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远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轻声道:“你想要我吗?”
薛凉月愣住了:“……啊?”
莫远垂下睫毛,缓缓道:“我是问你,想不想上我?”
“……”
薛凉月沉默了,他有点不能理解莫远在这个时候问他这个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莫远:“问你话呢。”
薛凉月觉得他烧得可能有点糊涂了,沉默了一会儿,哄道:“我们回去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装什么呢。”莫远语速变快了,似乎有些不耐烦,“你想上我,对不对?”
薛凉月:“……所以呢?”
莫远冷漠道:“那上我。”
薛凉月沉默了一会儿,问:“在这里?”
莫远点了一下头。
薛凉月真诚道:“你脑子有伤吧?”
莫远不悦地眯了眯眼,手搭在薛凉月的肩膀上,将两人间本来就密不透风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点,他凑近薛凉月耳畔,问:“这里为什么不行?”
薛凉月耐心地解释道:“这里是野外,我们不是动物,不可以在光天化日下干……那种事。”
莫远道:“我是畜生。”
薛凉月:“……”
薛凉月听完他这句真情实意的宣言后,又沉默了好半天,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我不是畜生。”
“你都想上畜生了,你不是畜生是什么?”莫远咬着他的耳朵,语气执拗地下了结论,“你也是畜生。”
一个正常人是很难跟一个烧糊涂了的人交流的。薛凉月放弃了,他道:“好好好,我是畜生,畜生现在还没到发情期,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莫远没说话,他把头埋进薛凉月颈窝里,一动不动。
就在薛凉月以为他睡着了时,他忽然伸手摸索着,把自己衣带扯开了,薛凉月吓了一跳,一把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上我。”莫远呼吸更急促了,他偏过头,顺着薛凉月颈侧细细舔吻着,细密而黏腻,带着雨水的触感。
薛凉月神思恍惚了一瞬,莫远就顺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等薛凉月反应过来的时候,莫远已经轻车熟路地撬开了自己的唇舌,吻得不可开交,而莫远的外衣都滑下去了一半,他的指尖隔着湿漉漉的中衣,几乎能描摹出他躯体的形状。
薛凉月如梦初醒,一把别开了头,莫远却不依不饶地掐住他下巴,缠着咬*吻上来。
薛凉月把灯换到拿伞的那只手上,腾出一只手,照莫远脊椎轻轻捏了一下。
莫远浑身一颤,晕了过去。
薛凉月接住他软倒的身体,长长吁一口气。
马车停在角门处。
薛凉月抱着莫远从马车上下来,守在门口的丫鬟连忙举着伞上前遮雨,另有一个小厮提灯在前引路,道路湿滑,人影摇晃,薛凉月走的很急,大约半刻钟,终于来到了收拾好的卧房。
白釉莲瓣烛台上的红烛摇曳,角落里的香炉白烟袅袅,屋内弥漫着一股清幽的兰花香,屋子的正中央,澡盆里的热水已经准备好,旁边还有丫鬟提着沐盘侍立在侧。
薛凉月脚步一顿,淡淡道:“都出去吧。”
丫鬟小厮放下手中的东西,无声地躬身退下。
薛凉月试了一下水温,三下五除二把莫远剥了个干净,扔进了澡盆里,伸手又探了探莫远额头,还是很烫,烛光下两颊酡红。他心里暗骂一声,带着伤从北庭跑到江南淋雨,活该!
他站起身,朝一边的柜子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心里的骂声,莫远睫毛颤了颤,哼唧一声,睁开了眼。他先是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腾地从水里坐起来,紧接着手撑着澡盆的边缘就要跳出来。
薛凉月正站在柜子边给他拿换洗衣服,腾不出时间来,只好远远的喊了一声,“安分点!”
莫远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伸手去摸,半个身子探出去,好悬没给澡盆弄翻,薛凉月把衣服扔到床上,走过来按住他,无奈道:“莫远。”
莫远没有回答,浑身抖的厉害,薛凉月索性跪坐在盆边,把他脑袋虚虚抱在怀里,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良久,莫远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微微抬起头,哑着嗓子问:“这是哪?”
