风月无情道by比卡比
比卡比  发于:2024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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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厄真君吓了一跳,奇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时不都是叫‘院长’的么。”
上官慎在师弟们鼓励的目光下头皮发麻,再接再厉:“师尊,弟子觉得他们想要的不是奖励。鬼神先后在两位仙君的神座处现身,两次都恰好被他们四人撞见。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搞得人心惶惶,不如直接由您告诉他们真相,更为妥当。”
沂厄真君目瞪口呆。
上官慎深吸一口气,干脆豁出去了:“先前,太善道院有一名去年入宗的弟子离奇失踪,弟子查到,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西洲附近 ,此事想必也与鬼神脱不了干系。师尊就告诉我们吧,好吗?求你了,师尊。”
贺兰熹人都看傻了。上官师兄好会,他简直自叹不如。这便是传说中的“天赋”吗?
沂厄真君沉默许久,权衡再三后长叹一声:“也罢。无情道三美都是聪明人,即便本座不说,你们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了。”
长孙策:“?”
沂厄真君:“你们都学过《九州史》,应该很清楚当年太华宗十二道院和鬼界之王的惊世大战——贺兰时雨除外。”
贺兰熹:“?”
沂厄真君眼神悠远,目光仿佛透过现世看见了两千年前的景象:“但《九州史》上没有记载下来的是,太华宗有十二道院,当年鬼王的座下,亦有十二名亲信,鬼界称其为【十二殿下】。”
“鬼神战败后,神魂散于天地之间,【十二殿下】也被院长们齐心协力地封印于三界之内。而太华宗十二位初任院长的神像,分别一一对应了【十二殿下】的封印。神座毁,则封印开。”
“现在本座和宋流纾怀疑,当年鬼王的座下,其实有不为人知的第十三人——也就是,十三殿下。”
“十三殿下从太华宗诸院长手中侥幸逃脱后,一直隐姓埋名地徘徊在三界内,只为伺机而动,破解镇压他十二个同伴的封印,共迎鬼王归位。”
祝如霜:“您是说,鬼神便是那位十三殿下?”
沂厄真君肃然:“极有可能。”
长孙策一双剑眉拧得死紧:“那家伙不过一团恶心吧唧的黏液,也配让我们称其为‘殿下’?”
上官慎:“师尊的意思,不是我们称他为‘殿下’,是鬼界认他为‘十三殿下’。”
长孙策:“鬼界的事关我们屁事。既然他是鬼王的小弟,不如就叫他‘小鬼’吧?”
贺兰熹:“‘小’字开头?他不配。”
宋玄机:“‘鬼十三’。”
沂厄真君哭笑不得,心道不愧都是未及弱冠的少年啊,一个破称呼居然能让他们认认真真讨论这么久,竟然连宋玄机都参与了讨论。
上官慎神情凝重:“院长,十二座神像的具体地点自古以来只有四大道院的院长知道,鬼十三又是如何得知的?”
沂厄真君叹了口气:“这又叫上‘院长’了?实不相瞒,你的问题,正是本座和诸位院长的担心之处啊。”
贺兰熹和宋玄机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长孙策则不以为意:“鬼十三和初任院长们是同一辈人吧,活了几千年,三界都可以游览好几遍了,找到十二座神像有什么难得。”
沂厄真君笑道:“你说的倒也在理。好了,你们赶紧去【迷津渡】上课罢,本座去瞧瞧白观宁的情况。”
五人走出【吞花卧酒处】,此时已快到第一堂课开始的时间,合欢道弟子大部分在【迷津渡】,院内只有零星几人。
最近的合欢道院也是倒了血霉,全道院第一的弟子被夺身毁容,还有一个弟子主动献祭于恶鬼。贺兰熹注意到那几个合欢道院弟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样的状态完全和合欢道“与君同乐”的道训背道而驰。
贺兰熹想了想,说:“道友们,我们要不要试着为白观宁召一召魂?若是可以,我想听白观宁亲口说一说他之前是如何被鬼十三选中的。”
长孙策:“绯月真君不是正在忙活这件事吗?如果连他都找不到白观宁的魂魄,我们折腾个什么劲。”
上官慎:“此言差矣,绯月真君尚有要事缠身。而且贺兰师弟刚刚也说了,他觉得白观宁在太华宗被夺身的可能性更大。”
祝如霜:“我《招魂曲》学得尚可,我可以吹箫。”
贺兰熹:“我可以弹琵琶,宋浔你抚琴?”
