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骄傲地向小掌门讲述云灵山上的鸟儿们是如何帮他出气的。
坨坨听得入神,百灵拽线时他毫无反应。
百灵抓着线头,蹲在地上大声喊他,“坨坨!”
坨坨一个激灵,两只胖胳膊下意识地向下垂,等他意识到手中还有线时已经来不急了。百灵花了一个时辰理好的线,现在又混在一起。
百灵哀嚎道,“啊——又得重新理了。坨坨,你得帮我。”
“帮,帮,帮。”坨坨蹲下身,伸手在地上来回抓了几下,混在一起的线更混乱了。
百灵头疼地抓住他的胖手叫停,“让我先理出头你再帮我。”
“哦。”坨坨点头,站起身,跑到窗户边。小丛抱着云善也一块站在窗户边。
小麻雀在窗棂上蹦来蹦去,“喳喳喳喳喳。”
“啊啊啊啊啊”小丛怀中的云善突然出声。
坨坨和小丛齐齐将视线对准云善。
“小掌门,你能听懂小麻雀在说什么?”坨坨好奇地小声问。
“喳喳喳喳喳。”小掌门一定听懂了。小麻雀更兴奋,飞进屋内,就在云善眼前扇动翅膀。
“那你听懂小掌门说什么了吗?”坨坨闻言,看向小麻雀。
小麻雀:.......“喳喳喳。”没听懂。
小丛开口道,“秀娘说的,人类小崽的叫声谁也听不懂。他们长大后才会学说话。”
“欸?哪来的小麻雀。”百灵从乱线中抬起头,欢快地走来,“这只小麻雀不躲人。”
“喳喳喳喳喳。”有人类,我先回山上了。小麻雀扇动小翅膀飞出窗户。
“啊啊啊啊啊”云善似乎有些兴奋,躺在小丛怀中上下挥舞着小手臂。
百灵站在窗户口嘟囔,“原来会躲人啊。我就说,怎么会有不知道躲人的小麻雀?那不是傻麻雀嘛。”
她低下头看向不知道什么原因兴奋的云善,顿时来了兴趣,“小丛,让我抱抱云善吧。我还没抱过他呢。”
百灵矮下身子接云善。
小丛有些犹豫,妖怪们是不会把幼崽随便交出去的。
“怎么啦,你不想让我抱他?”百灵笑道,“小丛原来这么护着云善呀。”
百灵不勉强,拉着坨坨回到织布机前,两人一起蹲在地上继续理线。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万老板没有出门。
倒是有几个村民带着网回来,来回地在树下转悠。
兜明知道,这些人一定就是带网来捉鸟的。
村民们站在树下仰头向上看,“没鸟了啊。都飞走了,白拿网了。”
见昨日喊了半下午的人坐在树下,闲着没事的村民们搭讪道,“你们哪个村的?”
秋生笑着回道,“东望村的。”
“万三真给你们掺坏瓦了?”有个村民显然不相信,“他卖瓦十多年呢。从来没听说过他掺坏瓦卖。咱们这起屋子大都用他家的瓦,没听说过他的瓦不行。”
“要不我怎么会让我这兄弟来万老板家买瓦?”秋生摇头,“我家屋子用的也是万老板家的瓦。就是觉得瓦不错,还便宜,就告诉我兄弟来这买。”
“谁知道万老板竟然给掺着坏瓦卖。”秋生叹气,“瓦是我验的。开始卸货时我只看了上面两层,都是好好的瓦片。拉到地方,拆开再一看,瓦不是有裂缝就是碎成两半。而且,瓦片看着压根就不是磕坏的。估摸...是烧坏的。”
“那不能吧。”村民语气中带着怀疑,“这不就是坑人么。”朴实的农家人不相信真的有人会故意坑害别人。
“不然我们也不在这了。都是辛辛苦苦攒的钱,瓦没了也没钱再买。房子总不能不要顶吧?”秋生皱着一张脸,“不还钱,咱们就天天来守着。什么时候还钱咱们什么时候走。”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万老板还是没出门。想抓鸟的村民们都已回家。坐在树底下实在无趣,兜明说,“咱们回去吧。”
太阳已经挂在正南方,三个人快步往回走。
兜明门都没进,脚步匆匆地奔着山上去了。
“哎?兜明不吃饭吗?”秀娘站在门口望着兜明远去的背影。平日里吃饭就数兜明最积极了,怎么去了一趟万老板那连饭都不吃了?
