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在无限流虐文崩剧情/病美人摆烂后剧情崩了by盈灯
盈灯  发于:202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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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境中其余的人,应该都都是被害死的亡魂,心中有诸多执念,灵魂仍然留在人世间,在有关他们经历的情景魇境生成时,也就被迫入了魇,像是被魇主洗脑一般,完全认为现在是现实世界里的银月号。”
“那霍光呢,他也是水手啊?”陆准问。
“以他的性格……当年也许是因为胆怯,或者什么别的原因,并没有自杀,灵魂也就留在了这里。”宋以辞思索了一下,说道。
齐沅回忆了一下霍光的状态,补充道:“他对曾经的事件甚至表现出不知情,也许是出于一种对自己的保护。”
“有道理,那小子看起来就很怂。”陆准活动了一下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现在大部分人和事件的关联我们都已经理清了。”
“只是银月号上隐藏着的这个魇主,我们现在仍无法确认他的身份……但我们掌握一条关键信息。”齐沅也长长呼出一口气,神情略微放松下来。
“魇主对于孔国明的死亡异常抗拒。因此,我们可以从船长下手,演一出戏,逼出魇主。”
“你确定救生艇是这么拆的吗?”
晚上五点半,陆准举着伞,一脸急躁地站在后甲板上看着鬼鬼祟祟猫着腰的齐沅。
“确定。”
粉海之上,五点多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后甲板上漆黑一片,皎月高悬,海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灵巧绕开雨伞的阻隔打在两人身上。齐沅手上拿着一只手电筒,正凑在一艘没有充气的救生艇边上捣鼓。
“我们得快点跑,这个船上实在是太诡异了,我一刻都不想多待!”陆准在冷风中缩着身子,声音却格外洪亮,并不听得出太多胆怯,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你说不会真的是他回来了吧?”
“很有可能,所以我们得快点逃。”
齐沅额角划过一道黑线,暗自埋汰陆准这人的演技属实是够呛。
他垂着头,弯着腰有模有样地在救生艇的下缘拆解栓捆它的绳索。雨滴顺着他的鼻梁滑落,滴在瘪瘪的救生艇边缘,发出很轻的啪嗒声。
“你赶紧点,夜都这么深了,小心一会儿遇见夜训的大副或者船长,我们就跑不掉了!”
“知道。”齐沅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周围光线昏暗,两人的影子透过船侧零星的白色指示灯光被打在甲板上,周围除了风雨声,什么都听不见。
“总之,能早点跑就早点,你赶快!”
“跑什么?”
陆准的话音未落,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就从后甲板一侧传来。
两人惊骇万分地扭头,面目慈祥的老船长站在甲板左侧的通路上对他们和善微笑,身侧站着一脸平和地替他打伞的宋以辞。
“船,船长……”齐沅呆住了,手上的工具应声而落,他有些瑟缩地抬眸,不敢直视孔国明的眼睛。
“小齐,小陆,你们好。这个点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你们被分配的警备巡逻地点似乎都不是后甲板吧?”孔国明的声音仍旧温和,一点也看不出他就是这场疯狂复仇计划的主谋。
“我,我们觉得船上有点不对劲,想出来散散心,呵呵。”陆准举着伞朝孔国明蹩脚地解释着。
“想离开这艘船是吗?”孔国明扫了一眼两人身后拆了一半的救生艇,依旧微笑着。
“我劝你们不要冒这样的险,大海之中风浪无眼,现在又是黑天,你们在这样的天气出去只会九死一生,不如好好待在船上。”
晚上的海风格外凛冽,气流从甲板前方呼啸着撞上几人的身体,孔国明头上的海军帽也被掀开,宋以辞连忙替他接下还给他。
孔国明温声道了谢,被海风吹散头发的额角,靠近头顶的位置,露出一道极深的八字疤痕。
“船上有危险,船长,我们……”
齐沅演着戏,忽然感到背后一凉。
他看着孔国明额角的疤,忽然想起那个和王东的小人几乎处于同一个位置,只稍微靠前一些的倒数第二个小人。
那个小人身上穿着蓝白的衣服,像是船员,身材又和最为高大的王东极其类似,是众多小人里最高的几个。
他原以为那是同样身材壮硕的曾安,他认为孔国明多半是对曾安作为海运公司的代表,以船员的立场配合上面宣传银星号无人伤亡的事情感到深恶痛绝,因而把他作为倒数第二个出手的目标。
但是他错了。
倒数第二个小人的额角,靠近头顶的地方,也有一道清晰的八字疤痕。
原来孔国明所认为的罪孽深重到仅次于主动出言把他儿子阿辉赶下救生艇的王东的人,并不是曾安。
