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才能见到顾昀迟,他和顾昀迟约定过的,再见面的时候要拥抱。
跑出楼梯口,迈下台阶时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地软下去,在十几个齐刷刷钉过来的瞄准器红点与几盏照射灯中,温然扑摔到地上。
他侧过脸,那头警灯闪动如火海,警笛声响彻漆黑夜空,有人背光朝他快步走来,脚步越来越急。
警察鱼贯进楼搜索,温然指尖动了动,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失焦地望着那道修长身影,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他认得。
可惜自己此刻实在没有力气,兑现不了会很快跑过去抱他一下的承诺了。
距离只剩半米,温然垂下头,整个人摔进顾昀迟怀里,听见他猛烈而有力的心跳。
“对不起。”第一句话就是道歉,温然哑着嗓子问,“是不是打扰你旅行了。”
顾昀迟抱住他,呼吸声很重,低声说:“没有。”
“那就好。”温然抬起受伤的左手擦擦脸,结果擦了一脸血,他说,“你可不可以叫人帮忙去一个有纸板箱的房间里,找一下我的手机,在墙角,我藏在纸箱下面了,二楼。”
“知道了。”顾昀迟掰过他的左手看伤口。
“不小心划伤了,其他都没事……哦有的,我还没吃晚饭,很饿。”
“带你去吃东西。”顾昀迟揽住他往回走。
穿过一辆辆警车,人群中温然瞥见平头与黄毛,被几个保镖拎着,平头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像是从车祸现场拖过来的,黄毛的右腿上有两三个弹孔,正汩汩地流着血。
一只手从脸侧抬过来捂住眼睛,温然便轻转回头,睫毛在顾昀迟手心里扫了几下,闭上眼跟着他走。
突然顾昀迟停下脚步,手也放下去,温然睁开眼看,陈舒茴正从一辆刚停稳的车上下来,视线先是从顾昀迟身上扫过,才看向温然,上前关切地问:“没事吧,温然?”
温然看着她,回答:“没事。”
“没事就好。”陈舒茴笑了一下,“那我们回家吧。”
不等温然应答,顾昀迟开口道:“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啊,对,看看哪里受伤没有。”陈舒茴说着伸手来拉温然,“来,我带你去医院。”
顾昀迟挡住她的手,平静而不容商量的语调:“我会带他去。”
“好,那麻烦你了。”陈舒茴收回手,脸上是挑不出错的微笑。
绕过她继续朝车边走,擦肩而过的那刻,在混杂着血腥味与各种人味的浑浊空气中,温然隐约嗅见一丝细微的香。
清香中含着淡淡的苦味,是茶香。
温然皱了皱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茶叶的香味……呲一声,仿佛有电流穿透神经,他想起来了——
是陶苏苏外公茶庄里所调制的茶叶香薰的味道。
温然猛然回头,陈舒茴正坐身上车,司机为她关上门。
“怎么了。”顾昀迟问。
“没事……”温然恍惚摇摇头,迈上车。
顾昀迟站在车外与保镖说话,车内的医生则是立即为温然处理伤口。温然伸着手,感知不到疼痛,只木然地出着神。
那家顾崇泽一个月要去上好几次的幽僻茶庄,陈舒茴也去了,并且绝不可能只是短暂停留,否则身上无法留住在这种混乱场景中仍能被闻出的香薰味道。
所以有件事或许可以解释得通了,关于温家为什么会对顾昀迟的身体问题了如指掌。那些用于研发高匹配度信息素的身体数据,原本应是顾家的绝对保密资料,却被顾崇泽泄露给了陈舒茴。
如果这个假设也成立,所谓的目的就不再仅仅是联姻获利那么简单,顾崇泽不会无缘无故向陈舒茴提供好处,他们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合作,在很久以前。
凉意如细蛇般顺着后背往上爬,温然感到一种恐惧,比被绑架更甚的恐惧。
砰,车门关闭的声响令他浑身一抖,回过神才发现顾昀迟已经上车。
手掌的伤口包扎好了,温然把书包摘下来,拉链没拉,书包像青蛙张嘴一样大大地敞开着,里面的试卷卷成一团,好险没掉出来,温然试图将它们抚平。
“别摸了。”顾昀迟说,“回去让保姆用电熨斗熨一下。”
“好主意。”脱离险境,疲惫与眩晕发热齐齐涌上来,温然很累地笑一下,“幸好他们觉得我是个很傻的学生,才没有仔细翻我书包,不然手机和工具盒就要被发现了。”
他仔细地将还沾着血的折叠刀与螺丝刀放回盒子里:“这个真的很有用,不然我也拆不开那个箱子,要是不快点逃出来躲好,现在可能就变成人质了,那个人有枪。”
顾昀迟静静看着他将一切都收拾好,甚至温然还整理了一下因为被拎来拎去一晚上而皱巴巴的衣领,又用手背擦擦眼睛和脸,最后很正式地坐直一点,转过头来问:“我可以抱你了吗?”
