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惯性思维,同样瞧不起凌息一行人。
“这是咱们高句最好的酒之一,霍老板您尝尝。”掌柜热情款待,凌息故意化名为霍姓商人,反正没身份证查证。
碧眼侍卫低声嘀嘀咕咕给凌息翻译,凌息点了点头,眼中流露期待之色,掌柜胜券在握扬起下巴,静等对方发出没见识的惊叹声。
“噗——呸!”凌息嫌弃地一口喷出酒液,吐在地上丝毫不给人留面子。
掌柜五官瞬间扭曲,随后便听到一句极不标准的高句话,“好难喝!”
虽然不标准,但勉强能听懂,掌柜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暗暗攥紧拳头。
哪儿来的乡巴佬,山猪不会吃细糠,这酒连他们大王都曾夸赞过!
不,现在应该是先王。
侍女递上锦帕,凌息优雅地擦擦嘴角,此时菜肴陆陆续续上来,掌柜不好发作,努力压住怒火向凌息介绍他们国家的美食。
凌息扫视一眼,一秒失去胃口,别以为把白菜切成小块放进漂亮的盘子里就可以称作高级料理,摆盘这种套路他早玩过了。
掌柜露出假笑向凌息介绍,“桌上都是这儿的招牌菜,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享用。”
凌息朝他颔首表示感谢,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趋于平静,筷子尖夹起一小根泡菜丝儿放进嘴里,说实话还行,有点咸,没自己腌的酸菜好吃。
在管事殷切的目光中,凌息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
管事莫名其妙,“霍老板这是怎么了?”
侍卫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开口:“我们东家此次前来高句,是因听闻高句国力强盛,遍地商机,特意卖了自己的房产历经千难万险来到高句,没想到一件好东西都没碰上。”
掌柜陡然瞪圆眼睛,把房产卖了到高句做生意?!好家伙,霍老板年纪轻轻挺有魄力啊,身上指不定藏了多少钱。
财帛动人心,掌柜被侍卫一席话冲昏头脑,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和霍老板交好。
“谁说高句没好东西,我们高句的好东西多着呢!”
侍女不知何时出去的,拿着包袱进来把桌子清理干净,晶莹剔透的酒杯小小两个,可爱又漂亮,清亮的酒液倒入酒杯,好似银河星海融为一体,美不胜收。
掌柜看直了眼睛,我滴个乖乖,这……这是个啥东西?
他咋从来没见过?
醇香的酒液勾出他的馋虫,令他顾不得其它,迫不及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咳——”
入喉的辛辣让掌柜又惊又懵,随之而来的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般的懊悔,谁让自己喝那么快,不但呛到自己而且没尝足味儿。
他抬头眼巴巴望着侍女手中天青色瓷瓶,凌息递给侍女一个眼神,侍女上前为他斟酒,这回掌柜谨记教训,慢慢喝,细细品,闭上眼睛,滋味儿赛神仙。
尚未从酒杯与美酒带来的震撼中回神,一盘盘喷香的菜肴被端上桌,一位侍卫绾着袖子进屋,端来最后一盘菜,想来应该借用了酒楼的后厨。
闻到浓郁的菜香,掌柜口水不停分泌,这些是什么?太香了吧,他们海外人吃得这么好的吗?
霸道的香味没多久便扩散到酒楼各处,此处本就是供达官显贵吃酒用餐的,当即有人叫来小二询问是不是出了新菜色,他们也要。
小二为难地告诉他们,酒楼没出新菜色,有客人自带食材借用了一下他们后厨而已。
这群自命不凡,高人一等的家伙哪管那么多,直接命令小二去和对方协商,让人把菜送过来,他们可以加钱。
然而打这种主意的并非一个人,甚至有人等得不耐烦,命自己的小厮去找人交涉,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一群有头有脸人物的小厮们全挤在一间包厢门口,谁也不让谁,争得急赤白脸。
屋内小二则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跟掌柜禀报情况。
正如痴如醉的掌柜倏地清醒,外面那群人他可一个都得罪不起,除非把他主子请出来。
眼珠子转了转,掌柜回头冲凌息道:“霍老板,我非常喜欢你家的酒和菜,不知可否将秘方卖于我,价格好商量。”
凌息听完翻译后沉下脸,“不行,这是我家祖传秘方,我绝不能违背祖训。”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掌柜闻言越发确信要将秘方搞到手,物以稀为贵,如果凌息一口答应,他反而还没那么想要。
“霍老板,大家都是生意人,我可以先带你去金禧阁看看,有没有什么你瞧得上的物件,到时候再细谈。”
凌息思索会儿,点头答应。
外面突然响起吵闹声,小二偷偷打开门缝窥伺,小厮们居然打起来了。
他焦急望向掌柜,“怎么办?外面各位大人们的小厮打起来了!”
