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线—— byAkon
Akon  发于:2024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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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旁边的林逾白显然没有他这份淡定,或者说厚脸皮。
林逾白把书包拉到腿上,把手伸进包里掏啊掏,从里面掏出一把银色的美工刀来。
“唰!”
他动作很快,很稳,并且很准地在他和池野的桌子中间画了一道直线。
随后把刀子扔回书包里,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望着池野,说:“不准过线。”
池野被他气得笑了一下:“三八线?你小学生啊。”
林逾白不理他,从桌洞里找出这节课要用到的物理课本,课本是新的,他翻开第一页,在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写字落笔很重,写出来的字整齐好看。
于是这一次池野看清楚了,他叫林逾白。
江碧鸟逾白的那个逾白。
压根儿不是什么林碧鸟。
池野看看他的名字,再看看桌子中间那条深深的,宛如天堑一般的三八线,伸手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合适。
中午放学的时候,池野和林逾白都坐在位子上没动。
冯雅军起身让出位置,让赶着投胎的金鑫先出去,而后主动邀请道:“一起去吃饭吗?”
他说:“我跟我朋友说好了,以后就跟班里的同学一起吃饭。”
毕竟每个老师的下课习惯都不一样,有的老师准点下课,有的老师喜欢拖堂。
如果不在一个班里上课,就容易出现你等我我等你的情况,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就会有点烦。
池野说可以,不过他有个朋友可能会一起来。
“没事啊,”冯雅军说完看向林逾白,搓搓手,有些紧张地说:“你来吗?”
林逾白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眼也不抬,看都不看他们俩,抓着书包带子从后门走了出去。
冯雅军尴尬地冲池野笑了一下,“呃,是挺不好相处的哈。”
是啊,不但不好相处,还打人呢……
池野不知道说什么,他甚至觉得林逾白刚才不想理人,可能是因为自己叫错了他的名字。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回给冯雅军一个笑容。
老奶奶书店旁边就是一家面馆,老板是个板着脸的矮个男人。
林逾白背着书包走进店里,仰头望着墙上的价格表,要了一份鸡汤面。
顿了顿,他又说,“小份就好。”
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停在他的手腕上。
林逾白个子高,但是骨架并不宽,尤其是手腕,窄窄的细细的,看起来弱不经风,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
老板进了后厨,没过一会儿便端出一碗面来,虽说是小份,分量却很大,盛在碗里满满当当的,鸡汤都快要溢到外面去了。
把放着面碗的托盘放到桌上,老板指了指墙边的小桌子,“筷子和咸菜都在那边,自己取。”
林逾白没去取筷子,也没夹咸菜。
他注意到桌子上的竹筒里有几双一次性筷子,就从里面拿了一双,拆掉包装,掰开筷子,埋头吃起了面。

他的校服裤子还改了!
冯雅军把腿使劲往桌子底下藏,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他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变成一粒大米饭,躲进餐盘上的米饭堆里。
高主任果然没注意到他,因为他光顾着跟池野说话去了。
他先是看了看池野餐盘里的饭菜,点点头:“荤素搭配的不错,赶明儿你姨炖排骨,我让高凡给你拿一点儿,你就不用打肉菜了。”
池野笑着应了一声。
高主任随后又道:“我听门卫张大爷说,你今天早上迟到了?”
池野说:“昨晚帮我姐干活,睡得太晚了。”
“行,”高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池野,你跟高主任这么熟啊。”
高主任一走,冯雅军重新活了过来,伸长脖子,很惊讶地看着池野。
“大惊小怪。”坐在对面的女生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冯雅军的无知。
这个女生就是池野要等的朋友,七班的,小麦肤色,身材高挑,扎着高马尾,脸上带着两团小雀斑。
她说:“要不是因为有我爸这层关系,池野就去一中了,才不会来我们十三中。”
“你爸?”