没有回答,顾昀迟按着温然的背将他搂到怀里。
温然抱住顾昀迟的腰,整张脸埋在他胸口,额头抵着他的心脏,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像回到属于自己的安全屋。
只是他很愧疚,也难过,为什么自己偏偏是在无数叵测的阴谋中被推向这座安全屋的。
如果不是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顾少:呃,是也没关系,算我倒霉[OK]
第39章 《那你争取记住这一次》
为时不到二十秒的短暂拥抱,在意识到自己除此之外还想要顾昀迟的信息素时,温然识相地松开了手。呆坐一会儿,他拿起书包左看右看,对着上面一块被弄脏的地方露出忧愁的表情:“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顾昀迟慢慢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过了会儿才说:“换新的。”
“还是不换了,我想背这个。”温然揪起衣摆擦书包上的灰,“这是爸爸给我买的。”
那时刚升初中,温宁渊带他去商场挑书包,温然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要大的——够大才能装下模型,装下尺寸不一的图纸。最后挑中了这个黄色书包,现在看来是有点幼稚的颜色,但它很大,而且结实耐用。
又或许是因为后来的几年都在医院中度过,并没有使用它的机会,所以只是有些旧而已。
顾昀迟睁开眼看着温然腿上的书包,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私人医院,尽管知道自己什么伤也没有,温然还是顺从地接受了这样那样的检查——顾昀迟今晚的态度似乎不太明朗,话比平常还要少,温然对此揣摩不透,发热与眩晕令他难以思考,唯有老实听话,以避免使顾少爷情绪更不佳。
等报告期间厨师送来了饭菜,温然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庆幸医生没说要检查腺体,吃得尤为放松。
风卷残云间忽然想到什么,他转头问坐在一旁沉默围观的顾昀迟:“你怎么不说我是猪了。”
“猪不会自己拆箱子。”
“对吧。”温然也觉得很有道理,“那你以后不能再说我是猪了。”
“你是。”
“哦。”温然也没意见,他的目的只是想引顾昀迟说说话不要那么严肃,至于自己是不是猪,本学期的期末考排名将会证明一切。
吃完饭不过几分钟,医生将完整的体检报告送过来:“没有什么问题,一些小擦伤也都处理过了,不过根据体温和血液里检测到的信息素数据来看,目前已经处于发情阶段,是不是需要配几支抑制剂。”
听到‘发情’两个字时,顾昀迟蓦地皱了下眉,看向温然。温然对他的反应不明所以,露出一个‘你怎么了’的表情。
不能用抑制剂是一回事,此刻拒绝的话多少会让人起疑心,温然转过去朝医生点点头:“麻烦您帮我拿几只,谢谢。”
晚上近十二点,两人离开医院。还以为会把自己送回家,司机却一路开到了顾昀迟别墅门口,温然依旧不发表任何意见,头晕眼花地单手抱着书包跟在顾昀迟身后走进客厅。
339丁零当啷地从电梯里冲出来,绕着温然打了好几个转,最后才小心地拉住他裹着纱布的左手,流泪道:“小然……你受伤了吗?”
“只是一点划伤。”温然捏捏它的手,“谢谢你。”
339还想和温然互诉下衷肠,偷偷瞟一眼顾昀迟,它决定把这件事推到明天,说:“那你去休息吧,保姆放好水了,你小心不要碰到伤口。”
“好的。”
客房的浴室里已经挂好一套洗过并烘干的新睡衣,是温然的尺码,内裤也是。温然像土小孩进城,挎着脏兮兮的黄色书包,看了看浴缸里清澈的冒着热气的水,对顾昀迟说:“那我先洗澡了。”
顾昀迟靠在门边站着没动,温然犹豫道:“你这样不太好吧。”
“你打算抱着书包洗?”顾昀迟朝他伸手,“浴缸旁边有紧急呼叫,不舒服的话按一下。”
这个浴缸确实大得可以淹死人的样子,温然点点头,把书包递给顾昀迟。迟疑一秒,他问:“你这次还会给我信息素吗?”
