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道by比卡比
比卡比  发于:2024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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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机垂眸淡道:“看到了。”
长孙策不由纳闷:“奇了怪了,我记得贺兰熹以前和祝云关系更好,怎么现在反而和宋浔更亲近了。 ”
一旁的白观宁闻言,随口道:“一般情况下,我会判断贺兰时雨喜欢宋玄机,但……”
长孙策惊得差点又吐血:“——什么?!无情道人士还能喜欢人吗!”
“你能不能让我‘但’完。”白观宁不耐烦道,“但你看到他们左手上的戒指了吗?【流绪微梦】没有反应,证明他们没有动心。”
长孙策更加看不懂了:“所以?”
合欢道院的法器绝对不会出错,白观宁因此断定:“所以,他们只是友情。无情道人的友情都这样。”
长孙策恍然大悟:“哦哦哦,原来如此!”

贺兰熹等六人离开阆风塔时,天完全暗了下来。
沂厄真君带了不少人来,长老们已将阆风塔出口围得水泄不通。接下来的事,想必是不用他们几个年轻弟子操心了。
此时过了宵禁的时辰,六人没有回道院,而是一同留在塔外等待消息。
不到半个时辰后,沂厄真君衣冠端正地回到地面,看似未曾经历苦战,神情却不容乐观:“极乐真君的神像没有被污染,但鬼十三……” 沂厄真君自责长叹,“是本座的疏忽。”
一片沉默中,贺兰熹和宋玄机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一院院长亲自出马,竟然也能让鬼十三全身而退。
此次是他和宋玄机与鬼十三交手的第三回。他明显能感觉到,鬼十三的实力一回更胜一回。
鬼十三仿佛和他们一样是个学生。寻常学生的修为至少需要数月才能看到显著的提升,而鬼十三的精进速度却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上回在【神狐之居】,也不见鬼十三有鬼爪和分身啊。
鬼十三的修为为何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如此之大的提升,是否和他污染的神像有关?
沂厄真君说过,神像毁,则封印解。鬼十三在西洲时已经成功污染了浮绪仙君的神像,按理来说他应该多了一位“鬼殿下”作为同伴,可此三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除了被引诱的弟子,从始至终只有鬼十三一人。
鬼十三究竟为何要故意把他们引去阆风塔六层,他口中那位在阆风塔七层的“大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事情错综复杂,真相扑朔迷离,贺兰熹在短时间内也理不出太多的线索。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今日的鬼十三既然能从沂厄真君手下全身而退,下回若有机会再度碰面,情况只怕会比今日更加棘手。
到时别说是阆风塔,哪怕是绯月真君亲自出马,都未必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其擒下。
阆风塔中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善后,沂厄真君打算亲自主持相关事宜。临走之前,他对六个弟子道:“你们在此处休息一夜,明日再回去罢。”
忙碌了一整天的六人忽然闲了下来,反而有些无所事事。
离阆风塔不远的平地上搭了一些简易的帐篷供长老和弟子们稍作休整。祝如霜等人在帐篷前点燃篝火,旁人忙忙碌碌脚步匆匆,他们则大眼瞪小眼。
长孙策无聊地让【睹青天】变完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武器,实在无聊得不行,于是提议:“反正大伙儿都没什么睡意,不如我们来打牌吧?”
“不可,”上官慎想也不想道,“太华宗内禁止打牌。”
长孙策:“我们又不是在仙舍,我们是在野外!”
上官慎一怔,迟疑道:“在野外打牌算不算违反宗规?”
“当然不算!”长孙策转向祝如霜,“祝云,你打不打?”
祝如霜犹豫道:“我不会。”
“不会我教你啊!”长孙策越说越有兴致,又征询白观宁的意见:“白帷,你呢?”
