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在无限流虐文崩剧情/病美人摆烂后剧情崩了by盈灯
盈灯  发于:202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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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沅还没来得及问,背后就被孔国明猛地一拍,他踉跄几步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跌去,坠入一处格外湿冷的空间,背部撞击在冷硬的地面上,他险些痛呼出声,冷意顺着四肢在身上蔓延。
他撑着地站起身,丁零当啷的声音在他头顶重新响起,孔国明带着嘲讽的沙哑嗓音自上而下传来。
“你就在这里好好感受绝望吧……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这场复仇的盛宴。”
随着他的话语,齐沅所在的空间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随后脚下有潮湿的触感。
他伸手摘下眼罩,正好又听到一声厚重的“砰”,周围的光线骤然减弱到几乎一片漆黑,老船长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他抬头,打开手电光四处照看,头顶被锁链缠绕的铁栏杆被照出斜横的影子打在他脸上,栏杆上方看起来像是被封死的,他果然被关在一间“小黑屋”一样的地窖里。
他前后看了看,小黑屋里是未加修饰的水泥地,墙面是光滑的,空气里的湿度异常大,呼吸间他甚至能感受到明显带着寒意的水汽。
潺潺的流水声是从房间的一角传来的——有两只排水管被镶嵌在房顶一侧,水流像小瀑布一样从里面涌出,延着深色的墙壁往下淌,房间面积不大,不出一分钟的功夫,水位已经上升至接近齐沅脚踝的高度。
有点麻烦。
齐沅点开通话界面,把静音模式取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孔国明把我单独关押起来了。”
“目前来看,一切和你的计划都完全一致。”宋以辞温和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准备工作我都布置妥当,至于我有没有成功获取他的信任,就要看他会不会再联络我了。”
“我这边都按你说的调查过了。韩灵儿现在情绪激动,我花了好一阵功夫她才愿意和我聊。她果然当时也在那艘救生上。”陆准的声音响起。
“她说当时救生艇上有好几个比较胖的人,救生艇不稳,其中一个最为壮硕的大叔想让一个男孩离开救生艇,担心超重,有人附和。她说一开始她和另几个人想要劝阻,但后来他们也受了威胁不再出声,男孩也就主动放弃上救生艇。”
“沃克所说与此大致相同,男孩最后是自愿放弃登船的。不仅如此,当年银星号的检修是他负责的,因此他心怀愧疚,这次便答应配合孔国明。”谢临冷淡的声音传来,依稀能听出对自己被分到的任务并不满意。
原来当年孔国明的儿子阿辉是自愿放弃上救生艇的。
齐沅闻言沉吟几秒,说道:“谢谢你们,这是很关键的信息。主动放弃登船这件事孔国明应该并不知道,他和我谈话时提到儿子的死时的态度非常激进,认为所有人一致逼他儿子离开救生艇。另外,孔国明的办公室里也有很多新情报……”
就是现在有点来不及和你们说。
齐沅打了个冷颤,看了一眼没过自己脚踝的水面。
水流进房间的速度比他想得还快上一些,要是不尽快找到逃离这里的方法,在这次循环里,他也许就要永远开不了口了。
“你在哪?”谢临的声音变得有些紧绷,“有水声,怎么回事?”
不愧是谢临,真敏锐。
齐沅盯着不断上升波动的水面,轻轻笑了笑:“之前我不是和你们说,如果跟我猜的一样,孔国明应该暂时不会杀我,会把我关在小黑屋限制我的行动吗?”
“对啊,你快看看门锁方不方便用你那个带灵力的折纸打开,不然的话让谢临来帮你破门,这不是说好的吗?”陆准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齐沅在水里尝试走动了一下,冰冷的水把他的裤腿打湿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他索性弯腰把裤腿都卷到膝盖上面。
“出了一点差错——这好像不是个单纯的小黑屋。”
齐沅伸出不断往下滴着水的手贴在墙上,让灵力顺着墙体蔓延,感受到隐约的机器轰鸣震动从墙壁另一侧传来。
“这是个水牢。”
“什么?”陆准的声音显出几分急迫,“那得赶紧——”
“什么位置?”谢临冰冷的声音截断了他。
“我是蒙着眼睛来的。”齐沅看了一眼头顶的水管,“应该在负一层再往下的地方,是一条笔直的通道,一直延伸到船底的那种。”
“我来找你。”谢临留下简短的一句话,头像就灰了下去。
“齐沅,你坚持的住吗?”宋以辞有点担忧地问,“水流声听上去有些急,现在水位到哪了?”