顾昀迟看着他:“想要就会给你。”
“想。”喉咙奇怪的有些发干,温然咽咽口水,“我洗完了去找你可以吗?你先睡,只要把手环档位调好就行,我在你房间里坐一会儿就会走的。”
未置一词,顾昀迟拿着书包转身走了。
举着左手在浴缸里泡了十五分钟,温然小心地爬出来冲洗,顺道还意志顽强地冲了个头。在终于结束洗脸刷牙吹头之后,他呆滞地看着镜子,脸很红,疲惫与发情热将意识冲刷涣散,脑袋里只剩一个想法:要去顾昀迟那里弄点信息素。
这样想着,连颈环都顾不上戴,温然打开门走到主卧外,轻轻敲了几下。
没有声音,顾昀迟大概睡着了,温然慢慢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没开灯,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床上是空的。
温然微微转过头,阳台门开着,夜风吹动薄薄的一层白纱帘,波浪一样飘晃,顾昀迟靠着沙发坐在清凉的风里,指间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
尚未闻到信息素,只是看见烟雾中那道模糊的侧脸,温然就完全稀里糊涂,木木愣愣地走过去,蹲在顾昀迟膝边,盯着他腕上的手环。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嘴里竟然还不忘寒暄:“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
顾昀迟又不说话了,温然怀疑他是故意的,因为没过几秒自己就忍不住主动开口央求他:“可不可以把手环档位调低啊?”
也许是还记得不久前的承诺,顾昀迟这次没有捉弄他,伸出右手在手环上点了两下。夹在指间的烟头离温然的脸很近,并不呛人或刺鼻,是熟悉的清苦味道。
很快就闻不到了,顾昀迟的信息素更浓地覆盖过来,温然眨了一下眼睛,他一直觉得信息素和毒品其实存在某些共性,比如它们都能让身体和大脑愉悦,同时剥夺理智。
就像此刻顾昀迟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向自己,温然丝毫没有抗拒,驯从地站起来跨坐到顾昀迟腿上,并立即贴过去抱住他的脖子。
他感到一种安心和满足,于是开始模糊地思考,到底是理智被剥夺了,还是自己遵循了意志。
顾昀迟那只夹着烟的手搭在温然腰上,良久,才抬起来,将烟摁灭在边几上的烟灰缸里。
“你怎么了。”温然脸埋在顾昀迟颈窝,昏昏沉沉还要问。
“你是不是不会怕。”顾昀迟说,“每次。”
“没时间害怕,想办法比较要紧……而且怕也没用吧,事情已经发生了。”温然嗅着顾昀迟皮肤上的沐浴露香,整个人泡在他的信息素里,很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顾昀迟说:“确认了一件事。”
“是你上次说的,很可疑却查不到疑点的事情吗?”温然在顾昀迟的耳朵和脖颈间到处闻,“你还说有人不想让你知道,会是谁呢?”
“也许是爷爷。”
温然的脑子已经转得非常慢,问:“为什么?”
