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难以置信,顺带着看了一眼沉默得像是在失神的傅凭司。
傅凭司的目光平静,从中看不出半点意外。傅衡质问道:“傅凭司,你也知道?”
傅凭司动了动唇,正欲出声时,他的话音被盛明盏所打断。
“很少有人会把盛明盏和暴君联系在一起。”盛明盏勾了下唇,“父亲,他不知道。”
盛明盏这一声“父亲”,犹如是在会议室里投落下来一枚杀伤力极强的巨型炸弹。
不仅仅是上三区的人,还有来自于里世界的S级执政官,大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屠夫听出来这里面的关系。
一直嘴碎威胁傅凭司的,大概是傅凭司的父亲。傅凭司姓傅,那他父亲大概率也姓傅。
而暴君姓盛,不太可能有傅姓的亲生父亲,也不太可能会有傅姓的亲弟弟。
那么,暴君和这个叫傅凭司的年轻人之间,他们两个的关系是……
屠夫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种令他感觉到大崩溃的场面了。
他见过的大场面很多,灾难突袭、异种两次攻城、世界几近毁灭进入湮灭期,到如今的复苏醒来,也远远没有眼前这一幕感到震撼。
小业突然嘀咕道:“情侣对戒唉……不对,这难道是婚戒?”
小姑娘观察细致入微,她的声音略显天真与好奇。
上三区的人或许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来自于里世界的S级执政官不会不知道情侣对戒和婚戒的含义。
前者代表两人是情侣,后者代表两人是夫夫。
饶是哲学家再话痨,面对眼前场景,也只能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再无下文。
听见旁人的小声议论,画师的脸色略微难看,看了一眼盛明盏和傅凭司各自无名指上戴的戒指,莫名碍眼。
先前,每一个S级执政官出场,都给上三区带来了不小的震惊。
而眼下,暴君这位首席始一出场,就给所有人带来了震撼。
只有一个人,满脸震怒:“不要叫我父亲!”
傅衡倒退半步,勉强站稳身形。
盛明盏“啊”了一声,随口问:“可是,我过年还收了您的改口红包,那……要退吗?”
傅衡快被气死了,说不出来话。
他颤抖着声音,盯着傅凭司:“你……小司,我和你母亲将你培养出来,不是为了让你背叛整个上三区的!”
傅凭司握住盛明盏的手微微收拢。
紧接着,他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去抓紧盛明盏的手。
下一秒,盛明盏松开了他的手。
傅凭司只来得及触碰到盛明盏温热的指尖,很快就像抓住一阵风般,手中顿时落了空。
“说什么背叛呢?”
盛明盏平静地看着自己手中被光包裹的进化源,漫不经心地笑了下,问:“你们的造神计划此刻就在我手中,谁能够抢得走它?”
谁有能力从暴君手中抢走一件东西?
里世界S级执政官当中,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没有人能够做到。
就连他们也不行。
那表世界呢?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与暴君侧身对站的傅凭司身上。但是很快的,他们又想起了傅凭司和暴君之间暧昧不清的那种关系。
“造神计划的第一受用人……”
直到这时候,盛明盏才像是看见会议室大显示屏上的内容,慢慢地念出那个名字,“傅凭司。”
“他是我的枕边人。”
盛明盏声音清冷:“这种时候,你们是不是在想,这时候可以靠我们之间的关系,让傅凭司把造神计划的核心给抢回来。”
上三区的人在此刻变得沉默如死。就算真的有人是这么想的,却依旧没敢在这时候开口说话。
“你们想要一把杀伤力极强的刀,所以有了这个造神计划。”盛明盏说出三大院和六大集团重提造神计划的真正原因。
他捧着进化源,来到傅凭司面前,问道:“你想要做这把捅向我的刀吗?”
