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耶幼崽是读心小骗子by枕刀眠
枕刀眠  发于:202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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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瑾满脸有趣地看着这两人。
这解释起来可有点麻烦了,白黎想了想,诚恳道:“我是……小白Pro Max。”
以白黎的经验,江寒陵平时并不是一个会说梦话的人,恐怕伤情要发作,不能再受颠簸,得快点安顿下来。
果不其然,等章瑾带着他们两个到了落脚的地方,他背上的人已经开始发烧了,贴在身上热烘烘的跟块电热毯一样。
魔宫四面临水,坐落在绝堑海上,章瑾找的落脚点就是魔宫外围的一个小柴房,距离正殿很远。
自从几百年前最后一任魔尊青羽无故失踪,剩下的诸位魔君互相牵制,隔三岔五就组织□□火拼,治安约等于不存在,没人能在这里待安稳,魔宫就逐渐荒废了,现在就是一座死寂的空城,成了蛇虫鼠蚁的乐园。
饶是如此,也得谨慎再谨慎。
白黎绕过房檐上吊下来的大蜘蛛,轻手轻脚背着江寒陵跨过门槛,走到墙边把人放下,抱来几堆干草做了个人窝,拿出床单铺好,扶着人躺下。
章瑾一直守在门边,见他们安顿好了,打招呼说要出去查看一下周围有没有危险,在门上留下几道符就离开了。
白黎跪坐在一旁,摸摸江寒陵的额头,滚烫。
之前匆忙收起来的一堆药又被他翻出来,泛着霉味的空气里涌起一股清苦的药香。
江寒陵发烧不全是因为皮肉伤和着凉,主要还是在进入归墟的时候受了不轻的内伤,现在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即刻见效,只能先想办法把体温降下来,再慢慢将养,少说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好个六七成。
体温持续上升的时候,发烧的人自己是感觉不到热的,只会觉得身上发冷,严重的会打寒颤,而且不会出汗散热,体温会越来越高。江寒陵现在就是这样,虽然不明显,但能看得出手指在轻微发抖,即使白黎给他穿了两层衣服,身上又盖了一张厚毛毯,也还是下意识侧卧着蜷缩四肢,睡得很不安稳。
当务之急是先阻止体温继续上升。
白黎找出退烧药给江寒陵吃了,把一件长款大衣盖在毛毯上帮忙捂汗,又在房间中央清理出一块空地,重新生了火堆。
一刻钟后,江寒陵头顶上开始冒热气。
字面意义上的冒热气。
仔细观察甚至能看见丝缕白雾。
热得在毛毯里烙大饼,翻过去又翻回来,火候掌握得相当不错。
看上去很燃,物理意义上的燃。
白黎:……
热就自己踹被子啊,这也要忍吗?
这个人也太会自苦了,有十分的痛苦都不一定愿意表现出来一分,就算表现出来也八成是要借机做点什么,经常让别人不知所措,搞不明白是该关心还是该提防。
不过看他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应该就是神志不清再加上乏力,而且大家都是自己人,也没必要耍心眼子。
白黎走过去蹲下,揭开毛毯,擦掉江寒陵两鬓的汗,拧了一块湿毛巾敷到额头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抓住手腕号脉。
脉象比之前平稳了很多,体温也没有继续上涨,只要做好散热以免烧坏脑子就行了。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白黎蹲在原地发起了呆。
说实在话,虽然有违医德,但他是真觉得江队长这副样子很惹眼,平时那么强大的人现在无助地躺在面前,线条锋利的眉头微微蹙着,长而薄的睫毛不安地颤动,两颊浮起病态的红晕,双唇苍白干裂,呼吸略微急促,嫩红的舌尖若隐若现,伤痕累累,脆弱而全无防备,真是令人……
不行,医德库存即将清空,不能再看了。
白黎收回目光,自我谴责一番,拿出棉签沾水,准备帮江寒陵润一润起皮的嘴唇,然后就去帮小白吃饭。
刚捏着棉签伸过去,突如其来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秒白黎就发现自己躺进了被窝里,双手隔着衣服抵在一堵墙上,爪感熟悉。
好,很有精神。
想他白某人半生愚钝,可谓是每天都上当,当当不一样,御剑都飞不出煞神的套路。
煞神本人貌似很满意怀里的冰凉抱枕,揉了一揉,颇为舒畅地叹出一息热气,四肢并用搂住,强人锁男。
这毫无形象的姿势,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白黎徒劳地推推面前人的胸口,纹丝不动,稳重得令人泪目。
【好软,想一口咬死。】
白黎大受震撼——“不是哥们,吃人犯法,而且我死了你看广告也复活不了。”

吐槽脱口而出,白黎才反应过来那是心声,惊得魂都要没了。
当着诡计多端的男人跟心声对话,那和打游戏在世界公屏上大喊“老子有挂who怕who”有什么区别?