宋玄机:“嗯。”
长孙策:“我打鼓。”
祝如霜有些惊讶:“你还会打鼓?”
长孙策:“我只会打退堂鼓——开什么玩笑,你们觉得我像是会玩乐器的人吗?”
上官慎的表情在瞬间变成了无情道三美般的冷漠:“届时你负责拿捕魂网即可。”
贺兰熹:“除了这些准备,我们还需要找来白观宁喜欢的东西,作为【捕魂饵】。”
上官慎:“我已经打听过了,白观宁只喜欢两样事物,一是华丽的衣衫首饰,二是楼兰装扮的美人。放眼整个太华宗,白观宁只亲口承认过三个人的美貌:贺兰时雨,宋玄机,以及绯月真君。”
贺兰熹谦虚地说:“白道友属实过誉了。”
上官慎郑重其事道:“那么此事,便拜托贺兰师弟了。”
贺兰熹立刻笑不出来了:“为何是我,宋浔呢?”
长孙策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幸灾乐祸道:“要不你和宋浔打一架吧,输了的穿上楼兰装‘引诱’白帷的魂魄。”

第29章
最后一堂课结束,太华宗众弟子没有像往常那般回仙舍的回仙舍,去食肆的去食肆,而是一窝蜂地涌向无情道院,将道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无情道自立院以来,从未这般热闹过,把狗都热闹得叫了一声。其他道院的弟子身穿十一种不同颜色的校服,一个个把脖子伸得老长,生怕错过这泼天的热闹。
“出什么事了?你们跑无情道院干嘛,不嫌冷吗?”
“你还不知道吗?贺兰时雨和宋玄机要打起来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啊?”
“不知,但能让他们打起来的事一定非同小可!”
“那我先回仙舍穿件棉袄,你帮我占着点位置。”
这些弟子无法跨入无情道院大门,只能隔着老远观战,长孙策就不一样了。他和无情道三美是出了名的走得近,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无情道院对他而言就是四个字——畅通无阻。
除了长孙策,上官慎也获得了近距离观战的机会,一边看一边不停地念叨:“不过是课后比试,算不得放学约架,按理来说没有违反宗规,但比试地点如果能在宗规的指定地点就更好了……”
一旁的长孙策被他烦得不行:“閇。”
上官慎已经准备好了用于招魂的楼兰衣。虽说楼兰的衣服也分男女,两者却没有太大的差异。即便是男装,也是一袭清凉的轻纱,腰间省了一大截布料,以一个个精致的小铃铛作为替代,再配以各式的首饰和脚链,端的是华丽奢靡,风情万种。
也不知上官慎是怎么想的,准备的还是一套淡粉色的楼兰男装。贺兰时雨和宋玄机为了避免穿上这种衣服,肯定会全力以赴,不惜和对方搏命。思及此,祝如霜不免忧心忡忡:“他们的表情好严肃,真的可以点到为止吗。”
长孙策嗤笑:“想太多,他们的表情有不严肃的时候吗?”
万古冰原之上,凛冽的寒风吹起洁白的道袍。少年们的身影坚定如冰,迅捷如影,不时纠缠交错;【载星月】和【忘川三途】剑势如虹,每一次交锋,每一道剑鸣,宛若天降之音;剑浪所至之处,虚空断裂,冰层化为齑粉,自成冬日绝景。
双剑再次相碰时,两个少年亦四目相对。宋玄机动作一顿,道:“再说一遍?”
“那件楼兰装真的很好看,我好喜欢啊,特别是那个颜色。”贺兰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大胆地向宋玄机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宋浔你就让我穿吧,我想穿给你们看!”
