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不熟—— by一只怀野
一只怀野  发于:2024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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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阮有些烦,但称不上生气,他已经习惯这傻子偶尔欠嗖嗖的表现。
霸王龙雕像的脚下摆着园区指引图,叶阮迈开的步子被会错了意,紧接着手臂一紧,靴子往后踉跄了半步,撞进熟悉蓬勃的怀里。
雁放搭在他肩头的手掌往上滑,拇指贴在脸侧将叶阮的唇扳过来。
轻触即离,很短暂的一个吻,只是离开的刹那,雁放稍作停留,又啄了下那颗红痂。
被苦咖啡连累的味蕾里闯入一丝丝甜,过于甜,以至于呈张扬的姿态在口腔里迅速蔓延。
雁放同等甜度的呼吸扫在叶阮的鼻间,带着一些难以自持地喘:“齁甜,尝到了?”
叶阮没给出什么强烈的反应,下方突然传来一声稚气的“哇——”,细听还带着点奶声奶气的哭腔。
两人双双低头看去,刚才被妈妈掂着衣领提走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回来,圆溜溜的眼睛竟还不依不饶地盯着奥特曼气球,顺带围观少儿不宜的大人行为。
“靠!吓我一跳,这小孩儿。”
雁放蹲下身,还比小孩高个半头,他作了个敬礼的手势,由衷道:“让我佩服的人很多,你算是第一百个。小弟弟你很有魄力啊!奥特曼看了感动的连夜飞下M78星云。”
雁放这人讨嫌起来,辛巴不理,小孩不甩。
小男孩根本不鸟他,费力地仰着头,脸上写满对气球的渴望。
叶阮这才很轻地叹口气,抬起手腕蛮力将绳结扯开,弯腰敲了敲雁放的肩,“给他。”
“你确定吗?这可是我送你的诶。”雁放扭身接过气球,略感不舍地递给小孩,“喏,你妈妈呢?”
接过气球的小男孩立刻喜逐颜开,小手攥紧细绳,指了指不远处排碰碰车队的妈妈。
“走吧。”
把那丢人的气球送出去,叶阮显然一身轻松,顺手在雁放头顶摸了一把,像在爱抚宠物。
雁放站起身,恢复带着压迫感的身条,“啧”了一声。头发被叶阮揉乱了,两根毛翘起来,但他没有伸手压一压,语调拖得像步子,懒懒地:“你怎么老占我便宜啊。”
搁在平时叶阮不会幼稚到与他纠结“谁占便宜”这个问题,但此刻在游乐园,欢声笑语的人群让他放松许多,便争辩道:“谁先占谁便宜的?”
巴掌后的吻、恶劣玩笑后的吻、吻后的爱抚,像某种需要付出代价才可得到奖励的许可。
此时的雁放还不知道,叶阮并没有听到他在他耳旁表明心迹的话,他只是自然地把这当作了甘之如饴的等价交换。
“行。”雁放顶了顶口腔,恢复一张随和的帅脸,竖起大拇指,“刚骗小孩呢,能让我佩服的人真不多,你排第一个。”
休息日的游乐园熙来攘往,光是排队等项目就花费了大半的时间,玩到中午俩人也只排了两个项目。
如果不提雁放在碰碰车场里把小孩撞哭,在海盗船上岿然不动挑衅一船人的话,这个上午应该算是挺圆满的。
冤家路窄,就连在餐厅吃饭时都能撞见同船的游客。
雁放咬着汉堡结账,一扭头看见晕头转向的前排脆皮体育生跟他的脆皮室友搭伴,热情地招呼道:“哟,摇滚男,海盗船都没你摇得狠。”
“摇滚男”体育生骂了一句,估计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打不过这人,便把咄咄目光转向一旁无辜的叶阮。
“美女!能不能管管你男朋友啊?!他这嘴跟你出门,你不觉得危险吗?”