冯雅军的下巴快掉下来了。
“我呢,叫高凡。”女生冲他翻了翻眼白,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刚刚过去那个高主任是我爸,池野是我发小,我俩一块儿长大的。”
“哦~”冯雅军听明白了,“池野为了你爸放弃了去一中的机会,来了十三中。”
“差不多的意思。”高凡点点头。
冯雅军朝池野竖起大拇指,“兄弟,你是真牛。”
他们这一片条件最好的学校应该就属一中了,最有钱的学校也是一中,光食堂就有四个,要是能去一中,傻子才选十三中。
不过池野这样的学生,在哪个学校都一样。
毕竟人家生来就是学霸,不,学神,学神走到哪里都能学。
池野坦然接受了冯雅军的膜拜,并没有告诉他真相——他之所以没有去一中,只是因为一中离家远,而十三中就在离他家两条街开外的位置。
“对了,”饭吃到一半,高凡放下筷子,神神秘秘地说:“你们班有个学生,是从一中转过来的。”
池野没接她的话茬,指着没动几口的餐盘问她:“饱了?”
待高凡点头后,他把高凡的餐盘拿过来,将炒菜全都扒到了自己盘子里。
冯雅军也趁机夹走一块黄焖鸡。
高凡不管他们想不想听,继续说着从她老爸那里听来的八卦:“你们班那个叫林逾白的,原先是一中的学生。”
“林逾白啊,”池野咽下口里的米饭,笑笑:“我同桌。”
“真假?”高凡兴奋地拍了下手,“他人怎么样。”
池野说:“挺漂亮的。”
力气也挺大,揍人可疼了,他肚子上挨的那一拳头,到了这会儿还在隐隐作痛。
冯雅军又从池野盘里夹走一块黄焖鸡,奇道:“林天仙是一中的啊,怎么转来我们学校了。”
“林天仙?”高凡敏锐地抓到了重点。
冯雅军笑着和她解释了一下“林天仙”这个绰号的由来,末了问她:“你还没说他怎么转我们学校来了呢。”
高凡勾起嘴角,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他被一中开了。”
至于具体的原因,她爸没告诉她,只让她少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把心思全放在学习上。
林逾白吃完汤面,付了钱,回了趟老奶奶书店。
秦奶奶躺在一楼的躺椅上打瞌睡,林逾白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秦奶奶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见进门的人是林逾白,很快又将眼睛合上了。
她虽然上了年纪,却没有这个年纪的老太太爱唠叨的通病,安安静静的,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变成书店景观的一部分。
高度直通天花板的胡桃木色书架,数不清的五颜六色的书籍,沉重的乌木柜子,还有躺椅上的老奶奶。
林逾白在心里默念老奶奶书店五个字,觉得这个店名取得真不错。
他回到二楼,拉开半扇窗子透风。
阳光透过大榕树的叶子,在房间里洒下斑驳的光点,就着午后的暖风,林逾白趴到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
“睡过头”这种事情从来不会发生在林逾白身上。
他总是焦躁不安的,即便是睡着了也会很快醒过来,躺在床上挣扎着继续入睡。
但他这次是被床头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丁零零~丁零零~”
床头柜上有一部老式的座机,是房间里原本就有的物件。林昕虽然将整个房间翻新了一遍,不过很多原有的东西都没碰。
林逾白慢吞吞地坐起身,身上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他蹭到床头接起电话,听到秦奶奶的声音。
“白啊,”耳背的人说话声音都很大,秦奶奶在电话那边大声说:“你下午是不是要上课,都一点四十了,我看你还没下楼,你赶紧起床吧,别迟到了。”
林逾白眨了下眼睛,愣愣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好。”他说。
林逾白踩着上课铃的尾音,从后门拐进教室。
他的桌面上放着两套还没有拆包装的校服,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冯雅军回过头,告诉他:“这是余老师拿来的,她让你明天就换上。”
“嗯。”
林逾白拆开包装袋,拉出校服看上面的尺码标签。
180-185的尺码。
余老师估计是看着林逾白长得高,所以给他要了185的码。
实际上,林逾白体型偏瘦,只能穿180的码。
“大了,”他抬起头,看着冯雅军,眼珠黑漆漆的,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冯雅军硬是从他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无措。他问:“怎么办。”
冯雅军被他盯得心神大乱,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慌乱地说:“不,不知道啊,我下课陪你去找余老师问问?”