掌柜脸色陡变,今日之事若是闹大,可没他好果子吃。
焦头烂额之际,凌息缓缓开口:“虽然我无法把秘方卖给你,但我有几瓶带在身边自己喝的妃子笑,如果能解郑掌柜燃眉之急,那便拿去用吧。”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峰回路转啊!
不愧是他盯上的冤大头,主动送上门来。
掌柜暗自庆幸,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笑容,连声道谢,并让小二把酒分出来,挨桌送上,向他们告罪,菜是吃不到了,但酒也不差。
喝到酒的达官贵人们没再生气,细细品鉴起美酒,有人诗兴大发,有人大展歌喉,酒楼里一时好不热闹。
暂时解决掉麻烦事一桩,掌柜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盘算怎样将秘方弄到手。
屁股刚碰到椅子,耳边响起碧眼侍卫的声音,“事情既然已经平息,郑掌柜请把酒钱结一下吧。”
掌柜怔忡,啊?不是白送给他的吗?堂堂一介海商,鞋子上抠下一块珠宝就够他下辈子吃喝不愁,哪儿来的脸问自己要钱。
本欲装傻,忽听男人道:“郑掌柜方才也听到了,那些酒本是我们东家留着自己喝的,若非异国他乡交了您这位朋友,东家如何也不可能忍痛割爱。想必,郑掌柜不会让我们东家失望吧?”
蓦地被架在火上烤,掌柜的小算盘彻底崩了,“哪……哪能啊……待会儿去了金禧阁霍老板尽管选,若有相中的,权当我送的谢礼。”
“好的,谢谢。”不太标准的高句话再次从凌息嘴里蹦出来。
掌柜险些咬碎后槽牙,他说的不过是客套话,这海商哪儿来的脸收?莫非海外人不兴这套?
忍着心绞痛,掌柜伸手掏出钱袋,“酒多少钱?”
多的都花出去了,酒钱该结就结了吧,省得落下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凌息心中快速默算,几秒钟便利索举起手,张开修长的手指。
掌柜瞥了眼,“五百两?”
他当然不会猜五十两,毕竟他也是见识过好东西的,那样醇香的美酒,十瓶卖五百两倒也合适。
凌息摇摇头,以示他猜错了。
掌柜呆愣住,总该不会是五十两那么便宜吧?冤大头到那种地步,真就是脑子有问题该上医馆瞧瞧了。
似乎察觉他心中所想,凌息字正腔圆纠正:“五千两。”
“咳咳咳!!!”掌柜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一张面皮涨得通红,颤颤巍巍指着凌息,“你……你抢钱啊!”
凌息一脸茫然转向自己侍卫,用行动证明自己听不懂掌柜说话,掌柜气得半死,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可能,太多了。”掌柜恼羞成怒。
“铮——”
数把刀拔了出来,寒光照射在掌柜脸上,腿一软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哆哆嗦嗦诘问:“你们要对我动手?”