白观宁盯着篝火对面的两个空位,答非所问:“我想知道贺兰时雨和宋玄机干嘛去了。”
祝如霜道:“沂厄真君不是让玄机就今日之事记档存案么,时雨应该是去帮他了。毕竟阆风塔六层发生的事情,只有他们二人清楚。”
长孙策:“?那我是什么,隔壁万兽道院里的灵兽么。”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白观宁的面具上反射着篝火的幽光,他嗖地站起身,道:“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临时搭建的容身之所,条件十分有限,不过一张木桌,一把木椅,和一张稍微动一下就咯吱作响的木床。
摇曳的烛光在帐篷上投落出两个少年的影子。
宋玄机站在木桌之前,挥墨执笔。不远处,贺兰熹趴在木床上,眼下放着一本从宋玄机那里借来的《上古神器录》,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两条在空中无意识晃动的腿也停了下来。
贺兰熹艰难地看完《上古神器录》中有关【北濯天权】的记载,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看看放在左边的【载星月】,又看看放在右边的【北濯天权】,露出不太理解的迷惑神色。
【载星月】从他能提得动剑的年纪便一直跟着他,自是亲切无比。【北濯天权】虽然也真真切切地认了他为剑主,但给他的感觉却有些微妙。
剑修与剑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感应与联系,每当他握着【北濯天权】的剑柄,他都能敏锐地察觉到这把剑的“心情”。
他总觉得,这把曾经属于浣尘真君的神剑是被迫选择了他。
莫非,是【北濯天权】难忘旧主的缘故?可三界之中,又有谁能逼迫【北濯天权】选择新主呢?
贺兰熹正要将自己的困惑说给宋玄机听,刚叫了声“宋浔”,帐外便响起了白观宁的声音:“贺兰时雨,我可以进来吗?”
贺兰熹虽然放弃了在众人面前维持惜字如金的形象,但也不想给无情道院丢脸。他调整好坐姿,将《上古神器录》端端正正地捧在手心:“进。”
白观宁撩开帐篷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了书写的宋玄机和看书的贺兰熹,顿时警铃大作:“想趁我们想打牌偷偷学习?!”
宋玄机懒得理人,贺兰熹却兴致勃勃:“你们要打牌吗?算我一个。”
白观宁凉凉道:“不打,我要去做功课。”
说罢,转身就走,生怕多耽误了一秒似的。
白观宁来去如风,把贺兰熹看得一愣一愣。他尚未反应过来,宋玄机竟先开口了:“何事。”
贺兰熹“啊”了一声,想起自己刚刚叫了宋玄机的名字,宋玄机是在回应他。
贺兰熹:“是这样的,【北濯天权】被我带走后,我一直觉得怪怪的。”
宋玄机:“怪?”
“它似乎并不喜欢我,而是……”贺兰熹自觉他想说的话有些大言不惭,但他还是如实告诉了宋玄机自己的真实感受:“惧怕我。”
宋玄机站在桌案前,笔尖一顿,似有所想。
贺兰熹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它如果不喜欢我,又为什么愿意跟我走呢?【北濯天权】是不是讨厌我?”
宋玄机回过神:“不是。”
贺兰熹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宋玄机没有回答,低头继续忙他的记档存案。
贺兰熹对宋玄机搬出道训的行为不太满意:“宋浔你可不可以先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稍微敷衍我一下?”
“可以,”宋玄机停下笔,抬眼看他:“下床。”
贺兰熹遂翻身下床。
宋玄机:“过来。”
贺兰熹不明所以地朝宋玄机走去,停在了他身边。
宋玄机抬起带有清淡墨香的手,轻轻缓缓地落在他发间:“没有人会讨厌你。”
贺兰熹嘴唇微张,看着宋玄机冷淡的玉颜,数次欲言欲止,决定使用他们的道训:“。”
不是,你摸个头,居然还要我自己把脑袋伸过去给你摸?哪有你这样的道友啊!
宋玄机的右手只在他头顶稍稍碰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再次执起笔:“好了。”
贺兰熹站在宋玄机身边,表面上好像是在看宋玄机书写,实则光顾着看那只刚刚摸过他头的手,宋玄机写了什么他是一概不知。
良晌,贺兰熹往桌案上一趴,掌心撑着下巴,自下而上地看着宋玄机:“为什么没人会讨厌我?”
宋玄机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因为你漂亮。”
贺兰熹弯唇笑了一下:“可是【北濯天权】又不是人,他未必知道我漂亮啊。而且,我方才试探地给它灌输了一些灵力,它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宋玄机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觉得我漂亮么。”
贺兰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宋玄机淡道:“或许,我根本就不漂亮,也并非你口中的‘美人’。”
贺兰熹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啊,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离谱的想法?!”