“不用,”坐在一旁的池野说,“你穿什么码,我去教务处给你换。”
林逾白不接他的话,重新封好校服的包装袋,塞进了桌洞里。
最后还是余老师领着林逾白去教务处换了校服。
她说:“今天上午我叫你去办公室,就是想带你来挑校服。”
林逾白嗯一声,找到自己的尺码,拿在手里。
余老师忽然有点头疼,她又说:“池野人不错,我问过他之前的班主任,班主任说那孩子很好。”
林逾白不说话。
余老师叹了口气,让他回去上课,“你的情况校长已经告诉我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林逾白脚步一顿,就在余老师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重新迈开步子,离开了。
下了晚自习,林逾白回到老奶奶书店洗澡。
拆开包装的校服被他扔在一旁的洗衣机里,等他洗完澡,校服也差不多甩干了。
秦奶奶家里用的是热水器,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林逾白发现热水器里没有热水了。
他皱着眉头捣鼓了一会儿,打开开关,被浇了满头冷水。
就算是夏天,他依旧被冻了个哆嗦,伸手拍上开关。
头发上的泡沫还没有冲洗干净,身上刚打完沐浴露,林逾白匆忙套了条短裤,又换上一件长外套,踩着拖鞋下楼。
秦奶奶的房间里已经灭了灯,林逾白走过去敲门,“奶奶,热水器坏了。”
秦奶奶开了灯,拄着拐杖走出来,“热水器坏了?”
她说:“我去对面的琴行叫小池过来看看。”
都这么晚了,就不要打扰其他人了吧,林逾白问:“我不能用一楼的热水器吗。”
秦奶奶抱歉地告诉他,一楼没有热水器。
她年纪大了,不敢站在浴室里洗澡,怕摔了。平时洗澡的时候,都是自己烧一桶水,然后坐在木桶旁边擦洗的。
“没事,小池心肠很好,我去叫他。”
林逾白抿了抿嘴,“奶奶,我自己过去叫人吧,你休息。”
步行街的路灯很暗,林逾白带着一身泡沫,裹紧外套,穿过门外的道路,走到了对面。
对面果然是一家琴行,最外面的卷帘门已经放下来了,林逾白在门边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门铃。
没办法,他只能抡起拳头砸门。
“哐哐哐!”
卷帘门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谁啊?”
门内响起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伴随着声音的出现,卷帘门缓缓升起。
从升到一半的卷帘门下面,林逾白看到一个到他大腿那么高的小萝卜孩儿,头发很毛躁,两只眼睛眯缝着,正使劲打着哈欠。?
怎么是个小孩儿来开门。
林逾白蹲下身,跟小孩保持平视,问他:“你家的大人呢?”
小孩正要说话,他身后又走过来一双大长腿。
林逾白此时已经蹲下身,只能仰起脸看向来人。
是白天在教室里,坐在他旁边那个人。叫池野的。
池野光着脊梁,胳膊上还带有凉席的印子,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短裤,脚上夹着一双人字拖。
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逾白,嘴角勾了一下,要笑不笑的,“哟,同桌。”
【作者有话说】
哟,同桌~(阴阳怪气)

“线烧了。”
池野进屋以后东摸摸西瞧瞧,不去浴室检查热水器,反而把林逾白睡觉的地方逛了一遍。
最后从桌子上拉起一截搭在路由器上的电线,给出这么个结论。
“我们这边的老房子用的都是铝线,带不了太多大功率的电器。”
池野扯着那半截电线研究了一会儿,撕开最顶上的橡胶皮,扯出里面的铜丝放在手里捻开,示意林逾白过来看。
“你要是自己改线,就得从外面单独拉一条电线进来,不能从这房子原本的电路走。初中化学及格了吗?”
池野把捻成扫把头的铜丝怼到林逾白鼻子跟前,“金属的化学特性有相对活泼和不活泼这个概念,铝的金属活泼性比铜高,和铜线缠在一起会加速氧化,容易出问题。所以,铜线和铝线不能接在一起,明白了吗?”
