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为了给你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啊。”
“你就算不这样也很帅。”
“但是我还可以更帅一点。”言牧这会儿下定了决心,“你等我一下。”
他说完就动作很快地闪进了衣帽间,在里面折腾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出来。
在此过程中,他终于是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出门那么慢了——人在需要精心打扮自己的时候就容易纠结,就比如他在这半个小时内换了十多套衣服。
好在他的选择恐惧症还不算病入膏肓,在换到第十二套的时候总算是让自己满意了。
“卧槽你什么时候来的?”言牧低着头边整理衣襟边往门外走,结果一头撞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口站着的傅思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傅思延淡定地看了一眼时间,回答说:”应该是25分钟前。”
言牧还没缓过劲儿来:“那你来了为什么不出声?”
傅思延:“我在数你换了多少套衣服。”
“你好无聊。”言牧无语片刻,然后忍不住问:“所以是几套?”
“我来之后是10套,根据你每一套的频率,在我来之前的五分钟你应该换了两套,所以总共是12套,最多13。”
言牧叹为观止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牛。”
傅思延挑了挑眉:“所以我答对了?”
“嗯?”言牧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望着傅思延。
也许是他的错觉,此时的傅思延虽然还是平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眼神里似乎暗含着异样的神色。
就像是一个刚回答完问题淡定地等待夸奖的……三好学生?
“应该是对的吧。”问题就在于言牧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只能这么含糊其辞地回应。
“应该?”
“因为我也没算。”言牧干脆是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了,顺带还转移了话题:“你看我这身怎么样?有没有比平时更好看?”
“你怎么样都很好看。”傅思延诚恳地说。
“你这话要是搁别人那指定要说你敷衍。”言牧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好在你男朋友是我,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傅思延很是配合地答:“嗯,幸好是你。”
时间已经逼近五点四十,两人都知道不能再继续磨蹭下去了,便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一同出了门。
“你确定我们真的不要买点什么过去吗?”直到坐上车,言牧都还不确定地问了傅思延一句。
“不用,他们什么都不缺,买了也是浪费。”傅思延傅思延耐心十足地回答他。他没有急着启动车子,而是先俯身过去,温声对他说:“言言,你有点太过于紧张了,放轻松。”
“我……过度紧张了?”言牧闻言显然一怔,随后才猛地意识到这点。
他确实是有点紧张过头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傅思延继续说,“也不用去迎合他们,你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我相信他们会喜欢你最真实的样子。”
他这话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哪怕他们对你有意见也没事,我喜欢就足够了,你无需在意别人的看法。”
言牧闭上眼睛,轻轻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乱七八糟的心情,而后转过脸,目光定定地看着傅思延:“好。”
傅思延这才放心地直起身,系好安全带,准备启程。
路途说近也不近,但说远又不算太远——毕竟傅思贤每天下班都是要回家住的,住的太偏影响通勤。
言牧趁着路上的几十分钟彻底整理好了思绪,逐渐找回了平时从容不迫的自信状态。
等到了大宅,言牧透过车窗观察着周围的景象,还是没忍住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把:“太奢侈了。”
超大的庭院、气派的别墅、私人泳池、一看就有被精心打理过的花园……无一不透露着奢华的气息。
除了这些之外,别墅门口站着的三个人也挺……等等?
那三个人……
随着他们车越驶越近,言牧马上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就是傅思贤。
那旁边那对夫妇的身份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了。
言牧好不容易淡定下来的心又有了要一朝回到解放前的趋势。
这站门口迎接的做法属实让他感到压力山大。
“你是先下去,还是跟我一起去车库停车?”傅思延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主动开口问道。
“当然是跟你一起了。”言牧心说我可不想独自一人这么快就去面对那三位。
“嗯。知道了。”
最后两人一道下车,带着猫包一同来到了傅海峰林玥夫妇二人以及傅思贤的面前。
“爸,妈。”傅思延先是跟父母打了招呼,随后又向傅思贤点头致意:“哥。”
而言牧则趁傅思延打招呼的这几秒不着痕迹地悄悄打量着傅海峰和林玥。
傅思贤他接触过两回心里有数,但这两位却是只在傅思延描述中了解的。
况且傅思延描述的也不多,也就是他偶尔问起会简单说两句,大致意思就是他的父亲是个看起来严肃刻板但内心很超前的,母亲则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总之都不难相处。
但是到底难不难还得看具体情况,还不能就这样盖棺定论。
“嗯嗯,回来了就好。”林玥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淡得体的微笑,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她应完傅思延后便马上将目光转向了言牧,眼里好像发着光:“你就是小言吧?思延经常在我们面前夸你,今天一见果然很特别。”
跟想象中的大家闺秀有点不同,此时的林玥有点热情上头,但言牧这一路上的心理准备也不是白做的,连忙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对的,阿姨您过奖了哈哈……”
“阿姨叫老了。”但言牧没想到林玥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言牧的心顿时仿佛“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刚才的友好只是假象,接下来准备上压力了?不叫阿姨叫什么?要叫姐姐吗?
