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评价对于公主来说太沉重了,他听说过许多美丽的妃子就是安上了这样的罪名,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深宫之中。
他并不太理解这样的词到底包含了什么样的意义,只是对于这种评价形成了一种不受控制的自然反应,只要听到耳朵里就觉得汗毛直竖。
但他渐渐懂得,那几个字不是对于妃子美貌的肯定,而只是一种杀人的借口。
公主也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本事。
他看了一眼赫连青已经放下的碗筷,和他穿好的氅衣。
如果小王爷真的被迷惑,就不会不陪他吃完这顿饭,而要急匆匆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又有点生气了。
赫连青看他生气,觉得自己应该小心一点,不要让他更生气,但还是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果然,公主更生气了。
公主已经转换了方向,只留给他一个气冲冲的背影。
赫连青从他身后抱住他,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脖子,说:“今晚就住在这里,我看谁敢说你。”
“不要。”
没有一丝犹豫,就被无情地拒绝了。
“晚上让人给你做桂花羹和莲子糕。”
赫连青探过头去看他,说:“嬷嬷是不是不准你晚上吃甜点啊?你在我这里,她们管不着你。”
这是公主的一大痛,他就喜欢睡前吃点甜羹,但是来为他筹备大婚的嬷嬷却说睡前不能多食,不准他吃。
那个嬷嬷曾经是小王爷的奶娘,连小王爷也不敢说什么,就偷偷给他带些糕点。小夫妻做贼似的,一旦被发现,嬷嬷会连小王爷一起骂。
公主很动心,慢慢地转过头看他。
小王爷再次递了个台阶,“你睡在这里,我一回来就能看见你。”
台阶给得很充足,公主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就要离开水草渐枯的夏牧场,迁移至背风向阳的冬窝子里去。”出自《我们的太阳在路上》赛力克·木胡什
第20章 独一无二的礼物
当天晚上小王爷特意早了些回去,到门前还悄声问了问:“公主睡下了吗?”
侍女摇摇头,说:“桂花羹也没吃呢。”
小王爷一听,心里顿时有些不安,什么事情能让他甜羹也不吃了?
刚进门,就看见公主趴在小桌上,似乎很困了,大概是为了精神一点,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吹那只泥哨鸟。
“困了怎么不先睡?”
公主看见他,好像精神才好了一些,坐姿都变端庄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直到他在自己身旁落座。
两个人亲昵地靠在一起,公主就伸出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有些埋怨,说:“等了好久。”
小王爷摸了摸他的脸,歉意地亲了他一下,说:“怎么桂花羹也没吃?”
他的话刚问出口,热好的桂花羹就端了过来,还准备了两只勺子。
原来不是心情不好不想吃,只是在等他。
但是公主没有去拿勺子,坐直了看着他,说:“我有带礼物给你,中午忘记了。”
小王爷也坐端正了,露出十分期待的表情,说:“要送什么给我?”
公主神神秘秘的,从身边拿出一个锦盒,非常郑重其事地递给他,“打开看看。”
其实对于礼物,小王爷心里是有些没底的。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这是他的妻子,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上次公主说送他礼物,听起来很正常,那是一条串珠,但是——那是用活的、还在鸣叫的知了串成的串珠。
公主送这个礼物时看起来非常自豪,大概觉得他送了世界上最独一无二、最特别的礼物。
赫连青不想扫他的兴,愣是戴在脖子上,直到离开他的视线才敢摘下来。
不过此举也有很大的好处,比如说——即使公主总喜欢送些奇奇怪怪的礼物,以前也许还会被误会是捉弄,但现在大家都因为收到这种奇怪的礼物而深感荣幸。
小王爷打开锦盒时有些忐忑,只能祈祷里面不要飞出来什么没见过的虫子。
一侧目就是公主闪闪发亮的眼睛,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表现出忐忑的模样,就算从里面飞出来一只蝙蝠他也要做出惊喜的样子。
打开锦盒,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是什么骇人的飞虫,而是一条穗子,挂在香囊上的穗子。
赫连青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他看看穗子,又看看公主,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做工不甚精细的穗子是出自公主之手。
公主看起来非常想听他问“这么美丽的穗子是哪里来的”,因为公主此时坐得更加端庄,手指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袖,满眼期待地盯着他。
出于某种恶趣味,小王爷没有让他很快如愿。
赫连青将身上的香囊摘下来,比对了一下,说:“和我这个缺失了穗子的香囊刚好相配。”
公主没有太多耐心,他看起来更加着急,甚至无意识地拽了一下小王爷的袖子。
公主似乎对自己这个不解风情的丈夫失去了信心,开始不太自然地暗示他,“穗子……和你以前的比起来,你更喜欢哪个?”