“可能他觉得这些事是无关紧要的。”顾昀迟垂眼看着正闻到自己下巴位置的温然,“他认为我没有必要追究一颗棋子的真实来历。”
“那你为什么要追究?”温然抬起头疑惑地刨根问底,尽管他根本听不懂顾昀迟在讲什么。
“因为我在乎。”顾昀迟抬手解温然的睡衣纽扣,“我要知道答案。”
温然垂着头,看那只手将自己的睡衣扣子一颗颗解开,既没有阻拦也没有询问缘由,只是这么看着。最后顾昀迟将睡衣往一侧拨开,露出温然的左肩,昏暗中仍能看出那上面有一小片淤青。
“谁弄的,还记不记得。”
“花臂……”温然困难地回忆,“把我塞进箱子里的时候,他踩了我一脚。”
接着曲起无名指和小指,比出一个枪的手势,温然将指尖抵在顾昀迟的太阳穴:“他说出声就弄死我,结果还是被我跑掉了。”
一边说,记忆断断续续地又回到不久前的现场,想到自己跑下楼,想到顾昀迟抱住自己,想到碰见了陈舒茴,想到她身上的茶香。
温然忽地沉默下去。
在这样的时刻里,他意识到自己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工具,他从一开始就于无知无形中站在了那拨与顾昀迟为敌的势力里,借着高匹配度靠近他,实际却从未能为他做什么。
就连所谓的特效药功能,也只发挥了一两次的作用而已——反而是自己从顾昀迟那里得到更多。
“你最近有发烧吗?”温然用滚烫的手捧住顾昀迟的脸,轻声问他,“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顾昀迟面色平静:“你想为我做什么。”
“全部。”
“只要我能做的,都会做。”温然伏下去重新抱住他,重复道,“全部。”
在他郑重承诺的同时,顾昀迟的手从他的睡衣下伸进去抚上后腰,温然顿时收紧手臂,呼吸变得快起来。
顾昀迟一手按着他的后颈,低下头,很平淡的语气:“又流水了吗。”
温然很迷茫:“你为什么会说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顾昀迟说,“反正你睡一觉就忘光了。”
“什么意思……上次也是这样吗?”
“嗯。”顾昀迟的手指挑开裤腰,往下,告诉他,“上次也是这样。”
“我不记得了……”身后湿润的位置真的被触碰到的时候,温然瑟缩了一下,呆呆抬起头。而顾昀迟只是一边冷静注视他,一边不轻不重地按了按。温然被他盯得脸都发烫,紧紧闭上眼睛,一阵一阵打颤。
“是你亲口说的,说梦见我了,梦见我摸你。”指尖就着黏湿的液体轻轻打转,接着很慢地进入,顾昀迟的另一只手在温然的腺体上摩挲,声音平稳得像在讲故事,“你说醒来以后你就流水了。”
身体只短暂地轻微不适,之后便毫无排斥地接受了那根手指的入侵,越来越浓的alpha信息素将每一寸神经都软化,温然急促喘着气,还是不敢相信:“然后,然后你就这样做了吗?我真的不记得了……”
“那你争取记住这一次。”
黏腻的水声中,第二根手指进入,温然彻底说不出话了,趴在顾昀迟肩上,随着他小幅度的进出而断断续续地低声呻吟,直到身体里的某个地方被指尖蹭了一下,一股陌生而恐怖的快感沿着脊柱迅速蹿上头皮,温然克制不住地叫出了声,更紧地抱住顾昀迟的脖子,在前后同时产生的高潮中浑身发抖,眼角溢出泪水。
“这么敏感。”顾昀迟对温然坚持的时间做出评价,抱着他换了个姿势,将他放到沙发上。早被解开的睡衣扣子不起作用,温然的胸口和小腹半遮半掩地裸露着。
顾昀迟跪在温然腿间,俯身,一手撑在他耳边,一手将自己的睡裤往下拽了点。
看不清脸,顾昀迟的身体轮廓是比他身后阳台外的夜空还要深的阴影,笼罩在身体上方,温然想起在小渔村的经验,他将右手抬高一点伸过去。
他像那次一样也闭上眼睛,被顾昀迟裹住手背带领着,听到他低而沉的喘息,明明那么近,理论上应该可以亲吻的,不过只是理论上,实际上顾昀迟或许不想。
很久之后,顾昀迟低头靠近了一点,呼吸喷在锁骨,温然猜想alpha在这种时候大概总是会本能地想要在omega的腺体上印下标记,但当然顾昀迟不会标记他,就像不会和他接吻一样。
小腹被打湿了,温然半睁开眼,看到顾昀迟去抽纸巾。擦干净后顾昀迟捞着他的腿面对面将他抱起来,朝洗手间走。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累得要晕,温然头搭在顾昀迟肩上有气无力地问:“不做别的了对吗?”