宋玄机安静片刻,道:“我没有不让你穿。只是,如果你想穿,我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贺兰熹解释道:“那我身为无情道院的弟子,总不能上赶着去穿楼兰服饰吧。我只能是迫于形势,被逼无奈地穿。”
宋玄机:“你似乎很在乎别人的看法。”
贺兰熹随手捏了个剑诀,狂风暴雪瞬间席卷了整片冰原,吹得长孙策的短发乱成了鸡窝:“你别管我,总之待会我会假装灵力耗尽之后屈辱战败,你只需看我眼神行事。”
宋玄机:“……我看不懂。”
这场全宗头两名之间的较量一直持续到天黑。天之骄子们超凡的实力和无情道院独有的风采展现得淋漓尽致,看得人眼花缭乱,直呼过瘾。长孙策激动得都忘了要和祝如霜避嫌,全程免费为祝如霜充当讲解,喜提祝如霜的一个冰冷的“閇”字。
两人实力几乎是在伯仲之间。最终,贺兰熹失之毫厘,惜败于【忘川三途】剑下。
战败后的贺兰熹脸色冷若霜寒,忍辱负重地收剑入鞘,冷冷丢下一句:“今日之耻,日后我必将数倍奉还。”
宋玄机:“……你开心就好。”
是夜,五人再次在【吞花卧酒处】齐聚一堂。如若再算上失了魂魄的白观宁,四大道院各自最得意的门生都到齐了。
长孙策手持捕魂网,一边打哈欠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祝如霜擦拭玉箫;
上官慎在地上洒满糯米,以便追踪魂魄的行踪;
宋玄机画下招魂阵法。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招魂阵散发出幽蓝鬼火般的光芒,四周立即变得压抑沉重,无形的波纹在空中微微颤抖起来。
至于贺兰熹……
祝如霜担心贺兰熹会因穿楼兰装一事深感耻辱。他知道贺兰熹喜欢和宋玄机说话,便撺掇宋玄机去哄人:“玄机,你今日的三句长句,和时雨说了吗?”
宋玄机:“没有。”
祝如霜:“那你赶紧去说吧,都快过子时了。”
宋玄机想好措词:“好。”
宋玄机来到贺兰熹换衣服的房间,正欲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楼兰的衣服看起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层,穿上的时候却麻烦得不行不行。贺兰熹折腾了半天才把衣服上的铃铛珠链一一归位,耳坠他也是第一次戴,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戴反了,但耳坠这种东西分正反吗?晚风吹得他腰间发凉,他好不习惯,总是忍不住把手放在肚子上。
可是他终于终于,又能在太华宗内穿白色以外的衣服了。
看到宋玄机站在门口,贺兰熹怔了一怔,有些害羞,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在宋玄机面前害羞,反正他早就对宋玄机做了不少能羞死人的事情:“宋浔,你看我漂亮吗?我这样穿,会不会很奇怪?”
宋玄机:“……”
没有得到答案的贺兰熹追问:“漂亮吗漂亮吗?我是不是很适合穿粉色?”
宋玄机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平静:“要求我主动说长句,每每却率先开口——你欲叫我如何。”
贺兰熹顿时面无表情:“……要不你还是闭嘴吧。”
宋玄机回到外室,祝如霜见贺兰熹没有和他一起出来,便问:“玄机,时雨呢?”
宋玄机淡道:“后面。”
一时之间,屋内像是被施了隔音术,听不到半点声音。
祝如霜怔怔地出了神;长孙策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骂骂咧咧地从贺兰熹身上移开目光;上官慎耳朵莫名地一红,开始思考自己的双手该往哪放,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评价贺兰熹的楼兰装扮。
贺兰熹跟在宋玄机身后,强作受尽屈辱的冷脸:“来了。”
怎么回事兄弟们,怎么也不评价一下?长孙经略,你的嘴呢,你不是最爱说的吗?
良晌,上官慎支支吾吾地开口:“贺兰师弟,你……”
宋玄机打断上官慎:“子时即到。”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各就各位。
祝如霜萧声起,宋玄机琴瑟鸣。在萧瑟哀凄《招魂曲》中,作为诱饵的贺兰熹缓缓踏入招魂阵法中,长孙策则拿着捕魂网在一旁蓄势待发。
一曲毕,满地的糯米一动不动,招魂阵中也不见异样。
贺兰熹有些失望,其余几人面面相觑。长孙策问:“这就完事了?白帷的魂魄不在太华宗?”
上官慎道:“不,他可能还在,只是目前我们准备的东西尚不足以把他的魂魄勾回来。”
长孙策瞪大眼睛:“贺兰熹穿成这样都不行,那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行?”