薛凉月轻声答:“这是我在谯城的一处别苑。”
莫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终于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薛凉月把他抱紧了点,带着笑意懒洋洋回答道:“心有灵犀。”
莫远:“放屁。”
“粗鲁。”薛凉月笑了笑,手指轻轻在莫远眼角点了点,低声问,“你还是看不见吗?”
莫远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嗯。”顿了顿,他又淡淡地补充道:“问题不大,过段时间就好了。”
薛凉月轻轻地“啊”了一声,语气遗憾极了,“那太可惜了。”
莫远:“……”
这时候有人敲门,小厮把煮好的红糖姜汤送来了,薛凉月站起来,接过姜汤,搁在桌上。
薛凉月把姜汤端到澡盆边,俯身捏起莫远的下巴,把碗凑到他的嘴边,轻声道:“喝了。”
莫远却一把偏过头,“不喝。”
薛凉月把他头掰正:“乖。”
莫远嘴唇抿得很紧,“我不喝。”
薛凉月皱眉:“为什么不喝?”
莫远:“那你为什么不上我?”
听到这熟悉的话,薛凉月心中涌起了一股想把碗扣到他脸上的冲动,“莫远,你是真的有病。”
莫远表情很平静,“你是不是不行?”
薛凉月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了语气,“莫远,你在发烧,能不能有点自觉。”
莫远:“死不了。”
薛凉月无语住了,莫远低下头,蹭了蹭他的手,轻声道:“听话,我现在没力气,不然我上你也行。”
……这是谁上谁的问题吗?
薛凉月不想理他:“先把汤喝了再说。”
莫远油盐不进:“你不上我,我就不喝!”
薛凉月想砸碗:“莫远,你好幼稚!”
莫远:“对,怎么着?!”
薛凉月霍然站起身,把碗往桌上重重一砸,“行,不喝就不喝了!我们的好好掰扯一下——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
莫远冷漠道:“你管我?”
薛凉月匪夷所思:“我们不是夫妻吗?我为什么不能管你?”
莫远冷哼一声:“你管得着我吗?”
说完,不等薛凉月回答,他掷地有声地补充道:“玉皇大帝也管不着我。”
薛凉月重新把姜汤端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行,你把汤喝了,我就上你。”
莫远眨了眨眼:“真的?”
薛凉月点点头:“真的。”
莫远慢慢坐直了些,“你不许耍赖。”
他伸出手,薛凉月把碗递到他手里,看着他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然后两眼一翻,朝后一倒,晕了过去。
薛凉月抖了抖指甲上的迷迭粉,冷哼一声,“我还管不着你了?”
薛凉月不明白莫远在想什么,但他半夜被人摇醒的时候,杀人的欲望都有了,他感觉到黑暗中莫远摸索到他腰际,拉开了他的衣带。
薛凉月捉住他的手腕,欲哭无泪,“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远道:“我想让你上我。”
薛凉月声音里带着鼻音,“为什么?”
莫远道:“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让你上我。”
薛凉月:“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人是会变的。”莫远低声道,他伸手搂住薛凉月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上我就趁现在,以后我就不干了。”
或许是被子里面暖烘烘的,又或者是半夜被叫醒,脑子不太清楚,薛凉月觉得自己都没那么坚定了,他任由莫远咬着耳朵,半晌憋出一句:“你还在发烧。”
莫远道:“发烧才好呢。”
他反握住薛凉月的手,把他的指尖含在嘴里,从食指指根开始,一点点舔湿,嘴里含糊不清道:“那里现在很热……你不是最喜欢热了吗?”
薛凉月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指带到曾经造访过的地方,然后他微微曲了一下手指,按了一下。
的确挺热的。
莫远喘息一声,薛凉月手心贴在他脸颊旁,大拇指轻轻抚过他的唇角,淡淡道:“你叫我上你,就这样?”
莫远摇摇头,喘息着低声道:“不……是,来……真的。”
薛凉月没说话,他轻轻啄吻着莫远的嘴角,动作轻而缓,莫远呼吸慢慢急促起来,这时候薛凉月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莫远正在兴头上,倏然被打断,很生气,“你干什么?”