“我们东家好心帮助你,你却想赖账,这事说出去谁占理一目了然,既然你不愿掏钱,那便把酒全还回来,就当我们识人不清。”侍卫利剑指向掌柜,剑尖距离掌柜不过一指,令他生出脖子被割开正在流血的错觉。
掌柜打了个寒噤,酒已经送出去,绝无可能收回来,侍卫说的显然是废话,这会儿他才回过味儿来,自己一心算计别人,得意忘形,却不知早已一脚踏入别人的陷阱中。
虽然酒楼是他的地盘,但他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压根儿不敢赌究竟是自己人快还是这群侍卫的刀快。
掌柜是个怕死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有得是机会报复回去,暂且先把闷亏吃下去。
“小兄弟莫要动气,我自是真心实意与霍老板交朋友,不就是五千两吗,几位随我到金禧阁取。”
话语落下,掌柜来不及反应手就被抓起来往印泥里一摁,旋即摁上一张纸,啪啪两下完事。
掌柜一脑袋问号,侍卫好心解释:“欠条。”
掌柜:“……”无奸不商,他还是嫩了点。
他们一行人的动静闹得大,尤其凌息的打扮相当惹人瞩目,他偏偏不喜欢坐马车,挤在人群中瞎逛,受到无数双眼睛关注。
“那便是近日风头最盛的海商?”坐在二楼窗边的女子望着青年的背影询问。
“是的,方才我们的人打探到消息,那人手中有一种极为美味的酒,凡是喝过的人都在打听如何购买。”身着布衣的少年恭敬回答,如果凌息在此,定能认出少年就是酒楼里的小二。
女子蹙了蹙眉,“不能让郑富人跟他合作,你先回去吧。”
“是,属下告退。”少年悄无声息离开。
“公主,若郑富人跟那海商达成合作,二王子手中又会添一份助力,咱们要掰倒二王子将会难上加难。”侍女焦虑地愁眉不展。
女子视线望向海商离开的方向,静谧如海,“得把他弄到我们船上来。”
第130章
郑掌柜面色极为难看,他严重怀疑这位霍老板是在故意刁难人,偌大个金禧阁竟然没一件对方看得上眼的东西。
除去普通的金银珠宝,玛瑙瓷器,他这儿连极品美人也有,可以说凡是踏进金禧阁的客人,基本都能寻到自己喜欢的物什。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回惨遭滑铁卢,勉强挤出笑容询问:“我们金禧阁也接悬赏,霍老板若有什么要想的宝物,我们可以代为寻找。”
凌息挑眉,放下手中茶盏,似乎来了点兴趣,“听闻贵国的造船技术相当厉害。”
听了翻译内容之后,掌柜两条眉毛纠结到一块儿,普通船只的制造方法卖了就卖了,没什么不行的,不过就这位霍老板挑剔的眼光,他不认为对方看得上,此人怕是冲他们战船而来。
思索清楚其中关键,掌柜眸色暗沉,怀疑起霍老板的真实身份,普通海商会对战船感兴趣?
凌息察觉掌柜对他们起了疑心,镇定自若给侍卫使了个眼色。
“我们东家诚心合作,您若无法做主,还请主事人出面详谈。”侍卫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瓶身小巧精致,纤长圆润,宛如美人的素肩天鹅颈,令人目眩神迷。
阳光下瓶子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清晰中带着几丝朦胧,颗颗银粒在眼中呈现,犹如盈盈月色下山巅的白雪。
掌柜瞠目结舌,短暂忘记呼吸,像被瓶子吸走了灵魂。
“这……这这这……”他试图伸手去触摸,又立刻缩回手,似怕自己玷污了这圣洁的神物。
工艺如此高超的琉璃品,掌柜并非第一次见到,刚才在酒楼,霍老板以琉璃杯盏盛酒给他尝,那会儿便给了他相当剧烈的震撼,此时再见到别的琉璃瓶,不料依然令他叹为观止。
这样漂亮的物件,就算装一碗普通的水,也会令里面的水变得神圣起来。
如果以此作为交换条件,主子兴许可能答应霍老板的要求。
但在此之前必须弄清楚霍老板的真实身份。
于高句而言,战船相当于北方游牧民族手中的战马,绝对不能卖给大盛,就像大盛不可能卖给他们盐铁一样。
“霍老板,虽然我很心动,但您也知道战船于高句而言意义特殊,琉璃瓶虽好,却也只能当做摆设,这笔买卖我们很吃亏啊。”
听到掌柜此番言论,凌息便知他已然看上琉璃品,现在讲那么多,不过是在压价。
凌息笑而不语,侍卫打开瓶盖,递到掌柜面前,掌柜狐疑地往里面探了探脑袋,当真像雪一样白,一粒一粒,又仿佛白色的细沙。
“这是何物?”掌柜见所未见,鼻间隐隐嗅到淡淡的甜味。
侍卫拿起茶杯倒入些许清水,用银色的小勺子舀起几勺放入杯中搅拌。
甜甜的香味顿时扩散出,掌柜惊异瞪大眼睛,迫不及待端起茶杯喝了口。
“糖!”