一定会被制裁的。
没想到江寒陵充耳不闻,只是一味贪凉,再次把他团吧团吧用力往怀里塞,简直像恨不得把他整只鬼都镶进自己躯壳里。
那看来是没醒,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白黎陷入了挣扎,肢体和心理的双重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第一分零二秒的时候,白黎放弃了挣扎。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个诚实的人,对别人诚实,对自己更诚实。
毫无疑问,即使理智上明白现在这个情形不合适继续,他心里也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一些窃喜的苗头。
这未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很不好,很不应当,但他脑海里的两个小人在吵起来之前就达成了共识——一个努力辩解 “是他先动的手,不关我事。”,另一个欣然同意道“你说得对!”。
说起来,这还是江寒陵第一次在他人形的时候抱他,以后恐怕也很难有第二次了。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对方过高的体温让白黎产生了自己要被烘熟的错觉。
但先不说别的,从实际讲,抱着鬼降温固然存在一些人伦道德上的瑕疵,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比用湿毛巾方便也有用多了。
那就暂且这样吧,白黎自己哄自己,一个优秀的医者就是应该勇于为患者奉献。
真是瞬间就充满了医德。
白黎悄悄抬眼,只能看见线条冷厉的下颌,无奈地撇撇嘴。
他觉得江寒陵这辈子可能都没像现在这么粘人过,说不定小时候会冷着脸自己冲奶粉喝,连奶瓶都是酷哥款式,完全不会撒娇让大人喂,更不会撒娇要抱抱。
既然看不到脸,那这个面对面的姿势就太累了,两条胳膊都没地方放,而且除了胸口什么都看不到,无聊得紧,他还得守夜,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白黎用胳膊肘撑住床铺,缓慢而费劲地转动身体,耗时一分钟后终于成功在江寒陵怀里转了半圈,可以消停呆着充当降温抱枕了。
他想消停,可惜身后的人不消停,大约是刚才的吐槽经过七扭八歪的奇怪线路进入了神志不清的的脑子里,江寒陵将胳膊在他身前一勒,低下头,嘴唇贴在他耳后,开始热气腾腾地胡言乱语:“看广告复活不了,我就氪金。”
白黎:……
他棒读式夸赞:“哇,那你可真是好棒棒。老师,快给我家子涵来朵小红花,要最大的那朵。”
青少年沉迷网络游戏果真是个亟待解决的严峻问题。
江寒陵可能察觉出了他语气中的敷衍,感到非常不满意,于是张开血盆大口要把他的左耳朵咬下来。
当然,“血盆大口”纯属于白黎的艺术加工,堂堂监察队队长不会缺一口肉吃,说惊悚点想吃人肉也不是吃不到。
他只是用双唇抿住了白黎的耳垂,齿尖细密地啃噬,间杂着舌尖的拨弄,火热,湿润,辗转。
不疼,但很磨人。
不,磨鬼。
这还不如张开血盆大口呢,太破廉耻了,成何体统!
白黎像僵尸一样朝前伸出双臂,奋力挣扎着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耳垂上的啃咬越来越用力,他的挣扎也越来越用力,活蹦乱跳,比过年的猪都难抓,连煞神都要调整姿势保持怀抱的牢固性。
白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度秒如年。
十二年后,江寒陵终于松了口,在他耳边阴恻恻道:“别动,再乱动就让姓花的陪葬。”
白黎:……
这也不失为一种葬花,行为艺术,惹不起惹不起。现在都不流行霸总医闹那一套了,这人还挺复古。
不过这什么意思呢?知道拿花锦川威胁,那就说明知道自己怀里抱的是谁呗。
知道还咬,这到底什么意思呢?
