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呀,等这次破魇结束之后一定要告诉四眼田鸡,他今天看到谢临被夺舍了。
“所以,你俩刚刚在那里说了那么久小话,是来通知我们下一步行动计划的吗?”喘了几口气,单纯陆准迅速发问。
谢临:“……”
齐沅:“唔,倒是可以这么说——别那么看我,谢临……这次我是真的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说。”
“简单来说……谢临,你可以给我放个烟花吗?”
陆准:“……”
不是我请问呢?齐沅精神状态一直就很跳脱也就算了,反正这人总是在越难的魇里就越容易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这会儿就算是真的单纯因为杀怪杀爽了想要个烟花看看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事。
但谢临大爷您这是在干什么?平常也不是那种会跟着随便胡闹的人啊,今天是真被夺舍了?不是怎么就跳过“为什么要放烟花”这步直接答应下来了?为什么还能一本正经反问齐沅要放什么样的烟花啊?
陆家二少脑袋里有一万个小问号,感觉自己因为眼前的两个奇葩嘴角抽搐得有点发麻。
“什么样的都行,越闪亮,越醒目越好——对了,上官狄是会灵力附魔的吧?”
齐沅用双手比划了一个烟花升到空中爆炸开的姿势,问道。
“他当然会,我记得上官狄的附魔是……雷系的。”陆准虽然仍然云里雾里的搞不清齐沅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还是下意识做出回答:“和我修炼的是一个方向,不过他的雷击比我这种没成型的猛多了。”
“那感情更好了。”齐沅笑眯眯地拍了拍谢临的肩膀:“来吧,看看你自由发挥能放出个什么样子的烟花来。”
谢临沉吟片刻,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在一道一道期待和两道困惑不解的目光中伸出左手,一团翻涌着金色碎光的球体在他手上凝聚,时不时带出细碎的炫彩流光照耀在围在他身边的众人脸上。
金色光球凝聚大大约一个拳头那么大时,他抬起手,将小球轻轻向上一拖——
“咻——嘣!”
绚烂的金色火光划破夜空,在漆黑的天幕中炸开,气流将四人的头发吹乱,不约而同扬起的脸被烟花带来的强光照得发白又逐渐转暗。
简单直接的四个火焰形成的大写字母浮现在天空之上,边缘的金色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淡去。
“QYZN?这是什么意思啊?”陆准抬头望天,一脸蒙。
“QY是齐沅吧,但是ZN是什么?”小好女士也表示疑惑,“是真难?渣男?还是装嫩?”
陆准紧跟着做出认真思索状:“还可能是……揍你?抓挠?……齐沅捉牛?”
谢临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咬牙道:“是齐沅找你。”
“哈?哦,还真是……”陆准嘴角又是一抽,又碍于谢临一副就要发作的脸色,连忙讪笑着辩解:“这首字母真不好猜啊!你看我还猜对了一个字——”
他的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剧烈的“轰”响彻整座山林。
齐沅一眼看到位于他们所在山体斜对面的树林中爆发出紫色强光,紧接着高空中又闪过几道的紫色电光,不由微微一笑。
“反应还挺快。”
“原来如此,QYZN是齐沅找你的意思啊。”
一段时间后,和齐沅等人成功汇合的上官狄扶着树干,若有所思道:“嗐,我还以为是什么齐沅最牛之类的恋爱脑宣言呢。”
“还想找死。”谢临脸色又是一黑。
“没事,至少对于这几个字的解读差异没影响我们成功汇合。”齐沅扶额。几天下来,他已经学会主动承担起给这两个总是不对付的家伙画出战场分割线的职责。
其实,他一路上都没敢告诉谢临的是……就连他一开始都没明白那四个字母是什么意思。
“真亏你们想得出用这样的方式传讯,不过也只有你们这样对于附魔几位熟练的高阶才能做到这一点。”沈笑莹感叹道。她的手臂受了一点伤,此时透过简易绷带仍然不断有血色渗出,“普通灵力可无法造成这么好辨认的视觉效果。”
“你们遇到危险了?”陆准瞄了一眼她的伤口问道,他在周边树丛间来回看了看,显得有些疑惑,“可是你们这儿没什么剥皮怪袭击诶,姐,怎么受的伤?”