他在银月号上设下无数炸药,为的不仅仅是在计划败露时能留有后手,直接将整艘船炸毁,将船上的人全部送葬于大海。
这更是一种在亲自处理完王东之后,能够让他和深爱的船一起自我了结的手段,是他在计划里将所有人审判后,用来审判自己的途径——引爆所有的炸弹,和船上的数十具尸体一起,随银月号沉入大海。
孔国明最无法原谅的,除了王东,便是曾经对儿子的水手梦不屑一顾,放任他独自出海实习的自己。
倒数第二个小人不是曾安,而正象征着老船长自己。
在意识到这个的瞬间,齐沅感到全身的鸡皮疙瘩在被惊起了,他大脑出现短暂的神思恍惚,意识到一件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的事情。
孔国明桌子上的小人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共16个。
而如今的银月号上有17人。
多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第51章 粉红海(22)
孔国明所策划的这场粉海之旅本应一共16人,但如今在这艘“恐怖游轮”上,有第17个人存在。
原本不该存在于历史里的银月号上的,此刻在魇境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他还活着,并没有在银月号的事件中丧生,且非常在意老船长孔国明的存活。
他就在这艘船上,在大家都见过的这些人之中。
一时间,所有信息片段像幻灯片一样在齐沅眼前快速闪过,从他最初在船上醒来后,那个狭小海员宿舍里的所见开始,之后经历的种种,直到在粉海海底被透明的,拥有触手的邪兽拖入海底时看到的那只眼睛。
“我儿子从小就想成为一名像我一样优秀的水手。”
“他回来了!这都是阴谋!”
“妮可不是我杀的。”
“一直有东西在我窗外面敲!这船有问题!”
“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当水手了。”
“那位少年最后主动放弃了登上救生艇。”
“只有王东走出了房门。”
各种人的不同话语回荡在齐沅脑海。悲伤的,恐惧的,镇定的,愤怒的,憧憬的,惋惜的,平静的……无数画面浮现在眼前,他看着孔国明在微弱灯光下模糊而隐约透出慈祥的笑脸,忽然轻轻松开了不知何时紧攥着垂在身侧的双拳。
齐沅的瞳孔轻微颤动了两下。
他明白了。
真正的魇主,从一开始就不曾躲着他。
齐沅感觉到浑身紧绷的肌肉在这一刻轻微松懈下来——在得知魇主的真身后,不知为何,他对于这个魇境的成因,以及多次循环的理由突然感到了一种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释然。
这个魇境,不去破除的话,某种意义上可能也是好的。
但是很遗憾,他现在是个需要靠破魇延续生命的净魂师。该完成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
“船长……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们想要逃离这艘船吗?”齐沅越过空中连绵不绝的雨线定定盯着孔国明的眼睛,“八年前有一艘和银月号很像的船沉没了,有个和我们一样是实习海员的男孩死了。”
老船长此时已经把船长帽戴回头顶,眼神被隐没在帽檐的阴影之中。
“我们因为当年的事情都挺过意不去的,这次又发生这样的事,也许是他的冤魂来这艘船上找我们复仇了……”齐沅说得很小心,边说边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观察孔国明身上。
对孔国明来说,唯一的、深爱的儿子已经离自己远去,而船上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帮凶。这样极端的态度,齐沅并不认为通过一些语言上的安慰或是刺激就能让他恢复正常。
也就是说,“打嘴炮”在如今的状态下肯定是不管用的。
因此,齐沅现在说这些并不是打算就此天真地让孔国明回心转意,只是在拖延时间,寻找最合适的行动时机。
“你果然记得……”孔国明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用只能被宋以辞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声音出现几分颤抖,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我就该早点把你们……”
“罢了。你们还是快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吧,别想太多。”孔国明重新抬起头时,虽然尽力维持着原先的表情,但脸上一成不变的微笑像是裂了一道口子,眼角皱纹紧紧绷着,露出一些快要无法掩饰的恶意。
“看看小宋,多稳重的一个孩子,真可惜他不是我的船员——好啦,别再傻站着,快回去吧。”
“如果我说……不呢?”
