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舒缓道:“我们出去找你了。”她说着,目光不动声色打量谢琅,“这位是?”
温见雪本想将谢琅介绍为熟识的朋友,谢琅走上前,抢先开口,清亮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我是他弟弟,巫圆圆,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温见雪:“……”
尔静愣住,他没有想到冷漠无情的巫尖尖有个这么开朗的弟弟,其他人也没想到,一时间愣住了。
愣了许久,尔静冒昧地问了个奇妙的问题。
“你们的名字是令尊吃油炸木薯球时取的吗?尖尖、圆圆。”
温见雪:“……”
谢琅惊诧地打量尔静,道:“你如何知晓?”
尔静大吃一惊,他也是随口问问,还真有人在吃油炸木薯球时,给孩子取如此潦草的名字?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心中正想着,却听事先承认的人笑道:“开玩笑,我字行云,巫行云。
“我倒是想叫圆圆,可惜长辈训我胡闹,哥哥也说不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与他名字一并示人时,显得长辈极其不用心。”
温见雪:“……”你篡改我人设剧本。
这番话实在好笑,大家笑了几声,彼此关系不再如之前那般生疏,无声无息拉进几分。
没人在意巫姓兄弟都戴着帷帽,出门在外,少不得碰到戴着帷帽,不愿暴露身份的道友。
将名字的事翻篇,大家互相报了姓名,赶着去采摘药材。
谢琅言明不参与药材采摘,也无需剑修与符修保护,自然没遭排挤与不悦。
尔静有伤在身,想离开七星荒城,与大家辞别后,谢琅与温见雪送他出城。
尔静的伤是谢琅造成的,但不好为此道歉,便护送他出城。
谢琅和温见雪很快回来,追上已经启程去下一处采摘点的杨舒缓几人。
无人知晓,尔静在外疗好伤,又进入七星荒城,只身来到七星荒城城北天星山。
天星山一片荒芜,尔静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在天星山绕了两圈,没见到东西,转身欲走,却发现矮矮的灌木丛下残留着几块形状大小不一的白色破布。
破布上有暗红血迹。
尔静捡起破布,这破布看起来很新,说明前不久,有人在此地出了事。
天星山秋季盛产日照金山,尔静猜测应是同行者因日照金山分配不均,打了起来。
日照金山,菇类,药用价值高,只有巴掌大小,长得像一座嶙峋雪峰,通常几朵长在一起。
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于阳光的照耀下,浮现宛如日照金山的壮丽美景,因此被称为日照金山。
尔静并不将染血破布放在心上,随手丢掉破布,转身就要走,忽然地面传出诡异的声音。
被狼妖从后袭击过,尔静警惕心变得极强,头也不回,甩出瞬移符就撤。
撤到百里外,御剑飞至半空,尔静看清诡异响动源头。
他背后发凉,瞬间冒出冷汗。
维持着冷静,尔静拿出传音符,想叫温见雪等人快快离开七星荒城,一股令人浑身打颤的阴邪寒气涌来,紧接着,头顶覆上一只苍白发灰的手。
这只手生着脓疮,指甲似乎精心修剪过,尖利雪白。
杨舒缓按照药材珍贵程度、顺路程度、难易程度、成熟时间、顺路程度,早已计划好采摘先后顺序。
有了谢琅的加入,原本采摘药材的组队阵容更强大,采摘更轻松。
采摘中途也出过意外,有人比他们先到,他们只得了些品相差,且被虫蛀过的药材;有药材在晚上成熟,白天一到便凋零,只得晚上冒着风险去采,差点被阴邪之物卷入老巢;有一味药材他们去时已经枯萎,白跑一趟。
但采摘过程总体来说顺利,现下还差一味药材,便可完成目标,撤离七星荒城。
这味药材名叫日照金山。
它是一种外表酷似雪峰的菇,无毒,秋季下大雨时,才会从土里冒出。
冒出后,一个半时辰便成长到巅峰,与之相对应的是,它成长到巅峰后,不出半个时辰便腐败了,因此得掐着时间去采摘。
若是时间没算好,极有可能已经腐败。
根据日照金山采摘攻略显示,日照金山在七星荒城北部天星山。
那地方荒僻宽阔,几乎碰不到阴邪之物,日照金山算得上七星荒城内,采摘难度最小的药材。
恰好寅时有场大雨,大家聚在一座石亭内,决定明早天一亮,就去找日照金山。