小王爷故意凑过去亲吻了他一下,用所有男人都会使用的那种哄骗妻子的语气说:“当然更喜欢你送的。”
公主一下就听出来这是敷衍,赫连青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只穗子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多么的独一无二,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条这样的穗子了。
越想越生气,公主从他手里抢回了穗子,放回了锦盒,又啪地把锦盒合上。他把放在两人中间的桂花羹全都挪到了自己面前,还把多出来的勺子塞到了小王爷的手里,似乎不打算和他分享美味的甜羹了。
赫连青举着勺子看他,佯装无辜,“怎么把我的礼物收走了?我说错话了吗?”
公主侧过脸不看他,很想恶狠狠地吃光这碗甜羹,但是他很生气,完全没有吃甜羹的心情,只是看起来恶狠狠,其实没有吃上两口。
小王爷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嘴角,说:“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好看的穗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你从哪里请来的绣娘?这样的好手应该请她来给你缝制婚服。”
这几句说得还算像话,公主心情好转,慢慢地把勺子放下,有些别别扭扭的,“你刚刚看起来,不是很喜欢。”
“我当然喜欢了,”小王爷开始积极补救,“我的香囊缺一条穗子,你就送我一条,还是这么独特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公主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但是笑意很不明显,似乎想要掩饰什么,还要抿抿唇,把这抹有些得意的笑容压下去,刻意做出无动于衷的模样。
小王爷歪过身子,环抱住他的腰,说:“都说了送我,怎么能收回去呢。”
他一伸手就将锦盒摸走了,公主不太认真地阻拦了一下,但见他还算真心诚意,决定还是大度地原谅他。
穗子终于挂在了香囊上,公主又把甜羹推到两人中间,表示正式原谅了丈夫的不解风情。
这是公主第一次睡在小王爷的帐中,他甚至能听见侍卫交接夜巡的声音。
小王爷感觉到他的不安稳,将他抱紧了些,说:“不要紧张,我在这里呢。”
安抚的话说着说着就有些不正经,“不如这几天你都睡在这里,习惯了就不会紧张了。”
公主轻轻哼了一声,带着困意小声说:“那些人又该骂我了。”
小王爷听他又用这种不服气的语气说话,来了兴致,撑起手臂,看着他,说:“我怎么不知道他们骂你,都说什么了?我去替你出气。”
公主昨天吃到小王爷差人给他偷偷送的桂花糕时就发誓了,只要能睡前吃到糕点,就一个月不再告状。
因此虽然此时困意汹涌,但他听到小王爷的问话还是机警了起来,他不想违背誓言,导致以后又吃不到糕点。
所以公主采取了装睡策略,在小王爷的怀里微微动了一下,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让小王爷看不见他到底睡了没有。
赫连青也不拆穿他,循循善诱道:“那你不要告诉我是谁说的,就告诉我他们说了什么,这总可以吧,我不去找他们的麻烦。”
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风险,而且那些谈论他的话总是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公主有点记仇,但是又无可奈何,总不能这样的小事也要让小王爷出面,再这样下去,骂他的人只会变多不会减少。
桐芜告诉他可以给身边的人一些好处,他们拿人的手软,就不会乱说话了。
但是效果很差,他亲眼看着侍女把他送的礼物丢了出去,装在里面的五只他精挑细选的最厉害的螳螂全都逃走了。
事后桐芜还要数落他,说他不该送这样的礼物。
明明他都很努力按照桐芜说的去做了,可是好像没有人因此感到高兴。那几只螳螂费了他好大力气才抓到呢。
赫连青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中,就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不去收拾他们,替你骂他们几句,总可以吧?”