“刚到脚踝下面,没事。”齐沅瞄了一眼远远超过自己膝盖的水位线,“陆准,还需要你盯一下剩下的人,千万不要再被船长乘机行凶了。宋以辞,拜托你尽量套出他把炸弹的遥控器藏在哪里,只要解决了那个,我们就能放开手脚控制住船长。”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不想把机会赌在不一定会发生的下次循环上。但这次循环,他确实也犯了一些错,理性考虑之下,他对于一次性通关没抱太大期望,只想尽可能多获得一些信息。
这也是他提出在被船长威胁时,不动用灵力惊动他的理由。
只要能确认银月号上死亡的这批人当年在银星号事件中各自所处的位置,理清孔国明认为的,他们需要对自己儿子的死负责程度的多少,在后续的循环中,他们才能根据情况随机应变,阻止他的行凶。
设下银月号复仇计划的孔国明作为魇主,心魔肯定和他儿子那“无人知晓的死亡”有关。他固执地认为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儿子的死负责,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将自己困在魇境里重复这场盛大的复仇计划,却始终未曾得知真正的真相。
如果他知道曾经也有人试图替他儿子争取上船的机会,也有人试图通过直播或出书的方式试图替他发声,又或者他要是知道自己儿子当年是自愿离开救生艇……也许能够结束这场没有尽头的轮回梦魇。
只是他仍旧感到一丝不安。
齐沅很清楚,这种不安不是来自于他现在所处的困境,而是关于这次的破魇。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还犯下了某种并没有意识到的错误,或者疏忽了什么。
妮可离奇的死就像个引子,把他心中的这丝不安无尽地放大,他却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迷失在风雨飘摇之中找不到方向。
水已经淹到他的膝盖,他的两条腿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咸腥的味道不断传来,与此同时,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席卷了他。
齐沅恍然间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于是忙不迭捧起一瓢水在手心,凑到角落里就着手电光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观察,终于确认了水的颜色。
是粉色的海水。
他所处的这个小小水牢后方一墙之隔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那片粉色的汪洋大海。
而那股熟悉的气息,和他曾经在镜子前感受到的邪气别无二致。
倒不如说,这粉色海水之中蕴含的邪气,要比他在船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所感受到的都要浓重的多。齐沅在一片海水中试图用纯白的灵力包裹自己,弥补一些正在飞速流失的体温,却仍然觉得手脚僵硬得厉害,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发抖。
而齐沅知道,也许一部分让他感到战栗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寒冷。
魇主的身上理应也有这么多邪气,但孔国明即使是在无比愤怒的时候,身上的邪气都只是若有若无的。
不对劲。
为什么孔国明的身上邪气淡薄,而海水里的邪气却这样浓厚呢?

这片诡异的粉海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齐沅这么想着的时候,手环再次发出请求连接通讯的滴滴声。
“我到负一层最深处了,你在这附近?”谢临的声音夹杂在机械轰鸣声中传来,听上去隐隐有些急促。
“应该就在隔壁,不过这两个地方不是联通的——”齐沅话刚说到一半,手环那头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被炸开发出的轰隆声,然后他听到有石块咕隆咕隆滚落在地上,空洞的回声透过电波传来。
“现在联通了。”谢临轻轻说道。