冰蓝色的光照亮傅凭司黑沉的眼眸。
一面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危在旦夕,一面是他的爱人站在对立面。
这一刻,傅凭司忽地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个爱情议题。
——站在平衡天平另一端的,是你的爱人,牺牲一个人去救整个世界,和牺牲整个世界去为一个人陪葬,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五个S级执政官的同时出现,此刻站在会议室里的人都无法相信里世界的友好。
尤其是,画师已经光明正大把永恒国度建立在上三区。永恒国度是深深扎在上三区的一根刺。
如果真如画师所说,杀死冰火和斑点狗两位S级执政官的诡异源头在表世界,表世界中有人与异种勾结,就算是有暴君强行镇压,其他S级执政官也会心生不满。
表里世界的关系确实已经无法挽和。
没有握手言和的契机,除非是世界末日了。
傅凭司的思量不过短短一瞬。
等他再回神时,站在面前的盛明盏握住他的手。
他们的双手交握,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地碰在一起,无声却莫名沉重不已。
进化源在盛明盏的手中,也在傅凭司的手中。
“那就世界末日。”盛明盏几近无声地说。
盛明盏抓住被光华包裹的进化源,手指一根根收拢,动作轻缓地捏碎光源。
冰蓝色光丝从他指间溢散而出,瞬间盈满整栋大楼。
有人惊呼:“不!”
“造神计划,可以自愿,而非强制。”盛明盏冷漠道,“你们想要造神,我当然可以成全你们。”
扩散开来的光丝携卷着进化源的力量,迅速冲上天幕,将那道纵横的天裂彻底轰碎。
无穷无尽的力量冲破封印,散在天空之中,洒在海面之上,最终降落在大地之上。
在这一刻,无论是已经有过觉醒迹象的,还是尚未觉醒的人,都察觉到了空气中盈满如水的波动。
突然,走在大街上的人感受到了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打在他的脸上和手臂上,钻进他的衣领里面。
大家从这些降落的水滴之中,感知到了新生的力量。
上三区,海城。
办公大楼,顶层会议室。
屠夫目光隐约颤动,出声道:“下雨了。”
窗外的雨声如鼓,激烈地敲打在楼外窗户玻璃上,震耳欲聋。
上三区从来不会下雨。
上三区的人也不知道下雨是什么意思。他们只知道从天空之上落下来的液体携卷着进化的力量。
一场大雨,带来了久违的进化潮。
正当众人欢呼着冲进大雨中,迎接独属于自己的进化能力时,有人看见存在已久的那道天裂已经完全扩散开来。
天空像一颗碎裂的球,表面有裂缝密布。
然后,第一块“天”掉了下来,砸落到陆城外的荒野之中。大火燃烧,将笼罩在荒野上的迷雾燃了个干干净净。
令所有陆城人都忌惮的迷雾没了,人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那些天火如同永远不灭般,正朝着陆城所在的方向蔓延开来。
师连心道:“天火遍野,曾经烧毁过一次西北基地。那时候,西北基地有一位名为‘未来’的执政官,天赋是水,解决了那次的天灾。”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藐视地问:“你们有谁?”
第二块“天”掉落下来,坠入海中,沉入海底。力量从海底开始暴动,海面开始掀起滔天的海浪!
海中的海洋生物随着翻腾的海浪登陆上岸,庞大而诡异的身躯占据了海岸,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人工海岛就此被海啸所覆盖。
医生呐呐出声:“海啸啊,我是个医生,见不得那么多人被海水淹没。那些海怪都还挺难打的。”
“不过……”医生拐了个话题,“吃和被吃的关系是相互的,打死的海鲜肉还是挺好吃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东南基地的幸存者都靠吃超大海鲜为生。”
第三块“天”掉落下来的时候,不知道牵扯到了什么,原本高高挂起的日月和“天”撞在一起,齐齐朝着空城坠落而去!
“那是你们的空间站吗?”
小业好奇道:“在很久之前,我们的空间站受到莫名磁场的影响,从天外坠下,带着天灾,造成中央基地全面受损,死伤无数。”
事务院有人小声说:“空城上,有数以万计的人……”
他的话音未落,第四块“天”掉了下来,轰然砸在陆地上,造成一连串的地心震动。
地上地下同时发生地震。
地面开始出现犹如深渊般的裂口,罡风吹刮,伴随着大雨倾盆,传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血色从地上浮了出来,像是鲜血混杂着泥土和雨水,湿腥气息浮在空气之中。
“唉,地震嘛,最开始出现的就是地震。”哲学家忆往昔,感慨道,“天日倾坠,地裂开来,无数人掉了下去,大地陷入黑暗。几十个小时之后,怪物从地底爬起来,开始吃人。”
“那一年,被称为灾变元年。”
哲学家道:“在我们东北,出现了一场超级大的雪灾,大雪覆盖,,冻死了很多人。你们这里从前不下雨,不知道下不下雪啊?”