然后他就看见美女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三明治,冷漠地说:“不管。”
如此具备撒娇意味的两个字,被如此冰冷的语气说出口。…………漫长的沉默。
体育生想哭了,期末体考不合格都没这么大委屈,这什么开盒概率的恶人情侣啊!
一股巨大的蒙羞感涌上心头,他抹了一把鼻头,食指怒指向雁放:“你哪个学校的?!”
雁放脸不红心不跳,回:“艾利斯顿商学院。”
原来是个学文理科的,不足为惧。
体育生简单直白的大脑在一瞬间只能想清楚这点,他勉强压下起伏不匀的胸肌,下战书道:“两点钟激流勇进,谁不来就是给母校丢脸!”
雁放帮叶阮插上吸管,气定神闲地抬手比了个“ok”,目送单纯大学生离开。
“一会儿你就别玩了,那项目有水,小心再把伤口弄湿。”雁放贴心安排道,“你离远点看我凯旋归来,他小子必输无疑。”
叶阮喝了口果汁,心想那确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雁放他根本没有母校。
两点钟,体育生跟他的小伙伴儿准时排在激流勇进入口处,远远瞧见雁放手插兜而来,立刻用力招手,以仇恨之名帮他插了个队。
“哎哎,我说比赛可以,怎么还让我败坏道德呢,你触碰到我底线了。”雁放根正苗红,连声拒绝,并高尚地拉着一行人移步队尾,“比什么?”
体育生显然是吃完饭就来调查战场了,立即说:“待会儿那显示屏上要拍三张照的,就比谁的表情不崩,敢不敢?”
“就这啊。”雁放一脸不屑地摆摆手,十分漫不经心地扭头搜寻叶阮的身影。
激流勇进设施的对面是一排休闲小游戏区域,娃娃机、投掷沙包、打气球、套圈之类的,叶阮去了那里。
体育生赌上学校名誉,势必捍卫自身尊严,生怕雁放跑了,盯贼一般拉着他进了闸机。
坐稳系上安全带,雁放最后望一眼,叶阮正在投沙包,动作很小,衣摆轻盈地掀起来,午后的阳光笼罩那片区域,将他框进光晕里,像高枝上清冷的花蓦然多了生机,配得上所有美好的臆想。
不幸吗?雁放想,起码这一刻的你应该是幸福的吧。
他心情松弛,转过头嘲讽心率飙到一百三的对手:“兄弟,长得就不好看了,待会儿也别哭的太难看。”
投掷沙包这种项目没什么技巧,老板为了赚钱一般会把商品摆斜角度,制造一点视觉偏差。
叶阮投了个三等奖,老板把一串廉价的亚克力吊坠递过来。
其实没什么可挑的,丑的千奇百态,叶阮拿了其中一只勉强看得过眼的卡通狮子。
不远处哨声紧响,激流勇进已经开始了,叶阮对小孩子的赌注并不感兴趣,他踱步到下一个摊位前,盯着一排排气球看了一圈,又把目光转向奖品里最显眼的那只足有人高的狗狗毛绒玩偶。
老板是个富态的中年男人,看他细胳膊细腿的好宰,立马堆着笑迎了上来。
“嗨。”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男声,叶阮闻声转头,眼神疏离而充满审视,明明是自下而上的目光,却平白给人以压迫感。
搭讪的男大话到嘴边打了个磕,结巴地解释道:“中午在餐厅见过,我们是一起的。”他指了指远处鬼哭狼嚎的激流勇进团体。
叶阮并不记得他,只当是划过一团空气,无虞地扭过脸。
男大锲而不舍地走上前,停在离他半臂的距离,殷勤地问:“你想要哪个?我给你打。”
他还蛮青涩的,摆着两只手讲明自己没有不好的意图,“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没别的意思,如果我给你打下来咱能加个微信吗?”