肯定不可能是那种意思,传说中无情道比琉璃还容易破,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应该就是烧糊涂了吧。
也许是小时候断奶早,口欲期没有得到满足的后遗症。
白黎陷入深思,安静下来。
柴房四面漏风,破旧的窗口黑洞洞的,外面早就天黑了,魔界没有月亮。
火堆上燃烧的火焰不住摇曳闪烁,烧得干燥的木柴毕毕剥剥地响,远方传来不知道是夜风还是某种兽类的呜咽嚎叫。
门口几道单薄的符纸被风掀起来又落下去,章瑾出去已经有段时间了,白黎心里浮起一丝担忧。
他乖乖不动,江寒陵没有再咬人,老实了一会儿,再次搂紧他,哑着嗓子小声说:“什么都不管了,我们回家。”
白黎叹了口气。
江队长什么时候说过这种不负责任的怂言怂语?完蛋,这不止是烧糊涂了,这是脑子彻底烧糊了。
好在白黎没担心太久,章瑾很快就回来了,毫发无伤且毫不避嫌地坐到了他们跟前。
白黎怕她也受了内伤,赶忙提出要帮她看看。
章瑾笑着伸过手来,说自己快饿晕了要鸡腿才能治病。
白黎没从她的脉象摸出异常,跟着笑了:“鸡腿没有,干粮有的是,这就给你开方子。”
说完背过一只手,从江寒陵腰间的储物法器里摸出食物递过去,贴心道:“吃完就好好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守夜。”
章副队长的表情非常精彩。
【好耀眼的笑容,恍惚想起了我还不是毒妇的时光。】
【我擦,睡一起就算了,当面解裤腰带?】
【原来那家伙就是这么被拿下的。】
白黎的笑容缓缓凝固,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章瑾啃了一口干粮,边嚼边问:“他怎么还不醒?”语气里听不出关心,和问“鸡腿怎么还不熟”差别不大。
“……”白黎说,“可能在倒时差吧。”
魔界跟修真界不一样,没有白天,只有黄昏和夜晚,乍然转换确实会对生物钟产生影响。
“哦。”章瑾果然不是很关心,点点头又问,“小白,告诉姐姐,你们俩现在什么关系呀?”
这回就关心多了,眼神充满探究,表情略带调侃。
白黎:……
不愧是章瑜的亲姐姐,有其弟必有其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心如止水道:“……你不觉得他特别霸道不讲理吗?而且我还会治病。”
“嗯嗯,所以呢?”
“所以真相一目了然啊。”
“霸总。”白黎指指江寒陵,又指指自己,“他的医生朋友。”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位霸总就在不久之前的刚才还打算医闹来着。
为了转移话题,他掏出来一包小糖豆:“吃这个,早晚各三颗,可以养神。”
“还挺甜。”章瑾接过去扔进嘴里三颗,想起什么,“那给队长吃是不是能好得更快?你给他吃了吗?”
“不行。”白黎断然阻止,“这个只能给女修吃。”
章瑾面露好奇:“男修吃了会怎么样?”
白黎严肃科普:“会不举。”
虽然无情修未必需要举,但不能和不用是两个概念。
“……”章瑾完全不尴尬,“那算了。”
然后她就无缝衔接了之前的话题:“受伤生病睡觉要抱人,队长可从来没这样过,不梦中杀人就够有素质了。我瞧着倒像红鸾星动,啧,铁树开花,劈里啪啦。”
白黎:……这个韵当真非押不可吗?
对于章副队长的观点,他不敢狗同:“无情道不会有这种念头吧?”
“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吗?”
章瑾咽下最后一口干粮,喝了一大口水,顺便提出一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有没有可能他修的不是无情道?”
白黎那颗不跳的心又开始莫名其妙要跳出来看看大千世界了:“真、真的?”
“真的呀,骗你干嘛?”章瑾拍拍手上的食物碎屑,“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如果她能放下手机,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
白黎:……
章瑾举起手机笑嘻嘻道:“比个耶。”
白黎默默捂住脸。
拍完“双人合照”,章瑾又换了个方向让自己入镜,拍了一张三人合照,仿佛他们是想不开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度假的。
白黎心情复杂地配合她比了个耶。
拍完照,章瑾靠坐在旁边就开始修图,头也不抬道:“哟,这么高兴啊?”
