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在无限流虐文崩剧情/病美人摆烂后剧情崩了by盈灯
盈灯  发于:202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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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沅有些诧异地抬眼,因为咳嗽,他的眼眶里沾了不少水气,此时视线都是潮湿而朦胧的一片,只看到左边的人高挺笔直的鼻梁线条和金灿灿的睫毛。
谢临没有朝齐沅看,仿佛握住他手的人并不是他一样,只是淡漠地盯着桌面,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他修长的手轻轻覆盖在齐沅手上,没怎么使力,只是动了动手指,像是默不作声的安抚。紧接着齐沅感到有股暖流自左手汇入身体,顷刻间击散了他身上的大片不适,让他那因为溺水反应而止不住颤抖痉挛的身体安定下来。
“对不起,因为中午血字的事情……我做了噩梦,刚才失态了非常抱歉。”稳定了心神,齐沅终于也能够顺畅开口,为自己在开会时如此之差的状态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因为上次循环的溺水,他一双含着水雾的桃花眼看上去格外脆弱,声音听起来也气少无力。曾安看他那副虚弱的样子,也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做了一些记录,他身旁的孔国明则出言温柔和蔼地安慰了他几句。
轮到谢临说话的时候,他依旧只是轻描淡写就把自己午宴以来的行动一笔带过,始终冷冷淡淡的。
曾安恶狠狠盯了谢临好一会儿,也拿这种油盐不进,天生反骨的人没办法,孔国明也没有什么表态,于是络腮胡大副拿着平板,开始做会议的陈述总结,不过场上的大家都各怀心事,显然并没有什么人在听。
谢临和齐沅坐得近,两个人在桌子下暗戳戳的小动作自然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几分钟过去,他不再向齐沅传输灵力,但在桌下抓着齐沅的手并没有放开。他的手指轻轻搭在后者手背上,偶尔指尖还会轻轻在他掌侧点一下,像是忘记收手一般,而齐沅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去挣脱。
虽然谢临人看上去高冷,他的灵力却始终是温暖的。就像冬日里在白雪皑皑的冰原上灼烧的烈焰,那份在寒冷外壳包裹下的温度格外炽烈,齐沅却并不觉得它滚烫,反而感到强烈的暖意。
灵力是一个人的精神本源。齐沅想起罗兰会长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于是他轻阖双眼,等待眼中的雾气散开以后再次看向谢临的侧脸。
小说里的谢临是个心里只有任务的破魇机器,是从没正眼看过原主的渣攻,是个冷漠如同终日不化的坚冰的人。
可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齐沅所看到的谢临,是个在魇境里三番五次对自己施以援手,也报以信任的人。
这么想着的时候,谢临轻轻收回了盖在他手上的手。
方才手背上传来的温度还历历在目,他盯着谢临的眼角眉梢,那人正好也偏过头来垂眸看了一眼他。
在这样的距离,齐沅头一次观察起谢临双眼的轮廓。那双眼睛平时压在总是皱起的高挺眉骨下面,配合微扬的眼尾,显得狭长而凌厉,看起来很不好惹。而如今垂着眼睛没什么情绪的时候,会发现他眼睛自然的弧度是柔和的,甚至有点秀气。
齐沅对这个发现感到一丝诧异和一点说不上来的异样。随着和谢临共同破魇的时间变长,自己对他的印象从最初的“冷漠渣攻”转而成了现在的“可以信赖的人”。
原文中,原主和他在一起破魇时经历的痛苦他并没有感触,因此现在他似乎都快要忘记当初自己想要远离谢临的初衷,反而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身影伴随左右。
这究竟是好是坏呢?
