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不熟—— by一只怀野
一只怀野  发于:2024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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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想什么呢?”雁放又问,属于根本见不得场子冷下来的气氛组。
“你呢?”叶阮一贯的用反问来回答问题。
“我来找你睡觉啊,在车上你不是说只要有我在,章家就不敢动手吗?”雁放充满牺牲精神实则偷偷窃喜地说:“本保镖决定了,在伦敦这段时间要对你进行24小时360度的贴身保护,包括但不限于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一起换衣服,当然如果有需要的话,一起上厕所也不是不可以。”
雁放说完抽开一条手臂搭在了美人靠上,掌心发热,指尖忐忑地摩挲着。这姿势没那么封闭,给了叶阮离开的空间,雁放不太自信地盯着他,花蝴蝶似的希望香水味能留住人。
不知是否心诚则灵,大腿上的重量没有丝毫挪动的趋势。
过了一会,叶阮垂下眼,声音像湖面一样平静,“我在车里的话只说了一半,章世秋只想废了我,并不敢真的杀我。”
雁放从他的话里很巧妙地察觉出一点什么,他挑了下眉:“那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我是故意只对你说一半。”叶阮似乎感觉在他面前撑起所谓的高墙很累,终于抬手往脑后摸了摸,摸到发簪还在,心里纠结的郁闷散开了。
“以为那样你才会保护我。”
他低估了雁放的感情,高估了自己处心积虑的算计。
话音落,他听见雁放很轻快地笑了一声。
叶阮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心底升起一点猫抓似的恼意,还不待发酵,被雁放揽着腿弯抱了起来。
两个人的重量压着木榫结构,木板微响扰了鱼的清净。雁放一路把他抱回房间,途径一众造景不得再次感叹了金钱的力量。
“别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你倒好,北京一套、南京一套、伯明翰一套、伦敦还有一套。”
叶阮被他放在床上,没明白他什么意思,随口说:“等你继承了雁家,也可以购置几套房产。”
雁放去而复返,关了耀眼的顶灯,只开着床头淡黄色的照明,回身蹲在叶阮面前给他脱了鞋,笑容里有一丝欠嗖的狡黠:“太不巧了,目前这句话里我只买得起套。”
他直起身,笑盈盈地逼近叶阮:“领导,亏我还以为你很难追。”
叶阮面上一惊,刚意识到他抬手的弧度,后脑的簪子就被雁放迅速抽了下来,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昨晚你就没取簪子吧?飞机上也没取,直到刚才……是怕我把礼物收回来?”
他这个小习惯一早就兜不住了,从游乐园抱回辛巴玩偶开始。
雁放见过太多从小没得过好东西的小孩,他们在以为礼物随时会被收回的情况下都会时刻警惕着,生怕得而复失。
叶阮被他挑破了,心脏间有一种酸涩的情愫,像是被戳破了洞,莫名其妙地流淌出来。他不懂,但他向来不会避退,只是平视着雁放,用无畏的眼神挡了回去。
许久他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次交锋,雁放的眼神很柔和,甚至说有一点欣喜,他没打算逮着这个话题进行得意的发酵,很快便把亮闪闪的簪子塞回他手里。
“取下来睡,多硌得慌啊。乖,没人抢你的。”
叶阮感到一丝荒唐的心安。
没有财权交易,没有利益对等,没有欲.望发泄,一句平淡如问候的话,竟然令他浮躁的心被抚平了,如同被蒙蔽一般相信,即使没有性命之忧,雁放也会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
实打实的安全感作用巨大,连入睡也变得简单很多。
叶阮半张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呼吸逐渐平稳绵长。雁放一手搂着他,肩膀给他当靠垫,伸长了手臂去关灯,一秒后又收回来。
他悄么声地抽出手臂,被子掀开一条缝,手指勾着叶阮腰间的系带轻轻一抽,带着鼻音嘟囔:“穿得跟新婚夜似的,又不给洞房。”
系带一抽便散,衣摆垂落两侧,露出一截窄腰。
雁放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叶阮腰间,那疑似勒痕的红色已经快要消失了,只留下一条浅浅的,像是裤腰勒出来的痕迹,那晚仓促一眼反倒成了记忆中的错觉。
但叶阮这么细的腰,还能勒出印子吗?