石亭表面积着泥土,长满地衣、苔藓、石斛。
温见雪折了几片宽大的叶子垫在石亭内的石凳上。
大抵是有采摘药材的修士在此歇息过,石凳干净,只是有些岁月的旧痕去不了,显得有些陈旧,温见雪看不下去,这才折叶子垫上去。
温见雪挑了个石凳坐下,谢琅随意坐在他身边,隔着帷帽看他与杨舒缓、杨舒缓她弟弟杨臾讨论日照金山。
很快,天亮了,大雨转为中小雨。
杨舒缓和她弟弟杨臾取出伞,率先前往天星山。
同宗剑修和符修紧随其后,他们都用伞遮雨。
未出七星荒城,灵力不能随意乱用,得省着应对突发状况。
温见雪见状,询问谢琅有没有带伞。
雨珠飞溅到石亭台阶上,雨水不停往下滴,似乎连成一片。
谢琅将乾坤袋内的黑色素伞拨到角落里,遗憾道:“没有。”
温见雪从乾坤袋拿出一把乌青素伞,手指下垂,递给谢琅一把。
“收费吗?”谢琅问道。
温见雪看向谢琅,立刻道:“我本来是不收的,但是你之前不听我安排,说自己是我弟弟,巫圆圆,我便要收费了。”
温见雪说这话时,还用得巫尖尖的声音,清清冷冷,比此时此刻从天上快速坠落的大雨还要凉薄,叫谢琅想用犬牙咬穿薄凉,看看套在底下的柔软,再看看这人是怎样将声音变成这幅腔调。
谢琅舌尖轻轻抵了一下犬牙,抬手,接过温见雪递来的素伞。
“我只是觉得把自己介绍成你弟弟,会比较好玩,没有其他意思。你要收费,多少钱?要不把伞卖给我?”
“不收钱,也不卖。”温见雪撑开自己的天青素伞,快步走入雨中。
谢琅撑开伞,几步跟了上去,道:“那你想要什么?像我之前那般收费么?但我现在是你弟弟,你这般收费,只得等出七星荒城,私底下悄悄的,若是叫人瞧见了,身份败露不说,还会叫人唾骂伤风败俗。”
温见雪:“……”
温见雪想把谢狗按泥地里。
那种湿热的感觉本来已散了,经谢琅这么一说,又浮上脸颊,耳根发烫,旎旎的淡红从耳垂蔓延到脖间。
温见雪想离谢琅八百里远,但他已经决定装不知谢琅心意,将谢琅塑造成正道之光,便压下了逃离之心,故意忽略谢琅那些不正经的话。
“我要你写一篇不少于五百字的感想。”
一路采摘药材,逮着机会,温见雪就跟谢琅举例说明品德太低的人与妖,凄惨下场,并引经据典,论证品德高尚之人对社会、对自己,对亲朋好友有大好处。
温见雪不确定谢琅听进去多少,所以想要他写篇感悟给自己看看。
谢琅:?
温见雪和善道:“或者,分析七星荒城曾经的拥有者断肠鬼的过失,写一篇阐述道德对人生的影响的文章,简单吧?”
谢琅:?
谢琅虽然并非文盲,但是并不喜欢翻阅闲书,一切不能提高修为的都是闲书。
谢琅年少在苍兰派做尤掌门徒弟,为了实打实的好处,读过不少闲书。
四书五经、名人诗词歌赋、道经佛经等都有涉及,但他对这些玩意没有兴趣,看再多,肚子里也没有什么墨水,只是记住罢了。
夫子布置的作业,他从来不耐烦写,私底下找人代写,曲水流觞更是从未参加,少时感兴趣的只有剑、比试、算账。
现如今温见雪叫他写感想和文章,谢琅并不会写,可若叫他承认不会,未免太跌面子。
谢琅传音问道:“除了这两种,没有其他选择?”
温见雪觉出点味,传音道:“你不会写?”
“我自然会写,只是写这些浪费时间。”谢琅慢条斯理道,他走在泥泞的道路上,注意着周围情况。
“更况且,我觉得自己不需要写这种潜默化提高道德的东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承认自己道德低下,自私自利,罔顾生命。”
“但是只有你在一天,我就不会做坏事。”
“没办法,谁叫你道德底线高,讨厌坏人。”
温见雪心律失常,侧头看了谢琅一眼,隔着帷帽,根本看不到谢琅的脸,他移开目光,攥紧乌木伞柄。
话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心中怎么想,是不是在哄人。
天星山距离石亭很久,并不高耸,偶尔能看到生长在山石中的矮矮的灌木丛。
走上天星山,瞧不见一朵日照金山。
仔细观察,发现日照金山还是幼体,灰扑扑一块,半埋在灌木丛下的泥土内。
看来得等上半个时辰,日照金山才能长好,达到药用标准。
温见雪和谢琅等人撑着伞走到开阔的地方,等待日照金山长好,就在这时,温见雪发现不远处灌木丛下有几块沾着血液、泥土的白色破布。
温见雪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也就是这时,同宗剑修兴致勃勃道:“这谁的乾坤袋掉这里了?”