这个听起来还算可行,公主终于慢吞吞地开口,还要先替自己辩护一下,“他们说得很难听嘛,我都没有做什么……”
小王爷嗯了声,赞同道:“当然了,你是乖宝宝。”
这句似乎是好话,但是公主听着就是觉得很别扭,他本来想忽略这件事,但是忍了又忍,还是纠正他,说:“我很快就成年了。”
也不知道哪个字逗乐了小王爷,他又开始笑了。
公主叹了口长气,决定不再和这个愚笨的丈夫谈话,决绝地转过了身,留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背影。
小王爷的手臂还是缠上来,凑在他耳边说话,“这也是调情的话,你为什么要生气啊?”
公主觉得小王爷把他当成了什么笨蛋,他当然听出来了,而且他也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你又笑我。”公主愤愤道。
小王爷亲吻他,说:“不是笑你,是喜欢你。”
这种话听着也比较受用,公主不再生气了,收起了防御的姿态,又转回来,看着小王爷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才说:“那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不仅是不生气吧,”小王爷开始慢慢地吻他的嘴唇,说:“你是不是也要说点什么。”
公主很少表达自己的心意,顶多露出很满意的表情,来表示自己喜欢。
赫连青很想听他自己说。
但是这好像是一个什么特别难的难题,公主竟然思考了很长时间,才非常勉为其难地开口,“是我误会你了。”
小王爷捏了一下他的脸,“不是这个!”
公主被他捏得有点痛,立刻又要发脾气,但是一想,刚刚还误会了他,不能这个样子,于是只是捉住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
小王爷摸他的脸,说:“我说我喜欢你,那你呢?”
公主忙着咬他的动作僵了僵,有些迟钝地看向他,很犹豫,好半天才非常不好意思地说:“你是我的夫君,我当然也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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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大的迁移结束后,铺天盖地的大雪如约而至。
塞北的酷寒掩埋了所有生的气息,出行变得更加困难,却也为终日备战的部族带来了短暂的安宁。
腊月已至,婚服来来回回做了好几件,终于在大雪到来时敲定了下来。
最好的炭火几乎都消耗在了公主帐中,但公主试穿一下婚服还是抖抖索索的。
小王爷一来,就看见公主裹着被子蜷缩回了床上,只露了一双眼睛。
“试过了吗?还满意吗?”小王爷的婚服早就试过,此时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过来了。
桐芜说:“很合身,不用再换了。”
其实前面几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只是小王爷总想让这次大婚更加完美一些,才总是改来改去。
但是无论如何,公主不想再试穿任何衣裳了。
小王爷手上似乎提着一个布包,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把他拎起来试穿的衣裳。
公主顿时警铃大作,那双眼睛警惕地盯着他,看到他走近,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很迅速地钻进了棉被中,连头顶都不露出来,只有一小截发尾被遗忘在外。
赫连青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自己在这个小山包旁边坐下来,还伸出手东捏捏西碰碰,故意说:“这里面是什么?”
“小山包”突然倒塌——里面的人就势躺倒,将抱膝的坐姿改为了更为舒适的躺姿。
赫连青没忍住笑了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故意地晃了晃,说:“没人在家啊,那我带来的糖炒栗子给谁吃啊?”