等下,这熟悉的自卑感,这似曾相识的对话,是不是不久前才发生过来着?
宋玄机垂眸静望着他,不置可否。
看宋玄机反应,好像是认真的啊。贺兰熹有些着急,也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笔墨纸砚,挤到桌案前,占据了宋玄机正对面的位置,两人近距离四目相对:“你怎么会不漂亮呢?无论我什么时候见到你,都会觉得你很好看。”
宋玄机轻描淡写道:“如此,为何你的【流绪微梦】一直没有反应。”
贺兰熹怔愣了一下:“这……这明显不是一回事吧?你的【流绪微梦】不也没有反应么。”
他觉得宋玄机是美人是一回事,【流绪微梦】有没有反应是另一回事。
【流绪微梦】若是真有反应,他和宋玄机也不会在这里好好站着了——旁边的小木床,请。
“是,但我不讨厌你。”宋玄机沉吟道,“所以【北濯天权】暂时对你没反应,也不代表它讨厌你。”
贺兰熹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我也不讨厌你。”

第36章
贺兰熹从阆风塔中带回北濯天权一事在太华宗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时之间,有关浣尘真君的流言甚嚣尘上。
浣尘真君闭关十八载以来,从未在太华宗露面,众人甚至不知他是在哪里闭关的。
如今北濯天权重现阆风塔,还新认了贺兰熹为剑主,很难让人不去猜测浣尘真君真正的下落。
当然,也有一些弟子相比浣尘真君对北濯天权更感兴趣。他们想方设法地在迷津渡“偶遇”贺兰熹,就为了亲眼瞧一瞧那把上古传说中的神剑。
然而,贺兰熹却总是不用北濯天权上课,陪伴他一起修行的,依旧是那把从年幼时便与他寸步不离的载星月。
贺兰熹是这么想的,既然北濯天权不喜欢他,那他也不要喜欢北濯天权了。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凑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日后有机会,他要把北濯天权归还给浣尘真君。
今日上的《符箓学》不需要用剑,只需特制的笔墨和符纸。贺兰熹和宋玄机共同一张书桌,几乎同时制作出了老师要求的避水符。
贺兰熹为了让墨迹早点干,拿起自己的符箓吹了又吹,嘴巴嘟得都可以横放一只笔,偏偏脸上还是异常认真的学习专用小表情。
好不容易吹干了墨迹,贺兰熹抬头想和宋玄机说法,没想到对方刚好也在看他,还似乎已经看了挺久。贺兰熹问:“宋浔,你看什么呢?”
宋玄机移开目光:“我没看。”
贺兰熹:“那你让我试试我的避水符好不好。”
宋玄机:“好。”
贺兰熹一笑:“谢谢你,乐于助人的宋浔同学。”
宋玄机:“。”
贺兰熹把自己人生中第一张避水符往宋玄机胸口上一贴,又对着宋玄机施展了一个求雨术。
只听“哗啦啦”的一声,宋玄机头顶无端地落下一盆倾盆大雨,把宋玄机的脸浇了个透。
宋玄机的长发瞬间全湿了,脸庞犹如浸润在清水中的美玉,连长睫都湿了个透,从根根分明的状态变成了好多根分明。
“对不起对不起!”贺兰熹连忙又给宋玄机用了一个速干术,“应该是我那个‘水’字没有写好的原因。”
“无妨,”宋玄机面无表情道,“到我了。”
“好好好。”贺兰熹主动拿过宋玄机的避水符贴在自己身上,大方地邀请:“你随便试。”
两人面对面坐着,宋玄机摊开掌心,在指尖召唤出一滴圆润剔透的水滴。
贺兰熹盯着那滴水,等着它往自己脸上砸。不料宋玄机却是抬起手,用湿润的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划了划。
宋玄机本就微凉的指尖带着一丝潮意,把贺兰熹弄得有些痒,下意识想躲,又想起是自己让人家“随便试”的,便主动把脸蛋凑上前去,在宋玄机手上蹭了两下。
凉凉的,湿湿的。
宋玄机的避水符竟然也没有生效……那这堂课他没输啊!