虽然他平时对着食堂大妈能毫无负担地张口就来一口一个姐姐,但这毕竟是他男朋友的亲妈,叫姐姐是不是有一点……不对,已经不是一点了,是非常奇怪。
正当他准备向傅思延投以求助的目光时,一直在旁边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傅海峰却突然发话了:“叫妈。”
言牧闻言差点嘴一抖咬到自己舌头。
“对对,这个好,这个合适,我喜欢。”林玥附和的同时还在一脸期待地望着言牧。
后者下意识地用余光瞄了眼傅思延,只见他动作很轻地点了点头,予以肯定。
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言牧只能硬着头皮试探性地对着林玥叫了句:“……妈?”
林玥心满意足地连“嗯”了两声。
而他话音刚落,就见傅海峰微微颔首,有意无意地清了清嗓子。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意图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于是言牧便把脸转向了他,规规矩矩地叫了声:“爸。”
傅海峰这才矜持地一点头。
“还有我呢,弟妹?”傅思贤直到现在也没能想到比“弟妹”更合适的称呼,干脆就一直这么叫了。
“哥。”面对傅思贤言牧就没那么尴尬了。
“哎。”傅思贤也满意了,说着还伸手去接傅思延手上拎着的猫包,“行了,都别在门外客套来客套去了,都是一家人,进来吧,猫就交给我吧。”
他说完就率先进了门,并且站在玄关处等他们。
进去之后傅海峰和林玥就一同进了厨房,说是要亲自准备晚餐,言牧本来是想帮忙的,但被傅思延给拦了下来:“他们的二人世界,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如此,他们和傅思贤三人就理直气壮地聚在了客厅,坐等晚餐。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傅思延很随意地问傅思贤道。
“五点下班啊,这都六点了,哪里早了?”傅思贤答。
傅思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平时没七点回不来。”
他当然知道正常上下班是早九晚五,但傅思贤不一样。
傅思贤是一个尽职尽责又敬业的总裁,经常带头加班。
“嗐,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这不是。”自从上回兄弟俩把话说开了之后,傅思贤在家尤其是在傅思延面前说话就不那么束手束脚了,“我可是特地推掉了应酬回来的,就是苦了我们的副总,莫名其妙替我加班。”
“这原来是要人替上的吗?我还以为总裁可以想推就推。”言牧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奇道。
“那当然了。你当写小说呢?”傅思贤爽朗地笑了笑说,“总裁其实就是高级社畜,有时候事情多起来加班也不见得比员工少。”
傅思延是比较了解真实情况的:“其实我觉得副总可能比你更社畜一点。”
“你既然心疼他你就回来替你哥我上几天班,让他轻松一点。”傅思贤马上道。
傅思延:“那是不可能的。”
“弟妹你看。”傅思贤一脸无奈地伸手指了指傅思延,“塑料兄弟情,有难他是真的不帮。”
傅思延面无表情地纠正:“不要信他,他只是想休假。”
言牧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你什么时候就替他几天让他休个假?其实也没事吧,寒暑假的时候你也不用上课。”
“他的休假不是想休几天,是几年。”傅思延一语道出了真相,“如果答应他就意味着掉进了一个绝世巨坑。”
“原来如此啊。”言牧秒变脸,顶着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对傅思贤说:“哥你还是自己努力吧,他还得培育祖国的花朵。”
傅思贤:“……”弟妹你倒戈倒的也太快了一点。
“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傅海峰沉沉的嗓音从厨房门口处传来。
言牧循声望去,只见傅海峰顶着一张严肃的不能再严肃的脸,身上系着一个与他本人气质严重不符的粉嫩的HelloKitty围裙,手上还戴着个跟围裙配套的的防烫手套,端着一大盆汤从那边过来。
单从视觉上来说也是非常震撼了。
“别发呆,来洗手。”傅思延招呼他过去。
“哦好。”言牧这才回过神,跟着傅思延一起去洗手。
虽然之前说是庆祝傅海峰钓了一条大鱼,但实际上桌见识到那条所谓的“大鱼”后,除了林玥和傅海峰本人,其他人看到后皆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但是谁都没敢说这鱼的大小放菜市场上卖还算小的——言牧是没敢,傅思延和傅思贤则是一早就有想到会这样,懒得评价了。
不过鱼虽然是小了点,但是熬出来的汤还是很鲜美的,奶白奶白的还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清香。
