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场了,闭嘴!”上一秒还在吵嘴的两位老师瞬间达成共识,各自清了清嗓子严阵以待地思考着怎么进场比较帅。
言牧余光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很想说两位老师其实跳舞不用费嗓子。
“手给我。”站在他身边的傅思延很绅士地退开了半步,冲他伸出了一只手,手心朝上地对着他。
言牧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傅思延的手心。
后者收紧手,在前奏的音乐声中,按照彩排时的那样,跟在高一组的那对老师后面进场。
高一组的那对老师恰好凑了一男一女,刚进场的时候底下的欢呼声就已经很热烈了,而等到高二组的傅思延和言牧手牵手上到舞台时,底下的气氛顿时又上升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七班八班的学生们尤其卖力。这两个物理系列的班原本就男生比较多,嗓门也大,加上又是高二,坐的位置很靠中,存在感非常的强。
而两人今天都是一身极显气质的西装,相貌也是最出众的,引的一大群女生尖叫不断——其中甚至还包含了个别女老师。
这些女老师平时在学生在同事面前得矜持一下,这会儿场面如此混乱,她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便趁乱做了回自己。
“我看到我们班有兔崽子有人在拍了,可惜看不清是谁。”言牧偷偷瞄了一眼台下,一眼望去很多拿着相机手机在拍照录视频的——元旦晚会学校特许学生今晚可以带手机。
这也就意味着今晚的舞注定是要被历史留存下来了。
“就算学生不拍,学校也会有专门的摄影师录下来的。”傅思延淡声接了他的话,“你好好表现,就不会成为黑历史。”
“嗯。”
“傅老师!!!言老师!!!”
“我们爱你们!!!”
“太帅了!”
"啊啊啊啊啊!!"
言牧:“……”
不行,果然还是好社死啊。
只不过再怎么社死也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前奏的音乐已经接近尾声,很快就要开始跳了。
言牧强行让自己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微微抬起头,对上了傅思延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眸。
傅思延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淡定,而此时他对上了傅思延的眼睛之后,就像是有种魔力一样,他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就有种,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感觉。
正式舞曲的音乐无缝衔接,傅思延反应很快,马上引导着言牧做出了第一个动作。
华尔兹的节奏并不算很快,这点时间足够言牧跟上他的舞步了。
高三那对彩排时经常一边跳一边互相嫌弃的男老师这会儿很有默契地都慢了半拍,差点就条件反射地开口准备骂对方了,但随即又很快想起现在是正式表演,只能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言牧薄唇紧抿着,每跳一步就思考着下一个动作,看着傅思延一脸轻轻松松毫无压力的模样,他神色也就没那么紧绷了,动作和表情都自然了不少。
而且奇迹般的没有出错。
一曲结束,三对老师聚集在了一起,同时弯腰谢幕。
回应他们的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以及意犹未尽的呼喊。
回到后台之后言牧第一件事就是卸妆。
“跳的不错,当赏。”李茉笑着把卸妆要用的工具包递给他,“我刚刚混进学生堆里看的,那些学生的相机全怼着你们拍,我就说你们人气果然最高吧。”
“那你倒是说说赏什么?”言牧拿起一罐卸妆膏研究了一番,顺口就答道。
“口头表扬啊。”李茉随意道,眼看着言牧准备去拧卸妆膏的盒盖,连忙出手阻止:“你别用这个,这个用了要及时洗掉的。”
言牧一脸无辜又迷茫地望着她:“那我该用什么?”
“你用卸妆水先擦擦。”李茉一把夺过了言牧手上的卸妆膏,接着又动作很快地从包里掏出了一瓶卸妆水塞给他。
她看言牧拿稳后就松了手,低下头把卸妆膏塞回到包里的同时顺便给他翻卸妆棉,结果刚翻出来一抬头就见言牧已经打开了卸妆水的盖子,把瓶体举高,似乎是想整个往自己脸上倒。
李茉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眼前一黑:“你给我住手!那是要倒在卸妆棉上用的,不能直接倒脸上!”
“啊?”言牧被她这一惊一乍的警告给吓了一跳,放下瓶子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当然知道啊,我只是在看这个成分表。”
“那就好,我就怕你小白到连这个都不知道。”李茉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上那包卸妆棉递给他,“拿去擦吧,擦完我包里还有洗面奶,去厕所好好洗洗再回来。”
“谢啦。”言牧伸手接过,“话说这样好麻烦,就没有那种拆了直接用的卸妆湿巾吗?”