林逾白大概明白了。
老房子原本的线路是铝线,林昕给二楼翻新的时候,电工在铝线上面接了铜线。
然后他刚刚又开洗衣机又开热水器,把线烧了。
刚刚急着下楼,身上的水没擦,外套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林逾白很不自在地垂下眼,哦了一声,问池野怎么办。
“没办法。”
池野耸耸肩,手里拿着那截铜线,打量着林逾白。
林逾白洗澡洗到一半热水器就坏了,头发还在滴水,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有点像柠檬的味道。
浴室门半掩着,水汽从里面爬出来,整个房间都带着股潮意。
林逾白的腿很长,很直,而且非常的白。这让池野想到冯雅军的校服裤子。
冯雅军把校服裤子改成了贴身的,他的腿形不太好看,紧贴在身上的校服裤子把他腿部的缺点全都暴露了出来。
如果那条裤子穿在林逾白腿上……
“没办法?”
林逾白的声音打断了池野的遐想,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问:“我能借一下你家的浴室吗。”
他拉开身上的外套,让池野看他身上的泡沫:“我进去冲一下就走,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这大概是他和池野见面后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但池野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的话上。
他看着林逾白掀开的衣服,伸手指向他的胸口,“为什么是粉的。”
“啊?”
林逾白一开始没有听懂,直到他的目光划过池野的胸口——池野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长度到膝盖的睡裤就跟着他过来了。
所以他看到……池野胸口那两点是褐色的。
林逾白闭了闭眼睛,强压下把池野的手指掰断的念头,重新裹好外套,“你到底借不借浴室?”
“借。”
池野丝毫没觉得自己刚才问出的问题很冒犯,他打了个哈欠,率先往楼下走:“不过你得快点儿洗,因为我困了。”
林逾白没办法穿校服,因为洗衣机的线路也烧了,他的校服没有甩干,晾了一晚上,早上摸着还是潮的。
来学校上早自习之前,秦奶奶说,会帮他联系电工,过来重新接一下线路。
“多亏小池过来看了一眼,”秦奶奶明显很喜欢池野,她笑眯了眼,用手里的拐杖敲着地面,“小池懂得真多。”
林逾白不知道回什么,胡乱点了点头,背好书包要去学校。
他肚子不饿,不过林昕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吃早餐,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他想了想,拐进去买了一瓶牛奶。
“热一下。”
他把装在玻璃罐里的牛奶递给收银员,收银员接过来看了一眼,很热心地告诉他:“你买那个袋装的吧,我帮你倒进纸杯里热一下,和这个喝起来是一样的,便宜五块钱哦。”
林逾白放回玻璃瓶,换了一包袋装牛奶。
收银员动作很利落地拿剪刀剪开包装,用一次性纸杯帮他热好牛奶。
她说:“我经常这样提醒客人。”
“嗯。”林逾白不知道说什么,收银员将微波炉的火候掌握的很好,拿到手的牛奶可以直接喝。
林逾白站在便利店门口,很快喝完一整杯牛奶,他将手里的纸杯揉皱,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进学校的时候,他被戴着袖章的值日生拦了下来。
值日生问他为什么不穿校服,林逾白如实答道:“洗了,没干。”
那个值日生似乎笑了一下,用水笔敲了敲手上的计分表,“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不穿校服要扣分的。”
林逾白刚要报上自己的班级姓名,肩膀上忽然一沉。他偏过头,看到池野搂着他的肩。
“孙哥,”池野说:“这我们班的,放过他呗。”
那个孙哥看了看周围,见附近没有老师,便点了下头,挥挥手让他们进校门。
池野一手搂着林逾白的肩,另一只手冲孙哥抛了个飞吻:“谢了。”
孙哥笑着抬起腿,作势要踢他:“滚,少在我面前装客气。”
进了学校大门,林逾白动了动肩膀,见池野没有松手的意思,便伸手把挂在他身上的池野推开。
池野被推开之后也不生气,笑嘻嘻的,隔着半步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他说:“老孙这人很好说话的,你看你,冷着一张脸,跟人家欠了你钱似的,要不是我,我们班就要扣分了……”
他倒是没指望林逾白会因此感谢他,他只是觉得林逾白未免太不会做人了,在谁面前都冷冰冰的,这样可不行。
别说在学校里,出了社会也会吃亏的。
林逾白停下脚步,微微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池野,“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换作任何除了池野之外的人站在这里,可能都会被林逾白这种不领情的态度给气到,可站在他面前的人偏偏是池野。
池野笑着说:“不让我管啊,你忘记昨天热水器坏了,你找谁帮的忙?”