花旗不在意道,“不用管他,他去山上能找到吃的。饿不着。”
山上的动物们已经知道鸟儿们好好地教训过了欺骗妖怪的卖瓦万老板。他们聚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计划。
猴子精坐在树杈上,抱着桃子唧唧叫道,“万老板坑我们的钱,一定要让他还回来!”
“怎么让他换回来?”小鹿抬头看向猴子精。
“喳喳喳喳喳。”万老板说要来咱们云灵山拜拜。
小松鼠从树干上跳下,精准地落在小鹿背上,“我们就在山上等他。”
“等谁?”兜明迈着小步悄无声息地靠近。
猴子吓得丢掉桃,立马往树顶蹿。小鹿带着小松鼠撒腿往树林里跑,身后跟着快速蹦跳的兔子。
“你们在等谁?”兜明惬意地趴在树下,撑着大大的脑袋问天上的小麻雀。
“黑心的万老板。”小麻雀停在树梢。
兜明叮嘱,“有人带了网要捉鸟,你们别下山了。”
小麻雀表示不会再下山,又问道,“兜明大人,起屋子还要多少钱?”
差多少钱?兜明记得小丛昨天早上和他说过。怎么就什么也想不起来呢。
老虎苦恼地歪着脑袋试图回想。可一片空白的大脑让他什么也记不起来。算了,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兜明随口应付,“很多很多。”
兜明一顿觉的功夫。离他不远的地方, 已经放好三捆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
害怕兜明的小妖怪们缩在林子里探着脑袋,就等兜明大人睡醒后,将柴火背下山换成钱, 给他们的小掌门买新瓦起屋子。
小麻雀说兜明大人说了,起屋子还要很多很多钱。他们云灵山上的妖怪怎么能让小掌门住在没顶的房子里?
穷谁不能穷崽子, 饿谁不能饿掌门。怎么说,他们小掌门都是云灵山上的头儿。放在别的山头上, 小掌门就是他们云灵山的山大王。
他们怎么能让山大王没地方住?以后要是传出去,他们云灵山上的妖怪会被其他山头的妖怪们嘲笑的。
猴子精坐在树枝上握拳, 声音激昂, “我们要给小掌门挣钱!我们要给小掌门盖大屋子!”
“是的!”小松鼠很同意,“我们要努力捡柴火卖钱!”
“我们的小掌门必须要有房!”小鹿跟着附和。
小兔子在树下蹦来蹦去,“我们要攒钱!”
小妖怪们情绪高昂地在林间穿梭, 或是叼着树枝,或是用脑袋滚着圆木, 或是几只小妖合力抬起一截枯木。短短的时间内, 空地上就被他们堆了三捆柴火。猴子精特意用藤蔓编成绳子将柴火紧紧地捆住。
什么都做好了, 小妖怪们钻进林子里, 等着兜明醒来。
老虎先是半睁开眼睛,慵懒地睁眼又闭上,来回几次, 兜明才将眼睛完全睁开。他惬意地伸懒腰,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这才站起身子,慢慢地在树下踱步。
枝头上的小麻雀“喳喳喳”,兜明大人, 我们在林子里捡了很多树枝,你背下山去换钱吧。
兜明懒散地漫步到柴火边上, 伸出鼻子嗅了嗅,完全没有潮湿的味道,都是干枯树枝。他张大嘴巴打个哈欠,变成人形,二话没说,背起一捆柴火就往山下去。
小麻雀拍打翅膀跟在兜明身边,“喳喳喳。”兜明大人,还有两捆柴呢,您不背下去吗?