“咳。”白黎清了清嗓子,压抑乱翘的嘴角,“没啊,没高兴。”
章瑾耸耸肩,不置可否。
白黎发现自己的嘴角比AK都难压,又诚实地作出补充:“就一般高兴。”
可以追和能追到之间还隔着千山万水呢,现在高兴也太早了。
但是话说回来,江寒陵好像不怎么排斥他,试试吧,万一能行呢?
章瑾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白黎一眼,笑着摇摇头,继续在屏幕上点来点去,试图把背景里墙角残破的蜘蛛网修补完整。
“喜欢就追,这才叫念头通达。”
“嗯。”
“不过,喜欢这种家伙,有你罪受的。”
“啊?”
“每次跟他说话,我都想报警。”

第100章 魔界4
没了月亮的阴晴圆缺东升西落作对比,魔界的黑夜长得可怕,仿佛永远也等不到天亮。
也有可能只是无聊显得时间漫长罢了。
江寒陵一直不醒,也不肯松手,以一种异常执拗的力道把白黎扣在怀里,下巴抵在他头顶上方,一条长腿大剌剌地压着他的双腿防止挣脱,跟巨型无尾熊一样的姿势显得整个人都不太聪明,让人不禁担忧脑子是不是已经烧到不正常了。
好在体温恢复了正常,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白黎却仍旧感觉热得要命,又怕在章瑾面前挨咬,不敢动,只好佯作镇定跟对方聊些有的没的,假装自己只是在充当人形冰袋,之前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事情发生,之后也不会有。
虽然章副队长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但他认为咬耳朵这种事情最好不要给章瑾知道,以免平白无故又遭到调侃,毕竟他的脸皮也不是批发来的,数量有限,得省着点丢。
等等吧,等章瑾休息了,他再试试能不能挣脱。
没想到一等就是三个小时,总共两张照片,章瑾细致到恨不得给墙角的蜘蛛那八条腿上的腿毛都修掉顺便再做个美甲,神采奕奕丝毫没有要安心就寝的意思。
一人一鬼的话题从形而上学聊到不行退学,从魔族风俗聊到宗门秘史,从秋天的第一颗灵果聊到冬天的第一条秋裤,最后聊无可聊,陷入沉默。
“章瑾姐,你都累一天了,快休息吧,我守夜,肯定没问题的。”
“好好好,知道啦,乖啊。”
以上对话重复了三遍。
被夸了三遍“乖”的成年鬼白某很是臊得慌,感觉自己快要热化了,得拿个盆来接着。
最终,选手白黎在熬夜争霸赛中不幸落败,以陷入昏睡结束了本场赛事。
章瑾赢得毫无悬念,瞅了一眼不远处那对“连体婴”,眉梢抽了抽:“什么时候醒的?”
江寒陵睁开双眼,给怀里的人罩了个隔音结界,面无表情道:“你问他给我穿的秋裤是什么颜色的时候。”
“……”章瑾竖起大拇指,“红色是毁灭,蓝色是冷漠,接地气送温暖,很适合你。”
江寒陵:……
他松开怀里的秋裤宣传大使,倚着墙坐起身,抬手揉按太阳穴醒神:“你迟到了。”
章瑾两手一摊:“正义都能迟到,我上班迟到一会儿怎么了?”
“没怎么,只不过在你迟到的时候,花锦川失踪了。”
“他?他来干什么?”
“来找你。”
“哈哈,不好笑。”
“找你回去退婚。”
“哪年的老黄历还当回事,他有病吧?”
江寒陵赞许道:“很好,保持住现在的愤怒。”
章瑾说:“啊?”
江寒陵分析道:“前路险恶,牺牲个把蠢货很正常。”
章瑾说:“啊?”
江寒陵陈述道:“修士花锦川于进入魔界当日意外失踪,监察队全力搜救,最终发现其不幸遇难,永别长忆,缅怀英灵。”
章瑾终于有了新台词:“不是,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江寒陵含糊道:“清除障碍。”
章瑾扯扯嘴角:“听不懂。”
江寒陵简短道:“感情纠纷。”
“……”章瑾说,“现在流行四个字四个字说话?”