“雪,其实常常被人们赋予美好漂亮的寓意。”
哲学家又开始话痨起来。
碎掉的天空没了“天”的遮挡,露出天外狰狞可怖的一面。
没有哪一天,比今天更像是世界末日。
天火遍野,海啸侵袭,地震频繁,日月同坠。世界陷入黑暗,人们开始绝望。
这一切的发生,时间不过短短一分钟。
捏碎进化源的盛明盏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一缕冰蓝色的光丝缠绕在他指尖。
“进化意味着新生,灾难伴随着毁灭。两者相伴相生。”
盛明盏的脸在光丝的照亮下,异常漂亮,“恭喜你们,你们找到的,是真正的进化源,可以造神。”
“神的诞生与成长是漫长的,而灾难与毁灭只在一瞬间。”
盛明盏蜷缩了下手指,那缕光丝重新扩散出去。
由微弱到炽亮,继而笼罩了整个世界。
于是,天火与地震、倾坠的日与月、翻腾的海啸与肆虐的怪物,所有的灾难都停了下来。
盛明盏剥离了灾难发生的时间。
一切重新恢复如初,空城不再坠落,海城不再倾倒,陆城不再塌陷。
这是一个神迹,来自于神明的恩赐。
“但是,我真的很失望。”
盛明盏笑了下,笑意不及眼底:“我决定收回这一切。”
“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盛明盏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悬停在这一秒。
在旁人无知无觉的状态下,盛明盏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傅凭司。他微微抬起头,吻上面前人的唇瓣。
神明的力量在此刻尽数回归。
当时间重新恢复流动的时候,会议室里只剩下所有开会的人。
盛明盏离开了。
所有S级执政官也走了。
刚才十分钟里发生的一切,宛若是一个梦。
梦醒后,大家看向窗外的天空,彻底碎裂的天幕却给他们当头棒喝。
他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一个月后,神明会收回所有的力量。
灾难来临,而神明将袖手旁观。
周遭乱了起来。
而傅凭司失神地站在原地,唇畔好似还留着一点缠绵的余温。
好半晌后,他猛然回过神来。
盛明盏离开了,却没有带他一起走。
傅凭司呼吸微滞,转身就要离开。
“傅凭司!”
傅衡的声音响起在会议室里,质问道:“你真的要在这种紧要关头,丢下所有人,不顾一切的离开吗?”
傅凭司僵立在原地。
他看向窗外天灾来临的天空,可怖又狰狞,足以毁掉所有。
会议室里,一直没有出现的谢清焰才偷偷出现,很快找到了自家老爹和谢令野。
“父亲,你怎么受伤了?”
谢清焰瞪了一眼谢令野,问:“谢令野,你怎么回事儿,你在都能让我们的爹受伤?”
谢令野还沉浸在“暴君是小白花”的真相之中,眼下一时语塞。
谢清焰悄悄搭上自家父亲的手臂,尝试了下用自己的能力给谢辞治疗伤势。
半分钟后,他看见自家父亲手臂上的伤口恢复如初,满意地放了手。
谢清焰半点没有“马上就要世界末日”的自觉,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问谢令野:“哥,你现在死心了吧?你口中的小白花,竟然是暴君。”
谢令野不忿,阴阳怪气地怼人:“更带感了呢。”
裴南玉站在落地窗前,瞥见谢清焰帮忙治伤的全过程,问道:“谢小少爷,你的能力是治愈吗?”
谢清焰看向裴南玉,没有吭声。
裴南玉忧心忡忡地说:“我只是觉得你的能力可以造福全人类。灾难面前,人人有责。谢小少爷,你也可以成为造神计划的候选人。”
谢令野警惕道:“裴南玉,造神计划都毁了,你还在这里提什么?”