“你说到这个,就有些诡异了。”上官狄罕见地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疲倦地说:“就在你们发出信号的一分钟前,我们遭遇了一乘轿子。”
“轿子?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呀!”陆准扬起下巴指了指站在一起的齐沅和谢临:“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懂为什么要找它,但反正他俩一直在试图找,还说什么找不到就完了。”
“不,那不是简单的轿子。”沈笑莹说道:“我们一开始也在和那些像是被剥了皮的人形怪物缠斗,后来的某个瞬间,它们忽然停止了攻势,潮水一般退去了。”
“那架势简直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我和上官当时还做好了战斗准备,躲在一旁的灌木丛中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来了,结果忽然就听到一阵奏乐的声音,头一下就变得很晕。”
“在我的印象里,我先是看到一片红光从低处的树林里映出,接下来是两个走在最前面,提着灯笼的人,再往后是一乘轿子,前后被四个人抬着,还有好些人走在轿子的侧面,他们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四肢走动的时候很僵硬,嘴里念叨着听不太清的话。”
果然,他们遇到轿子了。
齐沅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他最初想起来让谢临用灵力联系上官狄,就是考虑到在从酒店被传送到山上时,他们几个服务生都被依照所在楼层的高度被发配到了柏珩山相应高度的位置。
按照时间推测,在山脚下进行完“起轿仪式”后,上官狄或沈笑莹所在的中段区域有更大几率遭遇那诡异的花轿。
“对了陆准。我……我感觉我看到了你的哥哥。”沈笑莹将那轿子的造型仔细描述了一番,又斟酌着说道。
“我哥?”陆准一个激灵站得笔直,“你看见了陆基?”
“嗯,希望那是错觉吧。”沈笑莹有些犹豫,“我看见他是抬轿子的那四个人其中之一。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仔细辨别了一下才发现是你哥哥。当时我还在发晕,一下没忍住,从树丛中站起来想要和他说话……结果就在我快要碰到轿子边缘时,他的那张人脸居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一块块碎肉和骨头,忽然就伸出又尖又长的舌头攻击我。”
一阵阴寒的冷风幽幽吹过。
“要不是上官在边上拉了我一把,我估计早就被他……”沈笑莹心有余悸的下意识摸上自己修长的脖颈,眼神中还有几分后怕。
“然后最为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上官狄接过话茬,“把她拉到一边之后,我本来是想直接攻击那些怪物的……但我失败了。”
“上官的攻击没有奏效。”沈笑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的灵器攻击落下的时候,我们只看到一阵灰色的烟雾缭绕,所有轿子边上的怪物,连带着那个轿子就都消失了,只留下头痛不已的我们。”
“灰色的雾?”齐沅问道,视线不由移向朝山顶朦胧的烟雾。
“嗯,和我们在餐厅见到那怪物的时候的灰雾如出一辙。”上官狄肯定道,“甚至比餐厅里密度还要高一些,但是完全无法触碰。只要我发出攻击,那块雾就会出现,把轿子和周围的人通通包裹,就像瞬间消失了一样。在我停止进攻后,它们又会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前方,保持一副继续上山的样子。”
看来,蒋黎潜意识里似乎并不希望他们现在就和轿子发生冲突。
他这算盘倒是打得好。
至于那灰雾……应该就来自‘它’。
在柏水餐厅的时候他迫于情况紧急选择了避战取巧,成功从它身上获得了关键的诗句信息,而如今,为了彻底破除这个魇,他们怕是得前往山顶和它正面遭遇一番了。
齐沅沉吟片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以在场的六个人站立的地方为圆心,数不尽的剥皮怪又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它们从灌木丛中探出脑袋,从泥土地里爬出,从树上跃下,仿佛一群根据指令行动的机器人,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几人接近。