齐沅自己也不知道,他只隐约感觉现在自己和谢临之间在维持一种很微妙的平衡。自己为了修补灵魄而不愿意采用破坏的方式去破魇,而谢临出于不知什么原因也愿意去让自己尝试,两个人在魇境里也算是配合默契,很多时候彼此竟然能心意相通。
说实话,齐沅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觉得这段在一起的时光让自己感到愉快——但他并不清楚这样安稳的破魇还能持续多久,碎片化涌现的记忆和即视感也在影响着他的情绪。
谢临是绝对强大的,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弱小又三脚猫的新手净魂师来说理应是可望不可及的,如今在平衡之下他习惯了谢临的陪伴,但以后,这样的平衡是否会被打破,却是他无法分析得出结果的未知数。
正如瞭望塔半空中温柔的怀抱和紫色海水中有力的臂膀,谢临的存在就像一颗会让他心跳加速的定心丸,对他和他的身份立场而言,都是极其矛盾的存在。
“走不走?”最后还是谢临出声打断了齐沅的沉思,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难得愣神如此之久的黑发青年,认真考虑了一下是不是上个循环里自己赶往海底的速度不够快,让他的脑袋真的进水了。
“嗯……”齐沅看着从会议椅上起身的谢临,他眼睛柔软的弧度重新被隐藏在深邃的眼窝中,于是他也敛了心神把思绪重新放回眼下的魇境。
“会议也结束了,其他船员也都走了,我们还是别呆在这里太久惹人注意了吧。”陆准也凑上来看着齐沅略有一丝苍白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起来,你们上个循环在底下搞什么名堂?我和宋以辞被爆炸声吓了一跳不说,孔国明都被吓着了,还挺好笑的。”
“说正事,陆准。”宋以辞的声音从陆准的手环中传出,“齐沅,关于我们这次循环来到的这个时间点,你有没有头绪?”
齐沅摇了摇头,意识到宋以辞人在自己房间里看不见他的动作,转而张口复述了一遍:“我还不知道原因。我们先找个地方交换一下情报吧。”
齐沅三人走到船员休息室,宋以辞以视频通话的方式加入了这次讨论。
“我们长话短说。在你被关押在水牢后,我确实收到了孔国明的联络,他让我利用摄影助理的身份,帮忙处理记者赵梓桐和服务员韩灵儿,这是他原计划里紧接着陶磊的下两个目标。”
宋以辞的声音通过手环传来。
“但是事情发生了变化,他并没有来得及处理她们。”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王东从客房里跑出来了。”
“王东?”齐沅一愣,那是被放在船长室小桌上的一排小人里的最后一个,是孔国明最后的目标,也应当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亲手制裁的一个人。
“对,他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到甲板侧面试图一个人把救生艇拆下来。”陆准接话了,“他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孔国明,他来到甲板劝王东回房间,我躲在一旁观察。”
“王东已经情绪崩溃了,他大吼着说要离开这艘被诅咒的船,说这一切都是阴谋,说他回来了,会制裁所有人,显得异常的恐惧。”陆准思索了一下,又补充道:“但是船长对他还挺耐心的,和他说自己跑去海上更危险,呆在房间里绝对没事。”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王东也有些犹豫了的时候,船底传来爆炸声——就你们搞出来的动静吧?船舱好像进了水,孔国明都愣住了,然后王东就闹得更厉害了,死活要做坐救生艇下船,孔国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他搞晕了。”
“等一下。”齐沅轻咳两声,有些疑惑,“船舱爆炸之后,魇境没有立刻重置?”
难怪当时被拖入水底之后,他预想中循环发生的时间延后了。
在他的推论里,魇境的重置是和船舱爆炸有关的。在之前的三次循环中,他下意识以为每次循环开始的契机是船体发生爆炸,但现在陆准的一席话却让他对自己的结论感到有些犹豫。
“没有。我也以为会被重置,但是没有。孔国明把王东带到了客房,那会儿水已经快把负一层淹了,二副用广播对大家说不要惊慌,所有人往甲板转移,但是孔国明带着王东进了他原本的304号室。”屏幕里的宋以辞推了一下眼镜,“我和陆准来到三楼附近等待里面的动静,大概有五分钟左右,房间里出现很大动静,听起来像是两个人打起来了。”
“五分钟过后,房间里的动静逐渐平息了,但我们就是在这会儿感觉到那种特别强烈的邪气开始萦绕在船舱。”陆准说道,“我们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眼前就逐渐发黑,有种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的感觉。”
“在失去意识进入这次循环前……”宋以辞的声音莫名有点低沉,“我们看到王东浑身是血走出了房门。”

齐沅重复了一遍宋以辞的话,语气有些诧异。
“没错。他身上有好几处刀口,但都不致命。”宋以辞补充道。
“孔国明呢?”
