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也不隐瞒,直接就把女护士的事给说了。
“有好多个她,给我快吓死了。”夏稚哭丧着脸,“虽然今天她还没出现,但我感觉再遇到的话,我会直接哭出声。”想到那个场面,夏稚眼眶都红了。
如果是明确的敌对关系也就算了,他还能逃、能跑,可这护士的身份成谜,一出现就是一大群,关键是作为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他不可能完全躲掉。
卫辞望着少年微红的眼角,忽的伸手,用大拇指抹了一下他的眼尾。
有点湿意,可见真的吓得不轻。
“你干什么啊……”正说正事的夏稚躲了一下。
卫辞搓了搓手指,浅声道:“你还遇到过别的事吗?”
夏稚立刻被吸引走注意力,像受了委屈的小孩是的,小嘴叭叭,开始告状。
“我昨天也遇到了,也是晚上要睡觉之前,有个头,变成你的样子,在我的牢房门口要我开门!”说到激动处,夏稚下意识地抓住卫辞衣袖,愤愤道:“我没开门,它就开始烂了,皱巴巴的,吓得我躲在桌子底下,蜷缩着睡了一晚上。”
卫辞垂眸,盯着那只白皙的小手半晌,反手虚虚地扶了一下他,然后又十分自然地握住。
等那张小嘴停下,他淡淡地问了一句:“不给我开门?”
夏稚:“……这不是重点啊!”
卫辞忽的勾唇,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宛如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在冰川上。
夏稚看得有些发愣,自然也没发觉卫辞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你你……”夏稚磕磕巴巴:“你笑了!”
“没见过我笑吗。”卫辞问了一句。
夏稚差点脱口而出:见过。
在他的考核本里,卫辞不像现在这样冷酷无情,虽然性格也很冷清,但至少喜怒形于色。
只是停顿这一秒,夏稚就对上一双充满探究的眼眸。
——卫辞在试探他!
察觉到这一点的夏稚立刻受惊似的收回手,快速说道:“没见过,你跟我见过几次面了,都不笑……结果我被吓成这样,你倒是笑了。”他故作幽怨地瞪了卫辞一眼,小声嘟囔:“我可是很信任你的。”
这一点,卫辞倒是不怀疑。
就是因为不怀疑少年对自己托付的信任,才忍不住猜测对方的身份。
很明显,夏稚跟他一样是玩家。
“我告诉你的备用密码记住了吗?”卫辞沿着床沿坐下,问。
夏稚:“记住了,可我害怕,不敢出去。”
卫辞:“不用怕,医院应该很安全,至少比监狱规矩少。”
夏稚不信:“你确定吗……我昨天遇到的事要怎么解释?”
卫辞正色道:“我认为,它们不会伤害你。”
夏稚:“……”
这算什么保证啊!?
双手抓住被子往上盖了盖,只露出嘴巴网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地望着卫辞。
不用回答,直接用动作来表达:我不相信。
卫辞微微叹口气,道:“昨天我下去救你的时候,看到一个诡异的现象,一群怪物围着你,好似在跳舞,却不伤害你。直至我靠近,它们发现我之后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开始撕咬我,在水中发生的一切都很混乱,可你却毫发无伤,说明它们有意避开你。”
夏稚目瞪口呆地听着,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
“那颗头和昨晚的护士同理。”卫辞说:“它们好像很喜欢你。”
“不要啊!”夏稚疯狂摇头:“或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是不要喜欢我……”
被一群怪物喜欢能是什么好事啊?!
卫辞:“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从它们那里知道更多有用的东西。”
夏稚懵了:“啊?”
时间差不多了,卫辞并不准备多留,他站起来,侧头看着夏稚呆呆的可爱模样,伸手在他的头顶揉了揉。
“它们可以沟通不是么。你想要知道什么,问就好了。”
夏稚:“可、可如果它们伤害我怎么办?”
卫辞:“那就跑吧。”
夏稚:“……”
卫辞离开的时候,给夏稚留下了一个对讲机。
对讲机很不普通,夏稚好像从那些狱警的身上看到过,但卫辞说,对讲机打开,就只能与他对话,想来也是被调整过的。
拿着对讲机,夏稚心里有底了,再加卫辞说的那番话,他真的觉得可以尝试在医院内自由活动一下,不过既然是偷偷出去,肯定要避开护士医生来查房的时间。
除了最初醒来时的时间不一样之外,其他查房时间都是在用餐时间,也就是早中晚。
吃饭的时间跟监狱里应该是一样,早上六点,中午十一点半和晚上六点。
早上来给他送饭的是一个沉默的中年男护工,中午来的就是一个女医生,她看起来很年轻,但胸前的名牌却显示她已经四十岁了,姓宋。
宋医生比早上来的护工要亲切许多,却没有昨晚的年轻女护士那么殷勤,她张弛有度,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夏稚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还不会觉得被冒犯。
“这几天感觉不舒服的话,就按铃。”宋医生笑眯眯地说:“我是负责你的医生,随叫随到。”
夏稚点点头,看她给自己输了液之后,说:“谢谢您宋医生。”
“不用客气。”宋医生说:“其实不瞒你说,我在这里是有些无聊的。”说完,她压低声音,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铁孤岛的重点不是医院,而是监狱,平时看管可严了,生病的也都是些小病,在医院待一两天就得离开。你在这里住五天,并且被分配给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不用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发呆睡觉了。”
夏稚听着,有些忍俊不禁,宋医生虽然四十岁,但是跟他说话也没有代沟,性格活泼,倒是跟焦娇有点像。于是说道:“多谢您照顾我。”
“不客气,有什么需要的请找我吧。”
宋医生离开病房后,夏稚看了一眼床边的药单,他现在每天都要打一瓶类似于营养液之类的药水,按照瓶子大小来看大约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想来一个小时后,宋医生还会过来给他拔针。
夏稚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吃饭,想着午餐时间应该就是打针的时间,所以对下午的行动信心满满。
他想好了,就像卫辞那样,他先偷件白大褂套在身上,至少把病号服遮挡起来,避免被人发现。
果不其然,一个多小时后,宋医生拉了,给他拔了针之后,又收拾了饭盒。
不过让夏稚惊喜不已的是,她还带来一个消息。
“如果你很无聊,可以到处走一走,但切记,不能去上锁的房间,知道吗?”