雁放脑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怀疑,在年二十九那晚,他分明也从低劣的像素中偷窥到叶阮身上有奇怪的红色痕迹,那是个更加隐秘的位置——空气仿佛都因猜忌而变得焦灼。
雁放回头看了叶阮一眼,屏息凝神,再次把手伸向那摇摇欲坠的衣摆。
突然间,叶阮两条腿蜷了一下,雁放吓得一个激灵,当即趴了回去。
“雁放……”
叶阮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梦呓,居然在喊他的名字。
雁放眼睛瞪得像铜铃,大气不敢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出口的语气那么柔和,柔和到让人听了起鸡皮疙瘩的程度:“嗯嗯,在呢,我在呢。”
叶阮又念了几句听不清音节的,薄薄的眼皮紧闭着,看上去不像醒了。他呓语几声,最后又念了句清楚的:“狗……”才彻底没了动静。
空气凝结了一阵,雁放头顶一排黑点。
半晌,他往脑门拍了一巴掌,自认无语无奈无辜地叹了口气,给叶阮把睡袍重新系好了。抱着人滚进柔软的被窝里,咬牙切齿,呜呼睡去。
翌日上午,天光刺眼,不知道哪个没眼色的把窗帘给拉开了。
雁放拿被子裹着头,半迷瞪着想。
被窝被几种香味熏了一夜,闻上去格外混杂。他转醒的片刻便伸手往身边摸,还没摸到什么就噘起了嘴,意识里要先讨个早安吻。
然而身边空荡荡的,雁放不满地嚷了一声,勉强睁开一只眼,视线里陡然闪现三张大脸!
八卦的波佩、憋笑的宁远,以及拒绝无效被拉来强行围观大少爷起床的宁致。卧槽……
雁放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用被子护住自己的清白。
雁放:“我老……老板呢?”
波佩嘻嘻一笑:“在餐厅吃饭呢——Boss让我们来叫你起床。”她思索两秒,觉得大少爷可能需要某种情侣间的亲密叫早行为,于是贴心地问:“需要帮你叫他吗?”
五分钟后,雁放黑着脸,甩开一身如芒刺背的视线,一屁股坐在餐位上,向打扮齐整的叶阮控诉:“你的人好没分寸感!”
叶阮正悠闲地拿餐刀抹开黄油,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很中肯。”
【作者有话说】
放子:什么!?他说我也是他的人!哥几个我又幸福了……

雁放甜蜜得噎了一下。
刚想不管不顾冲到叶阮面前狠狠补上那口早安吻,视线九点钟方向,波佩仰着她那张承载着贵价护肤和化妆品,价值上万的脸,一屁股坐到了他俩中间。
姿态好像马上要去格莱美走秀的女明星,美滋滋地,托着下巴冲雁放抛媚眼:“小帅哥,晚上做中餐吃好不好?”