“没看到人。”陆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说道:“最开始孔国明把王东带进去之后就把门锁上了,后来屋里传出很大的动静,应该是在搏斗之类的。最后在我们被黑雾环绕,进入这次循环前,只有王东从304号房走出来。他脸上也沾了不少血,看不清表情,但是脚步很匆忙。”
“王东是那排小人的最后一个。”齐沅回忆起船长室那排小人的顺序。
他当时能够观察小人的时间有限,小人各自脑袋后面的名字又不在同一个位置,想要不靠任何工具看清所有名字并记住顺序并不容易,但王东恰恰排在最后一个,想忘记都难。
“孔国明应该是无论如何都要自己亲手杀死王东。”齐沅说道,“在王东最开始要求乘救生艇离开船时,他的好言相劝也是为了让他能安稳回房间待着,等待孔国明处理完其余的人后,对他进行最后的审判。”
“但很突然的,在劝说王东回房的过程中,谢临的攻击在船体内引起了爆炸,这应当是孔国明始料未及的。”宋以辞说话的画面在虚拟屏上波动闪烁了一下,“突然的爆炸虽然打乱了他的步调,却仍然没有打消他制裁王东的决心。”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之前对王东态度那么和蔼,爆炸之后又雷厉风行把他迷晕了。”陆准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等于说就算船沉了,也不能放过最后亲自杀死王东的机会呗。”
“但他似乎并没有成功。”
齐沅回想起最初整理王东房间时发现的种种线索,当初看到的时候他并没有细想,如今回想起来,竟是和魇境中的核心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东的冒险日记里提到过他为了更好地在野外生存,接受过药物训练和抗毒训练。”他手指抵在唇下思索着,“孔国明应该是用了医务室的麻醉药把王东迷晕,但还没来得及下手,他就提早苏醒,因此导致了两人的搏斗。”
宋以辞点点头,沉吟道:“根据最后是王东出门这一点来看……”
“嗯,那场搏斗应该是以王东胜出结束了。”
孔国明虽然也身强体壮,肌肉虬结,但是毕竟早已年过半百,上了年纪,力量,体力和反应力肯定比不上正值壮年,还是知名探险家的王东。两个人正面硬碰硬的话,他会落败也不奇怪。
“这么说,孔国明竟然被王东反杀了?!”陆准喃喃道,“王东走出房门的时候,我隐约还看见地板上蔓延出大片反光的血迹。”
“很大概率是。”齐沅垂眸,下一秒忽然又冲陆准掀起眼皮,目光极亮:“你们刚才说,王东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开始循环的时候?”
“准确的说,在304号房的动静消失前,黑雾就开始弥漫,我的视线也逐渐模糊了。”宋以辞温声回应:“所以严格来说,王东走出来之前,循环已经在启动。”
“原来如此。”齐沅颔首,说出这四个字后就不再说话,于是其余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会导致魇境重置的契机,现在清楚了。”齐沅轻浅的声音飘荡在小小的休息室,“不是炸弹爆炸或因为爆炸引发的沉船。”
回想起第一次循环,炸弹爆炸船舱进水时,循环并没有直接开始,而是一直持续到齐沅和谢临被卷入奔涌的水流,孔国明当时也正从一层宴会厅前往负一层查看情况而遭遇水流时才开始。
第二次循环激发的契机,是由于在杨柳房间里的炸弹爆炸,躲在柜子里的孔国明在极近的距离和齐沅,陆准一起被炸弹的火光吞没时,循环立刻发生。
第三次循环的节点,当谢临打破了船底,大量海水涌入船舱时,循环也没有开启,而是直到等到了孔国明和王东展开殊死搏斗,王东以过人的身体素质用孔国明准备的凶器小刀把他反杀时。
“诱发每一次新一轮循环的,是孔国明的死。”
“孔国明的死?可他不是魇主吗?”陆准当即眉头一皱,这种情景类魇境中目的性最强的人自然是魇主,这是想都不用想就会成立的事。
“银月号的报道里提到,当时在船上的人全部遇难或失踪,无人生还,船长被推测为和船一起殉葬大海。”齐沅没有回答陆准的问题,而是另起话题:“从我们经历的几次循环来看,无论剧情如何变化,沉船都是必然结局,这和报道里也是能够对应的。”
“你的意思是……”宋以辞的眼睛在镜片后面微微闪烁。
“孔国明早就已经死了。”齐沅轻轻说。
“已死之人灵魄溃散,只剩灵魂,不会被邪气侵染发展出魇境。”沉默许久的谢临在这一刻出声,笃定的总结无疑让陆准和宋以辞都是一愣。
“我原本以为,孔国明是想要掩饰自己的魇主身份,才刻意收敛了周身的邪气。”宋以辞若有所思般缓缓说道:“原来他根本就不曾掩饰。”
“那真正的魇主到底是谁?”陆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显得有些烦躁。
“在推定真魇主之前,我必须先告诉你们海底的事情。”齐沅想到那个海水之中猛然闪现的怪东西,莫名又开始觉得昏沉,他揉了揉眉心缓了一会儿才开口。