薛凉月垂眸看着莫远,轻声道:“莫远,我问你两个问题。”
莫远粗喘两声:“问个屁,不回答。”
薛凉月轻笑,“那不做了。”
说着便要拿出来。
莫远咬牙:“问什么?!”
薛凉月慢条斯理道:“第一个,你为什么要走?”
莫远:“你不是问过了吗?”
薛凉月:“你回答了吗?”
莫远噎住了,薛凉月笑道:“没事,你可以慢慢想。”
他凑近莫远耳畔,“回答一个问题按一下,我看你忍到什么时候。”
莫远气极:“薛凉月,你拿这种事情威胁我,你是不是变态?!”
薛凉月笑吟吟道:“谬赞,不如你。”
莫远眼眶微红,他泄愤似的咬在薛凉月肩膀上,含糊不清道:“报复你。”
薛凉月:“报复我?”
莫远:“对,你上次不也是不告而别,还插了我一刀!”
薛凉月难得有些心虚,“行吧,第二个问题,你一开始为什么接近我?”
莫远:“你长的好看啊。”
薛凉月:“你骗鬼呢?我又不是突然长这样的,为什么等我出事才接近我?”
莫远:“趁火打劫,没听说过吗?”
薛凉月皱眉,低声威胁道:“你最好实话实说。”
他手指曲了一下,慢慢抽/song着,偏偏小心避开了那个地方,莫远感觉半个身子都痒得难受,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机关城地图!”
薛凉月动作一顿:“嗯?”
莫远声音里带着屈辱和委屈:“我接近你是……为了吞日机关城的地图。”
薛凉月笑了一声,“哦。”
他适可而止,没有质疑这话的真实性,也没有再问莫远要地图干什么,他缓缓抽出手指,随即欺身而上,压着莫远亲了上去,片刻后分开,莫远听见他低低的声音:“疼记得喊出来。”
莫远到后半程几乎是没有意识的,从求欢到求饶,只用了半个时辰,薛凉月一把把他的嘴捂住,根本懒得听,他眼睛也看不见,一片黑暗中只听得见水声和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哭声。
被堵在喉咙里,压抑的哭声,他自己的哭声。
薛凉月也几乎没有意识了,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极乐,生命最本能的暴虐和欲望从泥沼中钻出来……坚硬蚌壳被他撞开,那颗流光溢彩的珍珠暴露在咸腥的河水中,不断摇晃着,泪水从莫远眼角滑落,打湿了柔软的枕头。
到一切结束的时候,莫远整个人快湿透了,哪里都湿,薛凉月亲他一下都条件反射地哭一声。
等到第二天清早,莫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身上也已经被清理干净。
莫远偏过头,视野一片黑暗,愣愣地发了一会呆,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黑,简直想一剑给薛凉月刺死。
然后再把自己也刺死。
莫远咬牙切齿地,想从床上爬起来,结果手腕轻轻一动,耳边传来一阵晃啷晃啷的清脆响声,他微微一愣,把手一抽——抽不动。
他的右手被人拿铁链拴在床头上了。
第48章 无题之二
薛凉月端着餐盘走进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看见床柱子已经被人为地暴力掰断了,但没关系,莫远把床柱子掰断后,就会“惊喜”地发现,那根铁链子是从柱子里面穿下去,直通地面,除非他把整张地板掀开,不然决不可能挣开。
莫远盘腿坐在床上,听见动静,扬了扬手上的铁链,质问:“薛凉月,你什么意思?!”
薛凉月把餐盘放在一边,扭头笑吟吟道:“吃一堑,长一智,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跑掉?”
莫远:“解开。”
“我正要给你解。”薛凉月刚坐到床边,动作一顿,缓缓道,“你这么一说,我就不乐意了。”
莫远:“你有毛病吧?!”
他说话的嗓音哑的很,带着很重的鼻音,听到这个声音,薛凉月一点火都起不来,他伸手捏了捏莫远侧脸,笑道:“乖,我喂你吃饭。”
莫远偏头躲开他:“不吃滚。”
薛凉月沉默了,他目光从莫远被咬破的唇角慢慢往下,喉结上,锁骨上,再往下,松松垮垮的浴袍内,某些不可言说的痕迹布满青年裸露出来的肌肤。
莫远看不见,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没有一点威慑力。
薛凉月放缓了语气,“真不吃?”