远处装模作样擦花瓶的宁远突然一个手滑,险些把那天价的唐三彩给谋杀了。雁放听声而动,狐疑地投去一个眼神,感觉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不对劲。
叶阮慢条斯理地摆好一盘三明治,培根叠了两层。椅子腿在木地板上一挪,他端着精致的盘子踱过来,往雁放面前一放,手掌撑着桌角,淡定地对波佩说:“他今天要跟我走。”
雁放喉结“咕噜”一滑,叶阮这句话虽然听上去没什么感情,但从字面意思来看,好浓的一股宣誓主权意味。
尽管对于外国友人而言,“走”大概和“行动”这类动词是一个含义。波佩没磕到这句的糖点,扁了扁嘴颇遗憾地说:“好吧。”说完提着裙摆又上楼补妆去了。
叶阮这才侧过身打算走,掌心一离开桌面,手腕被雁放牵住了。他低头对上那双圆睁的眼,雁放又浓又密的睫毛像一层避雨的屋檐,遮住眼瞳中那单薄独立的身影。
雁放把那手腕当花枝儿握,摩挲着,再轻轻捏两下,好不狎昵。
叶阮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那瞳孔里的倒影越来越近,雁放怔怔地望着他,丢了呼吸,心里有点羞,又有点蠢蠢欲动,连嘴都不自觉再度噘了起来。
倏地,叶阮冰凉的指尖在他眼皮上一扫而过,挥一挥手,带走了一根脱落的……眼睫毛。
松手吹开,同时好奇地问:“你有什么不满?”
看来噘嘴也是个天平,同时能滑向索吻跟不满。
雁放一早上起来还没吃饭就噎了两口,气饱了:“睫毛掉了要许愿呢!你这就给我扔了?”
叶阮细眉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孩子气,半晌抬手在那光洁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心里暗自期望会奏效。他不会哄小孩,但辛巴喜欢被这样爱抚,摸完又像训狗一样吩咐:“吃饭。”
雁放二十多岁才被爱情催生出智商,胆子也愈发大了,塞一口三明治,追着找补一句:“我不管,你现在欠我一个愿望了。”
叶阮不想搭理他,拿起手机抽身回卧室了。
雁放眼梢一斜,那边已经擦到明清青花瓷的宁远立刻甩手扔掉抹布,箭步窜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刚才波佩坐过的位置。
雁放起身把一盘子剩的培根都端了过来,开玩笑,两层哪儿够吃。落座时顺势勾了宁远的肩膀,压下问:“怎么着?你们瞒着我波姐要干什么?”
宁远双手作揖,讨饶地晃了几下,拿出他以前当替身时候的演技:“大少爷明鉴,我们宁家后半辈子的幸福全都指望你了!”
雁放吓得把胳膊收了回来,怎么说呢,虽然他已经弯了,但也仅限于叶阮那样儿的。宁远这样儿的看一眼,能让gay立马直回去。
宁远显然不知道他乱想些什么,压低了上身,肌肉能从紧身衣里挤出来,他看着雁放笑起来,笑里有一丝诡异的娇羞:“我偷偷跟你港一个秘密。”什么秘密?
雁放让他的笑盯着后背发麻,不由想到之前在车上宁远喝多了给他发好人卡,顿时呼吸都凝固了,以一个时刻准备逃离的gay的姿态警惕而蓄势待发。
“今天晚上——我哥想请波佩小姐吃饭!”宁远兴奋道。
“呼——”雁放气儿又顺了,吓gay一跳。
他早就看出来那俩人之间的小猫腻了,所谓旁观者清,感觉像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关系。
宁远须臾间悲喜交加,又愁道:“其实他俩早两年就看对眼了,但是那次约会我哥在波佩小姐面前说错了话,关系就又冷下来了。”
宁致看上去挺靠谱的,不像是说话不分场合的那类人,而波佩性格也相当随和。
雁放思考不出对方这脾气秉性能说出什么令人发指的话,但不由想到宁致在波佩面前那副总在小心翼翼的模样,操心问:“说了啥啊?”