在座的每个人都分了一碗,用精致的瓷勺小口小口地喝着。
言牧本以为傅家的饭桌文化应该会是食不言的类型,但事实证明似乎并不是这样。
也可以说是在查户口。
傅思延之前有跟家里提到过言牧的家庭,但是他毕竟没有真正接触过,所知道的信息很有限,还是由言牧本人亲自说比较靠谱。
傅家人的心思其实很明显——他们比较想知道言家那边的意见。
在知道傅思延的取向之前,他们一直都认为应该没有什么家庭会对他们家不满意——首先是傅思延,他自然是不必说,除了性子太闷人太冷没有什么缺点,至于家庭,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普通人头疼的彩礼问题对于他们家来说基本上没有压力,甚至傅思延自己都能出。
但是如果对象换成男生……那就难说了。
“这样吧,要不然我们全家去你家那边过年?”林玥说来说去还是不放心让傅思延自己一个人去应付言牧的家人。
“别,别这样。”傅思贤一口汤差点呛喉咙里,在言牧露出为难的神色之前抢先阻止了她,“这是添乱呢。”
“但是我真的有点担心。”林玥忧心忡忡地说,“或者思贤你去,你嘴皮子利索。”
“论嘴皮子利索弟妹比我更强。”傅思贤很诚恳地告诉她,“他战绩可查。”
林玥一脸懵:“什么战绩?”
“咳。”傅思延适时地轻咳了一声,示意他有些事就不必多提了。
“呃,总之就是这样。”傅思贤很快就接收到了来自弟弟的“讯号”,果真没再细说。
林玥的目光在傅思延和傅思贤两人之间反复横跳,最终转到了言牧那,用眼神询问他:“他们在说什么?”
后者回以了一个“我也不清楚”的眼神,默默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
其实他大概能猜到那兄弟俩指的是什么——上回傅思延相亲那次他成功靠一张舌灿莲花的嘴把人家相亲对象气走的事。
但是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在傅思延父母面前说出来的。
这要是说出来了,那就很有“你儿子相亲是我搅黄了的”嫌疑,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思延今年就不用在家过年了。”傅海峰话不多,但一开口就是重量级。
“这、这那倒也不用。”言牧听着他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总觉得自己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带傅思延回他家待个一天两天的,但是现在按照傅海峰的意思,是准备强制让傅思延整个春节都待在他那边?
“不,就这样。”傅海峰态度坚决,还顺带问了一下傅思延的意见:“你觉得呢?”
傅思延淡定依旧:“我没意见。”
“小言呢?”
“……我也没有。”
正是因为如此,傅思延在几天后便和言牧一起回家过年了。
“我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自己见机行事啊。”许煜凡早在寒假前一天就先行一步回了老家,这会儿正躲在房间给言牧打语音电话。
“你外公外婆什么反应?”言牧问道。
“元旦放假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啦?外公脸挺绿的,外婆好像没听太懂什么意思。”
“我问的是你这次回去他们的态度。”言牧满头黑线,发自内心地为自己亲侄子的智商担忧,“应该没有说要我滚出家门之类的话吧?”
许煜凡:“当着我的面是没说,没给你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应该就没事。”
言牧:“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许煜凡:“什么玩意?有没有你自己不知道?你换电话号码了?”
言牧:“不是,我把他们拉黑了。”
那边的许煜凡沉默了一阵,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舅舅真的是坑货。
他握着手机欲言又止了好久,才忍无可忍地憋出来这么一句:“真有你的言牧,我觉得你完蛋了,自求多福吧。”
“你先别急眼,我这就放出来试试。”言牧先前为了避免被轰炸就想着先拉黑几天,等他做好准备再放出来。
只可惜当时工作比较忙,校领导三天两头地拉着一帮老师开会,他就不小心把这事给忘了,要不是许煜凡刚才提起他还不一定能想得起来。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你今天回去?”许煜凡足足深呼吸了三下,才接着问道。
“嗯?我都还没把他们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当然是没说。”
许煜凡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回答气得两眼一黑,差点就要去猛掐人中:“你个坑逼,我当时就不应该脑子一热答应帮你!”