“邪气的源头——或者现阶段只能说部分源头,正是来自海底。谢临劈开船底一角后,我在搅动的海水之中看到了一颗眼球。”
“什么,眼球??”陆准闻言,一脸懵。
“没错。随后我被隐形的东西拖进海底,看见一条巨型的紫红色邪气烟柱自海底往上翻涌,直到接近海面的时候才变成浅粉色。”
“看来你见到了粉海的真相。”宋以辞说道。
“嗯,只是我对那怪东西没什么头绪。他拖住我的部分有点像一根透明的触手,所以我推测它的真实体积相当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法?”
“凭这些信息可能暂时无法推断。”宋以辞摇了摇头,说道:“但很可能是一种邪兽……灵兽应该不可能。”
谢临的眸光闪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没有选择开口,挺拔的脊背轻轻靠回椅背,在这场谈话里始终参与度不高。
“灵兽或邪兽?”这是齐沅第一次接触到的词汇。
“灵兽就是我这种小可爱呀。”不知何时,黑猫奥利晃着燃着淡淡金色火焰的尾巴出现在休息室的小桌边。
“灵兽嘛,顾名思义,就是通过人类的灵气滋养以生长的一种幻兽,大多数在平时都具有动物形态,不过奥利我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可仅此一只。”
黑猫施施然沿着桌缘走到齐沅座位前,毛茸茸的黑尾巴在他脸颊上轻蹭。
“大多数灵兽都隐于天地之中,依靠人类的自然生命循环所溢散的灵力就可以生活,但我比较特殊,饭量有点大,必须抱灵力强的人类大腿。”
奥利斜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谢临,伸出爪子威胁似地在桌上轻挠,抱怨道:“要是我早点遇见小齐你就好咯!谢临那家伙脾气差又不讲理,除了灵力多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谢临没理他。
宋以辞赶紧出来打圆场,他和陆准似乎都对黑猫的出现反应很大,看向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时眸色中竟多少显出几分敬畏。
“奥利先生说得没错。邪兽则是与灵兽相反,通过吸食邪气而生的。但和灵兽一样,他们形态各不相同,时常神出鬼没于邪气旺盛的魇境,依附于魇主,阻碍破魇。”
“但是有个问题啊。”陆准的浓眉紧紧皱着,目光却异常锐利,“齐沅你描述的这个邪兽有点太厉害了。我们以往破魇时,遇到的邪兽都很容易处理,经不住几下灵器的攻击。”
“确实,这个魇境比普通A级强度高,但是并没有到S,应该不至于出现太难对付的邪兽才对。”宋以辞对陆准的话表示赞同,又显得有些担忧:“话虽这么说,此前我和陆准也只处理过A级及以下的魇境,对更高级别的邪兽确实没什么了解。”
那A级以上的魇境……
齐沅听完宋以辞一席话,下意识就往身边谢临的方向看。他本人沉浸在推理分析之中,只是觉得谢临作为攻克过无数高危魇境的人,对于邪兽一定格外了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异样。但谢临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一下就看到他偏过头来时挺翘精致的鼻尖和亮晶晶的眼睛。
他浅琥珀色的瞳仁澄澈而透亮,眨眼间,睫毛在其上蝶翅般翻飞,左眼眼尾的两个小痣被灯光照得清晰,给他一双桃花眼增添了几分柔媚,还没开口,竟然就已经把谢临盯的有些心软。
“我攻击海底邪兽的时候,它退缩了。”谢临抿了抿唇,感觉到喉间有些干涩,出口的声音也的确格外低哑,“他把所有邪气都回收了,像在全力防守。”
也似乎像是一种避战。
谢临轻微蹙眉。
他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因为他下意识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一个潜藏于深海之中的怪物,在领地被人以那样的攻击侵犯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想要奋起迎击的意愿,这是极其不合理的。
应该只是错觉而已。
避战并不能带给它任何利益,它没有避战的理由。
“在我的攻击接触到它的那一刻,魇境重置了。”谢临顿了顿,看了一眼还盯着自己的齐沅,又补了两句:“它体积不小,确实不像只存在于A级魇境的邪兽。”
“看来还是得从魇主入手。”齐沅掩唇轻咳两声,从虚拟屏幕上调出一张空白的笔记页,“孔国明的死会导致魇境重置,那魇主应该是对他的死心怀芥蒂或是抱有执念的人。”
“我们目前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宋以辞加入了齐沅的共享笔记,在上面的一角开始记录,“死者无法成为魇主。孔国明一手策划的银月号事件在当年被判定为全员遇难或失踪,但魇主一定是还活着的。”
“就是说银月号上其实有人没有死?”