宋玄机睨了眼贺兰熹身上的避水符,淡道:“‘避’字没写好。”
已经试验成功的白观宁把自己的避水符交到讲台,特意绕路来刺探贺兰熹和宋玄机的情况。见到两人的避水符双双失败后,白观宁露出了真情实意的笑容。
下课后,贺兰熹本欲和宋玄机一同回仙舍,没想到一走出迷津渡便被人叫住了。
来人步伐匆匆,衣着虽然华丽却是风尘仆仆,眉眼间也有些疲态——是许久不见的绯月真君。
绯月真君见到两人,第一句话便是:“北濯天权在何处。”
贺兰熹虽然不怎么用北濯天权,却还是很负责任地把它带在身边。三人来到一处暂时无人使用的讲堂,贺兰熹召出北濯天权,绯月真君的眼眸当即沉了一沉,神色极是严峻,与平日风流轻挑的形象大相径庭。
贺兰熹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他原想等绯月真君先开口,绯月真君却久久沉默不语。他憋不住了,刚要说话,就听见宋玄机问:“神像情况如何。”
绯月真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本座亲自检查了除太善道院,合欢道院,逍遥道院以外的八座神像。其中,共有四座神像遭到了污染。”
四座,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了。倘若让鬼十三在神狐之居和阆风塔得了手,那被污染的神像就有六座之多,都快超过一半了。
绯月真君:“本座以为极乐真君的神像位于铸剑池底,又有神剑相护,应当是最安全的,故而想着最后去阆风塔查看,怎料……幸好,没有让鬼修得逞。”
神像具体的位置必须保密,很多事情都要由院长们亲力亲为,最近弟子们在太华宗都很少见到自己的院长了。
贺兰熹问:“您刚刚说,除三院以外的八座神像?”
绯月真君点了点头:“无情道院初任院长神像的所在之处,唯有沈吟一人知晓。”
沈吟,即浣尘真君的本名。
太华宗由十二位院长共治,并无“宗主”一职。浣尘真君作为排名第一的无情道院长,不是宗主,胜似宗主。太华宗内许多连其他三大院长都不知道的秘密,只有他一人知晓。
如今浣尘真君踪迹成谜,北濯天权又重现阆风塔。如此种种,着实让人担忧。
贺兰熹想了想,又问:“真君,您知道阆风塔七层有什么吗?”
绯月真君似有几分惊讶:“时雨为何有此一问?”
贺兰熹:“鬼十三向我提及了阆风塔七层的一位‘大人’。”
“‘大人’……?”绯月真君摇了摇头,“本座不知阆风塔七层有什么。此事和无情道院神像的地址一样,只有沈吟能给我们答案。”
贺兰熹:“那您没有想过上去看看吗?”
“看看?”绯月真君低笑一声,无奈道:“那也要上得去才行。自太华宗立宗以来,阆风塔七层便设有一道强大无比的封印。而能打开封印的……”
贺兰熹忍不住接话:“唯有无情道院的历任院长?”
绯月真君微哂:“所以啊,你们两个与其在本座这里问个不停,不如想办法请沈吟或者江隐舟出关,让他们二人主持大局,省得本座夙兴夜寐地跑来跑去,都没时间保养驻颜了。行了,本座要回【吞花卧酒处】歇上一歇,你们……”
宋玄机:“有事。”
绯月真君奇道:“你有事找本座?”
宋玄机轻一点头:“我随真君回合欢道院。”
贺兰熹指着自己:“那我呢?”
宋玄机:“回仙舍。”
贺兰熹:“?!”你有什么事?宋浔你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贺兰熹内心的想法全写在了脸上。他睁大眼睛看着宋玄机,眼中几分质疑几分幽怨。
宋玄机顿了顿,又道:“去我仙舍。”
贺兰熹的眼睛瞪得没那么大了。
宋玄机:“等我。”
贺兰熹勉强妥协:“好吧,那你要快点回来。”
宋玄机:“嗯。”
贺兰熹只好独自回到无情道院。他之前去过宋玄机的仙舍一次,但那次他只是两条腿都踏了进去,在门口匆匆扫了眼就走了。这一回,他在宋玄机不在身边的情况下来到他的仙舍,心情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
宋玄机的仙舍和他的人一样,简单整洁,一层不染,除了必要之物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大部分无情道弟子的仙舍应该都和宋玄机的差不多,可贺兰熹总觉得宋玄机的仙舍就是和旁人的不一样。
他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想象着宋玄机平时坐在此处垂眸做功课的样子,莫名想笑。
宋玄机居然放心他独自待在自己仙舍,就不怕他随便乱翻吗。虽然他肯定不会乱翻,但是看看宋玄机平时睡觉的床也没什么吧。
贺兰熹来到里间,看到由太华宗统一配送和自己仙舍里一模一样的床铺,还是觉得十分好奇,克制不住地走上前用手指戳了一下枕头。
奇怪,明明是同样的枕头,为什么感觉和他戳自己的枕头时不一样?