“那玩意儿贵啊,一包就要好几块钱呢,卸妆水二三十一大瓶可以用好久呢。”李茉用一本正经的口吻对他说,“条件有限你就忍一忍,真这么嫌弃就应该让傅思延给你找个出场费大几万的专业化妆师来伺候你,反正他都给你定制西装了,也不差这点,顺手的事。”
第125章 转机
“你还真别说,他要是早点知道要化妆可能真的会这么干。”言牧试着按照傅思延的脑回路思考了一下,干巴巴地说。
“嘶,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很有可能。因为我是上午才跟他说的这事。”李茉顶着一副牙酸似的表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我怎么就找不到这么有钱又这么帅又这么体贴的男朋友。”
言牧的重点全在她前一句话上:“要被逮来化妆的是我,你为什么只跟他说不跟我说?”
“你还好意思说呢。”李茉闻言冷笑一声,故意挤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凑近,“我来通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言牧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李茉瞪了他一眼,控诉道:“你自己在那睡的昏天黑地,你是想让我跑到你梦里去告诉你?”
言牧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呃……这个……嗯……”
“我真是服了你了,身为老师比学生都能睡,我看学校派给你的活还是太少了,才让你这么闲天天在办公室睡大觉还不扣你工资。”
“那话不能这样说,我还是有努力工作的好吧。”言牧觉得很有必要澄清一下,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只是我工作的时候你都不在,所以给你造成了一种我很闲的错觉。”
“哦?那你举点例子,你平时都在努力干什么工作。”
“那可就多了,傅思延经常扔一些很繁琐的工作给我干,然后办公室的老师动不动就喊我过去帮他们弄电脑,晚上还经常被傅思延抓着陪他改卷。”言牧一件一件地数着,“然后就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工作报告听课记录那些的,我周二周四还得去机房上课。”
“而且我还教三个班。”言牧说着还竖起手指在她面前比了一个“三”,“你才教一个,多轻松。”
“一个我都够呛。”李茉叹了一口气,“高考科目,我怕我教不好,耽误他们前程。”
“李老师可以自信一点,你教的很好。”傅思延刚好从外面进来,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淡声说道。
得到了自己偶像的认可,李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吗?!”
“真的。”傅思延轻轻点了点头。
“你怎么这么慢才回来?”言牧把卸妆水往卸妆棉上倒,很敷衍地往脸上擦,一遍擦一边微仰起头看他。
“被学生拖住了。”傅思延简言意骇地答,“你下次不准走那么快。”
“我这不是急着回来卸妆嘛,下次一定不会啦。”言牧回答的有些心虚。
“你先回来也还没卸完。”傅思延垂眸瞥了一眼言牧手上的卸妆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半蹲下来从他旁边的桌子上拿了几片新的,“还是我帮你吧。”
“那太好了。”言牧立马就把手上的递给他,“这个你用吗?”
“那个已经脏了,我这弄新的。”
“会不会有点浪费?”言牧想起李茉刚才说的话,斟酌着问了一句,“这些好像都是李茉的私人财产,她连卸妆湿巾都舍不得买,你这么给她铺张浪费她等会儿要红温了。”
他此言一出,李茉马上就反应很快地道:“没事!这个很便宜!随便用!”
言牧:“……”
“回头找我报销吧。”傅思延沉默了几秒后说,“多报一点,买卸妆湿巾。”
李茉差点就要感动的泪流满面了,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用了,其实也不是那么的贵……”
“……”
最终的评定下来,学校也兑现了之前的承诺,给华尔兹表演中表现最出色的一对老师颁发了奖金。
最出色的一对毫无疑问是言牧跟傅思延两个人,但他们私底下去找领导商量了一下,最终改成了奖金平分给给他们每个人。
校领导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主动把钱分给同事的,不过这样倒也没有什么不妥,所以疑惑归疑惑,但终归是没有拒绝。
元旦晚会结束后,第二天各个年段就恢复了正常的教学计划。
不过因为恰好是周日,有一个下午的假可以放松一下。只是放松过后就得全力备战期末了。
期末考依然是雷打不动的联考,而且还升级了。原本只是市内的十几所高中一起联考,现在直接升级成了全省的百校联考。
因此校领导对此很是重视,开始了各种施压。
各科老师也都迅速将所剩不多的课本内容收尾,进入了期末总复习。
而期末总复习的实质其实就是不断的做试卷和讲试卷,非常枯燥,再加上天气又冷,上课睡觉的现象非常严重,各个老师一边讲题还得一边眼观六路逮上课睡觉的。
不过这种现象在傅思延的课上比较少见——他讲课经常会讲到差不多的时候沉默一下,一沉默那些昏昏欲睡的人就会猛地意识到不对而惊醒过来。
但是光他的课这样没用,作为班主任他们必须得想办法整治一下其他课的课堂风气,尤其是对上课睡觉现象很佛系的老师的课。
“哈啊——”语文课期间陪着傅思延一起站在窗外盯学生的言牧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泪花都泛出来了,“其实他们打瞌睡真的不能怪他们,我没上课我都困,他们每天比我少睡那么多个小时呢。”
傅思延闻言后偏过脸扫了他一眼,最终没忍住说出了事实:“我觉得用你一天睡十个小时多的睡眠来做比较不是那么的科学。”
“科学是肯定不科学的,但是学校又只让他们睡六七个小时又想他们上课不困,这也太难为人了。”言牧摊了摊手,“走读生还好,住宿生每天起的比鸡早,晚上又十一二点才睡,人也不是一躺在床上就能睡,总得有个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来酝酿睡意吧?最后实际睡眠时间可能只剩四五个小时了,能不困吗这。”
“这还没算上失眠呢。”言牧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自己的观点,“现在年轻人睡眠质量普遍都差,像我这么能睡的都失眠过好几次,他们要是哪天也失个眠可能就睡三四个小时了,白天不得困成狗啊。”
傅思延默默地听他说完,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所以?”