他站在机械室对面被强行爆破的墙面边,石块零星地碎裂在他脚边,激起的烟尘弥漫在空气中。他最后看了一眼被炸出一个大洞的碎裂墙体,踏入光线昏暗的幽深走廊。
“……!”齐沅被他一言不合就炸墙的举动吓了一跳。
理智告诉他,谢临这种举动其实是有些冲动,不该提倡的,因为走廊里是否存在什么变数,孔国明能否察觉都是未知的。但他无法否认,在他听到谢临为了找他搞出那么大动静的时候,心里的确有些雀跃。
在谢临到来之前,水已经淹到他的腰部上面。半个身子被泡在水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浑身被寒冷和潮湿包裹,牙齿都开始打颤,皮肤表面也泛起针扎般尖锐的痛感。
在狭窄漆黑的房间里,手电光只能照出青白的墙面和反射着白光的咸涩海水,光线随着他扬起的手臂明灭,水面上闪烁出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破碎的倒影。
齐沅抬手蹭了一下挂满水珠的下巴。比起因为浸泡海水产生的身体上的不适,他更不喜欢水牢带给他的感觉。当然,被困在水牢这种事情换谁都不会乐意,但他此前是做过心理准备的,对谢临的力量也有信心,却还是随着水位的一点一点上升而感到逐步攀升的恐惧。
设想和现实总归还是不一样。
但是现在,相隔遥遥数十米的走廊,他能感受到谢临蓬勃的灵力,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都稍微冷静下来,就像在大海里浮沉的一叶扁舟找到了一处坚实的避风港。
“你还好?”谢临问他。
“还行,你是及时雨。”水流湍急,齐沅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我这边水流声太大,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他在扰动的水流中努力稳定身形,伸手贴近上方的墙壁,想把灵力散出去确认谢临的位置。在冷水中流失了太多体温,现在他贴着墙面也感受不到冰冷温度的反馈,意识却因为低温而保持着清醒。
“可能得麻烦你找一下我。”
“……出去等着进医院。”
谢临听到手环里伴着水流声隐隐发抖的声音,只是冷冷回他一句话。而后,明亮的深蓝自他双眸中升起,闪烁在昏暗的走廊,他的灵力像一张大网在船底铺开,准确锁定了微弱跳动着的那抹纯白灵力。
他用指节蹭过左耳的耳饰,感觉到自己陷入一个怪圈。当时同意齐沅这个如此冒险的举动的是他,现在因为齐沅身陷险境而感到烦躁的也是他,好像自从和齐沅组队以来,他的心情总会这样来回波动。
“要是能出去,去躺两天也不是不行。”可能是谢临的出现真的让他感到放松,齐沅甚至还有心情在蔓延到胸口的水中说笑,“这次破魇确实挺累的。”
“……我从上方攻击,你注意避开。”谢临左手搭上刀柄,赤金色的光芒自他周身亮起。
“等等。”
“怎么?”
“这个小房间和电力室那些大型机器离得很近吧?那上面的炸弹——”
“知道。我不会让它们爆炸。”
“不,我的意思是……”齐沅被水呛了一下,话说到一半忽然咳了一会儿,眨眼的功夫水已经涨到他胸口上方,来回起伏翻涌的海水时不时拍打在他脸上,让他整张脸都湿漉漉的沾满咸腥味道,狼狈极了。
“我的意思是,那些炸弹,你可以一起把它们炸了,把船底直接炸开。”
“你疯了?”
谢临在和齐沅厚厚一墙之隔的上方,听得直皱眉。炸弹爆炸,船舱进水的话,不出几分钟就会和他们第一次循环一样让魇镜重置,等于主动放弃这次的机会。
更不用说,在这样近的距离里被爆炸波及的齐沅会如何。
“没有,是我想到一些必须在这里确认的事。”齐沅垂下眼睛扫过泛着诡异淡粉色的水面,“你放心,我的灵力虽然破坏力不如你,防守还是没问题的。”
对于灵力的稳定性和防守力,齐沅还算有信心。之前在李悠的魇境里,他面对狂化了的魇主都有一战之力,之前几次在船上经历爆炸时他没有防备,但这次是不同的。
“你确定你不是在乱来?”
“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下次循环未必能再遇到。”他驱动灵力把自己的身体包裹,抬手让手环贴近自己的嘴唇以便声音在水流干扰下保持清晰,“谢临,你要相信我。”
就像我在制定这个计划时下意识相信无论自己被困在哪里你都能找到一样。
“……”谢临冷硬的语气裂开一道细微的口子,呈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软意:“为什么认为一定会有下次?”