祝如霜想了想,道:“玄机,你要不要进阵一试?”
宋玄机:“不。”
祝如霜劝道:“或许白观宁更偏好你的容貌呢?你也不必换上楼兰装扮,进去一试即可。”
贺兰熹往旁边挪了挪,默默地给宋玄机腾好了位置。
《招魂曲》再次响起,贺兰熹身边就多了一个白衣美人。他低头看着自己脚踝上叮叮当当的脚链,把赤裸的双脚稍微缩了缩,小声道:“或许,我根本不漂亮,之前是我太自信了,对不起。”
宋玄机:“。”
贺兰熹:“我也不是像你一样的大美人。”
宋玄机:“?”
贺兰熹叹了口气,低落的声音隐藏在曲子里:“你和大家都不夸我,我也不能引来白观宁的魂魄。”少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抱怨两句也就释然了:“好吧好吧,我果然不适合楼兰装,以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穿无情道校……”
宋玄机:“漂亮。”
贺兰熹怔了怔,下意识道:“可是大家……”
宋玄机:“嘴笨。”
贺兰熹:“那白观宁的魂魄……”
宋玄机:“眼瞎。”
这时,上官慎忽然道:“有动静了!”
贺兰熹又是一愣,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宋浔你最漂亮!”
宋玄机若有所思:“是校服。”
低沉的《招魂曲》中,不期然多出了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每次铃铛响起,糯米上便多出来一个纤细小巧的脚印,朝着宋玄机的方向一步步延伸。
长孙策紧张得咽了咽口水,等脚印来到眼前,他猛地一挥网:“我逮——”
祝如霜立即对着捕魂网施展显行术:“礼敬黄泉——显!”
刹那间,捕魂网中多出来一个纤细曼妙的身体,身着清凉的蓝色纱幔装,长发微卷,眼眸是罕见的紫棠色,眉间一点艳丽的朱砂红。
离体多日的魂魄只剩下了最后的本能,只见他颤颤巍巍地朝宋玄机伸出手,嘴里念念有词:“宋浔,宋玄机……”
贺兰熹睁大眼睛:“白帷喜欢你吗?他怎么这样啊!”
宋玄机摇了摇头:“不是。”
“宋玄机……第一,全宗第一,无情道?”白观宁的魂魄挣扎地碎碎念,“我要进无情道院,我要拿第一……”
众人:“。”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长孙策流着汗最先开口:“你确定,白帷最喜欢的是楼兰美人吗?”
上官慎脸上大写着“迷惑”二字:“合欢道院其他弟子的确是这么说的,包括和他关系最好的舍友。”
贺兰熹突然无比的感同身受:“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合欢道院人人爱美人善风月,白观宁为了合群,才不得不表现得和道友们一样?”
其实人家心里只想着学习啊!

第30章
贺兰熹等五人在太华宗成功召回了白观宁的魂魄,沂厄真君大喜过望,激动之下在除宋玄机之外的每个人头上揉了一把。接下来的白观宁魂魄归体一事就用不着他们做学生的操心了。
对沂厄真君来说,让白观宁魂魄归体不算难事,难得是白观宁恢复意识后,将如何面对自己毁容的事实。
由于邪气侵体,白观宁脸上的伤痕久久不愈,反复溃烂。沂厄真君能做的,只有将这些邪气悉数逼到他的右脸上,如此至少能保全他的左脸无瑕。
就这样,合欢道院的第一美人被迫戴上了半张面具,额头和右脸藏于华丽的面具之下,剩下一半美艳动人,倾城倾国的脸。
合欢道院人人皆以为白观宁心高气傲,恃美而骄,毁容的打击对他而言生不如死。有人猜测他会从合欢道院退学,也有人猜测他会因为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然而,这些人怎么都没想到,白观宁的魂魄一稳固下来,他就戴着那枚特制的面具出现在了【迷津渡】,从此一堂课都没有落下。
合欢道弟子百思不得其解,贺兰熹一个无情道反而知道怎么解。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是太华宗固定的休假日。这月十五,贺兰熹本想在仙舍睡上一日,不料才睡醒就收到了宋玄机的传音。
宋玄机:“我找你,说长句。”
贺兰熹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飘来飘去的传音符,不乐意道:“说长句必须面对面说。你这个传音,我都不想说你,太会偷懒了吧!”