“所以我懒得在这吹冷风恐吓他们了,又不近人情又显得很呆。”言牧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回过头狡黠地冲他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但你那个也不是回办公室的方向。”傅思延顺着言牧走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了八班的班牌以及去楼梯间的那个转角入口。
这人不会是想提前下班回家了吧?
“我知道啊。”言牧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去,“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什么?”傅思延嘴上是这么问,身体却已经很诚实地抬腿迈步走了过去。
言牧伸手指了指八班的窗户,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八班上课没拉窗帘。”
傅思延感觉自己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想法了,眼皮子直跳:“……所以呢?”
而言牧下一句话更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自己班的崽子舍不得恐吓,但别的班的我就下得去手了啊。”
傅思延:“……”相当恶劣。
“你亲侄子也在里面。”傅思延一手揣在大衣兜里,淡淡地提醒他说,“血浓于水你也下得去手?”
“就是因为血浓于水所以我就更有必要督促他学习啦。”言牧理直气壮地表示,“就瞄一眼,真的,我俩就在窗外站几分钟又不影响他们正常上课,没事的。”
“原来你是这么定义血浓于水的。”傅思延无奈地说着,随即又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你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你怎么知道?”言牧闻言显然愣了一下。
“随便猜的。”傅思延在他身前站定,微微低下头看他,“由此看来我对你还算了解。”
“你感觉你已经把我里里外外都给摸透了。”言牧小声嘀咕。
现在他的想法在傅思延面前基本都藏不住。
“是你姐姐拜托你的?”傅思延又接着问。
“对啊。”言牧点了点头,脸都要木了,“你为什么连这个都能猜到?”
自从前阵子跟言岚说了出柜的事后他们姐弟俩就有段时间没联系,可以算是一种变相的冷战了。
这种情况言牧早就预料到了,毕竟他们小时候吵完架也经常这样。再加上当时傅思延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还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他第二天白天就已经没什么事了,照样吃好喝好,开开心心上班 。
言岚则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和接受这个事实。
在这个期间言牧没有去主动找她——到底是亲姐弟,他很知道这个时候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是最好的。
而就在昨天,言岚主动发了微信给言牧,内容意思大致是快期末考了帮她多监督一下许煜凡的学习,顺便留意一下他的表现,可以的话多指导一下他的数学,争取期末考好点。
这个消息虽然看起来跟她要表明的态度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实际上已经很隐晦地表示她已经接受了——否则她也不会在明知道言牧的出柜对象是身为数学老师的傅思延的情况下特别提到数学。
如果她还是很坚决地持反对意见,那么她一定会说全科。
“也不完全是猜的,因为有迹可循。”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迹给你循?”言牧对上了傅思延的视线,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不会偷偷看我手机了吧?”
傅思延不假思索地直接否认了:“没有。”
言牧凑的又近了一些:“真的没有?”
傅思延只好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
“那就是没有了。”一般情况下傅思延的双重肯定那就是肯定,言牧不会多去怀疑,而且他也很快意识到话题即将偏离重心,“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题呢,什么有迹可循?”
“许煜凡有来跟我通风报信。”傅思延似乎是斟酌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出了实情。
“许煜凡?你俩什么时候加的好友?”言牧微微眯起了眼。
傅思延答:“之前。”
言牧:“说清楚点,之前是什么时候?”