宁远搓了搓手,其实那次约会挺顺利的,宁致出发前,宁远也觉得这恋爱几乎是临门一脚的把握,但他哥那天将近凌晨才回家,“咚”一声栽倒在玄关。宁远急急忙忙跑下楼,扶起一滩烂醉如泥的身躯,他哥那文质彬彬的脸上竟然有两行干涸的泪痕。
“他带着一捧玫瑰花去,波佩小姐收下了。”宁远那张没什么特点的脸此刻都能看出明显的难为情:“波佩小姐的身世不太好,我哥可能是……心切,心疼是人之常情吧?他就说,我想你需要一个男人来照顾你,保护你和你的女儿。”
这话乍一听来没什么毛病,也称得上真心的承诺,求爱者在一腔冲动主导的前提下,会否忘记对方也许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承诺。
波佩当时的心情他们不得而知,但这句话被翻出来的当下,两个男人一同沉默,也许心里都如当时自负上头的宁致一般,“咯噔”了一声。
彼时在慈善晚宴上,雁放问韩雅睿为什么还要不管不顾地查出真相,韩雅睿说——“不过是想给我的爱一个交代罢了”,这句话犹响在雁放耳边。
在这个生下来就被性别定义的世界上,无论多么自负或多么懦弱的男人,总认为自己轻易就能成为女人的救世主。但他们不会想,女人从来不需要救世主。这个社会教化的男女天职根本就是个屁,不是女人弱小,是他们自诩强大。
宁远顿了顿,继续说:“波佩小姐当时跟我哥吃完了那顿饭,站在晚风里,她很绅士地把玫瑰花还给了我哥。”
那天晚上的波佩打扮的很动人,她站在街口点了一支烟,烟雾揉进风里,她的美凌厉而温柔,是无法让人拒绝的。
等烟燃尽了,她说:“宁先生,你是个好人,但我从来不需要一个男人来保护我和我的女儿。玫瑰花很美,但不是所有女人都要接受它。”
宁远还在就哥哥今晚来之不易的约会而喋喋不休。雁放两口扫光了那盘培根,抽一张餐纸,按着宁远的肩捏了下,徐徐道:“事在人为。”
宁远:……大少爷怎么突然变深沉了?
然后他就目睹雁放一个空气投篮扔了餐纸,屁颠屁颠跑到叶sir门口,左右看两眼迅速顶开一条缝溜了进去。
宁远:哦,是错觉啊。
约半个小时后,叶阮卧室的门再度打开,从里边走出神采奕奕、怎么看怎么餍足的雁放,和不知为何重新换了套衣服簪上发簪的叶阮。
宁远眨巴两下眼,当即受命站起来给他俩开车去了。
雁放伸手把叶阮后脖颈的蕾丝衣领子拨好,叶阮破天荒说要去走走,这俩字落在雁放耳朵里,那跟约会没两样,他特意挑了套衣服,还半央求半胁迫叶阮换上。
大片剪裁英挺的蕾丝衬衫内搭,掩在黑西装下若隐若现,脚踩一双尖头高跟短靴,再配上钻石闪烁的发簪。
叶阮还没吭声,雁放对着镜子先陶醉上了,把他抱到衣帽间的梳妆台上,早安吻入乡随俗,讨成心潮澎湃的英式热吻。
心猿意马地上了车,叶阮似乎真的只是带他旅游。宁远把他们送到泰晤士河畔,天色不阴不晴,往来有风,行人的大衣都捂高遮住了脸。
伦敦的天也并不明朗,连悠久的泰晤士河都在阴霾下渡上一层哑灰。两人吹着风踱步,大中午的,别有一番闲得蛋疼的风情。随处可见的红色电话亭和双层巴士很有特色,历史在眼下流动,一辆游轮荡开微波,沿记忆的轨迹驶去。
雁放当真是来旅游的,一双眼睛不够看,没留神差点踩空,被叶阮拉了一把。他也不知是否故意,顺着那五指握紧了,扣起来,脸上洋溢着得逞又幸福的微笑。
涂着油彩的行为艺术家向他们颔首示礼,恍惚就像普世间一对再平常不过的爱侣,相互依偎着立在天幕之下。
迈上一座古老的大桥,雁放不免觉得眼熟,叶阮手上亲昵地牵着他,面上却像位敷衍了事的导游。走到大桥正中央,这里视野极好,南岸有伦敦眼,向西是大本钟。
在肆无忌惮穿行的风里,叶阮的手也有凉意,他望着桥下滚滚河水,突兀地开口:“玛拉就死在这里。”
雁放:“……?”