宋玄机:“今日无课。”
贺兰熹气得坐了起来:“难道只有有课我们才会见面吗?宋道友,你仙舍离我仙舍就十步远!”
宋玄机“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贺兰熹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微微皱起眉:“你还在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宋浔?”
“有。”宋玄机语气平静,“要和我一起去藏书阁么。”
贺兰熹微微一愣:“你是认真的吗?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宋浔我们什么时候去?”
宋玄机:“现在。”
贺兰熹一个翻滚下了床:“好!”
他的《九州史》终于有救了!
太华宗的藏书阁不仅仅是藏书之地,更是众多弟子课后自行研习的胜地。
藏书阁内设有数百个座位以及管够的笔墨纸砚,学习一半遇到不懂的地方,走几步便能当场查阅书籍。如若心血来潮想要道友一同论道,小小一个隔音术就能让学生论得痛快又不至于打扰到旁人。
这是贺兰熹第一次和宋玄机一起到藏书阁学习,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消灭《九州史》功课的绝佳机会。
落座后,贺兰熹从灵囊中艰难地抱出一本厚重的《九州神器大全》,期待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美人道友:“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最近的《九州史》越发上了难度,他们开始学习数万年前至今,出现在三界九州之内所有有过记载的神兵利器,以及它们每一任主人的生平事迹。
数也数不清的名字,贺兰熹看一眼都不用修行了,当即可以原地升天。
宋玄机:“你要我如何帮你。”
贺兰熹:“自然是帮我学好《九州史》。”
“若想学好《九州史》,只有一个笨方法。”宋玄机道,“切记四字:死记硬背。”
贺兰熹嫌弃地“啊”了一声,不太乐意地说:“可是我想学聪明的办法。”
宋玄机凉凉道:“没有。”
可以,回答得如此干脆如此利落,完全不给他任何希望。
贺兰熹只好用笨笨的方法对着书本死记硬背。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为自己的功课忙碌,贺兰熹再是话痨在这种时候也安静了下来。直到宋玄机主动和他说话——
宋玄机:“贺兰时雨。”
贺兰熹:“干嘛。”
宋玄机:“常用来入药的【且酩酊】,具体有几种功效?”
贺兰熹沉下脸来,模仿着不久前宋玄机冷淡的语气:“贺兰时雨不知道。”
宋玄机:“。”
贺兰熹趴在桌子上笑了一下,正要告诉宋玄机答案,藏书阁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原来白观宁来了。
过去的白观宁风流美艳,又是合欢道本届弟子中的头名,多少人能期待和他双修共同进步。因此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可用“众星捧月”来形容——在无情道院除外。
而如今,白观宁形单影只,昔日的追求者早已不知所踪,所到之处,只有道友们或敬佩惋惜,或同情可怜的注目。
贺兰熹看着白观宁独自在角落坐下,对宋玄机道:“宋浔,我们去找白帷聊一聊?”
宋玄机:“不去。”
贺兰熹:“啊?为什么。”
宋玄机:“不喜与旁人交谈。”
贺兰熹:“那我自己去?”
宋玄机:“你想去便去,不必知会我。”
贺兰熹:“你管得好宽,你管我要不要知会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就要知会,你又能怎样。”
宋玄机:“?你自己听听你的话,因果通不通。”
贺兰熹一边朝白观宁走去,一边想自己大概是无情道院建院以来第一个和合欢道人主动说话的弟子了。
白观宁依旧是一身异域风情的装扮,脸上精致的面具不但不显突兀,反而给他添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苏醒后,白观宁很少和人主动说话,但他从沂厄真君那听说了贺兰熹等人为他招魂一时,面对贺兰熹时……还是像一只落魄却高傲的异域小孔雀。
白观宁:“不知贺兰道友有何贵干,可是来向我讨谢的?”
贺兰熹:“是的是的!”
白观宁:“……?”
贺兰熹这般真诚,倒把白观宁整不会了。他怔了一怔,才别别扭扭道:“招魂一事,谢谢你们。”
贺兰熹摆摆手,笑道:“不用谢,应该的。”
白观宁又是一懵,盯着他看了许久:“你们无情道三美就该多笑笑,每天一张上坟脸简直是暴殄天物。”
贺兰熹奇道:“你不觉得我话多又爱笑很奇怪吗?”