杨舒缓弟弟杨臾道:“谁会把乾坤袋掉这里,大概是遇害了。”
温见雪扭头一看,其中一个同宗弟子从厚厚的泥土里挑着一个做工精细,绣着兰花的蔚蓝乾坤袋。
温见雪觉得这个乾坤袋似曾相识,他刚想到是谁的乾坤袋,杨舒缓便说出乾坤袋主人的名字。
“尔静道友?”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符修道:“他不是离开七星荒城了吗?!你是不是看错了。”
谢琅沉思几息,握住温见雪,语气陡然凌厉。
“走!这里不安全。”
杨舒缓几人闻言,也当机立断要走,可未等他们走,地面传来一阵诡异响动。
地面如同漏斗内的流沙,往更深处陷。
温见雪低头,发现十来具修士尸体覆盖在泥土内。
他们显然死去很久,已被七星荒城内的煞气催化成僵,穿成破破烂烂的衣服,袒露在外的皮肤尽数溃烂,露出森然白骨。
他们的额头画着一个血淋淋的红叉,长着长长獠牙。
似乎是嗅到活人气息,十来具僵猛然睁开眼睛,眼窝凹陷,瞳孔与瞳仁全是白色,直勾勾盯着温见雪等人,下一刻,从土里直挺挺跃起,乌黑脏污的指甲直戳众人。
谢琅一剑撇开朝他和温见雪扑来的僵,拉着温见雪跃上半月剑,准备离开。
空气如同被凝固一般,冷得叫人发抖的阴邪寒气从前方涌来。
温见雪抬头,前方飞驰而来一具僵。
这具僵与泥土中埋着的僵不同。
他头顶钉着一枚小指粗的铁钉,尖尖的獠牙被拔去,瞳孔与瞳仁全是黑色,手苍白泛灰,长着脓疮,指甲似乎有人精心修剪过,尖利雪白,没有半点污垢。
身后裹着黄色的布,布上写满了乌黑符咒。
“飞僵!”杨舒缓瞳孔微缩。
飞僵是僵食人后,修炼而来,相当于化神初期修士,有自我意识。在场众人别说与飞僵打,便是抗都抗不了一击。
第92章
符修却死死盯着飞僵头上的铁钉,他眼神中充满恐惧,“是他,一定是他干的。只有他会这些阴毒手段,让人死了都不能安息!”
谢琅显然也猜到了是谁,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
“他原来在七星荒城。”
“他?谁?”温见雪听得一头雾水。
飞僵从前方飞驰而来,他的速度极快,飞驰而来时没有一丝声音,眼看要飞驰到眼前,谢琅御剑冲上高空。
温见雪想祭出青玉塔,可青玉塔至多能护住三个人,没办法护住大家。
温见雪护住自己和谢琅后,只能再护一个人。温见雪不知该护谁。
自知不能优柔寡断,温见雪咬咬牙,决定先护自己和谢琅,剩下那个名额给下一个被飞僵攻击的人。
飞僵方才一击没击中半月剑,当即再来,可这次有青玉塔的保护,飞僵根本进不了身,他当即转移目标,袭向杨舒缓。
杨舒缓正一人正与一只僵缠打。
温见雪当即要操控青玉塔护住杨舒缓,离开此地。
然而此时,地面出现巨大吸力。
温见雪分出一丝心神,朝地面看去。
地面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大洞,周围泥土如流沙一般,全部落入大洞,无影无踪。
此时,这个大洞正疯狂吸取外界一切东西。
青玉塔虽是防御灵器,本身重量却很轻,面对如此强大的吸力,毫不例外,护着他和谢琅,坠向大洞。
鬼知道大洞内是什么,温见雪操控青玉塔挣脱吸力,却因修为不够,有些力不从心。
忽然,一枚圆润的金色珠子从帷帽底下穿入帷帽,飘到他眼前。
“张嘴。”谢琅特意用变音符改变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清亮无比,带着一点少年处于变声期的暗哑模糊。
温见雪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金色珠子被灵力推着来到他唇缝,轻轻滚动。
“丹药?”