他很想躺上去试试,但这个有点过分,他的修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贺兰熹没有在里间久留,抱着自己的修养坐回了书桌前,百无聊赖地抽出一本书,刚好是他最“喜欢”的《九州史》。
于是,等宋玄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趴在桌案上,脸颊枕着《九州史》,睡得正香的贺兰时雨。
宋玄机站在门口,生怕吵醒了少年一般,许久没有动作。直到贺兰熹因为脖子发酸自己醒了过来,见到他之后,迷迷糊糊道:“宋浔,你回来了?”
宋玄机:“……嗯。”
贺兰熹懒得站起来,瘫在椅子上看着宋玄机走到自己身边,直截了当地问:“你找绯月真君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要避着我说悄悄话?”
不知是不是在自己仙舍的缘故,宋玄机竟显出一分散漫之感来。他不像平时那般站得笔直,而是轻靠着书桌,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借物。”
贺兰熹不解:“你找绯月真君借东西?”
“嗯。”宋玄机动作自然地合上了他面前的《九州史》,“还记得风月宝匣吗?你我首次双修之地。”
贺兰熹脸上发烫但面无表情道:“我可能不记得吗?你不用提醒我后半句。”
宋玄机:“你进入风月宝匣之后,你我都未曾见到自己,足以证明风月宝匣已然失效。后来,北濯天权认你为主,你却说它在‘惧怕’你。还有……流绪微梦。”
“你是在怀疑,这些东西都在怕我?”贺兰熹惊讶道,“可载星月一点都不怕我啊。”
“载星月来到你身边时,尚无灵识,是你的修行带动了它的成长,它自然和其他法器不一样。”宋玄机道,“我怀疑,任何有自主意识的法器名剑,都在‘惧怕’你,它们不敢在你面前发挥原有的作用。”
贺兰熹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事?那我算什么啊,长孙策是‘百武精通’,我就是‘万物嫌弃’吗!我不要!”
宋玄机:“你自己都说了,是‘惧怕’,不是‘嫌弃’。”
贺兰熹:“那我可能说错了啊!”
宋玄机:“确实。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我从绯月真君处借了一些高等法器,你我或可一试。”
贺兰熹“哦”了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个,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错怪你有事瞒着我,生了半天闷气。”
宋玄机:“我看你生闷气也睡得挺香的。”
贺兰熹:“……重点是,你应该提前和我说!”
宋玄机轻一挑眉:“要我主动说长句还不够,现在又要我诸事事先向你报备?”
被宋玄机这么一说,贺兰熹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是过分了点,但他真的很想这么要求啊。
“那你提前和我说一声又不会怎么样。”贺兰熹仗着自己坐着,宋玄机面对他站着,干脆像在家里抱娘亲一样抱住了宋玄机的腰:“下次你有猜测就直接和我说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宋浔?”
宋玄机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冰冷地说出三个字:“别撒娇。”
贺兰熹仰头看着宋玄机的眼睛:“那好不好?”
宋玄机偏过脸,拒绝和他对视:“……好。”
贺兰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松开手道:“你都从绯月真君那里借了什么法器来呀。”
宋玄机拿出一个灵囊放在桌上:“大多是合欢道院的法器。”
贺兰熹有些犹豫:“可是,合欢道院的法器能正经吗?”