齐沅薄唇轻启,眼中浓烈的惧意和表现出瑟缩的身姿随着他清浅的声线一点一点消失。
“动手!”
他厉喝一声,与此同时,站在一旁为孔国明撑伞的宋以辞猛地把伞向前一垂,满目黑色顷刻间遮住了老船长的视线。
“你们想做什么?!”
孔国明脸上残留的笑容在此刻完全消去,他当机立断往怀中一掏,拿出一把手枪,但视线被黑伞遮挡,他失去目标无法瞄准,忽然感觉到后背一凉失去了重心。
宋以辞用伞遮蔽孔国明视线的时候,陆准和齐沅分成两路向孔国明快速奔去。
陆准手上一挥,紫色长棍赫然出现在他掌心。后甲板面积不算太大,他三两步跑到孔国明所站立的护栏旁,跳上护栏,手中长棍覆盖着淡紫色的灵力向前一推一挑,把孔国明轻而易举地掀翻。
孔国明失去重心,手中枪支应声而落,宋以辞眼疾手快接住那只手枪,另一只手把伞收回,身影向后甲板另一侧闪去。
齐沅并没有拿任何武器,上百张菱形纸片在他周身旋转翻飞,淡淡白光浮于其上,他纤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纸片在他灵力的驱使下像一条白色长龙把孔国明被掀翻在空中的身影席卷。
纸片并没有被灌注太多灵力,因此并不算太锋利,只是在孔国明身体表面留下细密的血口,但却把他的海军外套尽数撕碎,有一个小小的方盒子顺势从他外套内侧被划烂了的口袋里掉出来,陆准旋转着长棍,在两米左右的距离精准击中了那小小的盒子。
带有红色按钮的黑盒子瞬间碎成几块掉落在地上,在大雨洗刷下闪过几道微小电流就不再有反应。
“炸弹的遥控装置我已经打碎了!”陆准高声喊道。
他在栏杆上站定,手中长棍在头顶翻转几下后收回身侧,看着狼狈坐倒在地的孔国明,抬手随意蹭去下巴上的水珠,狭长眼里满是傲气:“我就说,破魇还得动手才爽快。”
“总算让你过了瘾。”宋以辞把手枪收入怀中,手边的黑伞却消失不见,他看着陆准神气活现站在栏杆上得瑟的身影,温润脸庞上闪过无奈的笑容。
齐沅打了个很轻的响指,于是包围着孔国明的纸片又全部飞回他的身边,在身后汇成几股漂浮着。他不紧不慢走到扑倒在地不断大喘气的孔国明身边,蹲下身子看着他被雨水打湿,仍旧充满恨意的脸。
“船长,收手吧。”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孔国明趴在地上撑着手肘,在风雨中狼狈地抬头。
眼前青年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他背后有夜间升腾的淡淡水雾环绕,五官在雨夜的微光中显出虚实交错的质感。因为垂着头,晶莹的水珠正顺着他薄薄的眼皮往睫毛上滚,最后自上翘的睫毛尖端悬浮片刻,一滴一滴无声落在潮湿的甲板上,汇入细小的水流中。
恍然间,孔国明竟觉得那是一种无声的倒计时。
“让我停手吗。”他苍老的脸庞上肆意的仇恨有溃散之势,眼神在黑暗中也透出浓浓的疲倦。
“行……”他沙哑着嗓子说,声音像是喉咙被磨砂纸划过那样粗粝,人仍旧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头重新低垂下去,身子也缩起来。
下一秒,猛兽般低沉愠怒的嘶吼自他喉咙深处冒出。
“但先让我把你杀了!”