裴南玉笑笑:“谢小少爷不是暴君的室友吗?”
谢清焰反驳:“那我也打不赢他啊?”
裴南玉道:“念在旧日同学情的份上,暴君或许可以不清算这里。”
“旧日同学情算什么……”
谢清焰脱口而出,目光触及到不远处失魂落魄的傅凭司,蓦然顿住话语。
旧日同学情算得了什么,旧日夫夫情都不算的呢。
事务院的院长找到坐在椅子上休息的云沉溪,迟疑地问道:“云老先生,对于日月即将坠落的事情,您有什么解决办法?”
云沉溪喝过水缓了缓,神色复杂地说:“修过一次已经是极致了,这两个发光体该退休了,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神明要清算一切。”
云沉溪闭上眼,道:“最后一个月,看看真正的世界吧。”
所有人都见证了灾难发生那一刻的场景,即将降临的天灾犹如一柄刀,悬在他们的头上。
三大院的人紧急召开会议,所有人通宵加班,制定了无数套方案,然后又被一一推翻。
窗外的雨,一直都在下。
城市系统因为这场雨而变得混乱,有些失控。
晚上七点。
傅凭司坐在临时办公室里,收到一条来自于空航的系统消息,提醒说今晚七点的空航线将无限期延迟。
因为他和盛明盏的关系,他不能参加三大院内部的一切会议。
深夜十一点,办公大楼依旧灯火通明。
傅凭司随着其他人一起回到陆城。
众人走下海航时,海航口依旧保持着禁严状态。
一行人来到傅凭司面前,态度恭敬又提防:“傅先生,根据信息系统显示,你与超S级危险人物暴君存在着登记的伴侣关系,现将限制你本人的人身自由。”
傅凭司看见海航楼高高挂起的时间,才发觉已经到第二天的零点了。
当伴侣满二十岁后,信息系统里的伴侣关系将显示在双方的信息栏里。
盛明盏是傅凭司的伴侣。
傅凭司是盛明盏的伴侣。
今天是盛明盏的生日,他却没能陪在盛明盏身边。
傅凭司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真糟糕。
工作人员见傅凭司没有说话,迟疑道:“请傅先生配合工作。”
在前往特别行动区的路上,傅凭司跟宋云觉交接了最后一些工作,安静地走进禁闭室,等一个人。
快到早上七点的时候,傅凭司要等的人来到禁闭室外。
仅仅是几个小时不见,傅衡就像是沧桑了好几岁似的。他递出一份协议,对傅凭司道:“签一下这份协议。”
傅凭司接过协议。
傅衡要他签的协议,是一份单方面断绝亲属关系的协议。
不是断绝傅衡和傅凭司的父子关系,而是要他单方面断绝和盛明盏的伴侣关系。
傅凭司静静地看完所有内容,没有任何动作。
里面包括但不限于,让他承认自己对于盛明盏是暴君这件事全然不知情,是盛明盏以欺骗手段让他与之成为伴侣,是盛明盏哄骗他让自己进入特别行动区。
傅衡劝说道:“傅凭司,你不配合工作,接下来都只能待在这个禁闭室里。”
傅凭司抬起黑沉的眼眸,盯着傅衡。
傅衡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给我们造成了多么大的麻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暴君这件事了?”
“画师说他早就联系上了暴君,就你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傅衡发火道,“永恒国度在上三区扎根这么多年,发展至今,甚至参与到造神计划之中,当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卧底。我不信在这其中,没有暴君的插手。”
“他们那群执政官把我们当成傻子玩儿,让我们所有人颜面扫地!”
傅衡震声问:“你还在执迷不悟些什么?”
傅凭司依旧安静地看着傅衡。
好半晌后,他问了一个问题:“有九个势力拥有投票权,明日星程傅家投票给我的时候,你没有把我当成傻子玩儿吗?”
傅衡顿住声音,随后气笑道:“我都跟你解释过了,造神计划是对你有利的。我是你的父亲,难道会害你吗?你怎么就不能听话呢?”