陆准打开了笔记页,盯着齐沅和宋以辞的落笔,他们在梳理分析方面配合相当默契,一个人列出了银月号复仇案中已确认死亡几人的死亡时间,一个人写出了银星号导致孔国明儿子死亡的案件框架。
谢临注视着齐沅垂眸在虚拟屏上记录的侧影,莹白的屏幕光打在他本就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把他的嘴唇照得失去血色,整个人显出几分赢弱。但事关破魇,他的眸光却是始终如一的专注和隐隐的固执。
他总是无法在这种时候移开自己的目光。
谢临伸手摸过自己的心口,那一丝细小的,希望齐沅成功的希冀又在心底滋生,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控制不住这样的情绪生根发芽,缠绕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肆意生长。
“我们现在有两件事需要理清。”
齐沅把船长室自己印象中小人的轮廓大致画出,又画了一艘有七个人的救生艇。
“第一,确认当年银月号的案件有谁有可能还活着。”
“第二,理清船上这些人在银星号事件中处于怎样的位置。”

“这些小人各自的体型基本上都是根据现实中人物的体型一一对应的。”
齐沅把小人大致的轮廓在笔记上画好,“具体的顺序大概是这样,但是他们的名字我只确认了王东,当时烟雾缭绕,我和小人有一些距离,上面的字迹又难找,我没能全记下来,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宋以辞轻微摇头,“你在和船长的对峙中已经套出了足够多的信息,已经做的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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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沅隔空朝屏幕里的宋以辞报以微笑,然后继续分析道:“现在的银月号上有17人,除开船长自己是16人,而船长室的小桌上正好是16个小人,应当能够一一对上。”
“当年抛下孔国明儿子的救生艇上一共有7个人。杨柳,妮可,韩灵儿以及沃克都亲口承认了他们曾经在那艘救生艇上,还有三个位置是不确定的。”宋以辞说。
“陶磊我觉得也像,韩灵儿不是和我说过他们当时想让孔国明儿子上船,遭到几个肥硕男子的阻拦吗?陶磊直接被毒死了,感觉孔国明怨气不小。”陆准说道,“而且他确实很胖,符合特征。”
“而且他在船员会议时和沃克坐在一起,应该和他相熟,神色也异常紧张。”齐沅点点头,把陶磊的名字也写到救生艇上。
“剩余两个位置中的一个……应该是王东的。”
齐沅转念想起王东行李箱里的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起初他以为那是王东的童年照,因为照片里的男子异常肥胖,和如今壮实健美的王东判若两人,如今看来是他误会了,那上面怀抱婴儿的男人应该就是王东。
“除去照片的事情,他对于血字的反应也是最为强烈的一个,很明显对自己曾经的某些行为感到心虚。他应当是当时因为害怕超重,带头驱赶孔国明儿子的人。”
“有道理,他那个自我中心的破脾气,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他有毛病,说什么有人半夜敲窗户,要知道他住的可是海景房。”陆准想起王东骂骂咧咧,嫌这嫌那的样子,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种人自以为是又自私自利,会主动欺负一个小小的实习海员一点也不奇怪。”
“那就还差最后一个位置不明确了。”宋以辞盯着笔记上救生艇上面的六个名字看了一会儿,说道:“关于救生艇的信息到这里就没有了吧?我们不妨换个角度。”
“除开救生艇上的人,孔国明的复仇对象还有隐瞒了他儿子遇难事实的人。”齐沅在笔记一角写下航海协会会长夫妇的名字,“周必横和李颜。”
“还有我和李梓桐。”宋以辞指了指自己,坦然一笑:“我配合老船长干了这么久活,真不知道他计划里什么时候打算杀我。”
齐沅点头,又把记者和摄影师两人的名字写上去。
“曾安在不在银月号上,在不在同一艘救生艇上还不得而知,但是他明显也属于隐瞒了孔国明儿子阿辉的死的人。”
“这样一来就不剩什么了吧?感觉没有太多人没提到了。”陆准看向齐沅,说道:“就剩下二副陈顺哲,还有咱们几个小海员——我,你,谢临,还有那个怂包水手,叫什么来着?”