兜明丢出三个字,“拿不了。”
山林间吹来徐徐清风,撩过脸庞,带走丝丝热意。兜明背着柴火,脚步轻快地顺着林间小道下山,一进院子,放下柴火,直奔水缸。
小丛听见动静,轻轻地推开门。见兜明捧着水舀“咕噜咕噜”地大口喝水。许是一瓢水下肚不觉解渴,兜明又喝了一瓢。
舀子被随意丢进水缸中,砸起一小点水花,晃悠悠地漂在水面上。
兜明抬手大咧咧地一抹嘴,轻声问小丛,“你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小丛压根没午睡。没有大老虎让他偎着,他又不敢离西觉太近。别的妖睡觉时,他拿了个小板凳,坐在门边,靠着秋意和小羊羔,缝了一中午的棉布小衣裳。
小丛把做好的小衣服摊开给兜明看,“衣服已经做好了,等掌门醒了就让他试试。”
兜明点头,随手从院子的簸箕中拿了条茄子干塞进嘴里。一股子青草味顿时填满口腔,兜明“呸呸”地吐掉茄子,“这什么呀,一点味道都没有。”
“秀娘晒的菜干,冬天吃的。”小丛将茄子干踢进菜园中,“别让花旗看见了。他忙这个忙了一上午,好像累得不轻。中午还让坨坨给他捶背呢。要是被他看见你糟蹋茄子干,花旗一定饶不了你。”
兜明小声哼哼。
小丛指指厨房说,“秀娘给你留了碟菜,房梁上吊着的篮子里有饼子。”
兜明高兴地踏进厨房,一眼就瞧见桌上盖着木头锅盖的大海碗。他嘟囔道,“秀娘可真是个好人类。”
饼子夹上菜刚吃两口,兜明动动耳朵,敏锐地听见春花猫叫似的哭声。秀娘的声音很快传来,“娘的乖春花。饿了吧。咱换个戒子就吃奶。”
不知人类小崽之间是不是有特殊的信息传递方式,北边屋里的云善也跟着哭了起来。花旗的声音响起,“饿了啊?坨坨!去挤奶。”
坨坨不满的叫道,“花旗你又踢我屁股!”
兜明咬下一大口饼子,心里想,秀娘的温柔花旗再花五百年也学不来。
屋子里乒铃乓啷地一通折腾,坨坨捂着一边屁股推开门,气鼓鼓地跑出来。
见到兜明吃东西,坨坨自觉地抓了张饼子撕开,伸手拿筷子。却被兜明一巴掌打掉手,“这是秀娘留给我的!”
“留给你的怎么啦?我吃点怎么啦?你在山上没吃饱吗?”小人参精眼疾手快地从碗中捏出一片菜叶,立马跑开。他就着一片菜叶,坐在树下啃饼子。
坨坨一口咬的不少,囫囵嚼嚼就想往下咽,被面饼噎得直翻白眼。他一手捂着喉咙,另一只拿着饼子的手招呼小丛,断断续续地说,“小,小丛,给我,给我拿,拿水。”
小丛急忙从水缸中舀了一瓢水,小跑着过来递给坨坨。
喝着水将饼子顺下去,坨坨拍拍胸口,一脸懊悔,“吃饼不能吃太快。”
兜明倚在门框上,手里的饼子包了满满的菜。
“兜明,汤给我沾沾饼吧。”坨坨期待地举着饼子看向兜明,“太干了,咽不下去。”
“不给。一会儿我要用饼子沾汤。”兜明无情道,“饼太干,你就着水吃。小丛,你再给他舀一瓢水,一会儿别再给噎着。”谁也不能从老虎口中夺食。
坨坨咬一口干巴巴的饼子,心里嘀咕,你和花旗都不是好妖。
西觉抱着云善出门,小丛拎着小衣服跑过去,“云善你看,我给你做的新衣服。咱们来试试吧。”
刚吃饱的云善心情正好,小丛脱他衣服,他以为小丛在和他玩闹,扭着小身子咯咯笑。笑着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滴下。小丛顾不上给他脱衣服,赶紧从怀中掏出小手绢,细心地把云善嘴角的口水擦掉。
云善敞开的衣服下,白嫩的小胸脯起起伏伏,原本清晰可见的肋骨全都藏进肉里。他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得一脸欢快。
“什么事这么高兴。”秋生抱着春花走来,见云善一直在笑,他也忍住跟着笑,“我来抱抱云善,看云善现在长了多重。”
秋生将春花放进摇篮里,弯腰抱起云善。
一到秋生怀里,云善立马变了脸,撇下嘴角,一副准备要哭的样子。吓得秋生赶紧将他放下,“怎么还认生了?”