栗子的香味很快就充溢在公主帐中,躲藏在被子中的人似乎受到了震动,根据被子形状的改变,能看出来他挪换了位置。
小王爷很快就能判断出公主在向哪里挪动——连他的大腿都盖上了一些被子,随后一个温热的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
赫连青刚刚从外面过来,身上还有些冷,公主用脑袋去触碰他,明显被冰得瑟缩了一下,但也不知道他是出于哪种坚强意志,还用手搓了搓小王爷身上的衣袍,似乎想让他身上热一些,也不知道是否有效,反正公主仍然枕了上来。
赫连青隔着被子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还没有说什么,就看见一只手从被子缝中钻了出来,向他摊开了掌心讨要栗子。
小王爷下意识摸了一下他的手指,但是和久处屋内的公主相比,他的手还是略显冰凉,公主又被冰到了,很快地往里缩了一下。
但是公主的手突然又伸出来,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也塞进了被窝里。
藏在被子里的公主像只小动物,把他的手捏来捏去,好像是觉得好玩,没多会儿,他又感受到公主温热的脸颊。
“我的手凉。”赫连青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等会儿就会热起来,不用帮我捂。”
这句话说完,他的虎口处就被咬了一口——为他不解风情的拒绝行为。
赫连青顺势摸到了他的脸,捏住了他的脸颊,说:“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出来看看。”
“不。”没看见公主的人影,但决绝且简短的声音从棉被下面传出。
小王爷也不催他,坐在他旁边剥了一个栗子,说:“那栗子吃不吃?现在还是热腾腾的,待会儿就凉了。”
那座小山包动了动,终于出现了一条缝,有颗脑袋悄悄地探了出来。
小王爷赶紧把自己要给他看的东西拿出来,说:“你看这个,是白狐裘,比那件青狐裘要暖和。”
白狐裘的皮毛更为柔软光滑,公主接受了投喂,盯着狐裘多看了会儿,于是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就被赫连青薅了出来。
不过这次不需要他脱脱穿穿,因此公主没有继续拒绝,很温顺地任小王爷帮他穿上了。
公主微微低着头,看着小王爷帮他系上领口的系带。
穿戴完毕,小王爷打量了他几眼,帮他把兜帽也戴上了,还拍了拍他的脑袋,看起来很满意。
“暖和吗?”
这件白狐裘来之不易,连小王爷都没有,更遑论其他人了。
但是公主不知道它有多珍贵,小王爷也没有向他述说得来的不易,公主只知道这件衣裳的确很暖和,他从来没有穿过这样柔软温暖的冬衣。
河越的冬天不该比处于塞北的乌北寒冷,但是公主在乌北怒号的北风中,却又时常觉得温暖。
公主终于从棉被下钻出来,很快地挪到小王爷身侧,脑袋往他身上一靠,用手捏了捏装着栗子的油纸包,发出簌簌的声音,以此来暗示些什么。
但是赫连青不知道在他的脑袋顶上干些什么,完全没有发觉公主暗示的动作。
公主的脑袋上还戴着毛茸茸的兜帽,仰起头上半张脸就会被遮住,他什么也看不见,就是感觉到赫连青好像在他的脑袋上捏来捏去。
他也伸出手去摸,竟然在自己脑袋上摸到两只尖尖的耳朵。
公主不可置信地僵住了,整个人突然坐直,两只手一起去摸,确认自己的帽子上的确多了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这件事看起来是小王爷密谋已久的,因为在被发现的一瞬间,他就轻轻咳了咳。
作为妻子,公主自认为自己非常了解自己的丈夫——小王爷每次心虚的时候都要假咳两声。
面对公主质问的眼神,赫连青再次捏了捏兜帽上的耳朵,说:“放心,不太容易看得出来。”
公主大感震惊,他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怎么还有这种奇怪的爱好,怪不得刚刚看他的眼神像是在打扮什么小动物。
他很想谴责一下,但是嘴巴动了动,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酝酿了好半天,最后缩进了狐裘里,只露出一双有些郁闷的眼睛。
“你是不是想谴责我?”小王爷洞若观火,很有自知之明。
“有一点。”公主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又补充道,“可是你送了我狐裘,我不能这么做。”
公主叹了口气,也只有自己这种非常明事理的好妻子才会这么包容他。
小王爷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笑说:“今晚有篝火会,还有傩舞祈福,你不是最喜欢看这个了吗?高不高兴?”