温见雪下意识张开嘴,金色珠子落入口中,他舔了一下,什么味都没有,正想吞了。
前方御剑的谢琅像被抓住尾巴根,全身肌肉绷紧,气息不稳,他蹙紧眉头,传音道:
“含着,不许吞,这是我内丹,借你用。”
谢琅是半妖,若是按照修士之法修炼的同时,兼修妖道,丹田内,便有两枚丹。
一枚按照修士之法修炼,在结丹期后,自行凝结出的内丹,一枚修炼妖道,自行凝结出的妖丹。
内丹存储灵力,妖丹存储妖力。
谢琅没受伤时,可以将妖丹从丹田逼出,暂借于妖使用,也可将内丹从丹田逼出,暂借于人使用。
但他不能同时逼出妖丹和内丹,也不能失去任何一枚。
同时逼出,会成为废物,若是失去任何一枚,或者任何一枚三天内不回体内,谢琅身体会变得孱弱。
谢琅之所以让温见雪不要吞,是因为温见雪体内内丹在他的内丹入腹的刹那间,出于对灵力的渴望,会将他的内丹全部吸收。
他失去内丹,身体孱弱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温见雪如今才结丹初期,体内自行凝结的内丹还很脆弱,刹那间将他的内丹完全吸收,内丹将会破碎。
内丹破碎,便是废物。
磅礴灵力随着破碎的内丹,灌满丹田,倒流入全身经脉,将原本只能承受结丹初期的灵力的经脉撑到极致,使人痛不欲生。
相较吞了,含在嘴里,温见雪的内丹即便再渴望灵力,也无法吸收他的内丹。
温见雪完全可以将他的内丹当作一堆上品灵石,随心所欲调取其中灵力到自己经脉内。
不过这样有个坏处,内丹在他体内凝结而出,内丹被含着时,谢琅能感知到内丹所处缓解。
谢琅从未把自己内丹给人使用,温见雪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谢琅的内丹?!
差点吞了。
温见雪用舌尖抵着谢琅内丹,往前推。
“温见雪,不要乱舔我内丹。”
谢琅视线凌厉,呼吸紊乱,他简直要疯了,深深压了口气,强迫自己忽视四面八方扑来的湿热柔软。
温见雪把谢琅的内丹压在舌根下,确保无论如何也吞不了,这才开口道:“我没乱舔,顶到舌根下而已。”
温见雪非常冤枉,觉得自己可以唱窦娥冤,他站在谢琅后面,心思全在青玉塔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谢琅的异常。
闭目适应了一下谢琅的内丹。
温见雪直接从谢琅内丹中获取灵力到经脉,仿佛原本干涸的河道瞬间得到雨水,经脉被灵力充盈,沉下心神,凝神静气,温见雪操纵着青玉塔刹那间摆脱吸力。
然而其他人,包括那些直挺挺从泥土中跃起的僵都被强大吸力吸入洞内,消失不见。
飞僵见青玉塔从吸力中挣脱,苍白双臂出现乌青经脉,浑身肌肉犹如山包一般隆起,悍然抓住青玉塔塔身,往大洞上空推。
飞僵的力气很大,刚摆脱吸力的青玉塔被他推着来到大洞旁,眼看要重新回到吸力中,谢琅冷声道:“我出去引开飞僵,你操控青玉塔走远些。”
温见雪沉呤几息:“好。”
温见雪说着,分出一丝灵力,形成无形平台,从剑上跃到平台,给予谢琅离开青玉塔的权限。
飞僵快要将青玉塔推回大洞上空,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青玉塔出来,快如闪电般,来到他后方。
“嗖——”一支带火羽箭从后方袭来,射中飞僵头颅。
飞僵发出嘶吼,他并未松开青玉塔,接着推青玉塔。
先收拾了这麻烦的青玉塔,再来收拾射他的杂种!
谢琅站在半月剑上,衣袍猎猎,帷帽黑纱翻飞,他目光沉着,修长有力的手指绷紧金漆长弓的弓弦。
“嗖——”拉到极致的弓弦松开,又是一支带火羽箭脱弦而出。
灼热的带火羽箭将空气烧得泛热,悍然撞上飞僵头颅。
不待飞僵嘶吼,又是一剑射向飞僵头颅。
飞僵怒火冲天,转身袭向谢琅。
谢琅收起羽箭与金漆长弓,御剑往左,避开袭击。
飞僵已被惹怒,他不再盯着青玉塔,朝谢琅杀去。
温见雪抓紧时间,操控着青玉塔远离大洞,来到天星山边缘,朝谢琅传音道:“过来!”