认生?小丛记得,之前在山上,重山要抱云善。云善也是一副要哭的模样。那时候重山说,他是小掌门亲近的妖。
小丛将云善从摇篮中抱起,云善表情丝毫未显示要哭的模样,脸上反而重新挂起笑容。还真的是认生啊。他果然是小掌门亲近的妖。小丛抿起嘴巴偷笑。
“云善的新衣服缝好了?”秀娘一眼就瞧出来,云善身上的衣服不是她做的那件。她走过来,扒着衣服针脚来回看了两遍,夸道,“这针脚真密实。比我缝的好。”
抱着云善的小丛腼腆地笑笑。
树上的蝉儿又开始时高时低地鸣叫。
花旗在树下和秀娘一起切辣椒和茄子块。
兜明吃完饼子,拍掉手上沾到的面粉,转回身将装饼的篮子重新吊上房梁。
到了树下,他三两下地蹿上树。
秋生停下手里的活仰头盯着兜明,“你上树做什么?树上没鸟蛋。”
“这些蝉太吵人,我把他们揪下来。”兜明勾着背安静地趴在树上。和他平时大咧咧的性子不同,他现在像极了一个安静蛰伏的捕猎者。
兜明果然还是孩子。秋生摇摇头,用木头锤子敲敲打打,将车轱辘与车身卯接在一起。
秀娘切几下茄子,停下刀,担心地看向树上。兜明捏住一只蝉,随手甩掉。那蝉先是在空中掉落,随后拍拍翅膀飞起,飞到更高的树干上趴下。
兜明:......忘了,蝉还有翅膀。
他轻手轻脚地爬得更高,秀娘担忧地叫道,“兜明你下来吧。爬太高太危险。”
“没事,我捉几只就下去。”兜明在树上捉了两只蝉,灵活退下树。
他捏着蝉到云善眼前,另一只手拨弄蝉的肚子,蝉立马“吱吱吱”地叫出声。
云善睁大眼睛盯着蝉瞧,好奇地伸出小手。
兜明将蝉放进云善的小手中。
云善一个没拿住,蝉从手中直接落到他的脸上。他被吓得张大嘴巴,惊慌地补敢乱动。蝉爬了两步,竟是爬进云善的嘴里去了。
兜明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捏蝉。
“哇——”云善大哭起来。
兜明伸进云善嘴里的手指被下意识地咬住。人类幼崽没长牙的牙床软软的,咬起来一点都不疼。兜明不敢使劲掰云善的嘴,只好轻声哄道,“云善你松口,我把蝉拿出来。”
花旗心疼了,拍开兜明。语气不善道,“你干吗把蝉给他玩。他现在这么小,什么都不能玩!”