公主果然抬起脸看他,郁闷的神色顿消,但是很快他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有篝火也不开心吗?”
“晚上会更冷。”公主闷闷地说,“还是夏天好,满树都是知了。”
这句话唤起了一些不太友善的回忆,小王爷顿时有点头皮发麻,干笑一声,还要哄他,说道:“夏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公主抬起脸看他,说:“我可以去抓知了吗?”
他说着又有点高兴,继续说:“草丛里还有很多蚂蚱,绿油油的,和青草是一个颜色。”
公主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询问还没有得到回答,越说越高兴,还给出了允诺,“等夏天到了,我给你捉一屋子的蚂蚱,拴在一起,像绿色的草帘子。”
小王爷试探性发问,“用真正的草来编帘子,你不喜欢吗?”
“可是蚂蚱会动啊,草不会。”
公主喜欢这种活蹦乱跳的昆虫是件人尽皆知的事情,为此已经给他做了数不清的蟋蟀罐子和草笼子,为了让他更好地观赏这些夏虫蹦跶。
如果可以,小王爷希望这些虫子能够好好的待在笼子里蹦跶,而不是从任意一个角落飞出来,再蹦到他的脸上。
然后还要为了哄自己的妻子高兴,夸赞他的宠物真是活泼喜人。
新年将至,傩舞祈福是一向的习俗,而今年腊月又赶上小王爷的大婚,因此今晚的篝火会的阵仗比往年都大。
待祈福做完,人人都可以戴上面具围着篝火跳舞。
篝火旁的人太多,人人都戴着面具,小王爷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的妻子就牵错了人,便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
火星突然噼啪一声响,把公主吓得往后一躲,一下撞进小王爷的怀里。
小王爷顺势搂住他,笑说:“没事,不会溅出来的。”
公主虽然点了点头,但是心有余悸,不再靠近火堆,紧紧跟在小王爷身后。
夜晚的篝火会延续很长时间,这样的盛会难得一见。公主虽然有些累了,却不想那么早回去。
小王爷将他从篝火旁带回,拉着他坐了回去,说:“不催你回去,我去和大哥说句话,等我回来再陪你去玩,很快。”
公主点点头,他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场合,小王爷总是有寒不完的暄。
但是没有关系,他向来善解人意,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自己丈夫置气的。
刚刚围着篝火,也不怎么觉得冷,这会儿刚一坐下,他就感受到了寒意。
桐芜一直等着他,看他回来就把狐裘给他披上了。
他穿好衣裳,回头看她,说:“你要不要去玩?叫别人来看着我就好。”
桐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犹疑了一下,才说:“不用了,我就待在这里。”
她说着话,眼睛却总是看向篝火的方向,似乎有什么顾忌。
公主太熟悉她这种表情,顿时心中升起了些许不安,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轻声问:“怎么了?”
桐芜又看向他,好半天才说:“刚刚……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这样的问话总是会让公主心中狠狠一跳,他无意识地抓紧了手边的衣角,摇了摇头。
桐芜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安,她又问:“即将大婚,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不想在这个快乐的夜晚去想自己的退路。
但是她既然如此发问了,那就是到了他不愿思考也要去思考的时候了。
“你看见谁了?”