叶阮这才施舍地看了他一眼,略加思索,指了指最大的那只狗狗玩偶。
候在一旁的老板利索地给枪装满弹珠,塞到男大怀里,语气惋惜又难掩喜色:“哎哟那个可不好打,那是我这儿最大的奖了,得把这一整面的气球都打掉才行。”
一整板的气球,除了弹无虚发,唯一的办法好像只能用钱堆出来。
男大第三次掏腰包的时候终于开始面露难色,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心不在焉的美女,美女一直盯着那只玩偶,看上去真的很想要,他只能咬咬牙再度举起枪。
这时,背后传来那道耳熟又欠扁的声音。
“干嘛呢?喂,国土局,光天化日有人在这儿挖墙脚。”
雁放的外套被水花溅湿了一些,正拿纸巾吸水,脸上毫不掩饰写满对菜逼的怜悯。
他边走边往后示意,阴阳道:“不去看看你朋友?他吐得找不着北了,你们不是喝了二两来的游乐园吧?”
男大回头一看,激流勇进门口的LED屏上还显示着上一轮拍下的高清展示照,笑容灿烂比心的对手与五官扭曲惨叫的兄弟。……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这时间,雁放已经自然地贴到了叶阮身边,被他嫌弃的目光自动支开一厘米,埋着头亲密无间地问:“打气球呢?看中什么了?”
叶阮没有多说一句话,矜贵地竖起食指又戳了戳那只狗狗玩偶。
雁放接收到信号,嫌弃浏览木板上剩余的气球,不多,也就比空的多了三倍。
他嗤笑一声,招手喊来老板:“叔,给我重新换一板。”
“得嘞。”老板只当又来个冤种,嘴角开到太阳穴,麻利地码好气球。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从看见这小伙子端起枪的姿势时,他就该借口说家里着了火关门的……
雁放帅气持枪,百发百中,一口气潇洒地打掉整板的气球,颠了颠枪里还有余弹,又附赠了另外半个板面。
老板的心,随着气球一起碎掉了。
雁放收回枪仍觉意犹未尽,瞅见老板铁青的脸色还好心问:“怎么了叔?是生性不爱笑吗?”
背景板男大早已呆愣在一旁。
直到手里被塞进一只最小最丑的纪念玩偶,他抬头,雁放扛着那只巨大的狗狗,手里还提着几只貌美的中小型玩偶,杀人诛心般拍拍他的肩:“你们太弱了,萍水相逢,我没什么可送的,就送你们一个祝福吧。”
他低头,手里那只丑丑的玩偶头顶印着四个字——“祝你平安”。
搭讪彻底失败,男大失魂落魄地回归团体,“摇滚男”还在弯腰干呕,其余俩人正拿着手机搜索“艾利斯顿商学院”。
“没听过这学校啊,怎么这么厉害?”其中一个问。
“百度说是楚雨荨的学校,知名校友慕容云海、端木磊,听起来好玛丽苏的名字!”另一个回答。
男大喃喃摇头,“不对。”
“什么不对?你呢,要到微信没?”
“不对。”男大重复了一遍,瞩目那双登对的背影远去,脸色变得支离破碎:“他打气球花的是我的钱啊!”
【作者有话说】
小阮回家换纱布的时候对老董说:今天我忍住了,没有在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扇雁放。

阳光黄澄澄的,为冬日体感增加了来之不易的温度。
园区的公共座椅上散落着带孩子忙里偷闲的大人,晒着薄阳昏昏欲睡。疯狂杯子排队人数很多,放眼望去只有旋转木马没什么人。
雁放肩扛巨型狗狗,怀抱数只毛绒玩偶,正低头把自己跟酷炫七彩棉花糖的合照发到工作室群里,虚荣着接受一众小弟眼盲心瞎的夸奖。
一抬头,叶阮已经走到了旋转木马围栏外。
手机揣进兜里,雁放追上去,靠着围栏好笑又难以置信地问:“你要坐这个啊?”