傅思延:“我觉得这里并不适合聊天。”
“说的也是。”言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回去再说,现在先干正事。哎说正经的,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
傅思延:“……”
这话说的,好像他刚才不正经似的。
“一起。帮罗老师督促一下她的学生。”他抿着唇思考了两秒后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可以可以,这个理由很正当。”言牧勾起嘴角笑了笑,接着率先往八班门口走。
傅思延一声不吭地默默跟上。
八班这节课是地理课。讲课的是一位身材佛系脾气也很佛系的四十多岁的男老师,讲的应该是某套试卷的大题,底下没多少人在认真听。
两人的身影一出现在玻璃窗外就很快引起了八班个别正在摸鱼的学生的注意。他们先是吓了一大跳,而后一脸心虚地把视线转移到了黑板上,还不忘很仗义地踹一脚在偷偷睡觉的同桌。
一边踹还在一边那纳闷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他们班门口。
平时不都是女魔头和陈主任还突然袭击吗?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个老师那就得怂。
群众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在第一个人发现他们出现后,在短短三十秒内就几乎全班都知道了,全都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假装很专心地在听课的同时还在用余光一个劲儿地往窗外瞟。
许煜凡这周刚好换到了第一组靠窗的位置,收到提醒后条件反射地半转过脸往窗外看了一眼,结果好死不死就跟言牧撞了个对脸。
紧接着又和傅思延对上了视线。
一时间六目相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三人隔着玻璃没办法交流,所以许煜凡在僵住了一会儿后选择了把脸转回去,权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太他妈恐怖了这两个人。
他表面上看上去波澜不惊异常淡定,实则内心在如此咆哮,同时也庆幸自己刚才还没睡着——他本来已经快闭上眼睛了。
“怎么感觉大家精神一下子振奋了很多?”沉浸式讲课的那位地理老师很直观地感觉到了底下学生们的变化,受宠若惊的同时扫视了整个教室一圈,才发现窗外站着的两人。
“果然,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突然振奋。”他恍然大悟,对着他们轻轻一点头以示感谢。
“哈哈哈哈——”由于那位男老师刚才那句话的语气听着有些委屈,当即引发了一片大笑。
这一笑过后课堂气氛活跃了不少,驱散了不少困意。
“算是干了一件好事?”言牧用手肘拱了拱傅思延,问道。
“嗯。”
“你就一个‘嗯’?不夸一句?”
“很棒。”傅思延主打一个有求必应。
言牧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吐槽道:“你个人机,你就不能夸的稍微带点感情吗?实在不行你动用一下你的演技,浮夸一点。”
傅思延很认真地问他:“你确定你想要我在八班窗户外面这样?”
言牧:“……”坏了。
太得意了,一时忘了他们现在身处何处。
于是他自我忏悔了好一阵,随后抬手拍了拍傅思延的肩膀,对他的做法予以肯定:“你是对的,我们先回办公室吧。”
傅思延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言牧放下手,转而抓住了傅思延的手腕,想把人拉走,结果一转身就正对上了一个人。
罗雅面无表情地站在离他们一米左右的位置,正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们。
当真是神出鬼没。
言牧毫无防备,受惊吓的程度不亚于刚才那些被他吓到的学生,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往傅思延那退了一步。
好在他大脑里还牢牢地记得现在是上课时间,迫使他没有叫出任何声音。
但是他还是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心说罗雅在学校灭绝师太的形象还真的是永远都不会崩。
要不是那天去参加婚礼时看到了她温柔腼腆的一面,他真的会以为这个女人天生就是这副不近人情的冷血模样。
“罗老师。”傅思延比他淡定的多了不是一星半点,很坦然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好巧。”言牧也很及时地反应了过来。
“你们是来……”罗雅略带疑惑地看了看他们,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八班的班牌。
“我们……”言牧说到这就卡壳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动手扯了扯傅思延的衣角,低声向他求助:“你你你说,快。”
傅思延很想告诉他他们不偷不抢没什么好紧张的,但还是忍住了,转而对罗雅说:“我们在替你督促一下学生。”
“啊。”罗雅突然笑了一下。
言牧:“?”
怎么个事?楼下的铁树开花了吗?
然后他就见她就伸手朝身后的七班指了指:“我也刚帮你们督促完你们班的。”
“啊?”言牧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一时间懵了。
“挺好。他刚才还在说自己班的不忍心吓。”傅思延很自然地接了她的话,“不如以后互相多看看?”