云善的嘴巴现在合上,花旗看不见蝉在哪。他也舍不得去掰云善的小嘴,只好求助一旁的秀娘,“咋办呀。”
“能咋办,你把他嘴扒开呀。别让他把蝉咽进去。”秀娘急道。
花旗犹豫片刻,伸手用力将云善的嘴巴扒开,兜明迅速缩回手。那只蝉已经爬到云善的嗓门那,花旗赶紧将蝉捏出来扔掉。
云善还在哇哇哭,眼泪不断地顺着眼角掉落。
花旗将可怜巴巴的人类小崽抱进怀里,按照秀娘之前教他的法子,一边走路一边晃着,温柔哄他,“小乖乖不怕,娘在这里。乖乖不怕,娘在这里。”
连着说了十几遍,花旗怀中的小掌门只张大嘴巴一个劲地哭嚎。
上次的法子不管用,花旗再次求助秀娘,“秀娘,怎么办。他怎么还是一直哭。”
秀娘摸摸云善的小脸,心疼道,“别是吓掉魂儿了吧。我听说,小孩子魂儿轻,很容易吓着。魂掉了就容易哭,还会发热。”
花旗摸摸云善的小手,肯定道,“不是魂儿掉了。都好好的呢。”
“那怎么一直哭啊。”秀娘也不知道了。
摇篮里的春花也跟着细声细气地哭起来。秀娘赶紧抱着春花和花旗一块哄孩子。
可任凭花旗怎么哄,云善就是哭,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秀娘慌乱道,“别是生病了吧。秋生,你快去找老张来看看。欸?”
云善的小嘴怎么肿了?嘴巴边上有一块地方又红又肿。难道是蝉有毒?可从来没听说过蝉有毒啊。知了猴没变成蝉之前还能吃呢。
一瞬间,秀娘将前前后后串起来想了一番,最后瞪大眼睛看向花旗,“你刚刚剁辣椒是不是没洗手?”
花旗呆愣片刻,点点头,“是,是没洗手。”
“坨坨帮我抱着春花。”秀娘将春花塞进坨坨怀里,快速从晾衣绳上取下毛巾,沾了水拧得半干,把云善的嘴边擦了几遍。
云善的哭声慢慢变小,在花旗怀中抽抽搭搭的,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花旗看着他不敢伸手,生怕受伤的辣椒再沾到云善身上。他小声嘟囔,“怪我,怪我。下次我一定注意。”
“手上沾辣椒不能摸孩子。”秀娘说,“孩子脸嫩。”
第37章 坨坨抢糖
秀娘正在厨房烧火做饭, 听到秋生在院子里激动地喊,“牛车做好了!”“咱家自己有牛车,不用再去隔壁借了。”
秀娘拎着锅铲高兴地跑出厨房, 摸着车身,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 “秋生,给牛装上。让咱家的牛车上上路。”
“哎。”
秋生将牛牵过来, 把车架在牛身上。水牛不自在地甩尾巴,四蹄踏动, 低低低叫唤, “哞——”
被花旗瞪了好几眼的兜明找到撒气的对象了。他一巴掌拍在牛头上,凶巴巴道,“叫什么叫?好好拉车!小心我揍你!”
水牛畏惧地低下头, 不再乱动,认命地拉着车子缓缓走起来。
秀娘拉着秋生胳膊激动道, “看, 看, 咱家车能走了。走走走, 咱们上去试试。”
水牛走的不快,秀娘快跑几步,撑着车板和秋生一起跳上车。不等水牛走出院子, 秀娘跳下车欢喜道,“咱家真的有牛车了!”