叶阮的脸色很坦荡,反倒是对他提出这个疑问稍感困惑,点了下头,“嗯。”
好乖……雁放没留神被晃了一下。
阳光倾洒,叶阮那双总是酷似寒冷极地的眼神像是被暖化了,暖成澄澈的溪水,颤动着纯真的波纹。
雁放闷咳了一声,清清嗓,避开他明净的眼睛:“那什么,让它陪你吧,我晕马。”
他顺嘴找了个借口,委肩把狗狗玩偶递给叶阮,在它耷拉的耳朵上抓了一把,心里已然乱得像落地的算盘。
这破包袱,把叶阮也逗乐了,故意揶揄他:“有南瓜车。”
刚意识到自己弯成九曲回廊的雁放,为了保住一八六的猛男人设,不惜将尊严保卫战进行到底。
“那不正对着马屁股吗……你快点,我真看不了,我要昏古七了。”
巨型狗狗有些滑稽地交到叶阮怀里,几乎罩住他半个身躯。
旋转木马转过最后一圈停下,工作人员拉开挡板,恋恋不舍的小孩子鸟雀状散开,跑向自己的巢。
这一趟总共没几位游客,可选择性很高,叶阮认真挑选了一圈,把玩偶安置在外侧一匹红色的小马驹上,自己选了里侧那匹最拉风的独角兽,手插着兜又酷又拽站在那儿。
颇一回头,雁放弯着腰趴在一米外的栏杆上,咧着白牙冲他吹了个口哨,蔫儿坏地问:“要我抱你上去不?”
声音不大不小,零散的几位家长都听清了,投来追究的目光。
叶阮的手在口袋里攥了下,抽出握着什么东西往雁放脸上砸,砸完利索地侧身上马,专业的姿势不像在游乐园,倒像在马场。
一串没什么重量的吊坠直冲雁放面门,他“我擦”了一声,一个后仰单手接住,轻飘飘的亚克力狮子挂件,一种廉价的丑感。
雁放在掌心里抛了一下,听见叶阮说:“回礼。”
在游乐园逛到太阳将要落山,中途雁放又跟人杠上了掰头,还绕回打气球摊位找老板要了个塑料收纳背包。大叔正要锁门,瞧见他雄赳赳的步伐,卷帘门好险没夹到手。
这一天玩得相当有效率,雁放背着满满一袋漂亮玩偶,巨型狗狗夹在腰间,走一步拖出三米艳羡目光。
叶阮坐在长椅上借着蓝调的傍晚回消息,园区里的彩色灯光星星点点亮起来,灵魂也腾空。回完面前杵上一块黑影,莽撞地遮住温馨夜色。
雁放也玩累了,没什么形象地往他面前一蹲,“我看看手。”
叶阮按灭手机,反应了一秒,把左手伸出去。
纱布翘了边,雁放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掀起来看了一眼,又严丝合缝地贴了回去,骂道:“我都不敢在你身上留痕迹,让那刺客先留了。”
这句话是嘟囔出的,没有需要得到回复的意思,叶阮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这个话题不该发酵下去,他干脆地想把手抽回来,手腕却猛地被雁放反扣住。
叶阮愣了一下,周遭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突然有些没来由的不安。
谁知雁放只是没劲儿了,像只癞皮狗一样借着他的力嚷嚷:“拉我一下,我腿抽筋了,哎呦我……嘶。”
一身精瘦肌肉,叶阮费了不少力气把他拽到长椅上。
雁放凹着一个扭曲的姿势龇牙咧嘴,半晌才呼了口气,“不行,明儿一大早我得跑步去,我才刚过二十三,兴许还能长个儿呢。”
说话间还话里有话地瞅了眼叶阮,叶阮恼道;“嘴怎么没抽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雁放揉着小腿肚,欠道:“我每天早上都练贯口。”
叶阮的无语是可视化的,以免忍不住在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施暴,他起身离开了这片易燃易爆区。身后一嗓子,雁放拖着他抽筋的腿步履蹒跚地追了上来。
两人沿着园区的小径走,远处亮起霓虹logo的摩天轮愈来愈近,林道曲窄,路面亮着两条彩带般的夜灯。前方大路拐角,一位卖花的阿姨抱着满怀的玫瑰蹲守。
好谋略,故意堵从小径散步出来的小情侣们,躲在林道里说不定做了什么浓情蜜意的事,这会儿出于心虚几乎是有求必应。
阿姨眼光锐利,隔老远逮到他们,笑容和蔼可亲声如洪钟,没有退路可言:“小伙子,给女朋友买束花吧!瞧你们多幸运啊,阿姨这马上就要收摊回家了。”
雁放抽筋刚恢复,又目瞪口呆了,这怎么游乐园还搞上伏击战了?!