这白色的颗粒居然是糖!
掌柜再次细细品味糖水的味道,与往日所食用的糖大有不同,味道更加细腻,香甜,纯净,丝毫尝不出别的杂质。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这样的好东西若能拿到手,其中利益不可估量。
仅仅是在表层想想,尚未来得急细细琢磨,脑中便已蹦出数十种赚钱的法子。
暴利啊暴利!
掌柜沉浸在我要发财了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侍卫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回过神,现下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激动,凑近凌息,满脸堆笑,“霍老板您放心,您要的东西我保管为您弄到手。”
搓了搓手,他迫不及待地把话题转移到糖上,“不知您这糖是从何处来的?”
凌息但笑不语,显然没有要透露的意思,掌柜尬笑两声,“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您这糖打算如何售卖?”
鱼上钩了。
凌息勾起唇角,没有直说,反而慢慢欣赏起周围的摆件,急得掌柜心头跟猫挠似的。
眼看掌柜头上流出大颗大颗汗珠,如坐针毡,凌息见好就收,示意侍卫和掌柜好好聊一聊他们进货的价格。
听到白糖的价格,掌柜拍案而起,“什么?!”
从前听闻私盐翻三四倍售卖,便足以令百姓叫苦连天。
霍老板的白糖,居然比普通红糖翻了十倍有余!
他怎么不去抢?!
“您……您在开玩笑吧?”掌柜声音结巴,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
侍卫不急不缓解释,“白糖与红糖的差别有多大,我想不必多说,你应该尝出来了吧?”
这点掌柜确实无法反驳。
“将红糖变作白糖的方法乃我们东家独创,我敢保证世上仅此一家,何况我们漂洋过海来到贵地,其中艰辛不必言说,十倍价格已经极为良心。”
掌柜在侍卫的话中渐渐接受高得离谱的价格,甚至觉得挺有道理,他如果能拿到货,即使翻个几十上百倍的价格,那些达官显贵们也肯定会买账。
“虽然小兄弟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价格着实太贵了些。”一码归一码,该砍价时还是得砍价。
“我们还有第二种合作方式,你们提供原料,我们这边进行生产加工。”凌息轻轻摩挲下巴,给出另一种法子。
掌柜眼前一亮,“是甘蔗吗?”
凌息颔首,“是的。”
掌柜大脑第一反应并非这种合作方式能够节省多少银子,而是说不定可以把制作白糖的法子搞到手。
送走凌息一行人,掌柜兴冲冲去了宫里,他必须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主子。
二皇子开怀大笑,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他正愁国库空虚,打算提一提赋税,“上天助我!”
“来人拟旨,命全国上下大面积种植甘蔗。”
夜幕降临,凌息的住所迎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身穿斗篷,叫人看不清斗篷下的脸,身后跟着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作护卫打扮。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与霍老板谈一笔生意。”
声音俨然是位女子。
凌息的侍卫们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相同的诧异,真给凌息料中了。
“进来吧。”凌息开口,挡在门口的侍卫纷纷让开。
斗篷取下,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
“五公主深夜来访所谓何事?”凌息慢条斯理给对方倒上一杯茶水。
五公主眸色一闪,这位霍老板比她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测。
快速调整心态镇定下来,五公主端起茶杯喝了口,视线却在偷偷打量对方。
“你看上去不像西域人。”五公主试探道。
“是吗?”凌息不为所动。
“实不相瞒,我对霍老板手中的酒非常感兴趣,不知能否卖我些?”五公主转而谈起正事。
“当然可以,送上门的生意哪有往外拒的呢。”凌息施施然应下。
碧眼侍卫依旧在他们中间充当翻译。
合作非常顺利,五公主财大气粗,没有像掌柜那样听到酒的价格就翻脸不认人,甚至没有砍价。
事情很快进行到签订契约书的流程,五公主冷不丁来了句:“酒叫什么名字?”
凌息正在阅读合同,头也不抬的回答:“妃子笑。”
“好名字。”耳边突兀响起标准的大盛话。
凌息指尖一顿,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女子,五公主任由他打量,平静与他对视。
果然是大王子的智囊,这么快就认出他的真实身份了。
“契约书还签吗?”凌息问。
五公主见他没有身份被戳穿的气恼,弯了弯眉眼,“当然。”
两人顺利签下契约书,达成未来一段时间的合作关系。
放下笔,凌息顺口问:“你怎么会大盛话?”