桐芜抿紧了嘴唇,表情变得郑重,说:“不管是谁……我都不会串通别人来逼迫你。”
公主的指尖有些发麻,他无意识地搓了搓,语气有些异常的平静,“是他们说的‘时机’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倒计时了……
第22章 惊心动魄的意外
小王爷寒暄完毕,回来寻公主,他的妻子果然乖乖地待在原地等他,一步也没有挪开。
可是他询问要不要继续去玩,公主却摇了摇头,说困了,想回去。
回到帐中,公主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公主还是那样看着他,见他走近了,伸手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凉冰冰的衣服上,似乎比往日更黏糊了。
可是这样的依赖又和往日不太相同,小王爷心里有些打鼓,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可怜兮兮的。”
公主摇摇头,像只小猫亲昵地蹭他,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公主突然撒开手,拽了拽小王爷的衣袖,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帐内只点了一盏烛火,火盆也是刚刚热起来,还能看见帐外跳跃的火光。
公主默默脱掉了身上的狐裘,犹豫了一下,握住了赫连青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领口处,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说:“你要不要……看一下。”
赫连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把手收回来,耳朵先红了,很不好意思地说:“怎么……突然说这个……”
公主再次沉默,又垂下头,说:“你应该看一看,我是不是你想要的妻子。”
在等待赫连青返回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与其在逼不得已的时候被人拆穿,不如主动坦白。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大婚将至,难道他真的要把这个惊天秘密拖到洞房当夜去揭晓吗?
此时的小王爷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他慌张的心顿时安定了许多。
他凑近了些,揽住了公主的肩膀,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说:“你是不是还在意喜婆说的那些话?我喜欢你,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再说了,别人都说好的东西,就一定好吗?”
公主不知道好与坏,只知道真与假,他知道假的怎么也变不成真的。
他的婚服很好看,那些头饰也很尊贵,赫连青为他准备的东西都太过完美、太过耀眼了,而过于刺目的光芒,只会让他的谎言更加无处遁形。
坦白后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敢去想。他很怕,以前怕死,怕受到羞辱,如今也很害怕看见赫连青失望惊愕的眼神。
公主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赫连青看着他,见他眼中似乎又含着泪,心疼非常,用手摸了摸他的眼角,说:“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都是我不好,下次绝不让你自己待着。”
公主摇了摇头,脑袋抵在小王爷的胸口处,却再次开不了口。
每当想要坦白的时候,他总会心怀侥幸:万一什么都不会发生呢?万一赫连青并不会因为真相厌恶他呢?
可他心里又清楚,他的生死,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小王爷却一头雾水,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现在伤心欲绝,而他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心急如焚。
公主最伤心的时刻好像终于度过了,脸上有点湿漉漉的,小王爷急急忙忙的想给他找一张帕子擦擦,但是越是慌张越是找不到,一个在抹眼泪,一个在满身乱找。
不过公主自己解决了这件事——他拎起丈夫的衣袖,蹭了蹭脸。
小王爷看他这样,反而松了一口气。还愿意用他的衣服擦眼泪,那应该不是自己把公主弄哭的。
见公主这样伤心,赫连青对他要说的事情也产生了好奇。
毕竟自己的妻子向来心很大,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了,告状也非常有时效性,基本都是当天的状当天告,让被收拾的人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收拾。
刚刚成亲时公主是有些不好意思向他开口,但是桐芜此等人精,每次都能拐弯抹角地传达公主的意思。
现在想要什么都会明晃晃地暗示一下,不及时满足还会招来公主幽怨的目光。
但他想要的都很简单,大多是些吃吃玩玩的东西,值钱的东西反而不被公主放在眼里。
说起吃吃玩玩,赫连青突然想起自己有礼物要送。
小王爷从怀中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琉璃圆盒,拿动时会发出玻璃珠碰撞的响声。
从盒面也能依稀看见里面的东西,只是不真切,大概是几只颜色各异的珠子,不知道有什么特别。
小王爷献宝似的拿给他看,说:“这是他们专门让我拿来献给你的,都知道我们公主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稀奇玩意,刚寻到就赶紧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