谢琅狼狈躲避飞僵,闻言,收起半月剑,化作原型,在半空如履平地,快速朝温见雪冲去。
北荒狼妖借助妖力,短时间的奔跑速度比御剑速度快几倍,但飞僵实力确实高,谢琅还未近飞僵,飞僵便已挡住他去路。
温见雪见状,立刻出青玉塔,祭出藤妖枝蔓。
将灵力灌入藤妖藤蔓,催着藤蔓延长,缠住飞僵。
这只是藤妖的分枝,比不得藤妖本身,面对飞僵这个恐怖的存在,势微不少,只缠住飞僵几息,便被飞僵挣开,四分五裂,跌在地面。
飞僵袭向谢琅。
飞僵被缠住时,谢琅绕开了他,径直朝青玉塔来。
温见雪见状,立刻将灵力灌入藤蔓,四分五裂的藤蔓复原,再度缠向飞僵。
飞僵彻底击碎藤蔓,苍白手掌扼住谢琅脖间,雪白指甲深深陷入谢琅脖间,谢琅脖间处的狼毛被快速滚出的血液染红。
“谢琅!”温见雪差点喊出谢琅的名字,他收起破损藤蔓,将丹火化为利剑,杀向飞僵。
藤蔓被彻底击碎,虽也能灌入灵力修复回原状,却需要很长时间,温见雪根本没时间修复。
飞僵注意到丹火,掐着谢琅往左侧一躲,顺利躲开后,拽着谢琅袭向温见雪。
谢琅低低喘息一声,化作妖形,用尽全身妖力,一掌击在飞僵背部。强烈剧痛席卷全身,飞僵一时停止了步划。
谢琅看向温见雪,以命令的口,道:“走!”
温见雪自然是不肯走,他收起丹火,注意到飞僵头顶的铁钉,有个大胆的想法。操控着青玉塔,将青玉塔缩小,温见雪操控着青玉塔,狠狠砸向飞僵头顶的铁钉。
青玉塔的硬度说不定能将铁顶彻底砸入飞僵头颅。
虽然不知道这铁钉是什么东西,但若是彻底砸入飞僵头颅内,飞僵指定要痛得撕心裂肺。
“哐啷!”青玉塔砸在铁钉上,铁钉剧烈颤动,飞僵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伴随着嘶吼,天星山周围的阴邪之物窸窸窣窣朝此地涌来。
温见雪将丹火凝成一条火绳,抓住机会,就想将谢琅卷到自己身边。
飞僵却拖着谢琅扑向大洞。
温见雪连忙奔向谢琅,他抓住了谢琅的尾巴尖,被飞僵拖着,一同扑向大洞。
谢琅见状,立刻甩出半月剑,一剑斩断自己尾巴尖。
鲜血溅到温见雪手上,温见雪扑倒在地,水里还握着一截狼尾巴尖。
“走!”
银白狼妖呲牙压耳,厉声道。
他在温见雪惊恐的眼神里,被飞僵拖入大洞,消失在黑暗里。
同时,地上的大洞开始收缩。
温见雪脑袋乱成浆糊,他连忙爬起,连青玉塔也顾不得,跟着跳进大洞。
大洞却在这时闭合了,一切恢复原状。
温见雪没能跟着进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帷帽被压折,他额头磕在尖利的山石上,磕出一个血洞。
闷哼一声,温见雪撑着地面爬起,取下帷帽,握着血淋淋的狼尾巴尖,用丹火砸地面。
泥土飞溅,没有动静。
温热血液从额头血洞横流而下,打湿温见雪眉毛、眼睛、鼻梁、脸颊,血液在血管中似乎凝固了,温见雪每一次吐息都十分艰涩。
舌根下藏着谢琅的内丹,温见雪轻轻一动,内丹便翻到舌边,将内丹重新藏回舌根下。
温见雪服用了一枚低级凝神丹,迫使自己冷静。
冷静下来后,温见雪把手中血淋淋的狼尾巴尖清理干净,放进专门存放珍贵药材的木盒。
木盒能使药材保持刚出土时的新鲜,自然也能使狼尾巴尖保持刚断时的状态。
如此,在短时间找到谢琅,便能接回去。
谢琅爱漂亮,接不回去,日后看到自己断尾,怕是会生闷气。
温见雪收好狼尾巴尖,又召回青玉塔,胡乱擦去脸上的血液,维持着冷静,思考大洞是什么,大洞通往哪里。
他不找到谢琅,不会走。
思考片刻,温见雪怀疑天星山内部是空的,大洞作为通道,兴许把谢琅他们一并卷入了天星山内部。
结合之前符修说得话。
——只有他会这些阴毒手段,让人死了都不能安息!