再抬起头时,他脸上浓烈的恨意再次死灰复燃,双目之中甚至可以迸生出浓烈的火光。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银色的小刀,银色刀刃划出的弧度在昏暗的后甲板上格外显眼,让本来以为他已经乖乖就擒的陆准和宋以辞都是一惊。
困兽犹斗,老船长在陷入绝境时迸发的力量无疑是巨大的,刀刃挥向齐沅脖颈的速度令身为净魂师的他们都感到难以捕捉,眼看着齐沅就要和镜中所预示的景象一样,喷出的鲜血将水手服大面积染红之时——
浓烈的金光爆发在后甲板之上,一时间甲板上全部的景物都被赤金色照得极亮,所有人都不甚适应地眯起眼睛,只听到一声比夜晚的海风冷意更甚的磁性声线幽幽传来。
“杀他?你想都不要想。”
一瞬间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耀眼的金色光芒散去后,孔国明拿刀的左手被一道细长的光刃刺了个对穿,固定在甲板上。
老船长匍匐在甲板的护栏边,右手紧紧抓着左手手腕却不敢动弹,血从他被洞穿的手掌中源源不断溢出,在潮湿的甲板上晕开,他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
齐沅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不远处,他弯腰把落在地上的银色小刀捡起来,看了看上面的纹路,又看了一眼仍在轻微挣扎的孔国明,叹了口气,轻声开口。
“其实刚刚让我来处理就好。”
“等你的纸片把他弹开?让他把你那细皮嫩肉的脖子划一道口子?”
铂金色头发的青年鬼魅般闪现在他身侧,周身赤金色的灵力缭绕,冷峻声线里仍然带了点恼意。
“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拌嘴呢……”陆准看着两个并肩站立的人,感到一阵无语,感觉差点要抓不稳手里的灵器,转而和自己的队友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以辞和陆准对视,轻轻舒出一口气。虽然靠谱,但齐沅的举动有时候看在别人眼里真的像个不要命的疯子一样,有能力每时每刻都稳稳接住他这种程度的乱来的净魂师也只有谢临了。
他们两人真是天生一对。
“你就那么喜欢以身涉险?就差贴到他脸上求他杀你。”
“倒也不是……”齐沅抿唇,带着一丝咸味的雨滴渗进他嘴巴里。
“只是……”
齐沅话音未落,孔国明身后的海面忽然发出潮水涌动的波涛声,谢临灵力自带的金色光亮这时候起到很好的照明效果,在金光映照下,粉色气泡在海面之上依稀可见。
四名净魂师不约而同敛了心神,注视着水中。
它终于来了。

水流翻卷之中,船向孔国明狼狈匍匐的一侧歪斜。
与此同时,谢临插在孔国明手上的那把光刃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撞上一般,发出大幅度的颤动,上面金色的流光在雨雾里簌簌颤动着,直晃人眼。
而后,紫黑色的雾气在甲板护栏周围涌现,有要将金色光刃吞没之势。
谢临眸中极快闪过一抹蓝色,他速度极快地拔出身侧长刀,金光暴起之间,谁也没看清他挥刀的过程,一轮弯月般的雪亮刀光已经极速朝护栏上方的空间斩去。
光刃接触到那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的一瞬,竟是发出利刃割过皮肉,令人感到牙酸的吱呀声,然后闪烁着点点星光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紧接着,一块蜷曲成团的紫色触手自空中蓦地坠落,掉在孔国明身侧发出黏腻湿滑的“咕叽”声,末端透明的组织在剧烈扭动中逐渐变成紫色,细小的吸盘在触手表面收缩着疯狂开合。
远处的海面上,自海底伸出的三根巨大触手也终于显出身型,不再透明。忽明忽暗的紫光在触手上闪动,透过水雾直直映在所有人眼底。触手的尖端有整齐切割的痕迹,正不断往外冒着紫红色的血。
大概是因为剧痛,三根触手正在海面上凌乱地舞动,尖端的血肉处鼓起许多怪异可怖的小肉球,又在下个瞬间尽数炸开,露出一颗浑圆的,满是血丝的硕大眼球来。
“果然是斯科莫德。”谢临幽深的眼瞳紧紧盯着触手末端血肉翻腾间吐出的那颗眼球。
“斯科莫德?”齐沅有些疑惑地重复。
“一种通过眼睛让人看到心中最恐惧事物的高阶邪兽。”
“不过,这么大的章鱼怪还是第一次见呢。”黑猫奥利闪现在他的肩头活动起爪子,紫色竖瞳滴溜溜来回转,不再像之前那般慵懒闲适而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最讨厌这些家伙。”黑猫说道:“长得像章鱼,分泌很多粘液,被碰到的触感又湿又滑,恶心死了。但为什么A级魇境里有这玩意?”