“没事,现在还为时不晚,距离我到家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呢,现在打个电话也是可以的。”言牧边说边把父母的联系方式都加白,随后开始纠结起了要打谁的电话。
“好好沟通应该没事的。”傅思延淡淡地在旁边说了一句。
言牧的手机是连接着车载蓝牙的,所以他跟许煜凡的通话内容傅思延自然也是听到了全过程,只不过一直都没插话。
“傅老师你也在?!”许煜凡冷不丁地听到傅思延的声音,被惊得发出了一声低呼。
“他一直都在啊……”言牧拉长了尾音,有些无力地吐槽说。
许煜凡:“你没说啊,我以为就你一个人回来呢。”
言牧只好再次解释:“我依稀记得我第一句话就是‘我们今天回家’,‘我们’,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啊?是这样吗?没太注意诶。”许煜凡心有点虚。
“怪不得你英语听力总是丢分呢,你看你这中文你都听不明白。”言牧忍俊不禁地回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往我伤口上撒盐了。”那边的许煜凡万分悲愤道。
作为英语课代表,虽然成绩还可以,但是听力却是他的短板,每次丢分最严重的除了完形填空就是听力了。
未等言牧作出应答,许煜凡那边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
老宅那边隔音不太行,人在一楼说话走路挪东西的动静稍微大点,在二楼的房间都能听的很清楚,不过要是再透一层电话,那就只能听见乱七八糟的背景音,具体内容很模糊。
“什么情况?家里来人了?”言牧隐约觉得混乱中有一些声音很熟悉,应该是熟识的亲戚。
“稍等一下,我去偷看一眼。”许煜凡放下手机,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边,偷感很重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确认门口没人后把脑袋探了出去,聚精会神地听着楼下的说话声。
许煜凡在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言牧这也没闲着,打开日历看了一眼日期,顿时就猜到了大概。
今天的日期放在农历,刚好是亲戚要来家里送礼的日子。
而言父言母在家族那么多兄弟姐妹中辈分算是比较大的,两个孩子也都最有出息,所以每年上门送礼的亲戚都很多。
“破案了,是七大姑八大姨集体送礼拜早年来了。”这时许煜凡那边也偷听出了结论,回来告诉他们说,“而且按照往年经验,他们大概率一时半会儿不会走,要留下来吃饭。”
“那太好了。”言牧突然道。
许煜凡:“???”
许煜凡满脑门问号:“好什么好?你又想到了什么馊主意?”
“我又不是你,一想全是馊主意。”言牧随口反驳他说,“我等下给我爸打电话,你待会儿挂了我电话之后下楼,去帮我盯着他。”
他跟许煜凡说完紧接着又转过脸问向了正在开车的傅思延:“你准备好跟我的七大姑八大姨见面了吗?”
后者犹豫都不带犹豫地“嗯”了一声。
“她们可能嘴有点碎。”
“没事。”
“可能有点阴阳怪气。”
“没关系。”
“你既然都知道很大可能会这样你还说好?”另一头的许煜凡有点听不下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言牧淡定地给他分析,“我赌我爸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们难堪。”
“卧槽。”这么一说许煜凡就悟了,“这个喷不了,行吧你加油,我要去前线看热闹了。”
许煜凡说完就火速挂了电话,直奔一楼,语速飞快地跟那些亲戚全打了一遍招呼,便端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那等着言牧打电话给他的外公。
而言牧也确实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大约过了半分钟左右,言父的电话铃声就响起了。
他这个年纪的人总是喜欢把手机字体和铃声都调的很大,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见。
“喂?干什么?”只见他看清来电人名字之后先是眉头一皱,但终究是没有挂掉,而是边往门外走边接听。
“爸,我今天回家。”
言父:“……你还知道回来?”
“总要回家过年的嘛 。”电话那头的言牧在回答的同时也在掂量着他爸说话的语气。
嗯。虽然听着不是什么好语气,但至少没有开骂。
“什么时候?”言父语气沉沉地说。
“马上。”
“跟谁打电话呢?”路过的言母听出了自家儿子的声音,好奇地凑上来,“小牧吗?”
“妈。”她凑的近,言牧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哎。什么时候回家啊?上次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折腾什么去了?”言母埋怨他道,“听煜凡说你是不是还交了什么朋友?交朋友要谨慎啊,不能学坏,不能干违法的事情……”
这一番话把言牧和傅思延两个人都给听沉默了。
原来许煜凡刚才说的“没听太懂”是指这个意思。
说实话这已经不是没听太懂了,这已经算是是完全曲解了意思,性质都变了。
“怎么办?”言牧用手把听筒捂得死紧,一脑门官司地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对傅思延说,“他们是不是理解成我交友不慎干坏事玩失联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事已至此,傅思延此刻也只能这样说了。
这个情况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但是临时更改计划也来不及了,只能随机应变。
“小牧?怎么突然没声音了?不会是你手机坏了吧?”言母等言牧的答复半天没等到,狐疑地望向言父,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丈夫的手机出问题了。
“不可能,我手机好好的。”言父想都没想就反驳。
“我在我在。”言牧把捂着听筒的手拿开,赶忙回道,“我等下就回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他说完想了想,最终还是又说了一句:“我带我对象一起回。”
“对象”这个词对言父言母来说绝对是个敏感词,而他们又下意识地把‘对象’和‘女朋友’等同,所以他们又惊又喜的同时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你要带女朋友回家?”