他知道刚才那些算不上最后一步,虽然他没有看过任何色情小说或色情片,但很久之前,他毕竟在湖岩公馆不慎目睹过真人秀。
“你还想做什么,等清醒了再决定。”顾昀迟又道,“家里没套,我又不是陆赫扬。”
不明白这和陆赫扬有什么关系,温然完全找不到头绪。
一夜无梦地从凌晨两点睡到早上十点,温然缓慢睁开眼,精神游离半晌,终于凝聚起一点思绪。右耳热热的,他侧过一点头,看到顾昀迟低垂的脸,下巴埋在被子里,抿着唇,很长的睫毛静静搭在眼下。
这人睡觉的样子都透着一股冷淡不爽,温然在昏朦的光线里看他很久,默默转回头。
他想上厕所,又不想结束这一刻。
没几秒,顾昀迟翻过身摸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啧了一声,扔掉手机又闭上眼。
温然这才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慢慢爬下床。
上厕所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温然一边洗手一边思考,等走出卫生间,思维终于归位,他愣愣杵在那里——自己没有穿内裤。
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昨晚洗完澡是穿了内裤过来的,所以是睡觉的时候无意中把它脱掉了?温然心下一惊,悄悄跑回床边,手伸进被窝里一阵摸索。
“找什么。”顾昀迟突然开口,“剩下的半个脑子也丢了是吗。”
“我的内裤不见了。”温然硬着头皮,好在窗帘紧闭,顾昀迟看不清自己的脸,“你摸一摸,是不是被你压住了。”
顾昀迟似乎看了他几秒,掀开被子下床:“在阳台。”
难以置信,温然去了阳台,左看右看没找见,一回头发现居然用晾衣架撑起来挂在了门把手上。温然连忙将它摘下来,干的,而且很干净,他回到房间飞快换上。
又走去洗手间,顾昀迟已经刷完牙在洗脸,温然站在门边搓着手,问:“为什么内裤会那样?”
顾昀迟顶着满脸水珠看了他一眼:“你嫌内裤脏了非要洗掉,又让我帮你找个衣架,阳台没地方晾,你自己挂门把手上的。”
“我为什么会嫌内裤脏?”
“问你。”顾昀迟擦干脸随手扒拉了一下头发,擦着温然的肩膀走出洗手间,“你自己弄脏的。”
温然觉得顾昀迟这句话是在暗讽自己昨晚尿裤子,简直无中生有,这让他产生轻微的不忿,又想到多亏顾昀迟的信息素,发情期才能这么快结束,于是隐忍了下来,说了一句‘好吧’,回到客卧。
校服和书包上的污渍已经被处理干净,整洁地放在沙发上,手机也取回来了。温然换好衣服背着书包走出房间,顾昀迟也正要下楼,两人一起走进电梯,温然问:“你昨天是刚好回国吗?”
“别管。”
“那你会休息一段时间吗?”
“下午走。”
温然张了张嘴,感叹:“你的旅游行程排得真满。”
下了电梯,温然正要告辞,顾昀迟说:“去吃早饭。”
“哦……好。”
吃早餐时339就站在一旁,看看顾昀迟又看看温然,然后发出几声诡异的笑,直到顾昀迟让它滚蛋,339哼哼几声走开,边走边说:“我去拆我的快递。”
“339也有快递?”温然好奇地问。
“它自己会网购。”
温然顿感神奇。
早饭吃到一半顾昀迟就出去接电话了,温然把自己那份吃完,背上书包离开餐厅。换好鞋子出门,顾昀迟就站在花园里,外面已经有司机在等。
不打扰顾昀迟通话,温然无声朝他挥挥手,顾昀迟没回应,只是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他。
坐上车,司机问了声好,说:“以后您出门都由我接送。”
温然一怔,点点头:“好的,辛苦您。”
车子开动,想想还是要表达一下感激,温然打开手机给一个好人发消息。
温然:司机已经和我说了,真的麻烦你了[握手],还有昨天晚上,非常感谢你的信息素[玫瑰],祝你旅途愉快[OK]
几分钟后收到了回复。
一个好人:去掉小拇指
怀着茫然的心情,温然往上看自己发送的消息,试图研究出结果,发现只有最后那个表情中有手指——是去掉表情里的小拇指吗?为什么?