“《魂断蓝桥》。”叶阮歪着头看他,“这儿是滑铁卢大桥。”
雁放无语了,他一直知道自己嘴贱,却忘了叶阮也同样不解风情,这么一看他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端端地说这个干嘛。”他嘟囔着,摸一把手臂,莫名觉得这地儿不太吉利,大本钟也顾不得看,拉着叶阮下桥了。
俩人捎带上宁远在附近碎片大厦高层吃了顿饭,宁远感觉纯粹是为了盯着他俩给宁致和波佩创造机会,吃完午饭还提议要在碎片大厦里逛一圈。
离开河岸时,天色已不如上午那般亮了。叶阮问雁放还想去哪儿,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雁放脑筋一转,表示要去博物馆看看文物,缅怀故土,顺便好好谴责一番八国联军。
他和宁远两人一路怒发冲冠、愤恨之情将要夺眼眶而出,瞪得大英博物馆里的安保都频频投来目光,又莫名其妙感到心虚挪开。
折腾半天,眼疲劳的俩人借仅剩的天光席台阶而坐,罗素广场偶尔飞来几只鸽子,有一只胖墩墩的停在了雁放脚边,见他手里没有吃食,无情地展开扇翅找寻下家去了。
宁远按着太阳穴,惊诧道:“这鸽子怎么不叨人?”
坐在大英博物馆门口,对厚重历史有几分难言,雁放又跟犯病似的深沉道:“因为它们是和平鸽吧。”
冬令时的白昼太短,不过三点又要擦黑,夜晚的伦敦城应当是比伯明翰还要眼花缭乱的繁华。
叶阮站在一旁喝咖啡,用鞋尖踢了踢雁放的腿:“我还要去拜访一位朋友,你先跟宁远回家吧。”
“别啊。”雁放一骨碌爬起来,边背过手安抚心提到嗓子眼的宁远,“什么朋友我不能见?带我一起去呗,我得防着章家人偷袭呢。”
叶阮没接他的话,偏头对他身后的宁远说:“别紧张了,他们已经出门了。”宁远舒坦了。
雁放还要不满,他刚张了下嘴,新长出来的脑子占领高地,眨眼变了脸,摆出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知道了,原来你带我出来玩就是为了给他俩创造机会,那我回去做晚饭了。你还回来吃饭吗?几点回来?回来还爱我吗?”
他俩在大桥中央手拉手的照片,估计在两个多小时前就传到了章世秋手上,虽说带雁放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但这倒霉孩子闹起来真是不分场合出洋相。
叶阮稍有迟疑,便被他逮着机会借题发挥,这一串说辞下来硬生生把他的“私人行程”堵在了肺腑里,幻化成一口无可奈何的叹息。
雁放乘胜追击,使出绝杀:“你今天扔了我一根眼睫毛,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呢。哎呀,异国他乡好无助啊,要是能跟人共度良宵就好了。”
“……”叶阮额头绷起几根筋,咬牙道:“闭嘴。”
高跟鞋踩在石砖上颇有规律地走了,声儿挺脆,像一串无语的省略号。不是句号,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雁放一时得逞,尾巴都翘了起来,螺旋式扑腾着。
一旁的宁远目瞪口呆,抱紧雁放的大腿,巴结道:“大少爷演技猴赛雷啊!未来你要是进娱乐圈记得带上小弟,我来给你当替身!”