“情况有些复杂。虽然只是我的猜测……即使把孔国明制服或净化,魇境应该也不会结束。”齐沅的声音逐渐变小,水面已经盖到他的脖子,此时说话都有些费力,因此他没有多言,只是简单讲了几句。
而后,他闭上双眼催动体内的灵力,全神贯注之下,纯白且浓厚的灵力逐渐把他包成一个茧。
“我准备好了。没时间了,动手吧。”
谢临垂眸看着脚下的地面,一块正方形的轮廓隐约可见,他能感受到墙壁内沉闷的水流撞击和细小的震颤,也能感应到那人磅礴的灵力在翻涌凝聚。
那个刚退烧就又被泡在冷水里,冻得直哆嗦却还能和他打趣的人,那个明明如此脆弱却总爱逞强的人,那个总会严密的计划,却也能化解出乎意料的危机的人。
说让自己相信他。
他最终还是决定妥协,再一次的。
“好。”
现在判断他破魇失败还为时过早。谢临对自己说。
于是他不再犹豫,抽刀的瞬间,赤金色的灵力强横到似乎劈开了昏黑的走廊,照耀在整片船底。
雪亮的光刃闪出的那零点几秒是寂静的,也是难以捕捉的,紧接着强烈的爆炸声随着气流和沙尘的震荡呼啸而出,巨响好似天边惊雷划破夜空,岂止是封锁水牢的石板和铁门,就连周围的空间也被尽数劈开,甚至炸弹的爆炸余波都被一并吞噬在刺目的金光中,整艘船陷入激烈的震动。
水从石板下方喷薄而出,连带着周围的墙壁都被炸出大窟窿,船体的动力器械被谢临用灵力护着,还在运转,但大量汹涌的海水已经源源不绝从船身被炸出的大洞下方涌入,和水牢中的水汇成一股,从谢临站立的地方开始向外蔓延。
谢临有些不安地朝被劈开的水牢里看,攻击前,他也在齐沅的灵力防护罩上加固了一层,如今齐沅的灵力波动仍然存在,却一直在水面以下的位置游荡,几次浮沉,始终没有冒头。
这人在玩什么花样?
谢临在水牢口站了快半分钟,实在是等不及了刚要下水找人,终于看到一个脑袋钻出水面。
齐沅一头黑发湿透了贴在额头上,更显出他脸色那显而易见的苍白,淡色的唇角却带着笑,一双桃花眼在水汽中泛着熠熠星光。
谢临终于放下心来,他看着齐沅想要张口说话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刚要嘲讽两句,却看见那人自知理亏一般朝他讪讪一笑,眼睛睁得很圆,眼尾却是微微弯起的,有许多细小的水珠顺着他的发梢,睫毛和尖瘦的下巴往下滴落,砸在奔涌着往上翻的水面上。
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谢临忽然就没了脾气。他收了刀,抿着嘴走过去,在水牢岌岌可危的裂口边蹲下身子,望着跟随水流在波浪中轻微起伏的单薄人影。
“行行好,拉我一把?”哗啦一声,齐沅从水里朝他伸出纤细冷白的手。
话说完,齐沅忽然意识到谢临似乎是有洁癖的。他悄悄撇嘴,借着两人的手电光看了看自己泡在海水里很久的手,指尖的皮肤有点皱,带着水珠的湿滑,忽然就有点犹豫。
但谢临此时显得比他坚定,他毫不犹豫地朝齐沅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两人的手指在微弱的灯光中快速接近,指尖磨蹭过对方掌缘,就要合拢在一起,彼此脸上的忧色也在逐渐褪去。
“我在海里看到……”
毫无征兆的,齐沅的手停在和谢临手掌毫厘之差的距离,僵在半空。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在谢临震惊的目光之中,被什么东西强力拉扯一般,瞬间重新被海水吞没,失去踪影。

第47章 粉红海(18)
被拉入海水的速度太快,齐沅先是感到浸在水中的左脚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他只来得及在口鼻都没入水中的前一刻屏住呼吸,接着就被一股大力往下一拽,在仍不断上涌的水面上留下几个零星的气泡后,被彻底扯入水底。
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谢临他在海里看到了什么。
在谢临的攻击把船舱底部破开后,海水立刻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地往船舱里涌,齐沅用灵力继续护着身体,紧紧抠住墙面破碎的边缘才没有随着水流一起被冲上去。
他卯足了劲儿往入水口钻,然后就在看向海里的第一眼,和一个东西对上了视线。
那是个很普通,出现在海底又很异常的东西。
一颗硕大的眼球。
那颗眼球在和齐沅对上目光后瞬间消失了踪迹,仿佛刚才的那一眼只是他因为太疲惫产生的幻觉。
但是如今发生的事情恰恰告诉他,那不是幻觉。
在被拉扯入海的过程中,齐沅看到一束紫红色的烟柱自海底往上冲起,顺着他的身体擦过,细密的血色小泡泡在其中密密麻麻。
他自然明白那是邪气,也能看到柱状浓烟在靠近海面的时候就逐渐散开,由紫红色转为淡色的浅粉,逸散在水面上。
粉海的成因无需多言。
只是这些邪气是由什么东西发出的呢?这个魇境里的邪魄,难道藏在深海之中,和邮轮没有关系?