坨坨和小丛扒着牛车边爬上去。兜明现在不想和花旗呆在一起,跟着一块跳上车。秋生撵着牛,几人在村子里转了两圈后, 直接奔着村子西边去了。秋生岳家住在村子最西边。
云善哭了那么一大通,早就累得在花旗怀中沉沉地睡去。连刚刚秋生和秀娘激动地叫喊声都没能将他吵醒。
秀娘在一旁劝道, “你别怪兜明。他知道有好玩的要和弟弟一起玩,这是好事。谁知道蝉能掉进云善嘴里。”
花旗低头看向怀里嘟着嘴巴睡得香甜的云善。黑葡萄似的眼睛现在紧闭着,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他紧蹙眉头,低声道,“我没怪他。”只是觉得刚刚云善哭时他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
云善屁股下不舒服了就哭,饿了也哭。花旗每天都能听见云善哭好几遍。可从来没听云善哇哇地扯着嗓子哭过那么久。小嗓子都哭哑了。他只觉得心都揪在一块。要是能替云善受这一回惊吓,他心里一万个愿意。
这种感情在他八百多年的蛇生中从未出现过。
“之前我还觉得兜明稳重。一点不像村里十三、四岁天天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的孩子。没想到也是会爬树捉蝉的调皮蛋。”秀娘笑着继续切茄子。
兜明稳重?花旗轻笑。兜明五百岁了还天天在山上扑蝴蝶。倒是在人间这些日子,顽皮的性子收敛不少。
东望村最西边都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三间泥屋子立在大片农田间分外显眼。
竹篱笆旁,头对头地趴着两个一身补丁的小子。
秋生停下牛车喊道,“大毛,二毛。”
两个灰头土脸地小子从地上爬起,齐声喊“姑父。”见到牛车,他们显然很兴奋,挂着一身土跑上前往车上爬。
小丛注意到二毛的鞋子已经补好了。这次,他的大脚趾老实地缩在鞋子里面。
两个坐上牛车的小子激动坏了,在牛车上吵吵闹闹地大喊,“爹,娘,爷,奶,姑父来了。”
“听见了,听见了。”婉娘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见到秋生,她热情道,“晚上在这吃。我多淘两把米。”
秋生跳下牛车,连忙摆手,“不了,不了。秀娘做我的饭了。”他挠挠头,激动又感激地说,“嫂子,这是咱家的牛车。家里要用牛车就来我家。秀娘一直在家呢。”
“你家的牛车?”憨厚的大舅哥王大山上前摸摸牛角,又蹲下身看看牛蹄。“这牛好。我听秀娘说才花了九两银子。真值!”
“因为这牛脾气不好,让我捡了便宜。不然九两银子上哪能买到这样的牛。”
秋生不好意思地小声道,“特意赶来给大哥,嫂子还有爹娘瞧瞧。咱这银钱花的值。以后家里有用得着牛的地方,可别不好意思开口。家里能给借二两银子,我和秀娘都记得呢。”
太阳挂在西天上。厨房里正飘着炊烟。院子里的大柿树上挂着绿油油的小柿子。黄白相间的大猫顺着墙根慢慢地向前走,后面跟着两只颜色一样的小猫。
大毛二毛领着坨坨和小丛在厨房外的墙角处说话。
大毛问,“坨坨,你家是不是很穷啊。你怎么一直没有衣服穿?”
二毛说,“对啊。你家咋连一件衣服也买不起?”
坨坨哼了一声,“才不是买不起。夏天这样穿着凉快。”
“哦。”大毛二毛停了片刻。二毛从怀中掏出一颗小小的糖。样子只有大拇指指甲那么大。他问,“你们吃过糖吗?这是我大姨给我买的。”
“我也有。”大毛赶紧将自己的糖掏出来。
坨坨没见过大毛、二毛手中的糖块。他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好吃吗?”
“可好吃了。”大毛扒开糖纸,舔了一口。
坨坨抿嘴,“你们有两块糖,给我和小丛一块,你们两一块。”
“不给!”二毛立马拒绝。“我只有这一块。大毛也只有这一块。”
“你给我糖吃,下次我也给你东西吃。”坨坨诱哄两个人类小孩。
“你有什么东西吃?”大毛问道。
坨坨许诺道,“肉。我们天天吃肉。你要是给我吃糖,明天你们可以来秀娘家吃肉。”
“你骗人!我姑姑家没那么有钱买肉。”大毛警惕地将糖藏在身后。
“谁骗你了。我们的肉都不是花钱买的,是兜明每天从山里打来的。我们就是天天吃肉。是吧,小丛?”坨坨转过脸看小丛。
小丛点头。
大毛二毛对视一眼,小声商量,“上次姑姑带来的肉是野猪肉,说是从山里打的。坨坨应该没有骗我们。”
兄弟两个商量好了,大毛将手中的糖递给坨坨。
坨坨立马摇头说,“这个你舔过了,我要二毛的糖。”
“不都一样嘛。”大毛嘀咕一句,缩回手。
二毛将糖给了坨坨。
坨坨迫不及待地扒开糖纸,将糖咬成两半,一半分给小丛,另一半直接含在嘴里。糖块甜丝丝的,和蜂蜜的甜味有点不一样。
小丛舔了一口后知道糖是什么味道。他将半块糖包回糖纸里塞进兜里。他想着带回去让云善小掌门也尝尝。
大毛二毛没舍得一口吃下。两人头抵头靠在一起,你舔一口,我舔一口地分着吃。谁也没舍得将糖吃进嘴里。
坨坨“嘎吱嘎吱”地嚼碎糖,一口咽下肚。转头瞧见大毛、二毛的糖块还在那。“你们不喜欢吃糖吗?怎么不吃?我帮你们吃。”
没等大毛、二毛说话,坨坨一把抢过大毛手中的糖块,嫌弃地用糖纸擦了一下,才丢进嘴里。
大毛、二毛反应过来后,两人张开嘴先后哭嚎起来。
坨坨鼓着腮帮子一脸诧异,“你两哭什么?”