【作者有话说】
放子日记:今天跟老婆游玩伦敦,泰晤士河很长,大本钟很高,碎片大厦反光,和平鸽胖的飞不动,大英博物馆的保安患有斜视……而我,超爱老婆。

昼与夜的交接似乎是一个漫长而渐变的过程,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繁华的路灯踩着时间点乍现于叶阮眼中,色彩缤纷、橙红黄绿,陡然惊了偷窥的雁放。
叶阮慵懒地支着下巴看景,像只没什么精气神的猫。
经过一条街,街角路灯前摆着架梯子,点灯人兢兢业业地重复着这城市古老浪漫的传统。趁着红灯,三人无声地围观了这场神圣仪式。
车窗外是华灯初上的金融城,巨型的大火纪念碑伫立,电线杆上密密地围着大小花束,不知是在纪念什么。叶阮把车窗降下一些,夜风携着花香飘进来,隐匿了整个冬季的春终于露出尾巴,隐约能嗅出即将到来的气息。
雁放被这氤氲的风扑得心潮澎湃,忍不住偷偷问叶阮:“对了,你昨晚上梦到我了吧?我听见你叫我名字。”
叶阮不太记得这茬,他的梦几乎都是痛苦和悲怆,没有主动回忆自揭伤疤的必要,但还是不可避免顺着雁放的话往回倒了一番。
昨晚……好像梦见坐在高台上,仨人把他当菩萨,挨个烧香许愿。宁远是求涨薪、波佩是求平安、剩下一个雁放扑通一声趴在他腿前跟他求姻缘,烦的够呛。梦里叶阮五指一点化,雁放变成了一只体型庞大的狗,围着他一个劲儿地舔……
叶阮有几分难言地瞟向他,梦里的烈犬跟雁放期待的脸渐渐重合。
叶阮:“……忘了。”
雁放发出一声蛮遗憾地感叹,很容易被应付过去。
车一路往偏远的郊区开,灯火、树影连环画一样被抛之脑后。转过几栋科技大厦,车缓停在一座别致的尖矢型三层小建筑前,室外空地上摆着几张休闲桌椅,遮阳伞收了起来,门厅上挂着一排镂空的字母灯带,波光粼粼的光影投射在桌角、地面,像黄昏时分静静流淌的海波纹。
宁远熄了火,绕到后座给他们开车门。雁放仗着身高从叶阮身后四处打量,小声问:“这是什么地方?咖啡厅?”
前台听见了动静,不多时走出一个混血模样、身穿衬衫西裤的男人,瞧见叶阮喜道:“叶总!”开口居然是很标准的中文,继波佩之后又一次让雁放震惊了。
昌站在门口,扭头冲前台的美女交代句什么,快步走过来:“您怎么来了?”
叶阮对他礼貌一笑,吩咐宁远把备的礼物交出去。
“我到伦敦出差,咖啡厅改装后我还没来过,顺便拜访一下焉总。”
“哎,公司内部改得功能化了一些,焉总特意强调了,一楼和室外还保留着以前的样子。请这边坐。”昌接过礼盒,不太好意思地说:“您来得不巧,我们焉总下午刚离开,到湖区去陪他的爱人了。”
虽然不知道叶阮要见什么朋友,但听说那位朋友有爱人了,雁放那颗时刻雄竞的心再一次摊平了,上前一步揽住叶阮的腰往座位走,还装模作样地复议道:“好可惜啊,你这朋友够见色忘友的。”
昌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他也够八卦的,吃老板跟老板娘的狗粮还不够,斜了个身去打量叶阮身边这个明显不够成熟的阳光帅哥。
雁放潇洒挥手:“嗨,隆重自我介绍一下,我也是我们叶总的追求者。”
昌:?谁问你了宁远:少爷!这就不用拿出来炫耀了吧!