温见雪猜测这些僵是人为制造,而制造他们的人,应该是鬼修?符修和谢琅都认识他。
符修和谢琅都认识他?
谢琅认识他?
温见雪忽然想到一个人,当初废了谢琅经脉的鬼面书生。
难道是鬼面书生?
温见雪胡乱猜想,他捡起帷帽戴上,打算绕天星山走一圈,看有没有地方,能进入天星山内部。
如果进入不了,他就想办法把这破山炸开。
温见雪计划好接下来要做的事,当即要行动,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丹火凝成的利剑刺向身后,身后那人一蹦三尺远,连忙道:“巫道友,是我!”
温见雪回头,这人竟是尔静!
第93章
尔静还穿着几日前的衣服,衣服破损明显,他像是第一次穿破损衣服面对他人,有些为难,抬手刻意遮挡住破损比较厉害的地方,冲温见雪尴笑。
温见雪警惕地看着他,看了会,没从他身上看出半分妖邪之气,这才收起丹火。
“你没死?”
尔静以为温见雪要问他怎么回了七星荒城,却不料温见雪出口一句你没死,语气带着惊讶。
他嘶了声,意识到什么。
“你在这里看到我乾坤袋了?”他说到这里,顿住,打量温见雪。
温见雪衣襟有血,衣袍发皱,帷帽凌乱,似乎刚经过一场恶斗。
“其他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这样狼狈?快些走,不要待在这里,这里很危险,有僵,还有飞僵!
“我若不是乾坤袋掉了,根本不会回来,那飞僵差点把我脑袋拧下来。”
尔静感慨道。
他发现地下浮出数具僵后,被突如其来的飞僵从后偷袭,按住了脑袋。
因之前被狼妖背后偷袭,所有保命手段都未使出,他被解救后,吸取经验教训,把金符等等一系列能贴身上的保命东西,全贴在身上,用外衣罩住。
飞僵触碰他的一瞬间,自然被各种保命东西击飞。
击飞时,飞僵抓住他乾坤袋,把他乾坤袋一并带到埋着僵的地方。
埋僵地,满地僵乱蹦,再加上飞僵。
尔静即便有护身物,也不敢随意靠近。他只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
飞僵鬼手罩他头顶,将他震得头痛欲裂,七窍出血。
疗好伤,尔静惦记着乾坤袋内的东西,做足心理准备,来天雪山寻找自己的乾坤袋。
温见雪听尔静问起自己孤身一人的缘由,强压着的悲伤如海浪一般,冲刷心头。
他闭上眼,又睁开眼,简单说明了原因,又道:“你的乾坤袋当时被李道友拿着,现如今,应当一并入了大洞。”
尔静眼底浮现烦躁。烦躁一闪而逝,他反而兴奋起来,大步走到大洞的位置,蹲下身,拿一根树枝到处戳。
温见雪不解询问他想做什么,尔静没有回答。
温见雪见他不回话,因心中惦记着找寻天星山有没有进入天星山内部的入口,转身就要走。
地面忽然诡异震动,泥土开始往下陷,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僵出现在泥土内,他们陡然睁开眼,白色眼睛盯着上方,而后,直挺挺站了起来。
温见雪震惊,他看向尔静。
尔静笑容满面,丢掉树枝,他一个后空翻,踢到一只僵,退到温见雪身旁。
温见雪站着的地方离大洞很远,强大的吸力波及不到。
“等会地宫打开,你进去吗?”尔静问。
温见雪敏锐注意到他话里的关键词。
“地宫?什么地宫?你早知道这里有地宫?”
尔静打了个哈哈,终于承认,道:“我来七星荒城就是为了找断肠鬼生前秘密修建的地宫,来之前打听过,地宫在天星山,只是怎么进入地宫,我却是不知道了。
“我不太想太多人参与此事,所以之前借口出城,与你们分开。前几日,我来到天星山,到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法子进入地宫,以为消息是假的,打算走时,遇上了飞僵,得知地宫的真实,并且得到了地宫入口位置,便是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