“它现在很弱。”谢临锐利的目光穿过雨线直直锁定海面之上肆意挥舞的三根巨大触手,眼中闪过不以为意:“有点灵力的人都能抵御,成不了大器。”
“你这么说确实,这家伙周围的邪气浓度低的不正常,只是虚有其表。”黑猫的眼珠转了转,一个闪身来到齐沅肩头,把他压得肩膀一沉。
“小齐呀……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齐沅想起那些自粉海海底不断上涌的紫红色邪气烟柱。
“它把力量分出去了。”齐沅对自己得出的结论也感到有些诧异,但是诸多事实摆在眼前,他只能给出这样一个仅有的,唯一符合常理的解答。
“它用自己原本作为力量来源的邪气,反过来滋养了这个魇境。”
但是一个以邪气为力量本源的邪兽,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聪明。”奥利的小爪子满意地在他单薄的肩头踩了踩,“这家伙选择和魇主共生了。真罕见。”
共生……吗。
齐沅的眼眸暗了暗。
他不露痕迹地偏头,朝后甲板上方看过去,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那紫色触手之上的眼球自出现之后就不断发出嗡鸣,似乎是在寻找可以发出精神攻击的对象,然而陆准和宋以辞身为八大家族的后继者,灵力自然是充盈的,更不要提被称为千年罕见的两个灵力怪物。
它来回扭动了一阵子,并没有发现露出破绽,可以攻击的人,只得盘踞在孔国明上方的护栏之上,呈现一种守护的姿态。
“你现在不是透明的。”齐沅对那只眼球遥遥开口,“被孔国明看到也没关系吗?”
要知道,老船长现在只是因为疼痛而昏沉,并没有真的陷入昏迷。
“你在干什么呀,齐沅!”陆准走到他身边,对他的举动颇为不满,“邪兽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呃,至少斯科莫德这个阶级的都听不懂,对吧?”
他侧过头去找宋以辞的身影,想要求证,却发现宋以辞并不在身边。
“斯科莫德是S级中阶的邪兽。”不知何时,宋以辞已经走到了后甲板中央靠后的瞭望塔上,俯身在塔顶的仪器上操作着什么。
“按照教科书中给的解释,S级邪兽都具有明确的自我意识和信息处理能力,只是除了S级上阶及以上的等级,其他等级都不具有完整的语言系统。陆准,难怪你理论课老挂。”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带了点揶揄,在风雨声中更显得断断续续,听得陆准直冒火,差点又要唔哩哇啦吼一通,但是他没有——宋以辞按下了瞭望塔的照明设备开关,除去谢临自带的灿金色光芒,后甲板彻底陷入一片光明,瞭望塔背后客房的玻璃都被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没事,反正我也不是在和…咳…斯科莫德说。”
因为斯科莫德的出现,代表着那个人已经来了。
齐沅弯腰咳了几声,他能感觉出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点鼻音,嗓子也一抽一抽的疼。一旦在风雨里停留时间太长,他的身体就会出现这样不妙的反馈,他深知长时间的拉锯战对自己不利,便趁情况还稳定的时候尽快开口。
“斯科莫德的存在确实影响了我之前的诸多判断。”
“为什么妮可本来是一种积极回避风险以求保全自己的态度,最终却在房间里自缢。”
齐沅看着那巨大的眼球。
“因为她看到了——王东晚上听到的动静也并不是幻觉,那是斯科莫德的触手在敲击他们的窗户。只有妮可和王东的海景房有大窗户,也就只有他们听到了动静并且看到了斯科莫德的眼睛。”
他抬手抹去额角滑落的水珠,忍着冷意带来的不适,继续说道:“斯科莫德的眼睛会让人看到最为恐惧的东西,所以妮可精神崩溃后才会选择自杀,而王东崩溃后则选择逃离,并且在和船长的搏斗中将他杀害。”
“至于为什么我们这次循环会被重置回船员会议……”
瞭望塔上的远光灯被打开后,齐沅在几人的注视下慢慢往后甲板靠近船舱的小楼梯走,单薄的影子被投射在甲板上,远远看过去很狭长的一条。
“因为魇主在那里第一次正面见到了作为船长的孔国明。那是他一直以来都无比憧憬的,有关父亲的全部形象。”
齐沅说着,一步步往后甲板上方的小楼梯走。
“为什么在海底,那个邪兽对谢临的进攻没有反击的意思。”
他周身是被雪亮灯光照的晶莹透亮,斜斜滑落的雨线,纸片在他周身旋转翻飞,纯粹的白在光线下格外显眼。水手服的领子随着海风扬起,盖住他尖细的下巴,他的眼睛从被风吹乱的刘海间露出,浅褐色的瞳孔印着飘摇的风雨和水汽,却格外平静。