听话,听话,听话。
又是“要听话”这句话。
傅凭司闭上眼,呼吸变得平缓。他睁开眼后,抬手撕碎放在他面前的那份协议,冷声道:“我不会签这份协议的,我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份。”
傅凭司对着傅衡以及傅衡背后的监控,一字一句:“我们一体同心。”
傅衡脸色难看地关掉了背后的监控设备,出声道:“你再说一遍?”
傅凭司重复道:“我和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傅衡的水杯朝他丢过来——
“砰”的一声,水杯砸向禁闭室雪白的墙壁上。
杯身顿时四分五裂!
傅凭司无动于衷,开口道:“从五天前,我已经开始交接工作。截止今天零点,我已经把所有权限交给了宋云觉。除了我的能力,我已经对你们没用了。”
“你真的要把你一手创建的特别行动区拱手让给别人吗?”傅衡气急,“你真以为你请辞之后,你那个副手就能上位吗?你那些手下真能顶住其他财阀的压力吗?”
没有傅凭司,特别行动区就跟三大院一样,是一块被所有财阀待分的大饼。
傅衡指责道:“没了傅家,你傅凭司什么都不是!”
傅凭司平静道:“没关系。”
特别行动区是上三区抵御灾难的第一防线,没了他,这道防线也依旧存在。
傅衡破口大骂:“你真的以为那暴君对你有半分情意吗?他不过把你耍着玩儿,扔在地上玩儿,狠狠地玩儿你,如果真有情意,他会当众丢下你,和其他人跑了吗?”
傅凭司依旧平静:“他说了,他很失望。”
傅衡被傅凭司软硬不吃的态度气得好久没说话,随后转身离开。
傅凭司垂眸看着协议碎片,轻声道:“父亲,你知道吗?我压抑在骨子里的性情跟母亲是一样的。”
傅衡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下,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禁闭室。
直到一个小时后,傅衡终于知道傅凭司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傅凭司叛逃了。
他趁着工作人员来送早餐的时候,逃出了禁闭室。等其他人发现的时候,傅凭司已经开车冲出了特别行动区。
早上八点,当大家都还处于一种将醒未醒的状态时,陆城全城响起的刺耳警报声震惊了所有人。
事后,据有人回忆,全城警报声响了整整两个小时,依旧没有抓到那个叛逃者。
快到中午的时候,傅凭司来到小区附近,看见了埋伏在附近的抓捕人员。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其他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和盛明盏的家已经被翻过一遍了,放在次卧的木偶小熊和漆黑坛子都被拿走了。
但是,糖还留着,没被那些人一起带走。
傅凭司留了一张纸条:【给孩子喂糖,一日三餐。】
傅凭司回到卧室,按照盛明盏的习惯,很快摸到了被盛明盏放在隐蔽角落里的一张名片。
这张名片还在。
傅凭司回想上一次见到【动物世界】这张名片的情况,他用通讯器给名片上的号码打了个通讯电话。
通讯器那头,提醒音是一阵乱码。
不能用通讯器打这个电话,只能用里世界的手机拨打这个号码。
至少他手中的通讯器不行。
傅凭司收好名片,转身准备离开。
来到客厅时,他的脚步微顿,然后重新回到了卧室。
当门外的人推开大门闯进来后,并没有在客厅搜寻到人,于是警惕地前往书房和卧室。
“书房没人。”
有人压低声音道。
几秒之后,一行人听见来自于卧室里的破空声,脸色微变,立马撞开门,冲了进去,只来得及看见傅凭司跳窗离开的身影。
有人脱口而出:“卧槽!傅队连十二楼也敢直接跳?太牛了吧!”
紧接着,这人迎着其他人的目光,抽了抽自己的嘴巴,干巴巴地改口道:“啊,哦,嘿……是叛逃者。”
一分钟后,楼下车库传来车辆启动的响动,黑色的车影冲出了小区。
傅凭司开着车,身后是来自于三大院对他的追捕,横穿整个陆城。
三大院对傅凭司发出了最高通缉令。
就算是有明日星程傅家的干涉,三大院连同其他几大集团也没有撤销这道通缉令。
生命科技。
谢清焰闯进谢令野的办公室,道:“哥,你也太过分了吧?这是在落井下石。”
谢令野满不在乎:“别把你哥说得这么坏,反正都快世界末日了,让我当当特别行动区的一把手,过过瘾,又怎么了?”