“你抢我们的糖!”大毛、二毛冲上去,想要将坨坨按倒。
坨坨泥鳅一样从大毛、二毛中间滑过,转身就跑。
“你站住!你抢我们的糖!”大毛、二毛一边哭一边追。
两个孩子的哭声引起院子里的大人们注意。嫂子婉娘喊道,“大毛、二毛,你两别欺负坨坨!”
坨坨跑在最前面,大毛、二毛在后面追,小丛缀在最后。
坨坨虽然身上肉乎乎的,可他一直爱动,跑起来很是灵活。秋生眼见着他扒着牛车,撅起白屁股,双脚往上一缩,很快爬上牛车。
大毛、二毛追到牛车边,也要往上爬,被婉娘一手一个拽着衣服领往后拉。“你们两干什么!”
“坨坨抢我们糖。呜呜呜。”大毛向娘亲哭诉。
婉娘知道大毛二毛的糖是她姐姐给买的。而且一人只给买了一块。她心疼地摸摸大毛、二毛的脑袋,“下次去镇上,娘给你们买糖。”
兜明揪住坨坨的朝天辫,一脸嫌弃地看向人参精,“你为什么要抢小孩的东西?”
“我看他们两不吃,我就帮他们吃了。”坨坨见大毛、二毛哭的实在惨,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他微微矮下身跳下车,站在大毛、二毛面前说,“明天你们来秀娘家吃肉。我明天去山上给你们找蜂蜜。和糖一样好吃,比糖还甜。”
二毛泪眼朦胧地看向坨坨,“真的吗?你这个骗子!哇——”
坨坨跺脚,“真的!不信你问小丛。”
小丛无奈地站在一旁点头,“真的。明天我们从山上带蜂蜜给你们吃。”
“明天我们还能吃肉?”大毛问。
坨坨说,“能啊。明天去秀娘家你们来找我。”
婉娘忙道,“吃什么肉。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
秋生拦她道,“坨坨说能吃肉就能吃肉。嫂子,坨坨哥哥——兜明会打猎。”秋生把兜明介绍给岳家人,打趣道,“他家不缺肉。让大毛、二毛敞开肚皮吃。”
秦娘在村子里转悠,听人说秋生家有牛车了。秦娘撇嘴,都能买的起牛车,还来他们家借什么钱?秋生不看看自己家过的什么日子,她家过的什么日子,怎么就好意思开口借钱的?
秋生家有牛车,不来家里说一声,怎么架着牛车去村子西边。不亲家里反而亲逃难来的亲家?秦娘心里愈发地对秋生夫妻两不满。
第38章 功德箱开张了
万老板和瘦伙计在屋里躲了一天, 连午饭也不敢出门吃,生怕再遭到鸟群袭击。
直至傍晚,两人确定附近没有大量鸟群后, 万老板才拎着满是鸟屎的衣服,狼狈地往家走。
一进家门, 万老板嫌弃地扔下衣服,急吼吼喊道, “媳妇儿,给我打水洗澡!”
万老板媳妇儿从厨房跑出来, 见到万老板满身狼藉, 她后退两步,捂着鼻子问,“你这是去哪里了?中午都不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