“靠,轿子刚走这些东西就又来了?还好我们已经汇合了。”上官狄感叹,经过这次破魇,他已已经下意识把齐沅和谢临当作同伴去思考,“要是本天才一个人肯定挡不住这么多。”
“也不需要挡住,前辈。”
齐沅说着,粗略估算了一下,从山顶方向崩涌而来的剥皮怪物潮数量最多,乍一看足足有上千只,它们身上的血肉在奔跑间还有溢出,洒在枯树林里几乎要把夜色中的山地染红。
“这么不想让我们上山顶啊。”齐沅挑眉,有些好奇蒋黎听到自己下面这句话会不会被气死。
“那我倒偏要去。”
“山顶?你没在开玩笑吧,齐沅。”沈笑莹皱眉:“现在看来上山未必是个好选择,那个方向的怪物太多了,硬闯过去的话风险太高。”
“你也说了,那轿子是依着祭祀的流程走的,现在流程应该还没过半,大家都有很大的体力消耗,我们不如先行找个地方休整。”上官狄点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我是蒋黎,我也猜你们会这么想。”齐沅的语气很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要知道这不是现实中柏水村的祭祀,这是他的魇。作为一个猎魂者,一个极限魇境的拥有者,他很可能在察觉到我们寻找轿子的动向之后刻意压缩时间流速,干扰我们的进度。”
而他们是绝对耽搁不起的。
“而且,通过你们的描述,我想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处理轿子才对了。”
既然轿子也在“它”的庇佑之下,那么只要直截了当地前往山顶解决“它”,自然也就能接触那顶轿子。
“所以也没有再拖延的必要。”
齐沅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到山顶的距离,如果沿着崎岖的山体中相对来说经过开发的,曲折的山路老老实实绕着往山顶走的话,恐怕即使没有这些怪物的阻挠也要半个钟头左右的时间。
但如果走直线的话就不一样了。
齐沅右手抚上心口,暗自掂量了一下身体情况——多亏了之前没有随意用灵力进行搜索,现在他的灵力还很充盈,精神也不错,经历反馈之后那阵如影随形的眩晕感已经消散了大半,此时似乎感应到他内心的想法,他的灵力在胸口近乎澎湃地波动起来,让他原本有些发冷的身体都感到一阵温热。
“那么齐沅,就算按你的思路来——我们这样一群不在全盛状态的净魂师,要怎么样才能突出重围,直达山顶?”谈话间,上官狄手中出现一把闪着紫色电光的黑色巨锤,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已经来到身前的几只怪物砸成血肉模糊的一滩。
原来这就是上官狄的灵器。
这些高阶中的精英,确实都不是等闲之辈。
齐沅暗自感叹那巨锤抡起的分量,随手凝出冰锥麻利地将冲着自己嘶吼的几只怪物脑袋洞穿,平稳答道:“很简单,大家只要有力气用灵力加速跑过去就行。”
“跑过去?”沈笑莹手中长鞭甩过,将逼近的怪物抽飞,“我不理解我们该如何‘跑过去‘,齐沅。但无论如何,我们要抓紧时间移动了!一直滞留在这里,就算是你们两个灵力怪物也会撑不住的!”
“给我一分钟,笑莹姐。”齐沅唇角微勾,夜色中偏向深黑的眸子闪过几分蠢蠢欲动,小声嘀咕:“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试试了……”
他的灵力,会不会有全耗光的一天呢?
第168章 柏珩山(31)
“你是想……”谢临一直紧紧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会儿率先意识到他一颗又想搞事的心,忍不住在释放攻击的同时握住他的手,“我来吧?”
“不了,这回确实是我出手比较好。”齐沅摇摇头,反握住他微凉的大手,习惯性在他掌心捏了捏,“这些怪物的很有可能具有死而复生的能力,所以我们即使消灭上百上千只,它们也还是会这样源源不绝地涌来,所以我想……不如把它们全部冻住试一试,看看它们还有没有那个能耐复活。”
“何况,我们得上山。你总不能把山烧平了让大家走到山顶,是不是?”
“……好。”谢临深深看着他的脸,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指尖磨蹭着划过他伶仃的腕骨。
“一切小心,不要逞强。”
“放心。”
齐沅对他露出微笑,眼角在黑夜中亮晶晶的。
“大家,五秒后停止进攻,开最大强度的灵力防护罩!”
“什么?”
“啊?”
“你想做什么?”