他刚要抖点什么发自肺腑的包袱,叶阮平静地开了口:“他不会给我买的。”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他的眼神落在娇艳欲滴的花上,转而道:“给我挑一束吧。”
不止阿姨,连雁放也哽住了,尤其阿姨回过神来还不停地偷看他俩。
瞧着怪和气的,不会是领了离婚证来的游乐园吧?!
在她八卦的目光里,雁放似乎可以预见他俩将会成为一条街区近一周茶余饭后的话茬。
“等等!”雁放携带着数只玩偶从叶阮身后挤上前,气势地伸手一拦:“我怎么可能不给你买呢?买,都买,把剩下的都给我包了!”
叶阮蹙眉:“又发哪门子神经?”
阿姨这回反应倒是挺快,连声应着好往旁边退了一步,生怕他反悔似的。
雁放推推叶阮的腰,以一副“看我发挥”的全局在握表情揽着他走出林道,正赶上阿姨把一整个花筒里的玫瑰拔出来。
雁放一个趔趄:?我敲?诚信呢?不是马上收摊了吗?
他一扭头,叶阮又把墨镜滑了下来,抱臂事不关己地当好他的高岭之花。
“你这……阿姨,咱不是刚摆上摊吧?”雁放尴尬讪笑两声。
阿姨显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沉浸在点钱的快乐里,指尖敲着计算器噼啪冒火:“有几束品相不太好了,还有这些满天星,阿姨就当送你了噢。哎呀看你们小情侣这么恩爱,阿姨是真开心,再给你抹个零?小伙子,就这个数吧!”
她把计算器怼到雁放脸前,不多不少整三千,“扫码还是付现?”
“……扫码吧。”雁放骑虎难下。
今日已是豪门身,难改当年贫民心。
最重要的是……他钱好像不够了,打肿脸要给叶阮买包的时候看了一眼,小金库让炭头买装备刷完了,繁女士以为他还关在那训练营里,更不可能给他打钱。
他点开绿色软件,换了三张银行卡,余额显示不足。
叶阮在他身后幽幽提醒:“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工资是我发的,而你这个月都缺勤。”
阿姨果然是懂谋略的,眼疾手快地把玫瑰花筒一扎,推到叶阮腿边,吸饱水的花儿苏醒过来,一股浓郁扑鼻的芬芳颇具冲击力的发散开。区区三千块!
雁放心一横,二话没说点开了蓝色软件某呗,他第一次用这个,崭新的额度瞬间刷空。
阿姨开心了,叶阮恶心了,雁放痛心了。
阿姨连花筒都不要了,挎着腰包自个儿回家追剧了。叶阮嘲笑一声,挖苦他:“破费了。”
近三百朵五颜六色的玫瑰绽放在脚边,红色浪漫、香槟优雅、粉色温柔,浓郁的花香填满这方空间,熏得人脑仁昏。
雁放边掏手机边对他说:“你挑一束喜欢的,剩下的放这儿让人自取吧。”
叶阮没再说什么,幸灾乐祸不是他的风格,架起墨镜俯身讲究地挑起来。
遭遇了经济重创的雁放在通讯录里划到末尾,盯着“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联系人沉默两秒,又把目光移到最下边的“周圃”,最末位的那朵“栀子花”此刻正专心致志地挑着玫瑰。
犹豫片刻,雁放还是把电话拨给了林圃,没考虑时差,对面接的倒是挺快。
广播通报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杂乱的环境音,林圃吊儿郎当的声调里掺了点急躁:“嘛呢?想我了?有话快说,哥们儿马上登机了。”
“靠。”雁放会错意了,“你把巴厘岛买下来称王了啊?”