五公主直言:“我同十二的关系还不错,他教我的。”
五公主口中的十二是十二王子,母亲乃大盛女子,言传身教下导致十二王子醉心大盛文化,远离皇权争端,因此在这次夺嫡战争中未受到太大牵连。
五公主视线落在凌息身上,“你呢?为什么要扮作西域人?”
凌息云淡风轻开口:“我从未讲过自己是西域人。”
五公主一征,回忆片刻,此人确实从未表示自己是西域人,只说自己是位海商,关于他是西域人的消息,不过是别人的揣测。
“我父亲是大盛人,一位普通的渔民,母亲被海水冲上岸,父亲救了她,两人就在一起了。”凌息随口讲起自己的身世。
他的语气过于平淡,以至于五公主分辨不出他讲的是否是实话。
凌息把自己编作一位混血儿,然而在这里,那不叫混血儿,那叫杂种,两个国家的人都不会认可他,反而会欺辱排斥异己。
五公主瞬间脑补了许多悲惨的画面,拥有童年创伤的人,反而有机可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霍老板你手中的好东西太多,我二王兄是条贪得无厌的毒蛇,你注意安全。”临走前五公主好言提醒。
“多谢。”凌息目送人离开,敛去面上笑意。
事情按照他的预计进行,目前为止很顺利。
“东家,五公主知晓了您的身份,不要紧吗?”侍女神色间有几分焦虑。
凌息给她倒了杯茶安慰道:“没事,我故意的。”
他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怎么可能一心二用都做不到,轻易被人套路。
要想得到一个人的信任,必然得有来有往,他一语道出五公主的真实身份,后面顺势踩进五公主的陷阱泄露自己的身份,才不会让五公主一直处在防备状态。
风平浪静过了几天,某天半夜凌息的窗户被一箭刺穿,数十位黑衣人闯进来,他的侍卫迅速出现将他团团围住,往外面转移。
“杏子快带东家走!”
侍女回过魂儿,赶紧抓住凌息朝外跑,外面黑漆漆一片,夜风席卷空荡荡的街道,冻得二人浑身一哆嗦。
“东家快跑!”杏子话音未落,身后蓦地出现两道高大的身影。
凌息手腕上的白玉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月光拨开乌云,街巷再次回归寂静。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五公主被侍女叫醒。
“公主,那边动手了。”
五公主眸色清寒,“蠢货。”
最近几日郑富人三番五次找霍老板购买妃子笑的方子,皆被拒绝,他没冒火反而逼的霍老板撂下狠话,“此事不必再提,如有下次,咱们的生意也做到头。”
郑掌柜恨得牙痒痒,妃子笑的名声迅速在高句扩散,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成日派小厮追问,何时才能让他们喝到那日的酒。
连二王子听说此事后,也将他叫进宫中询问情况,弄清楚来龙去脉,二王子挑眉问:“当真有传闻中那么好喝?”
郑富人不敢撒谎,支支吾吾点了头,这下可谓捅了马蜂窝,二皇子表示作为君王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既然拿钱买不到,有的是其它法子,丝毫不顾及他们与对方间的利益关系。
五公主起床披上外衫,快速写了一封信交给侍女,“由他吃点苦头,保住性命即可。”
第131章
近来高句的高官贵族间流行起一种糖,口感细腻,色泽雪白,恍如天宫来的圣品,见之无不称奇,食之无不痴迷。
宫中突然有旨意下来,命令全国百姓积极种植甘蔗,起先怨声载道的人们逐渐转变态度,新王貌似寻到了改善民生,赚钱的好办法。
据说白糖贵如雪花银,而甘蔗作为制作白糖的原料,肯定要大量购入,甭管人家究竟使了什么仙术把红糖变作白花花的白糖,百姓只用知晓有钱可赚就行了。
因此无数百姓放弃种植蔬菜水果,更有减少小麦稻谷播种量的,土地面积少的人则选择开荒,总之想方设法投入甘蔗种植中,满心满眼都是用甘蔗换钱,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从早忙到晚。
好景不长,他们的新王迎头给他们泼下一盆冷水。
“听说咱们新王把那位海商抓了!”