谢临之外的几人对他这番莫名的指令纷纷表示不解,但基于对身边的黑发青年长久以来的信任和了解,还是在几秒钟后依言照做,一时间,各个颜色的灵力罩霓虹般在深山中的枯树林里亮起。
下一秒,一股强横的灵力以齐沅为圆心膨胀开来,强风渐起,树木纷纷受到压迫,朝朝外侧俯首称臣般倾斜着,枯叶在猎猎作响的风中哗啦啦抖落。而后,齐沅的脚下,一股环形的气流在瞬间扩散,离得近的剥皮怪物纷纷被巨大的压力弹飞到数十米的高空,又重重落下,砸倒一片后方的怪物。
气温在刹那间将至冰点,深黑底色的魇境一瞬间被染上白昼的颜色,紧接着是“轰隆”一声伴随地动山摇的巨响,防护罩内的众人只觉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风雪涌动的方向,纯白渐渐散开,视线恢复清明时,他们的眼神却不约而同有些呆滞。
晃动逐渐平息后,剥皮怪物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吼叫声也一并彻底消失了。
他们目光所及的范围内,近至眼前,远至山体的轮廓线边看起来只有米粒那么大的怪物全部被冻成了晶莹的冰雕,无论朝哪里转悠,入眼的都是冰蓝色的一片又一片,天空中洋洋洒洒还在落着粉雪,连带着碎裂的冰晶一起铺在地上,把原先深色的烂泥地都连成纯白的一片。
一时间,天地寂寥。
现在就算随便喊来一个人,指着如今的柏珩山告诉他说这是座雪山,恐怕那个人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那,那是啥玩意啊……”可能是一直以来对齐沅的信任度就极高,陆准竟然率先回过神来,他颤巍巍解除防护罩,先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抖了两抖,而后指着几人身前几米开外的山地上发出惊呼,眼睛瞪得滚圆。
他目光投向之处,一条又粗又长的,微微弯曲的冰柱从地面向上抬起延伸至山顶,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它接在地面的这一端有一道扁平的花纹,像是龙尾,柱身也隐约有龙鳞的花纹,而远处连接在云雾缭绕的山顶那端则隐隐露出一点龙头的形状,它的犄角尖端埋在雾里,粗大的上颌紧紧卡在山头的一角,巨型冰锥般的牙齿深深凿进山顶的石块里。
“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有人在高危魇境里有那个闲情逸致用灵力造了一条冰龙。”上官狄盯着那堪称精细漂亮的龙尾,干巴巴道。
“将剥皮怪解决后,我还有点灵力没来得及用,就想用附魔的能力造个类似云梯,方便攀爬的东西,用灵力凝成实体的时候又有点想不出来能够用跑的上去的云梯该是什么样……就临时想象了龙的外型。”齐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些鳞片的凸起应该还比较方便踩踏,要不要试试?”
无意刻意隐藏或炫耀,在有能力去达成最有效率的行动时,他从来不会吝啬展示自己拥有的力量。
以及,经过这次试验,他发现自己的灵力量比预想中好像……还要更庞大一点儿。
刚才这样“隆重”的消耗,感觉只是倾倒出他体内存着灵力的那个漏斗的一半不到,比起灵力消耗的空虚,他反而觉得精神上有些许疲惫。
咳咳,没准还是因为他脑补要用冰灵力附魔做出来的那条龙的细节脑补得太认真了。
“此前我还是低估你了……妈的这不是超级大变态这是什么。”上官狄倒吸一肚子冷气。
“齐沅这家伙,绝对又变强了……真是近墨者黑,他和谢临一样越来越丧心病狂了。”陆准猛地咽了口口水。
“好吧,是我之前责问你的时候太大声了,齐沅。”沈笑莹在愣神之后有些失笑,“你把这家伙造出来,我们还真的能直接跑过去。”
“真漂亮呀……”小好女士被冻得瑟瑟发抖,却也忍不住往冰龙的尾巴走了几步,发出痴迷般的感叹。
谢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齐沅身边,手轻轻贴上他单薄的肩胛为他快速补充灵力,脸上流露出的那点小骄傲却还是没能藏住。