昌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皮笑肉不笑地应和道:“您好、您好,祝您成功……咳。”
在弥漫着尴尬的氛围里,只有叶阮泰然自若地拉开椅子坐下,从这个角度把翻新后的TSI从上到下欣赏了一番,无缝接上方才的话题:“听闻焉总年中举行了婚礼,我不方便出现在公开场合,能不能劳烦你写个地址,我好选份礼物补上心意。”
“您太客气了。”昌毕恭毕敬地一欠身,跑回研究所里找纸笔去了。
前台美女端来咖啡和招待点心,雁放有些饿了,看一眼那包装花里胡哨跟儿童零食似的小饼干,毫无风度地席卷一番:“唔……这还挺好吃的,你尝尝。”
他又撕开一袋喂到叶阮嘴边,叶阮只吃了一片,剩下的给了眼巴瞧望的宁远。
雁放抿了一口奶泡咖啡,沾上一圈胡子:“别失落啊,等回去了我带你去我工作室看看呗?给你介绍我的朋友们。”
叶阮从过去的记忆里回过神,不明白他为什么没头没尾地开始安慰自己。从哪一刻起,雁放那天马行空的大脑反而像是搭上了一条直通他内心的快线,总能畅通无阻地令他感到熨帖。于是叶阮抿了下嘴角,轻声说:“好。”
他们没有在这里打扰太久,过了会儿昌送地址回来,帮老板传话道:“焉总向您道谢,也问温斯特先生好。他还说等回了北京有空邀您……和这位先生一同用餐。”
摄政街的彩灯开了一簇又一簇,宁远定点一停,等这事多的大少爷拍出满意的游客照,才一步一挪地开往下一条街。
雁放一路上看什么都新鲜,恰巧路过一处集市,猪肉三明治加了厚厚的芝士碎,看得人垂涎欲滴,三人就势解决了晚饭。叶阮吃不来太油腻的,于是一个半都进了雁放的肚子,再端两杯橙子煮的热红酒打道回府。
回到院子时间尚早,天已经黑得不能再忧郁了。亭子四边悬挂的紫檀六角灯点了火烛,墨蓝夜幕下平添鹅黄色的温馨。
宁致和波佩还未归,宁远提心吊胆地等在正对着门楼的中厅,一分钟换了八百个姿势,可见双胞胎真是二体同心。
雁放跟着叶阮溜进了他的卧室,叶阮把外套扔在换衣间的衣凳上,进了里间洗手。
雁放落后一步,绕过大床时匆匆一眼,他“嗯?”了一声退回去,昨天空荡荡的床头柜上多了一排可疑用品,果味不一的圆形瓶子和长方体盒子。
谁放在这里的?
雁放抽过来一看,号还他妈是对的,更诡异了!
难道是叶阮安排的?不像啊,他俩什么时候用过那圆瓶子。也许是波佩?虽然波姐是个行走的磕糖机器,但恐怕没这个胆子,况且今天她也没空做这些。
那……雁放大脑急转弯,想到一个最诡异的答案。……不会是叶阮那位叔叔吧?!
这得多不正经的长辈,出去逛一天回来床品都给备齐了,是不是搁这儿试探他呢?
雁放从头到脚一凉,狐疑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变态的针孔摄像头。饶是如此,头皮也难逃发麻,是不是他今晚敢动叶阮一下,明天就得曝尸伦敦城了?再看那’请君入瓮’般的用品,登时生出一种有贼心没贼胆的无力感。
叶阮只剩一件蕾丝衬衣挂在身上,浴室门被人毫无分寸地推开了,从镜子里对上雁放如临大敌般的脸色。
他抽手把一盒套扔到叶阮面前的盥洗台上,从身后围了上去,两手圈住叶阮按在大理石面上,微微弯下身,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颈窝。
“你叔叔送来的,他什么意思啊?”
叶阮垂眸看了一眼那四方盒,脸色没什么波澜:“你说呢?昨晚院子里全是他安排的人,是谁不分场合地发.春。”
“靠。”雁放没想到不仅有现场直播,还有人远程观看,羞了,热腾腾的身躯抱紧了叶阮,鼻音嘟囔着:“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忍了。”
说着鼻尖狎昵地磨蹭叶阮,把侧颈那条优美的弧度都呼热了,雁放心有余悸:“你叔会不会跟我叔一样,也想弄死我啊?”
“不是谁都愿意做个恶人,随随便便就犯人命官司。”叶阮冷笑道。
“也不一定吧?”雁放抬起头,从镜子里欣赏着他俩,宛如一对如胶似漆的落难鸳鸯:“今天好像没人跟踪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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