在冰冷的水里斜线下坠让齐沅感到头脑混沌,他攒了点力气试图扭过身子低头朝脚下看去,却在左脚上看不到任何东西,但那种紧紧缠绕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他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被拉入深海,抬头还能隐约看见被谢临劈开一道口子的船底。
在水中以这样的速度移动无疑会让体温流失的更快,他感觉像是被施了冰冻法术,四肢和躯干都不太能动弹,只好催动灵力重新把自己包裹,顺着左脚被缠绕的异物感往下探。
浓烈的邪气抵抗着他的灵力往上侵蚀,他撑着一口气加强催动灵力,抽丝剥茧一般把呈紫雾状的邪气尽数驱散。纯白的光芒在颜色由浅粉逐渐转深的海水之中荧荧闪烁,呈螺旋状环绕在拉着他左脚的透明物体上,在一片浓稠的紫黑中异常醒目。
缠绕在他脚踝的那部分物体的形状尚且能被称作尖细,齐沅用灵力顺着那节细长往下探,逐渐感到一个粗长的轮廓。
这是什么东西?
情景类魇境里的事物虽然大多遵循现实,但这毕竟是魇主身上的邪魄根据心魔所创造的空间,有什么不合乎常理的地方都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之前没有考虑过,魇境之中真正需要警惕的并不是浮于粉色汪洋之上的邮轮,而是潜藏在深深海面之下的,未知的危险。
他被带着往下扯了数十米,本来就没憋多少气在胸腔,这会儿由于水压的影响,除了灵力之外他甚至不能轻易活动身体,想要脱困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于船舱进水的速度快一点,尽早进入循环,让自己不要遭受溺水的痛苦。
说起来,不知道陆准和宋以辞那边进行的是否顺利,情报获取的如何……即使是循环,在魇境之中反复感受死亡真的很不舒服,可以的话,他想在下一次循环里结束一切。
“咳……”
齐沅还在快速下沉,他憋气的时间到了极限,身体被泡在冷水里太久,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随着呛咳,他看到细小的气泡夹杂着血丝往上漂浮,无力的窒息感汹涌而至,大量咸腥的海水涌入他的气管,让他连思考的能力都逐渐丧失,眼前陷入一片模糊。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终于感到彻骨的冷,但他如今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海水灌入他的肺腑,他连咳出来都做不到。窒息感快要把他的心脏捏烂,五脏六腑被压迫的不适刺激着他的神经,紧接着又溃散在冰冷而紫红的海水里,寂静无声。
很难受,难受的快死了。
为什么还不循环?
齐沅用最后的力气动了动指尖,明明他想要放任自己眼一闭一睁就回到宿舍的那张小床上,事情却迟迟没有如他的意。
他就那样在冰冷的海水里坠落,坠落,直到没有气泡能再从他的嘴里涌出,身体也彻底陷入僵硬。
然后他看到一束光。
那是一种耀眼的,异常熟悉的赤金色光芒,仿佛是从海面上方裹挟着千钧之力直直砸进海底,却没让齐沅感到一丝难受。
它带来的温度就像炽烈的太阳,为他被冻结的四肢百骸汇入源源不断的暖意,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腰侧被人紧紧搂住,指尖力道之大甚至让他感到痛意。
脚踝上紧紧缠绕的物体在这瞬间消失了。与此同时,数量多到他在模糊视线中无法数清的鎏金色光刃在两人周身浮现,燃烧着即使在海底也未曾熄灭的赤金流火,无声但迅疾地射向海底那冲天的紫红色烟柱源头。
是他最熟悉的,但在此刻也感到陌生的进攻方式。
谢临来了的话,好像这次循环不这么立刻结束也行,还能撑得住。
神思恍惚间,齐沅感到一阵酸涩划过心头。好像在很久之前,他也曾经这样被他搂着,在鎏金的刀光剑影中感到坚不可摧的安心。但此时他却固执地想保持最后的清醒,试图望见那人深邃无波的眼睛中暗藏的情绪。
那样的眼眸中,究竟装着什么呢?