“行了行了知道你对象很牛了,QYZN那四个字母我还真没理解错,是不是?”上官狄看着他一副齐沅在哪就粘去哪的样子就来气,“这儿冷死了,咱们赶快去山顶吧。我倒要看看解决了这些小强一样无限再生的家伙,到山顶上蒋黎还能再耍些什么把戏不成。”
山上的雾气很大。
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都有些不够看,从冰龙锐利的,剔透的冰晶獠牙越下,双脚踏上柏珩山的最高峰的山顶时,齐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又一个反馈。
周围的雾除开厚重之外,还有一丝飘渺的感觉,仿佛沿着灰色气流擅自伸出去的手就再也收不回来,雾气表面隐约浮现的一股股的波动就像深海中的洋流一样轻易将人卷走。
无奈之下,几名净魂师都将灵力附着在自己身体周围,形成一层防身用的贴身保护层。
齐沅和谢临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山顶上的每一步都不好走,脚下的土地有着随时会陷落的幽深感,他们迎着灰色雾气茫茫然走了很久,终于在前方感受到坚硬冰冷物体带来的触感。
齐沅将手贴上去,灵力小心翼翼沿着前方的武器边缘轮廓散开。
“是一座石台。”他扭头对谢临说道,雾气实在太大,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那人也伸出一只手,贴着他手上的侧缘也覆在石壁上。
“祭祀用的?”谢临问。
“大概率是,你感受到前面还有一根长条状的东西了没有?我的灵力覆盖到那里了,但我不太感觉的出来那具体是什么。”
“是一根细长的柱子,两端还有……”
一阵呼啸的强风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你们不该来这里……”
伴随着呜咽的寒风,齐沅耳边传来一句细碎喑哑的低语。诡异的是,两分周围的灰雾并没有一点被吹开的迹象。
“来了,就必须全都永远留下……给她陪葬。”
那道沙哑低沉的声音说完最后一句话,压着嗓子笑了两声,随着寒风的尾流消失了。
齐沅扭头看了看谢临,却发现他并没有听到同样的声音,此时似乎正透过浓雾垂眸看着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而后,一阵悠扬的奏乐声骤然传来,齐沅警惕地看向声音源头,浓厚的雾霭中,赤红的光线伴随两个灯笼的轮廓出现,几位走在队伍最前端的“村民”的身体在诡异的红光中若隐若现。
“看,红光。”他拍拍谢临的肩膀。
“红光?”谢临的声音出现一瞬的茫然,他避开齐沅的视线,扭头朝各处都看了看,直到悠扬的奏乐声响起,才慢吞吞问道:“是轿子来了?”
这么明显的红光,谢临为什么还要和自己确认是不是轿子?齐沅短暂困惑了一下,却并未将这小小的异常放在心上,转而扭头朝着雾气伸出喊道:“大家,轿子在我们这边。”
“齐沅!”远处,似乎是陆准的声音遥遥传来,“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奏乐……”
“我这儿也听到一阵怪笑,好像有人在说什么。”是沈笑莹。
“有奏乐,你们听到了吗?”上官狄从另一个方向喊话过来,“我看到红光了!”
“对,是脚步声!”和陆准待在一起的小好女士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是轿子——我看到那些人抬着轿子上来了,他们在说话!”
齐沅皱眉。
虽然乍一听几人的描述都没什么毛病,但仔细想来,他们几个的应答就像是在各说各话,就像是处在同一个时空却有了微妙的时间差,有一种鸡同鸭讲,已读乱回的感觉。
而且,那轿子分明就在自己和谢临这边,靠近石台的位置,雾气这么大,其他几人是怎么从不同的位置看到这么远的地方的轿子的?
“你们都还好吗?”齐沅心里隐隐划过一阵强烈的不安,周围雾气太重,作为尖端战力的他和谢临就更不能够擅自分开找人,这无疑让他愈发担忧起来。
应对轿子的方法他早就在心里全部设想了一遍,自以为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难道还有什么是没考虑进去的?