“放开我自己吃。”莫远冲他扬了扬手上的铁链,“你在这看着,我人能跑哪里去?”
薛凉月看着他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喉结略微动了动,轻声道:“我想喂你吃。”
莫远皱眉,声音抬高了几度,“那你就这么一直把我绑着?”
薛凉月没有立即回答,好像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一个月。”
“一个月!”莫远震惊了,“你是要闷死我吗?”
薛凉月转身从小桌上拿起一碗银耳莲子羹,小勺在里面拨弄两下,声音里带着笑意,“看你表现喽——现在吃不吃?”
莫远指了指他,恶狠狠道:“你等着。”
薛凉月不以为意地笑笑,坐到床边,眉眼弯弯,哄小孩似的道:“张嘴,啊——”
莫远吃完饭,便躺下去缩到被子里,面朝墙壁拿后脑勺对着薛凉月,不一会儿似乎就睡着了,薛凉月慢条斯理地收拾了碗筷,便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出,朝长廊那边走去。
将碗筷交给附近的仆从后,薛凉月便朝书房走去,半路却碰到一个小厮,行色匆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见他便迎了上来,“公子!”
薛凉月停下脚步,“何事?”
小厮道:“昨日莫公子送洗的衣物里有样东西。”
说罢便将手里的东西恭敬地呈上。薛凉月接过来,只见那是是个小铁盒,仅有巴掌大,一指厚。
小厮道:“莫公子衣物里还有些别的东西,都是些暗器,瓷瓶,小锦囊之类的,一齐放在您书房了,只有这个东西,小的们有些拿不准,故而送过来给您瞧瞧。”
薛凉月点点头,将铁盒收于袖中,示意小厮退下,转身继续朝书房行进。
待到了书房,他坐在案后,拿指关节敲了敲铁盒,听声音里面似乎是中空的,但不完全空,晃一晃能明显地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在移动。
他将铁盒竖起,在边缘看到了一个小巧的内嵌机关锁,需要将三个图案对准至正确位置才能打开。
……这么神秘,莫远往里面藏了什么?
薛凉月的好奇心被勾起了,然而他的确未涉猎过机关术,而且一时半会也拿不准这个盒子有没有自毁机制,不敢轻易去试错。
他抬起头,“来人。”
门口站着的血衣门弟子转过一个角度,低头拱手,“门主有何吩咐?”
薛凉月:“去西暖阁请卞护法过来。”
弟子:“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身黑衣的卞柔出现在书房门口,脸色很不好,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薛凉月,我今早卯时过后才到。”
薛凉月:“所以?”
卞柔在他对面坐下,冷冷道:“我觉得你应该适当注意一下别人的睡眠。”
“……”薛凉月缓缓道:“事情比较急,见谅。”
卞柔:“何事?”
薛凉月放下手中铁盒,神色渐渐沉下来,道:“第一件事是我把你从北庭叫过来的原因——师无夜留下来的蛊鸟出问题了。”
卞柔瞳孔一缩:“当真?”
薛凉月慎重地点点头,沉声道:“这五年的信件,甚至再往前,我在位的时候,师无夜在位的时候,血衣门来往的信件可能都被人监听了,这不是小事。”
“的确。”卞柔点点头,“你要如何?”
“我叫你来,是想问问……”薛凉月掀起眼皮看她,目光变得锐利,“这事情,有可能是你爹做的吗?”
卞柔却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
薛凉月:“为何?”
卞柔答:“我爹之所以叫‘雕王’而不叫‘鸟王’,正是因为他善用的是北蛮蛊,蛊性强,只能操控大型禽鸟,无法适用小型鸟。师无夜当年就是为了防我爹,才用的这种鸟。”
“有道理,师无夜不蠢。”薛凉月点点头,他垂下睫毛,轻笑道,“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实际上我觉得另一个人更可疑。”
卞柔:“谁?”