温然自己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将小拇指按下去,只剩中指和无名指。
两根手指,温然定定地看着它们,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些片段,同时耳边隐隐响起顾昀迟的声音,很近很低,对他说:“那你争取记住这一次。”
像被点了把火从头烧到脚,温然睁大眼睛抬起头,乍然望见后视镜中自己通红的脸。
第40章
经历了长达半分钟的死机,关于凌晨的回忆开始如龙卷风般侵袭整个大脑,最后留下一地狼藉。
坐大腿,贴脖子,解开扣子的睡衣,弄湿的小腹,还有两根手指。
原来内裤被弄脏是真的。
温然呆若木鸡地坐着,试图欺骗自己一切都只是梦,可惜失败,因为做梦都不一定能梦到这样荒谬刺激的情节。
崩溃之下,他甚至不敢再看消息界面,哆嗦着将手机倒扣在座椅上,低下头捂住热烫的脸。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发生那些事之后,顾昀迟今天早上竟然还能表现得如此正常,和自己对话、面对面吃早饭。
既然态度这样平淡,为什么偏偏又要提醒自己也想起来。
发情时意识模糊,许多细节没能弄清,温然无法确认顾昀迟的手环是否打开了单向开关,那根烟到底有没有抽完。
如果没有,一切就可以得到解释,顾昀迟是出于信息素、性瘾,才容许了自己的靠近和所有行为的发生。
所以才没有产生亲吻——即便忘记了很多,温然却奇怪地将这一点记得尤为清楚。
他平复好呼吸,把车窗降得更低,借风吹走脸上的热意。
温然觉得自己暂时没有脸面再向一个好人发送任何信息了。
到家已临近中午,芳姨正做午饭,说明陈舒茴在家。还不知道她要对自己被顾昀迟带走并一夜未归这件事进行怎样的嘲讽,温然背着书包上楼。
刚上走廊,主卧那头传来开门声,温然看过去,是一个多月没回家的温睿,手上拿几份文件,大概是因此才回来的。
“昨天被绑架了?”温睿走过来,“听说顾昀迟专门飞回国,还调了一大批警察去救你。我说,你俩不会是真谈上了吧?”
以为他也要像陈舒茴那样开口警告,诸如记住你的身份、一切都是因为匹配度、没资格谈情说爱……之类的,都是温然心知肚明且听过一万次的话,但温睿却说:“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也挺好。”
见温然皱起眉,温睿怪气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得不对?你知道敲门砖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敲开门之后就可以扔到一边了,你就是那块敲门砖。”
“结果呢,金尊玉贵的顾少爷竟然亲手把你这块砖捡起来了,如果我是你,一定趁着他对自己有兴趣的时候大捞特捞,能争取多少就争取多少。温然,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你越听话,就会被榨取得越厉害,你觉得她真的有过一秒钟是把你当儿子看的吗?”
早在温睿说这番话之前温然就勘透了,无论他如何顺服依从,都无法从陈舒茴那里得到片刻母爱,但现在都无所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妈妈到底是谁,他会找到的。
温然只说:“被她知道你这样怂恿挑拨,她会生气的。”
“这是怂恿挑拨吗?这是衷心的劝告,我只是不想你最后下场太难看,所以劝你多为自己想想。”温睿微笑,“至于她生不生气,关我屁事,有我这样的儿子算她倒霉。”
“你好像心情很好。”
“嗯哼。”温睿露出些许春风得意的神色,“打算今年领证。”
他这边在自得,方以森那边还不知道抑郁成什么样,温然诧异地问:“方助理答应你了?”
“是啊,想不到吧。”温睿哼哼地笑,“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事,温然提醒他:“你要怎么应付家里。”
“懒得应付,敢拦我就大家一起死。”温睿毫不在意,“你妈已经成了柏清高管,你哥我马上要步入人生新阶段,你也好好想想自己的后路吧,别等到顾昀迟发现你在骗他,那会儿就来不及了。据说昨天那几个绑架你的人被警察带走了,但最后却没进警局,你猜他们落到谁手里了,会是什么下场?”
刚说完,陈舒茴从房间里走出来,温睿翻了个白眼直接走人,温然则沉默地推开自己房门。
他特意没有关门,果然不一会儿陈舒茴便走进来,温然将书包放到桌上,转过身看她。
预料中的质问并未发生,陈舒茴面色如常,甚至称得上和气:“柏清的基金会下周五有个慈善晚宴,你也去一下。”
温然不多问,点点头:“好的。”
“午饭吃了吗?”
很难想象这是从陈舒茴口中问出的话,温然回答:“吃过了。”
陈舒茴说了句‘那你休息吧’,带上门离开。
温然在椅子上坐下,思考片刻,很快理清头绪。
相处多年,他了解自己的养母是多擅长审时度势的人。最初他是任人摆布的养子,被灌输要报答温家与为晟典出力,十三岁起便进入研究所为手术做准备,对一切都听而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