江寒陵又说了四个字:“对,有问题?”
“没问题,队长再见。”
事不宜迟,章瑾立即动身出发,边走边大声嘀咕:“两句话就把人给送走了,阎王背上得纹你,还不能纹睁眼的,不然压不住煞气,恐有血光之灾啊啧啧啧。”
白黎是被冷醒的。
这个说法有点奇怪,因为他现在是鬼,体温基本和环境保持一致,穿着睡衣跑到雪地里都不会有太大感觉。
但他就是被冷醒了,醒来的时候干草铺成的人窝里只有自己,旁边的狗窝里只有小白。
章瑾不见了,江寒陵曲膝靠坐在不远处那根干枯腐朽的木柱前,肩上披着大衣,姿态慵懒随意,任由衣摆垂落在地面上,指尖正在捻动一根光秃秃的干草,脸色浮着病气,静静注视着燃尽的火堆,周身的气息也如同残留着微弱火星的灰烬,松弛温暖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这个人总是戒心深重,哪怕睡着也在随时关注附近的风吹草动,再累都不会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倦意,白黎头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
落日余晖照在他的半边脸上,描摹出硬朗英挺的线条,长睫的阴影落在眼睑下方,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看不懂也不妨碍白黎被狠狠惊艳了一把,想起昨晚只有自己知道的咬耳朵风波更是不自在,定了定神才张嘴:“早……”,说到一半看见窗外的夕阳,迅速改口:“晚……”
接着就卡住了,没办法,魔界所谓的白天一直都是这副残阳如血的样子,不看表根本就确定不了时间,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最后,白黎选择严谨:“你好。”
“……”江寒陵沉默着转过视线看他,“你失忆了?”
白黎:……
“对。”他抹了把脸坐起来,“很高兴认识你。”
江寒陵冷酷道:“你高兴的太早了。”
白黎说:“啊?”
江寒陵无情道:“其实我是勾魂使者,黑无常。”
白黎说:“啊?”
江寒陵无理取闹道:“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人还是要有点追求的。”白黎掀开身上的毛毯下床,十分语重心长,“都做鬼了还要上班打工也太心酸了,而且就算你说你是阎王,我也不会害怕的。”
“为什么?”
“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像我这样的小鬼,都是非常非常难缠的。”白黎一本正经且自豪,“如果你惹到我了,那就……”
江寒陵的目光随着他移动:“那就怎么样?”
“那就相当于没惹。”白黎噗嗤一乐,“我又打不过你,不能怎么样。”
江寒陵定定地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来:“你说过我是好人。”
白黎歪歪脑袋:“所以?”
“好人不会乱动手。”江寒陵抿唇,指尖捻着干草来回转动, “你可以生气。”
白黎从善如流,立马板起脸:“好吧,我生气了。”
江寒陵失笑:“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白黎大奇,凶巴巴道,“谁给你的胆子不遵医嘱的?快去躺着养伤去!”
“这么凶,我要投诉你。”江寒陵故作委屈,“说好的对待患者要像春天般温暖呢?”
“我这是倒春寒。”白黎理直气壮,“穿好你的秋裤,别被冻着了。”
“……”江寒陵坐在原地不愿意挪窝,“秋裤给了你多少代言费?”
“我数到三。”白黎竖起一根手指,调子拉得长长的,“一——”
江寒陵笑出声。
“二——”
江寒陵慢吞吞起身。
“三。”
江寒陵躺回被窝:“可以上链接了。”
“好的家人们,今天给大家带来的产品是疗伤大礼包!一号链接是三颗复伤聚气丹,二号链接是三颗护脉回灵丸,而我们的三号链接就厉害了,是一服回春散!”白黎熟练地开始带货,“除此之外呢,哇不得了,惊天大优惠啊家人们!我们还跟厂家争取到了冰肌玉骨膏作为赠品,数量有限先到先得送完即止!”
“主播。”江寒陵举手示意,“三号链接和赠品的名字听起来会被屏蔽。”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们在管理局备过案的,很正经的好不好?”白主播严正声明,“药品取名最重要的是体现功效,伤春悲秋的那叫写诗,我们这群粗鄙之人没有取名叫大力丸就已经很有文化了,这位顾客你不要要求太高了。”
“好吧。”江寒陵收回手,“都给我来一份。”
白主播马上换了嘴脸:“这位家人一看就相当有实力,而且还很有眼光,没问题,现在就为您加急发货!顺风冷链包邮到家!”