“傅凭司都不要特别行动区了,特别行动区换个领导而已,对底下人有什么影响吗?”
“再说,傅凭司只要签了协议,他就还是明日星程的继承人,是特别行动区的领导者,是造神计划的第一受益人。”谢令野分析道,“但是,这一切他都不要了。”
“他抛下所有,背叛全世界,只为了小白花。”
谢令野感慨道:“有意思,傅家的家风和教育克制感情,收敛压抑,他本来不可能会做到这种地步的。暴君还真是一朵有刺的小白花,带感啊。”
谢清焰不服气,转身就要走。
谢令野叫住人,道:“你最近别出门,我怕有人要针对你。”
创世集团。
韩岳源对韩向阳道:“小阳,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目前形势不明,你没法向所有人保证,那位对我们依旧心存善意。”
韩向阳问:“大哥,你能不能查一查年初和我一起从【永恒国度】回来的那些幸存者是怎么暴毙身亡的?”
他不相信这件事的背后没有人为因素。
韩岳源解释说:“小阳,如果查出来这件事是画师和永恒国度做的,那么两个世界真的没有办法缓和了。”
“你们都不知道斑点狗……”
韩向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岳源给打断了。
韩岳源问:“那斑点狗如今呢?”
韩向阳沉默了下来。
机械旧部。
云千春等候在休息室的门口,直至门被打开,门内传来他父亲让他进去的声音,他才迈步走进休息室。
“父亲。”
云千春坐在沙发侧,为云沉溪倒了一杯茶:“请喝茶。”
云千春站在云沉溪身边,一边垂肩,一边问:“父亲,您休息得好吗?”
云沉溪接过茶水,慢慢饮尽。喝完茶,他才开口:“人老了,这觉就少了很多,不像年轻时候,我爱贪睡。”
“那时候,爸爸他会给您泡好茶水,守在您身边。”云千春轻声回忆。
“都多少年了……”云沉溪慢慢地睁开眼来,问道,“当年,你爸爸收养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才这么高点儿。现在,你爸爸都走这么多年了,你也变得老了。”
云千春为云沉溪垂肩的动作缓了一会儿,应声说:“父亲还是老当益壮,依旧能够当机械旧部的掌权人。”
没有人知道,机械旧部并不是云千春一手建立起来的。在更早的时间里,机械旧部的初期,是他的两位养父在负责。
后来,他爸爸因病去世后,他父亲也没了心思再兼顾机械旧部,只能由他接手机械旧部。
他凭借机械旧部初期留下的技术,然后将集团一步步壮大起来。
云沉溪道:“老了啊,连两个发光体都修不好了。”
云千春问:“父亲,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云沉溪出声说,“祈祷神明心软吧。那个小傅,是不是跑了?”
云千春不明白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为什么父亲还在相信暴君会心软。
他回答道:“傅凭司拒绝签协议,现在全城都在抓捕傅凭司。”
云沉溪闭上眼,低声叹息:“爱情啊,真奇怪……”
彼岸集团。
裴南玉站在顶层楼上,盯着即将毁灭的世界,自言自语地问:“这一次,你总该失望透顶了吧?”
“一直失望,却一直心软,可不是暴君的作风。”
裴南玉喃喃出声:“我早就说过,我们终将殊途同归。”
把整个世界变成怪物的乐园,他们一起聆听世界破防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裴南玉看向通讯器里的消息,冷冷出声:“废物,一群废物。”
快一天了,那些废物还没有抓住傅凭司。
裴南玉面容扭曲,转身离开大楼。
晚上七点。
裴南玉出现在陆城十一区附近。
他死死盯着僻静的大道,赫然拾起一根黑色羽毛,凝聚力量于虚空成型,直指大道尽头。
不多时,一道黑色的车影疾驰过笔直的大道。为首的车将身后的追捕队伍遥遥甩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