“我闲的蛋疼啊。”林圃装逼说:“哥们儿实力远不止于此。”
雁放就等他这句话,顺坡接道:“v我三千看看实力。”
“你要是打电话跟我臭贫先等等好吧,我这真急着呢,先不跟你说了。”
“别,我真借钱。”雁放瞟了一眼叶阮的背影,装模作样背过身,压低了声音,有些为难道:“你手头还宽裕吗?借我三千,明儿就还你。”
林圃开着外放,抽空看了眼时间,被地勤催着过安检,少爷脾气又上来了,“多少?三千万啊,我现在手头没这么多,你急着要的话我打电话让人划张卡。”
雁放纠正说:“不是,就三千,三千块,借我还个花呗。”
“嘟……”
电话一阵忙线,林圃给挂了。
三秒后,lion接单那张卡里到账备注“封口费”的三万元,顺便附赠来自“周圃”的一条短信。
——拿走别还,离我远点,你的穷酸气吵到我了。
【作者有话说】
放子:喂12315吗?举报xx游乐园里一个搞伏击卖花的……

第29章
约莫过了三十秒,“周圃”又发来两条短信,是航班信息和一则通宵派对的地址,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标建筑顶层,道德绑架雁放去接机并陪他一醉方休。
叶阮挑完了花,悄无声息出现在雁放身旁,无意中瞥见他通讯录里改的乱七八糟的备注。
“你分得清人吗?”
“那必须啊。”雁放退出短信界面,“你不觉得我很有反侦察意识吗?你猜哪个是我妈?”
他滑动着屏幕杵到叶阮面前,美人根本不带看,雁放自己续道:“猜不到吧,要的就是这效果,改明儿我被绑架了绑匪都不知道哪个是我妈,万一点错打给警察了,直接省下99.9%的麻烦,一劳永逸啊。”
“那你也能一步登天了。”叶阮淡淡道。
“敲。”雁放瞠目,“做你们豪门的人质危险系数这么高吗?”
叶阮怀里两束花,包得挺讲究,他拿其中一束砸了一下雁放的胸膛,甩出一滩新鲜的水珠:“走了。”
雁放没脾气,抹了把脸,傻乐着紧随其后,“就挑这么点啊?”
“没你那么奢侈。”
叶阮这句话很轻,尾音带着点笑,没了平时那种嘲讽的意味,听上去反倒像是某种亲密的调侃。闹得雁放心鼓一重,迈步上前,想一睹他表情的和缓。
“托你的福,今晚游乐园所有情侣都该谢谢我的慷慨。”
叶阮抿起了唇。
他靠上去,胸膛衣料上沾染的水迹洇在叶阮外衣,拓出一块深色的痕迹。玫瑰花香浓郁,不似栀子花那般清新,雁放心思含糊,突然问:“你更喜欢玫瑰还是栀子?”