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心底响起,酸涩感和胸口因为缺氧导致的滞涩揉在一起,和在第一个魇境里一样,他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即视感。
很奇怪,原本在他提早推进的时间线里不该存在的这些,应当是属于原主的记忆,却又在这样激烈战斗的时刻里冒了头,像小鸟的鸟喙啄在他的心间,痛感并不强,却有着无法让他忽视的深刻。
于是他有点勉强地偏头,在极近的距离看到谢临满是怒意的,夹杂着一丝他无法分辨的怜惜的幽蓝双瞳。
小小意外而已,你可不可以别这么生气?
齐沅颤动嘴唇,下意识想要抬手抚平他的眉间,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呼吸,自然不能说出一个字,更不要提能够活动双手。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感到自己被同样冰凉却有力的手指极尽轻柔地捏住了下巴。
“船上出人命这么重要的事,船长召集大家开会,你们几个小水手竟然都给我在这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都是怎么被选上来的?”
恍惚中,齐沅听到一阵熟悉的粗犷雄浑的男声。
“一个摆一张死人脸一字不说,一个支支吾吾说不清话,一个意识昏沉差点睡着,这边这个最离谱,直接睡过去了?”
“说你呢,齐沅!你小子不想干了就早说!”
齐沅猛地睁眼,他的身体好像还停留在那场异常冰冷漫长,只在最后寻觅到一丝温暖的溺水中,整个人都还是僵硬的,只有胸膛剧烈起伏喘着气。
视线右方飘过两张熟悉的,带着忧色的脸。
霍光和陆准坐在会议室的桌前看着他。
“齐沅,终于醒了?要不我和船长把您恭送到总统套房里睡?”
粗旷的男声从左侧传来,曾安坐在椅子上一脸怒意看着他。
他视线茫然地聚焦在会议室的木桌纹理上缓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气管却像是仍然呛着水,有些莫名的痉挛,他刚一开口就无法控制地咳起来,甚至完全喘不上气,捂着嘴咳得昏天黑地,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萦绕在心头。
他咳得太辛苦,肩膀耸动得厉害,宽松的水手服被崩得很紧,脊背弯成一张被拉满的弓,清瘦的蝴蝶骨在其上突兀可见,饶是曾安这种钢铁硬汉看了也有些于心不忍,说话的语调也放轻柔了些。
“身体这么差下次就别报名这种活动了。水手也不是谁都能当好的。”
老船长却出言制止了他,依旧是面目慈祥语气宽厚的模样:“也别这么说,小齐今天上半天的工作没有出过差错,是个合格的水手。每个孩子都有追逐梦想的权利,曾安,你言重了。”
曾安看着孔国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说的是。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说正事吧。那就小陆,从你先开始说说自己午宴后都做了哪些工作。”
陆准最后看了一眼齐沅,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血字的事情一出来,大家都很害怕……”他记得齐沅和孔国明在船长室的交谈,尽力想让自己表现出几分恐惧,不引起老船长的注意,不过演技算不上好,看起来有几分呆板,倒也无伤大雅,也算是把自己午宴后的行动大致说清。
霍光对船长的一切依旧是无知无觉的样子,不过他本来就社恐,瑟缩着依旧是没敢看两位船长一眼就完成了断断续续的陈述。
“目前都没什么问题,小齐,到你了。可以说话了吗?”曾安朝仍在轻轻咳喘的齐沅问道。
“咳咳,可以……”齐沅身上因为溺水带来的不适感还没完全消去,他咳嗽的情况稍微好些后又开始感到冷,声音都是颤抖的,甚至无法思考为什么这次循环是以妮可的死被发现后的船员会议为开局,眼神仍然有些涣散。
“我……”他努力平复喘息,哑着嗓子轻声开口,却在下一秒呼吸一滞。
桌子下方,他垂在腿上微微颤抖的左手被身侧的人轻轻握住了。
那是一双微热的手,比自己的手大一些,筋骨修长,肤色白皙,掌心的薄茧蹭在他手背上,传来痒痒的触感。

第48章 粉红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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