“啊?哪位海商?”
听八卦的人随口应答,没太放在心上。
对方压低声音:“还有哪位,就是首创白糖制作法的那位海商啊!”
“什么?!”原本漫不经心的酒友声调破了音。
男人拍案而起,情绪激动大喊:“那位是疯了吗?究竟要不要咱们老百姓过日子了?!”
无独有偶,类似的谈话发生在高句各个地方。
二王子的名声本就差,在杀了大半朝臣的情况下,枉顾祖宗规矩,强势登上王位独揽政权。
因为白糖事件稍稍挽回一点的名声,眨眼间化作齑粉,且在原有基础上加倍反噬。
如果没有见过希望便习以为常当具行尸走肉,可他们刚看到过一丝光亮,他们想赚钱,想吃饱穿暖,凭什么二王子随便一个念头就能毁掉他们的念想?
百姓群情激奋,闹到衙门口,闹到王宫前,鲜血非但没吓退他们,反而点燃他们的怒火,他们犹如出了笼的兽群,再也无法控制。
“快……快去汇报大王!”拦在门口的守卫额头冷汗直流。
藏在人群中,伪装成高句人的暗桩振臂高呼:“二王子不孝不悌,鱼肉百姓,不配坐王位!滚下来!”
“滚下来!滚下来!”应和声震耳欲聋,逼得守卫们连连后退,矛头对准他们。
“别过来!擅闯王宫者死!”
守卫的威胁只会加剧百姓的愤怒,他们全然不顾生死,昂首挺胸往里面冲,自打二王子兵变,他们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二王子滥杀无辜,随心所欲,为了自己享乐,短时间内赋税一增再增,苛捐杂税变着名头重复收,民不聊生。
二王子党狗仗人势,女子哥儿不敢轻易出门,若不小心被看上,只能倒霉认栽,即便告到公堂上也无济于事。
两边积怨已久,凌息莫名被抓,百姓财路被毁,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霍老板,我劝你尽早把酒方交出来,以免吃苦头。”
凌息双手被拷着,眼睛被黑布蒙着,抓他的人显然不愿让他知道主谋是谁。
不过,于凌息而言无异于掩耳盗铃,多此一举,在自己已经搭上二王子线的情况下,还敢明目张胆对他出手,除了二王子的人还能有谁。
毕竟二王子心狠手辣,目若无人,一开始就进行了大清洗,肃清朝堂上下,但凡敢忤逆他的人皆无好下场,哪怕是五公主也得伏低做小,与之周旋。
高句如今被二王子把持着,闹这出等同于贼喊捉贼,凌息有种智商被轻视的不爽。
“我的侍女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凌息不回答他的话,转移话题反问回去。
对方轻蔑一笑,“她现在没被怎么样,不过你要是咬死不说,我瞧她长得挺水灵,我这些兄弟们好长时间没开过荤了……”
后面的话尽在不言中,男人言语下·流,意图借此逼迫凌息就范。
凌息深呼口气,缓缓吐出,“好吧。”
男人嗤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我有的……什么?你答应了?”
男人不可置信,大步上前,同凌息不过一掌距离,“你确定?”
凌息点点头,“嗯,你放我下来,我写给你。”
男人警惕地盯着凌息,并未立刻答应他的要求,“少耍花样,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凌息奇怪反问:“不是你告诉我不想吃苦头就把酒方给你吗?”
“我一向识时务。”
男人无言,搞半天是个软骨头,郑掌柜把人讲得多厉害多难对付,不过是能力不行罢了,自己一出手,这不乖乖就范了吗。
“写清楚了。”男人把一张纸拍在桌上,下属将凌息镣铐解开,剩下双脚缚着铁镣,中间的链子有婴儿手臂那么粗。
“等方子确认无误,就把你的脚镣打开,保管安全送你回去。”男人拍拍胸膛保证。
“对了,你的侍女……”男人转过头却见原本倒在草堆里的女子揉着手腕站在几个歪歪斜斜躺倒的汉子中。
“艹!”男人脑子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意识冲凌息出手,打算拿他当人质。
可惜他选错了人,青年手中毛笔似箭飞出,竟然生生穿过男人的颅骨,钉进身后的墙壁。
男人大睁着眼睛到死都不明白,区区一支毛笔怎么可能穿过人类的头颅,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