“什么女朋友?”
“谁谈女朋友啦?”
有点没控制住音量,声音稍大了一些,导致里边正在嗑瓜子闲聊的八卦亲戚们闻着味就来了,一窝蜂地上前来问。
言母主打一个有问必答:“哦,是我们家小牧,说是要带女朋友回家吃饭。”
“哇,他什么时候谈恋爱啦?”
“这么突然,我还想介绍一下我那边一个远方亲戚的女儿给他呢。”
“呃,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越传越离谱的情况了,但言牧还是在内心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得亏这些人此时都聚在一起,要是一个传一个,很难想象最后会传成什么样。
说不定传成他孩子都准备出生了也说不定。
“什么朋友?”旁边亲戚七嘴八舌的实在太吵,言父没听太清。
或者他宁愿相信是自己没听清。
“男朋友。”言牧这回特地加重了咬字,说着余光还瞥到了后座上跟一堆礼品挤在一起的猫包,里面的ππ同志正在里面用爪子使劲儿挠猫包的布料,以凸显它的存在感,“以及一只猫。”
“什么意思?”言父又继续追问道。
“那就等我回来再说。”言牧心说许煜凡真的是说了跟没说一样,“我们马上就到了,就先这样啊,拜拜。”
言牧说完就利索地挂了电话。
“你确定不在电话里就说清楚?”前方红灯,傅思延停稳了车,偏过脸来问言牧。
“电话里说不清楚的,他们那边人太多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插嘴,让人根本没法好好说话。”言牧牙疼似的道,“我早该想到许煜凡不靠谱。”
“也许他也没想到你父母会理解成那样。”傅思延站在理性的角度为许煜凡说了句公道话。
他之前开家长会的时候有遇到过爷爷奶奶来开的,他跟他们沟通就很困难,毕竟年龄代沟摆在那,有很多事情很难说清楚。
“他也确实是尽力了。”言牧轻叹了一口气,“我姐他们除夕当天才有回来,现在是真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要做的准备都做了,就像你说的,这么多亲戚在场,我想他们也不会太为难你。”傅思延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
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这种变故还不至于让他自乱阵脚。
“我主要是担心他们为难你啊。”言牧微皱着眉思考了几秒,然后继续道:“一会儿你到了我家见到那群亲戚他们肯定会揪着你问问题,你到时候千万别低调。”
傅思延:“……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照做就对了。”言牧眼看红灯只剩十秒了,飞快地说完后还不忘提醒他:“你看路。”
傅思延便收回了视线,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前方。
“我们家族那些亲戚,嘶,怎么说呢,我之前应该也跟你说过,反正就挺塑料的。”言牧斟酌着解释道,“如果你太低调他们就会觉得你不行,然后到处说。”
傅思延:“……”哪方面的不行?
“还有就是,”言牧说到这顿了一下,“要不然咱把那些红包里的钱拿掉一些吧,老实说我真的不是很想让让那些嘴碎亲戚的熊孩子白拿你这么厚的红包——不是我小气,只是单纯觉得不值。”
“给他们发红包是为了你,我就觉得挺值的了。”傅思延嘴角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没关系,花的不多。”
“你恐怕对‘不多’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言牧无奈扶额。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钱对于傅思延的财力来说确实不多,零头都算不上。
从这个角度去想他心里顿时就舒服多了。
“算了,希望那些熊孩子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辜负你的大红包。”言牧也懒得再去纠结那么多了,“要是看他们不顺眼我还有必杀技。”
他这句话成功勾起了傅思延的好奇心:“什么必杀技?”
言牧挑了挑眉,得意道:“问他们期末考成绩啊,包必杀的。”
傅思延:“……”那确实。
“而且据我所知那帮熊孩子学习都挺一般的,数学尤其烂。”
“没一个好的?”
“有是有,但是都是文科好,我姐也是这样,只有我跟基因突变似的。”言牧说到这点莫名骄傲,“我从小到大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什么的都是考第一的。”
“嗯,很棒。”傅思延顺着他的话夸道。
“那必须的。”言牧满意地点点头,“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掏出你数学老师的身份吓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