林逾白的腮帮子鼓了一下。
虽然只有很轻微的一下,而且是瞬间发生的事情,但池野注意到了。
他忽然觉得林逾白蛮有意思的。
你说他凶吧,被人惹毛的时候确实挺凶的,长得还特好看,简直像个暴力芭比。
可是没人惹他的时候,他又有点呆呆的。就比如现在。
大概是想起自己昨晚确实去找池野帮忙了,并且是在池野睡着的情况下把人吵醒的。
林逾白脸上的表情稍微变换了一下,从最开始的不耐烦,变成了稍微有些心虚的不耐烦。
他最后也没跟池野说话,站在原地冷哼了一声,拽着书包走了。
“哼~”
池野学他冷哼的样子,学完以后把自己逗乐了,勾起唇角去追前面的林逾白。
“别这么冷漠嘛同桌,”他跟上林逾白的脚步,“你再哼一声我听听呗。”
林逾白不想理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池野紧跟其后,嘴上说个不停:“同桌同桌,给个声儿啊同桌。”
冯雅军正趴在桌上补昨晚的作业,从后门听见池野的声音,大半个身子回过来,尖叫道:“池野池野,快把物理卷子给我抄抄!”
等他回过头才发现,进门的人不是池野,是林逾白。
他挠了挠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重新转回去,就看到池野跟在林逾白身后进了门。
这俩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门,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冯雅军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池野,“你,你们一起来的啊。”
“在校门口碰上了。”
池野放下书包,示意冯雅军想抄什么自己拿:“抄完顺便帮我交上去。”
“行行行,”冯雅军伸手扒拉他的书包,笑着说:“等你一早上了。”
坐在他旁边的金鑫动作幅度很大的动了一下。
冯雅军翻了个白眼,直接问他:“怎么了,身上又刺挠了?”
他和金鑫彼此看不惯对方,已经没必要维持虚假的和平了,往后的相处怎么让自己舒服就怎么来。
金鑫“操”了一声,非说冯雅军一大早又说又笑,吵到他做题了。
“毛病。”冯雅军说:“嫌吵回家去啊,家里不吵。”
“哎,你是不是想打架。”金鑫蹬了桌子一脚,重重地倚到身后的桌子上。
前桌的同学没说话,拖着自己的座位往前挪了挪,不愿意惹到金鑫这条疯狗。
金鑫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前桌的举动,内心窃喜,觉得这是自己有威望的表现。
他抱起胳膊,抖着腿看向冯雅军,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想打架?”
在他身后,被他倚歪了桌子、外加连续抖腿导致桌子跟着抖个不停给烦到的林逾白抬起了头。
正好金鑫就靠在他桌子上呢,他伸手拍拍金鑫的肩膀,说:“你想打架,我可以陪你,出来。”金鑫熄火了。
他缩着脖子,趴回自己桌子上,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老子才没有功夫搭理你们,作业还没写完呢。”
周围的人已经习惯了他的不要脸加欺软怕硬,冯雅军更是无语极了,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他从桌洞里拿出一板酸奶,掰下两个丢给池野,又掰了两个,小心翼翼地摆到林逾白的桌面上:“喝吗?”