说完就开始亲自发货,拿温水把回春散化成了半碗黑漆漆的药汤。
江寒陵眼睁睁看着各色药品跟上供似的在自己面前呈一字队列排开,举手提问:“敢问,这堆东西是饭前服用、饭后服用,还是当饭服用?”
白黎非常贴心地递过去干粮:“当然是饭后服用,年纪轻轻的就应该多吃点,做人要学会知足,多少人想吃还没有呢。”
“……”江寒陵沉默了一下,“太干了,有水吗?”
“有。”白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瓶奶插好吸管,“喝这个,好得快。”
江寒陵接过自己的早餐,开始蚕食。
白黎把小白抱过来,入窍,也开始吃早餐。
从昨天到达归墟开始,小白就一直没吃过东西,白黎刚入窍就感到一阵饥肠辘辘,肚子里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弄得他吃相都有几分神似挖掘机,很是狂放不羁。
“不知道魔界有没有卖宠物慢食碗的。”江寒陵边啃干粮边说,“慢点,我不跟你抢。”
白黎吃得顾不上说话,只好用眼神表达无语。
一人一狗在安静的咀嚼声中共进早餐。
“……”白黎吃完狗粮舔舔嘴巴,蹲坐在人窝跟前,小尾巴一摇一摇,板着小狗脸仰头看人,伸出爪子推推药碗,“你再拖延,药也不会自己变少的,长痛不如短痛,一口闷掉就好了。”
江寒陵惜字如金:“苦。”
不仅苦,还有股奇怪的酸涩腥气,喝下去还辣嗓子。
白黎言简意赅:“喝。”
躲是躲不过了,江寒陵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一口闷掉半碗药,打了个无声的嗝,然后被返上来的药味冲得鼻腔酸麻,呛出两眶生理泪水,表情浮起淡淡的死意。
白黎找来一颗糖,叼着糖纸边缘放到他手里,让他含着解苦,搜肠刮肚地想话题帮忙转移注意力,忽地灵光一闪:“对了,我之前就想问你了,既然焱玖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目的,为什么我们还要从归墟走?”
江寒陵动作稍顿,嘴里坚硬的糖果碎裂开来,锋利的边缘划痛了舌尖。
“这是最快到达魔宫的路线。”他低眉敛目,神情莫名,“魔宫里也许有我要找的东西。”
“很重要吗?连命都不顾。”
“很重要。”

第101章 魔界5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花锦川十分、非常以及极其特别的无奈,“放开我,松手,松手。”
“不行!”青年坐在地上,死皮赖脸抱住他的右腿,“你们修士不是号称济世为怀吗?难道你忍心就这样丢下我等死?”
“……”花锦川被拽得一个踉跄,气笑了,“你们魔族当真是不负恶名,你知不知道你手里是我唯一的好腿?”
青年一脸理所当然:“那不然我用什么把你留住啊?”
花锦川满腔莫名其妙:“你留住我干什么?”
“我不想死啊。”
“伤药我已经留给你了,按时用,不会死的。”
“万一昨天那群家伙再来,没人保护,我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
“……”
突如其来一顶害死人的大帽子扣到脑袋上,救人还救出错来了。
花锦川脾气再好也不是泥捏纸糊的假人,本能就要张嘴反驳,正待理论却因为那句“不想死”忽然想起死状惨烈的俘虏凳子,登时心底就像坠了一块沉重的铅,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他下意识垂眼,低头审视自己这双用来救人的手,发觉它们是那样陌生,仿佛沾上了洗不掉的斑斑血迹,一时心魂震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愣在当场。
青年见状,伸手用力一扯他的衣襟:“来来来,坐下说。”
花锦川回过神,从对方手里抽回自己的衣襟和唯一的好腿,坐到山洞另一边:“原来魔族也有你这样的异类。”
青年头枕双臂,朝后仰倒靠在石壁上,嘴角扯起混不吝的笑:“想活算什么异类?想死那才叫异类。”
花锦川心里郁闷,也向后靠上石壁,闭目养神,不置可否。
耍赖的青年名叫流珂,是他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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