宋玄机:“你可以不试。”
贺兰熹想了想,坚定决心:“不不不,为了搞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体质,我要试。”

第37章
贺兰熹把灵囊里的法器拿出来,一个一个在书桌上摆好,绯月真君还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一份使用说明册。
宋玄机说大多是合欢道院的法器,可贺兰熹一通看下来,只有一件是律理道院的东西,剩下的全出自合欢道。
律理道院讲究一个【金科玉律,律法昭彰】,可谓是太华十二道院中最讲礼法的道院。贺兰熹有些好奇,问:“绯月真君为何会有律理道院的法器?”
宋玄机:“你一看便知。”
贺兰熹一头雾水地打开第一个宝匣,里面放着一根质地坚韧的绳索,像是某种刑具。贺兰熹在手册上查到绳索的名字——【审判律】。
将【审判律】绑在人的身上,可检验那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若为真,【审判律】不会有反应;若为假,【审判律】则会自动收缩勒紧。
贺兰熹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绯月真君借【审判律】是为了检验犯错的学生有没有说谎!”
“不,”宋玄机干脆利落地否定了他的答案,“他是为了情趣。”
贺兰熹:“。”但愿律理道院长不知道这件事。
宋玄机在贺兰熹眼前拿起【审判律】:“手。”
既然不是真的审判,在身上随便找个地方绑就行了。贺兰熹伸出左手,【审判律】在宋玄机的操纵下缠住了他的手腕。力度不紧不松,刚刚好。
贺兰熹活动了一下手腕:“好了,你问吧。”
宋玄机:“你是我何人。”
贺兰熹:“我是你哥。”
宋玄机:“。”
宋玄机一言不发,见贺兰熹手腕上的【审判律】并没有收紧的迹象,便在手册中“审判律”三字后画了个叉。
“可我也没说谎吧。”贺兰熹有些不服气,“我们虽然同龄,但你的确比我小三个月。”
宋玄机抬眼看他:“你怎知我生辰?”
贺兰熹忍不住笑了:“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
宋玄机:“?”
贺兰熹笑得开心:“我还知道你可喜欢吃甜食糕点了,我没说错吧?”
宋玄机看着他,轻一颔首:“我的确嗜甜。”
听宋玄机这么一说,贺兰熹又有点替他惋惜了:“可无情道有院规,弟子辟谷后就不能再吃东西了——宋浔,你平时会不会馋啊?”
宋玄机居然承认了:“偶尔。”
贺兰熹大为惊讶:“那你馋了怎么办?”
宋玄机:“偷吃。”
贺兰熹:“!!!”
看着宋玄机顶着一张清冷出尘的美人脸淡定说出“偷吃”二字,贺兰熹不知为何第一反应不是“他好漂亮”,而是“他真可爱”。
——明明宋玄机的外貌和“可爱”两个字一点边都沾不上。
“这么说,你仙舍里一定藏着点心了?”贺兰熹欢喜地四处张望,“在哪呢?”
宋玄机:“灵囊。”
贺兰熹:“我也要吃!”
于是,当少年们开始尝试第二件法器的时候,每个人的嘴里都多了一颗柔软香甜的杏酥糖。
第二个来自合欢道院的法器名叫【最真实的春宫图】。看完使用手册后,贺兰熹沉默许久,问:“这名字到底谁取的?”
别的法器都是叫什么【流绪微梦】【风月宝匣】和【审判律】,这个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谁干的?!
宋玄机问他:“那真实吗?”
贺兰熹一哽:“……真实。”
【最真实的春宫图】乍一看和普通春宫图没什么两样,但只要给它用一个显形术,图中之人便能以灵体的形式亲至眼前,活灵活现地上演一出风月大戏。
贺兰熹如坐针毡地看着宋玄机打开【最真实的春宫图】,数次欲言又止。
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可不安的,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和宋玄机真正做过。看一场活春宫而已,他完全不需要慌。
更何况,如果宋玄机猜对了,他当真是“万物嫌弃”的体质,【最真实的春宫图】也不会生效。
贺兰熹自以为做好了准备,可当宋玄机准备施法的时候,他还是脱口而出:“等一下!”
宋玄机动作一顿。
贺兰熹:“这里可是无情道院的仙舍,我们在这里玩春宫图,会不会不太好?”
宋玄机:“要去合欢道院么。”
但在陌生的地方干坏事好像只会让人更加忐忑不安,在宋玄机的仙舍至少能保证不会有人发现——因为无情道院根本就没有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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