一分钟过去,他的疑问迟迟没有人来回答。
他目光所及的视线范围内,那顶鲜红的轿子和围在轿子周围的那群人影离他越来越近了。
忽然,毫无征兆的“咕唧”一声从他的背后响起。
正聚精会神打算朝眼前的轿子动手的齐沅被那诡异的吞咽声吓了一跳,像只炸毛的猫,差点弹了起来,手立刻攥住谢临的袖口。
紧接着,又是一声阴森森的“咕唧”。
然后又是一声。
在连续的三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油腻的、滑腻的吞咽声过后,小好女士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齐沅,谢临,你们在哪啊?陆,陆准他刚才还在说话呢,忽然一下子就不见了……”
齐沅双眼倏地睁大。
他犯了一个固化思维的错误。
他下意识按过谢临的肩膀,迫使他微微躬身,然后瞬发冰附魔在两人身体周围形成半米厚的冰盾。
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滚烫的油滴落在厚重的冰面上发出滋啦的声音,一张黑色的,看不出轮廓的扭曲大嘴从上空的灰雾中中袭来,咬在冰盾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喀嚓声,就要破开冰面将齐沅和谢临吸入其中。
“……啧。”齐沅双手伸在头顶,不断用灵力加固冰盾,嘴唇紧抿。
正如他之前规劝上官狄等人时所说,在魇境中,时间的流速可以被魇主恶意操控——
那么用于祭祀的轿子也可以不只一顶。
如今看来,所谓轿子只是“它”的诱饵,当净魂师们把全部注意集中在各自面前隐约出现的红色轿子上时,潜伏在他们头顶上空的“它”便会趁机降下攻击——试图用它黑黢黢的,木乃伊般的大嘴把他们直接吞食。
正如在柏水餐厅里那样。
如果不赶快解除这个困境,刚刚接连被吞噬的三人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谢临看到他有些费力地支撑,表情明显带了点烦躁,眼中闪过一抹极亮的蓝色,就要发作,齐沅却在周围温度急剧升高之际拦下了他。
“现在已经不能和他硬碰硬了,那三个人还在里面。”齐沅冲他摇头,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没关系,我有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事态的发展虽然有一部分超出了他的判断和预料,却没有影响到他的底牌。
一张他不太愿意动的底牌。
“终究还是到了这个地步吗。”
齐沅叹了口气,他原本希望能够在不打扰她的情况下走完破魇的终程,现在看来,却还是有些过于天真了。蒋黎不愧是对于净魂师和猎魂者都有经验的人,这一路虽然一直隐藏着并未现身,却也算是和他尔虞我诈到了最后。
要是蒋黎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他吧。
齐沅伸手摸向口袋,脑海中回想起此前在魇境中和谢临的一段对话。
“谢临,如果一个净魂师死亡了,他的灵器还会存在吗?”
“取决于他的灵魂是否还在现世。”
“那如果,他的灵魂没有留在现世……灵器会怎么样?”
“会损坏。灵器依托于与它共鸣的净魂师的灵魂而存在,甚至共享净魂师的灵魂能量。没有灵魂,就没有灵器。”
“那我可以理解为……”
“嗯。灵器在,灵魂就并未消亡,反之亦然。”
齐沅手指轻轻拂过口袋中微凉的金属物体表面——那把脱离酒店后就一直安静地躺在他作战服口袋里的精致小手/枪。
柏水村的村长孙立川所写的事件记录簿里提到过,7月29日来访柏水村的三人组中,有一人就随身带着一把枪。
此前他不是未曾对此感到疑惑过——为什么那把手枪会格格不入地出现在摆满柏水村旧时代产物的藏品室里,又是为什么这把手/枪能让人完成从住客到服务生的转换。
因为那是属于她的枪。
是她的灵器。
“小好?”他扭头朝着雾霭喊道。
“我在这!你们还好吗?”女子恐惧而迷茫的声音穿过雾霭清晰传入他的耳朵。
“谢临,你能不能……”
“你去吧。”谢临截下他的话,按下他就要从口袋里伸出的手,轻轻摇头,“这里交给我。”
“好,不要让它跟过来。”
齐沅不再推脱,下个瞬间,他取消了那面满是裂痕的冰盾,充盈的灵力在腿部汇聚,一个闪身就朝着小好的方向疾跑而去,与此同时,谢临分秒不差地召唤出一柄缭绕着赤金色火焰的巨大的金色长剑,立在那漆黑的,硕大的怪物面前。
“嘎啊啊啊啊啊!”身体大部分藏在灰色迷雾里的怪物明显察觉了齐沅的动向,鸣叫着想要追上前,于是谢临冷着脸轻轻勾了勾手指,又是三柄巨大的长剑从天而降,带着灼热空气的温度,将它的前路彻底封死。
“他说了,你不能过去。”
“齐沅,你怎么来了……”灰雾的另一端,齐沅通过灵力没费太多劲就定位到了灰衣女子,她带着兜帽半蹲在地上咬着嘴唇,乌黑的眼珠透出明显的张皇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