“我也是想说这个。”罗雅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兄弟班,多关照关照,一起进步。”
“对,我俩也是这么想的。”言牧逮着时机接过了话茬,顺带找了个借口开溜:“我突然想起来有个表还没做,我先回办公室了哈。”
罗雅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好。”
“我跟他一起回去。”傅思延也很快地表示道,“回见。”
“回见。”
跟罗雅客套完,他们也就不再继续逗留,快步回了办公室。
言牧刚才说有个表还没做倒真的不是为了找借口编的,而是真的有这么件事还没干——临近期末有很多各个科目的小测,他得把每次的成绩都统计一下,做一个比较详细的分析表,方便对症下药。
做这种东西比较费精力又比较费时间,稍微懒点的班主任可能做都懒得做。
往年傅思延都是自己一个人加班做,现在这个任务被言牧主动接下了。
对于他来说他操作那些软件要更得心应手,甚至还能用点比较高级的手段来辅助,效率比别人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数据也很准确,引得三班一班二班那俩不太熟悉电脑软件的班主任几次三番过来套近乎,想让言牧也帮他们做一份或者教他们做。
但是言牧还并没有乐于助人到这种程度,教他们也不好教,就想办法给婉拒了。
“哎傅思延,我发现我们班那两个数学吊车尾最近明显有进步啊。”言牧晚上洗完了澡窝在床上,闲着没事又把手机里备份的成绩表翻出来看,“最低居然才26分。”
傅思延听着他那略显震惊的语气,皱眉道:“才26?”
话外之意很明显:还不够低?
“这是百分制的试卷啊。”言牧放下手机,转过脸对他说,“他们平时一百五的试卷都经常只考十八九分,现在百分制的能突破20大关了,那是不是很有进步?”
傅思延:“……”
“虽然成绩还是很惨不忍睹就是了。”言牧紧接着又补充说,“咱学校也算是重点高中吧?能进来的基础应该都不差才对,为什么还有这么……”
他说到这特地停顿了一下,想憋个好听一点的形容词出来,但失败了:“……那么稀烂的。”
“能进来的不一定都是基础好的。”傅思延说的比较隐晦,“这个社会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我好像懂了。”言牧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尽管傅思延没有明说,但是有些灰色手段不必明说也是人们心知肚明的。
他们只管教书不管招生,也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大圣人,有些事他们管不着,能做的也就只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尽力教好每一个学生。
“话说你之前带的班应该也有这样的学生吧?”言牧忽地想到这一点,好奇道,“那些人的家长有没有质疑过你的教学能力?比如说什么他家孩子成绩不见起色是你教的不好之类的?”
“有。”傅思延回答的很快。
他入行早,形形色色的家长他都遇到过,自然也有遇到过这样的。
“那你当时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嗯?”言牧对此感到诧异,“你心态这么稳?你就不难受?”
“为什么要难受?”傅思延理所当然地反问他,“课堂本身就是要双向交流的,我教了学生不愿意学那是他们的事情,强求也没用。”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一般人还是会感到郁闷难过什么的吧?”言牧说到一半觉得这话不够妥当,于是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对,你确实不是一般人,你的心可能是石头做的。”
前几个月那监控的事情也是,如果那天他不出面去怼那个人,他真的严重怀疑傅思延打算沉默到底,然后再一声不吭地把事情给解决。
结果或许是一样的,但过程……反正如果是他他绝对忍不下这口气。
真的很少人能做到像傅思延那样无所谓的。
言牧正凝神思索着,靠坐在他旁边的傅思延就一手撑在被子上,毫无征兆地倾身凑近。
前者并未料想到傅思延会有这番动作,瞳孔放大,一时间呆住了。
独属于傅思延那干净冷冽的气息围绕着他,最后唇上被人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本来只是蜻蜓点水,但傅思延似乎有点意犹未尽,并不满足于此。于是双唇才刚分离片刻又紧紧贴合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言牧也从一开始的呆滞和不知所措中渐渐找到了感觉,闭上眼睛去更深地体会和感受其中的快乐。
最后两个人都微喘着气,心跳的不是一般的快。
“你……”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言牧也还是有点招架不住,“你好端端的亲我干什么?”
“我的心要是是石头做的,就不会爱上你了。”傅思延的声音带着点微哑,在如此暧昧的气氛下反而显得更加有魅力,“你说呢?”
就像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一样。
“我觉得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一点。”未等言牧应答,傅思延又继续道。
“那这个也可以是假的,你还能怎么证明?”言牧故意逗他。
傅思延突然沉默了。
言牧以为他是被难住了,心里莫名有点小失落。
其实他是很肯定傅思延是很爱他的,但是偏偏在这种时候沉默,他难免容易想七想八。
两人都没有说话,猫也被关在门外乖乖睡觉没有出声,空气安静的出奇。只要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