薛凉月:“莫远。”
卞柔微微睁大双眼:“你那个姘头?”
薛凉月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不是姘头,有名分的!”
卞柔并不关心薛门主有没有名分,她沉声道:“你为什么怀疑他?”
薛凉月伸出食指:“第一,他昨天晚上跟我透露了,他是为机关城地图接近我的——不管他想要这个地图干什么,首先这可以说明,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薛凉月。”
卞柔点点头:“寻常人连你还活着都不知道,他却能找到你。”
薛凉月:“所以他在血衣门肯定有眼线!”
卞柔:“那第二呢?”
薛凉月:“第二,他曾经跟师无夜学过蛊术,正宗的苗疆蛊术,师无夜亲自教他的,比我们俩都正宗多了。”
卞柔瞳孔一缩:“此事当真?”
薛凉月:“真的。”
卞柔手指敲了敲扶手:“那你要如何?”
薛凉月:“我去问他。”
卞柔左眉微微一挑,“他肯告诉你?”
薛凉月笑了,慢条斯理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卞柔看他那笑得一脸浪荡的样子,不是很想知道他该怎么要莫远开口,“还有事吗?”
薛凉月拿起那个铁盒扔到她面前,抬了抬下巴,“喏,莫远身上的,打不开,你打开看看。”
卞柔从腰上取下一把小刀,面无表情怼着机关锁捣鼓了两下,“咔哒”一声,小锁应声而开。
卞柔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本小小的画册,她随手翻了开来,下一秒神色便僵住了,两眼微微睁大,瞳孔不断震动,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
卞柔从十三岁开始是个面瘫,薛凉月头一次在她脸上见到如此活泼的表情,很是惊讶,“里面有什么?”
卞柔缓缓抬起头,表情一言难尽,将画册重重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薛凉月一低头,迎面便对上了一幅不堪入目的景象,画面所在是一处寒潭,寒潭中心有一方大石,大石之上一对男女正浑身赤果着交合,画面十分之细腻,细节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瞟一眼也是淫词艳句。
薛凉月手一抖,砰一声把画册合上,脸上青红相交,神色比卞柔更加“活泼”。
卞柔缓缓道:“这就是你姘……你夫君藏着掖着的东西?”
莫远应了一声,抱着剑从黑色台阶上慢慢走上去。
血门塔高二十一丈,从下到上一十六层,比东都的四象塔还高,直插云端。
下有前朝陵墓地宫,三层,极大,几乎涵盖了整个洪城。
地下是器阁,主暗器,善使暗器者,需常行于黑暗。
地上部分是毒殿,豢养着数不胜数的毒虫毒蛇。毒殿和器阁都需要弟子看守。
大部分低阶弟子更宁可去地下轮值,因为地下的危险比地上少得多,至少不用时刻担心被毒物叮咬。
莫远,或者说“十六”则不同,他比较喜欢待在上边,所以很乐意偷偷给别人顶毒殿的班。
在来到血衣门的三个月里,他弄清楚了各层的结构、豢养的毒物、血衣门高层们的常居地,和他们的生活习性,什么时间会出现在哪里,当然也包括血衣门左使的。
那个孩子会在辰时左右出现在第二层,然后沿着石梯一路向上,途中会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停下,由于体型的优势很难被轮值的弟子发现,他就会像鬼一样蹲在那个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他们。
全然不知漆黑的面具下,有个轮值的“弟子”也在悄悄地观察他。
他停留在每个楼层的时间不一定,但每日大约在巳时差立刻、午时差三刻,已经午时过半这三个时间点的其中之一,会出现在顶楼,然后一刻也不停留,从另一边的石梯上下去,进入地宫。
地宫是封闭的,而且人很多,并不方便逃脱,所以莫远并没有在下面花时间。
师无夜很聪明,莫远不敢在血衣门停留过多时间,会被发现的。
总之,他在慎重思考下,为他的目标选择了一个非常好的时间。
这个时间点薛凉月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但师无夜十有八九是不会出现的,他要保证这个时间点他会在顶层,并且要快速解决那个孩子。
这听起来很简单,但也很难。
梦中的莫远一边在脑海里反复回忆着关于这一天的信息,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顶层,顶层只有三个轮值岗位,他站在朝西边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
午时,午时过一刻,午时过三刻,午时过四刻。
莫远用余光盯着两侧的楼梯,失望地发觉薛凉月没有来,他心里开始变得焦虑,已经连着六天,薛凉月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如果他明天再不来的话……很多东西都要重新计划,本就不高的胜算就更加渺茫了。
正当他要收回余光的那一刹那,半掩着的殿门背后,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非常小,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听到,但莫远听到了,他下意识猛地一回头。
只见他的正后方,一只苍白的小手正搭在门板上,半张鬼面从门板后露出来,一只漆黑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不知道已经在他背后盯了他多久了。
当时的天气是阴雨,灰白色的天空,殿内昏暗如黑夜。
莫远感觉自己心脏当时停了半秒。
血衣门左使幽幽道:“你在找什么?”