白观宁不屑一顾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全宗都知道你们和外院弟子交流会用长孙经略的话多多辣椒水了。”
贺兰熹一时语塞:“……那我还真是谢谢他了。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你知道自己是如何被鬼十三选中的吗?”
白观宁闻言,下意识地抬手,想去触碰自己的脸颊,摸到的却只有冰冷华丽的面具。
贺兰熹:“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白观宁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可以告诉你的。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被选中的。但我可以肯定,是一场梦。”
贺兰熹:“梦?”
“一日,我苦读……我寻欢作乐完回仙舍。因为‘玩’得太累,我倒头就睡。然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讲堂,讲堂里有很多学生,似乎是在上课。而我,却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们的轮廓有些眼熟。我想,他们或许也是太华宗的弟子。”
贺兰熹心里咯噔一下:“你说‘很多学生’,究竟有多少?”难道秘密加入十三道院的人数比他想象得还多?
“至少有二十余人,反正比你们无情道院所有人加起来还多。”
“有一名青年站在讲堂上,应该就是那堂课的老师了。他让其他人欢迎我的到来,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成为十三道院新的弟子。”
“他说,如果我自愿加入,他可赐万物予我,还能让我‘所求所愿,皆得顺遂’。”
“那时,我确实深陷在一件难以实现的事情里,被求而不得痛苦折磨得痛不欲生。我一度以为那是个美梦,梦中的我险些要答应了,但我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如果连合欢道院都无法实现我之所求,那就只有……总之,听都没听说过的十三道院绝对不会是能帮我实现梦想的地方。”
“所以,我拒绝了那个美梦。”
“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枕畔多了一朵沾着新鲜露水的彼岸花。”
“后来,我几乎每夜都在做同样的梦。十三道院的院长每次都要问我是否自愿,我的答案都是否。”
“最后一次,‘院长’因我又一次的拒绝而暴怒,他对我……做了一些挺可怕的事情,可我仍然不愿意松口。他便说,他将让我‘永眠于梦中’。”
“我至此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但‘院长’应该是彻底放弃了引我入道,找上张悟言了。”
贺兰熹听完白观宁的讲述,若有所思道:“莫非,被十三道院盯上的条件之一,便是‘深陷不可得之事’?”
如此,鬼十三才能对症下药地抛出诱饵?
白观宁点点头:“张悟言求而不得之事不就是你么。”
也不知是不是和宋玄机“赤诚相对”太快乐的缘故,贺兰熹感觉自己好像有了和别人“赤诚相对”的瘾,此时便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的求而不得又是什么。”
白观宁脱口而出:“那自然是全宗第一……”话说一半,白观宁及时改口:“全宗第一美人的宝座。”
贺兰熹看破不说破,幽幽道:“那我和你不一样,我对美人没兴趣,我只想拿全宗第一。”
白观宁惊讶得紫眸大睁:“难道你也……?”
贺兰熹学着白观宁睁大眼睛:“难道我也?”
白观宁看他的眼神明显亲切了不少,简直如同高山遇流水一般:“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若不是你的《九州史》烂到极致,你去年又怎么会比宋玄机差那么一点?”
贺兰熹一脸麻木:“要不我们继续说十三道院的事情吧。”
白观宁置若罔闻,继续为他纵观全局,分析利弊:“当然,你的【载星月】不如宋玄机的【忘川三途】也是你惜败于他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姑苏宋家有一把【忘川三途】作为他们的传家宝呢。”
贺兰熹手掌拖着下巴,不知不觉就被白观宁激起了胜负欲:“谁说不是呢,宋浔他就是胜在有把【忘川三途】嘛!”
白观宁:“不过你也不必心灰意冷,妄自菲薄。我有一法,可助你在修为上超越宋玄机。”
贺兰熹:“哦?愿闻其详。”
白观宁眼中闪烁起狂热的光芒:“今年只要你我秘密双修,定然能事半功倍。到时年终考核,你超过宋玄机稳居第一,我超过祝如霜屈居第三,一箭双雕,皆大欢喜!怎么样,干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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