闻言,叶阮抿起的唇松开了。
雁放搭着他的肩,迈出一半的步子跟着停下,收了回来,刹那之间,那张脸似乎又到了冰冻期,迅速冷下来。
“喜欢栀子的不是我。”
叶阮抛下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挣开雁放的怀抱往前走去。
不是“我更喜欢玫瑰”,也不是“我不喜欢栀子花”,而是“喜欢栀子的不是我”。
庭院里的释迦栀子撞进雁放的脑海里,花香犹如昨日,穿着白裙从树梢间跑过的身影转过头,无数个美梦里,雁放看到莞尔而笑的叶阮,他信以为真。
而现在他第一次看清了那张脸,寒若冰霜,带着凝重而深沉的怨念。昨日濒死。
惹到叶阮纯属意料之外,也纯属基本操作。
绕过园区的大花坛,下一个路口就是摩天轮,远远能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站在通道口。
雁放把嘴缝了起来,包袱也不敢乱甩了,但他实在憋得难受。两人趋近,摩天轮门口那个矮一点的身影突然高挥起手,连蹦带跳地冲着他们打招呼。
雁放没多想,心里存着小九九,压低了声音讨好叶阮:“你想坐摩天轮啊?我陪你坐!我虽然晕马但不恐高!”没有反应。
雁放蹬着小碎步追人,急道:“你笑一个啊,一百分的脸怎么做出来零下二十度的表情?快给我看感冒了。”
他这边正卑躬屈膝,近处一声清脆但顽皮的“姐姐!”喊过来,叶阮那张零下二十度的脸一秒回春了。
雁放惊讶抬头,那声音的来源猛地出现在他面前。
视线里窜入一张又乖又稚嫩的脸,洋溢着笑容,像个阳光中学生,但衣着打扮是体面上等的,雁放猜测这应该是哪家豪门小少爷。
只是……这小少爷挺人来熟。
小书指着雁放又惊又喜道:“诶?你是……你是激流勇进那个比心的帅哥!”他说完又扭头摇淮青的胳膊,兴奋地求证:“是吧是吧?”
淮青一张冰山脸,在与小书对视时眸子里才有些热度,高冷地点了点头。
除了宁远,小书从来没见叶阮身边跟过其他人,何况是个帅哥!他对雁放的兴趣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贴在叶阮身边眼睛弯弯地打量雁放,以及他背着的数十只玩偶。
叶阮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待会儿背包里的都归你。”
雁放从没在叶阮的眼神里看到过他对小书那样的温柔,不由陌生,并且吃味。
小书又心知肚明地问:“那这只狗呢?是给这位帅哥的吗?”
“想得美。”叶阮睨了雁放一眼,高傲地说:“那是我的。”
他说着把小书90度旋转写满好奇的脸扭了回来,架着人往前走。
空地前只剩俩大个儿,淮青瞥了雁放一眼,抬腿跟上去,莫名其妙但是具有较强组织管理性的雁放自然不能落单。
摩天轮是不会停止转动的,雁放从淮青屁股后绕出来时,叶阮已经跟小书进了同一座舱,正赶上座舱门缓缓关闭。
“哎——?!”
雁放满头问号,跟淮青面面相觑,也许当时两人内心都不约而同爆了句粗,但文明社会,并没有人表现出来。
工作人员也是怪没眼色的,已经预备拉开下一座舱的门。雁放正想说就剩咱俩要不别坐了吧,挺奇怪的。
说时迟那时快,淮青已经弯腰钻了进去,单眼皮看向人时挺凶的,犹如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逼他进去。
雁放觑了一眼他匀称的肌肉:……你猜怎么着,惹到我你算是惹到棉花了。
他拖着后背数十只玩偶钻入座舱,门缓缓关上,摩天轮升起一些高度,之后是良久的迷之沉默。
雁放尴尬道:“兄弟,我感觉咱俩撞号了。”
淮青并不理他,坐在靠近窗的一侧,目光虚虚盯着地面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雁放待不了冷场子,兀自聊天,聊得也挺欢:“看你也像使劲儿的那个,你们gay是怎么论的啊?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刚弯,对这行还不太了解,你什么时候弯的啊?应该比我早吧。相见即是有缘,这声前辈我先叫了!”
边说边打量,雁放不太能从gay的视角来欣赏淮青的外型,他只能站在普通男性的角度夸一句“嚯,这哥们儿够有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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