“找我吗?”
莫远浑身一颤,从梦中惊醒。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还能看到那个鬼一样的半个身影从门缝里伸出来。
的确挺吓人的。
但莫远在梦里感觉到的情绪并不是畏惧,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但只有一点点,小拇指尖那么大的一点点,只足够他当时愣那么一小会儿。
“砰!”
这时候一声重重的推门声在莫远耳畔响起,紧接着薛凉月的声音在身后炸开,“莫远!”
莫远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感觉身后有人靠近了过来,然后一把把他从床上薅了起来。
薛凉月悲愤欲绝:“你是不是故意的?!”
莫远很懵,他眨了眨眼睛,“……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薛凉月声音发抖:“你你往机关锁里放春宫图册?”
“啊?”莫远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微微一挑眉,“啊,你说那个啊?你打开来了?”
薛凉月:“你个变态!”
“究竟是谁变态啊?”莫远眯着眼笑起来,慢条斯理道,“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谁说那是春宫图了?那是我高价从白晓那里买来的功法。”
薛凉月一愣:“功法?”
莫远:“是啊。”
薛凉月:“别扯!什么功法长这样?”
莫远道:“双修功法!”
薛凉月:“……?!”
莫远微微坐直了些,扬了扬下巴,“不信你自己看看。”
薛凉月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打开那本画得栩栩如生的“春宫册”,只见图中男女白花花的身体上,的确隐隐约约能看到经脉的纹路。
寒潭两边的石壁上,则以古体字写着内功心法,色泽很暗,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是以卞柔和薛凉月二人刚刚第一眼都没看见。
“你也不想想,我一个断袖,怎么会看男女春宫图?”莫远摇头叹息,“唉,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真是……”
薛凉月抬头,表情一言难尽:“惊……惊喜?”
莫远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指尖摸索着点了点书页,轻笑道:“这是专门治疗寒疾的心法,你蛊毒积疾已久,光靠普通方子调养的确慢,服用炎性毒又等于饮鸩止渴更不可取,不如直接从内功入手。”
薛凉月双眸微微睁大,愣住了。
莫远在他耳畔低声道:“咱们的路还长着呢,你不会真的想让我当鳏夫吧?”
薛凉月表情有些复杂:“你就这么想让我活着?”
“不然呢?”莫远偏过头,在他侧脸上轻轻啄吻了一下,眉眼弯弯,“别太感动。”
薛凉月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耳根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正当莫远为自己这波拿捏得意洋洋时,薛凉月忽然问:“你又买他保密又买功法,你哪来的钱?”
莫远还在得意,随口道:“这好办。我跟他说过几天会有人带一大笔钱过来,到时候只要他稍微坚持一下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薛凉月一把抓住他的手,两眼瞪得老大,“莫远!合着我被你俩摆了一道是吧!”
“我错了!”
莫远一时嘴快,后悔不迭,认错得特别顺滑,还是被人狠狠咬了一口。薛凉月贴着他的唇角,泄愤似的狠狠研磨着,却很小心地没有咬破。
莫远任由薛凉月咬着,伸出没有被锁住的那只手,搭在他侧脸上,大拇指轻轻划动着。
忽然,莫远虎口处感到了濡湿的触感,什么液体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