“霍光。”齐沅在笔记末端把最后几个名字写上,在后面打了个小小的问号。
“根据海员手册里的描述,在出现海难时,每艘救生艇上都会配备一个受过逃生训练的实习海员作为救生员,负责组织群众登艇,以及后续关于救生艇的操作。”
齐沅回忆起海员手册里的内容,缓缓说道:“孔国明也提到我们这些小海员理应对他儿子的死也心怀愧疚,我猜测,我们几个人当年也在银星号上,只是没有和他儿子在一起——我们分别负责各自的救生艇。”
“也许他认为你们应当对他儿子施以援手。”宋以辞轻声说,“孔国明已经对复仇一事走火入魔,这分明属于无端的牵连怪罪。”
“大概是一种消极的自我排解的方法。”齐沅叹了口气,“不过我确实曾看到镜子中自己的水手服沾满鲜血。”
听到这里,谢临直起了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原本微垂着的眼皮陡然掀起,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不安。
“那大概……是一种魇境里的波动?”齐沅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要将这样玄乎的疑问抛给谁,只能自己接着往下讲:“在镜子里看到血迹的时候,我也能感到邪气的鼓动,但是等我回过神来,又发现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像是幻觉一样。”
“反馈。”谢临薄唇轻启忽然开口,“灵力强的人,在某些时候会收到魇境的反馈,你这种是曾经存在过的真实情况在虚假魇境里产生的投射,不是幻觉。”
他冷不丁地回答把陆准吓了一跳,陆准有些诧异地看着谢临耐心解释的样子,有点恍惚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真是见了鬼了,谢临在魇境里竟然愿意配合齐沅就已经和他们印象里谢大佬独行侠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这平时半个字都懒得说的人,怎么还主动替别人答疑解惑起来了?
“你是说我看到的是现实中发生的场景吗?”齐沅并没有对谢临的解答感到不妥,事实上自从他们第一次在魇境中相遇,谢临就时常告诉他一些关键的信息,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没有多想。
“是。”
“这么说,我这个角色在现实中应该确实是死在船上了。”齐沅回想到那覆盖大片衣领的出血量,根据血溅在衣服上的位置和面积来看,他多半是颈动脉被割开了,并不像是能活下去的样子。
“也许是孔国明干的,但不排除别的可能。”
宋以辞听了齐沅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说道:“我在行李里找到了自己的日记,上面明确提到当年这位摄影师发现新闻报道中没有刊登自己拍到一个少年被赶下救生艇的画面而产生疑惑,但他去找赵梓桐询问时,只得到一句‘不该管的事情别管’,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工作就没有再问,因而这些年来一直对此心怀愧疚,主动想配合孔国明。”
“我们几个和孔国明的儿子当年都是实习海员,所处的位置相同,彼此在船上多少应该都打过照面,在得知他的死讯后,确实有可能产生幸存者心理障碍。”
齐沅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说道:“因为心怀愧疚,所以自杀……可能性确实存在。”
“说到底,我们几个能够入魇,正是因为这些人的灵魂已经了却执念,成功被引渡了。”宋以辞说:“通过你看到的反馈,我猜测,心怀愧疚的我,以及你们三个的角色,都是因为原身已经出于愧疚而在船上自杀的。他们的灵魂不再停留在这世间,我们净魂师才得以占据他们四个位置,参与了这次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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