他其实是想谢谢林逾白帮他解围。
林逾白盯着那两个酸奶看了一会儿,说:“没有吸管。”
“哦哦,”这就是接受了的意思,冯雅军松了口气,把手伸进桌洞里摸来摸去:“有,我给你找找。”
平时他们喝这种一整板的酸奶,都是撕开盖子直接喝的,还要舔一舔盖子上的酸奶,很少会用到吸管。
因此他把所有的吸管都给了林逾白:“给。”
“谢谢。”
林逾白接过吸管,拆开了一条,扎进酸奶盒里。
他垂下眼睛喝酸奶,眼睫毛很黑很长,但是弯曲的弧度不大,有种特别纯真……呆萌的感觉。
什么跟什么啊,冯雅军被自己内心的形容给吓到了,赶忙晃了晃脑袋。
疯了疯了,他怎么能用纯真呆萌来形容林逾白这样的小拽哥。
不过……他又看了林逾白一眼,心想,这人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第三人称视角的高中生,感觉挺奇妙的

“妈,秦奶奶家楼上那个小吊眼什么时候搬来的?”
荀丽在厨房里处理带毛的猪蹄,这种猪蹄一般要先烧再刮,弄起来十分麻烦。
但是池野和他姐都爱吃,荀丽就隔三差五弄一回。
“什么小吊眼?”
在地上蹲久了腰有些疼,荀丽捶着腰站起身,端着水盆接热水。
池野靠在厨房门口,把眼睛瞪大了点儿,食指按在眼尾,将眼睛微微往上一挑:“就这个。”
荀丽端着热水盆,皱眉思索,过了一会儿,她的眉头骤然舒开,“哦,有印象,我想起来了,你秦奶奶前段时间跟我提过一嘴。”
她说:“怎么了,你打听人家做什么。”
池野挤进厨房帮荀丽处理猪蹄,随口道:“他是我同桌。”
“这样啊,”荀丽说:“那待会儿我炖完猪蹄,你给他送过去点儿?”
秦奶奶就算了,她啃不动猪蹄,荀丽往老奶奶书店送过几次吃的,都被拒绝了。
秦奶奶说自己年纪大了,吃不动别的,就爱吃点烂面条就鸡蛋饼。
池野注视着躺在盆里的猪蹄,想到林逾白那张冲谁都不耐烦的脸,笑了笑,说:“也行,不过人家不一定要。”
林逾白不知道晚饭要吃什么,之前住在家里的时候,林昕倒是经常给他准备营养餐。
说真的,林昕的厨艺很差劲,做出来的饭很难吃,导致林逾白从小到大都对吃东西没有太强烈的欲望。
他去便利店买了一袋饼干,撕开包装袋,边吃边往老奶奶书店的方向走。
吃了两页饼干后,林逾白有些后悔,空口吃饼干实在太干了,他刚才应该买瓶水的。
又往前走了两步,林逾白注意到前面的绿化带里拱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他放轻呼吸,走过去,发现是一只胖乎乎的橘猫,正在啃冬青树的树根。
“你可真胖啊。”
林逾白蹲下身,看着橘猫。
“喵~”
橘猫一点也不怕人,听到身后的动静,从绿化带里钻了出来,绕着林逾白蹭来蹭去。
林逾白的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有点惊喜地望着橘猫。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饼干,用指尖捏碎了,放到面前的地面上。
“喵喵喵~”
橘猫很快舔掉了饼干渣,在他面前打着滚撒娇,还想要更多吃的。
林逾白刚想继续喂它,池野穿着拖鞋短裤从对面走过来,长腿一迈,直接从绿化带上面跨了过来。
他一把拎起橘猫的后颈,看着林逾白,“别喂了,再吃就胖死了。”
林逾白觉得他管太多,嘴角向下抿着,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池野拎着橘猫抖了抖,橘猫的肚子泛起一层肉浪,他说:“我家的。”
林逾白这才注意到橘猫脖子上戴着项圈,项圈上挂着一块小鱼形状的木牌。
木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X”,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叉?”林逾白开口,问池野:“你的猫叫叉?”
这是什么傻逼名字?
“叉什么叉,”池野面带微笑,一手拎猫,另一只手用力点着小木牌,“这是英文字母艾克斯,来,跟着我念,艾——”
不是叉,是X,林逾白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完以后还要骂池野:“有病。”
家里冰糖没了,池野是出来买冰糖的,没想到刚好撞见林逾白躲在绿化带后面喂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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