“因为那个时候孔国明在跟王东肉搏,他想出手。”齐沅顺着后甲板侧面的弧度往王东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三层的海景房,窗外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如果没有我们之前在水底对它的干扰,那么在现实的肉搏中,死去的人将是王东。”
他从王东房间镜子里看到的预兆中,血迹从窗口的位置溅了满屋,墙上有几个倒着的血手印,那是王东的血。
窗玻璃上开了个大洞,碎玻璃散落在房间内。在现实中的银月号事件里,有什么东西在王东和孔国明的搏斗中乱入了。
恐怕孔国明把被迷晕的王东拖进他的客房后,王东因为极强的抗药性提前醒来,令他始料未及,仓促间被王东夺去武器,占据主动地位,两人因此缠斗扭打在一起。
最终,孔国明因为年迈不敌年轻体壮的王东,被打晕过去,在王东想要用他的小刀给予最后一击的时候,却被斯科莫德自海底伸出的巨大触手从窗外袭击,洞穿了身体。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齐沅在预兆之中看到的画面——王东被触手击穿,甩在了墙上,最后的挣扎之中,他在墙上留下了反过来的,指尖朝下的,无力的血手印。
“我想现实中银月号发生复仇惨案的时候,他也感应到了自己父亲的所在,只是可能并没有勇气去到船上与父亲相认。”
齐沅来到小楼梯连通的高台上,鼻音让他的声音多出几分绵软,声线却始终是清晰的。
“银月号惨案的八年前,银星号沉没事件中那个被抛下,没能登上救生艇的男孩并没有死。”
“一只斯科莫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和他发生了融合,把自己的生命力分给他,保住了他性命的同时,邪气也在他体内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魇。”
“但自那之后,他并没有选择和父亲团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他只是默默守护着作为水手的父亲,尽管是在离他数千米远的海底。”
“银月号上他几次出手,都瞒过了父亲,也许他只是想看着父亲作为船长的英姿,却并不明白为何自己心中的英雄在做一些让自己不理解的事情,这样的执着最终化为了如今的魇境。”
“所以现在,除了我们几个净魂师,他是唯一同时在魇境里也在现实中存活着的人,也是一直在注视着魇境之中发生的一切,并且将父亲的死一次又一次扭转重来的人。”
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对齐沅的嗓子和身体都是很大的负担,他说话的后半程都有些气少无力,所幸其余人都很安静地在聆听,斯科莫德也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只是在一旁守着扑倒在地的孔国明。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轻轻打开后甲板小楼梯上方储物室的门。
“吱呀”一声,铁门缓缓开启,高大青年小麦色的皮肤被灯光照出灰白的颜色。
“我说的对吗,孔辉?还是说,现在我更应该喊你……”
“霍光?”

第53章 粉红海(24)
“齐沅……”霍光的唇角泛着惨淡的灰白,望向齐沅的时候甚至还强打精神朝他笑了一下,有丝丝诡异的紫红色血迹晕染在他的唇间。
他抬手扶住小门的门框,高大的身子微微躬着,有点打晃。明明是在干燥的室内,他的手掌接触到的地方却有潮湿粘腻的水迹。
齐沅注视着水迹反射出的微光,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他和霍光第一次见面时他递给自己的那张潮湿的纸巾。
他抿了一下唇开口:“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对劲吧。”
“多少能感受到一点。”霍光抹去嘴角的血水,朝齐沅坦然一笑,弯腰走出储物室,身上和齐沅同样的的水手服在风中扬起。
齐沅跟着他走下楼梯,瞭望塔遥遥的灯光在雨夜中打了个弯照到两人身上。
“你们的性格和我记忆中的不同。”霍光走到后甲板的平台上站定。
陆准对他的出现十分惊讶,似乎并没有料到魇主是这个不起眼的,看起来总是十分胆怯的社恐青年,而宋以辞却没有太多表情,单片眼镜闪过碎光,他的手轻轻在身侧收紧呈现提防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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