前一秒还想着去哪偷件白大褂的夏稚,下一秒就震惊地瞪大眼。
“你的意思是我能自由活动吗?”他有些磕磕巴巴地问:“就是……可以在医院里走动?”
宋医生倒是很奇怪地看着他,说:“当然,之后要是有什么检查的话,还需要你自己去呢。”
夏稚一愣,霎时反应过来,自己防贼一样小心翼翼好像才是不正常的。
毕竟医院就是医院,不可能安排每一名医护人员把生了病、受了伤的罪犯像祖宗一样供着,只要医院内的警备措施跟足够完善,那么罪犯自由行动也是可以的。
毕竟游戏不能用现实世界中的科学情况来衡量,就像谁不可能在现实世界看到一个漂浮的会腐烂的头。
“我只是有些惊讶。”夏稚乖巧回答:“没想到我可以随便走动。”
宋医生点点头,表示理解,但又说:“当然不可能让你自己随便走了,昨天你刚送过来,所以医院这边就没有申请,中午我给你检查过之后回去就申请了监管人士过来,他会负责看着你。”
夏稚:“……啊。”
也就是说,监狱那边还会派一个人来看管他。
能自由行动就行,至于来的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了。
只不过夏稚没想到,监狱派来的人,还是他认识的。
神色的皮肤,高大威猛的身材,浅色的眼眸,一身警卫服……
竟是那天把他从余放那里带走的名叫狼图的狱警!
夏稚还是从俞蒙那里知晓的狼图这个名字的。
那是昨天他们去往海滩的时候,领头的狱警遇到迎面走来的狼图,同为同事,就打了声招呼。
没想到俞蒙认识他,说昨天带他们那队去海边捡垃圾的就是狼图。
俞蒙说,狱警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好像存在职场霸凌,因为昨天狼图总是被其他狱警叫走帮忙,有一次俞蒙看到,那些狱警叫他过去,自己却在旁边偷懒,让狼图干活。
这样想来,那天冒着风险去余放那里捞他,估计也是其他狱警推脱不愿意做,硬生生把他推出来的。
所以夏稚对狼图这个人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狼图。”夏稚叫了他的名字。
从进来后就无声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望过来,浅灰色的眼眸平静地落在夏稚脸上,好似在询问:有事?
想到他要跟着自己至少三天呢,夏稚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讨好似的拉着他闲聊:“你不想知道,我从哪里知道你的名字吗?”
男人沉默地盯着他,眼睛里的浅光仿佛凝滞不动,半晌,他收回视线,依旧站在门口,尽职尽责地守在那里。
夏稚有些尴尬,但他不放弃,“狼图,你跟我说说话吧,我在这里要闷死了。”
回答他的依旧是满室沉默。
要不是曾经听到过狼图说话,夏稚真的会认为他是一个哑巴。
夏稚想了想,下了病床,朝门口如小山般的男人走去。
“狼图,你……”
“停下。”
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时,一直安静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他出声勒令少年停在原地,眼神冷冷地掠过那双踩在瓷砖上的雪足。
狼图紧紧抿唇,思考两秒后,竟是主动朝少年靠近一步,而后不费余力地将其打横抱起。
……怎么能赤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呢。
被狼图抱起来,夏稚下意识惊呼,双臂紧紧地攀住对方厚实坚硬的臂膀。
男人的身体僵了僵,一只大手扶着怀中之人纤瘦的腰,稍一用力就把他抬到自己手臂上坐稳。
像抱小孩一样的姿态让已经是成年人的夏稚比狼图还高出一点,放肆地呼吸到了一米九以上高度的清新空气。
很快,他就被狼图放在病床上坐下。
“狼图你……”
“穿鞋。”狼图高大的身躯蹲下,从病床下面拿出夏稚的拖鞋,并给他穿在脚上。
狼图的肤色是偏暗的那种,他的手握住夏稚的脚,只衬得那冷色的皮肉更白更透了。
夏稚被抓住脚腕,又被伺候穿鞋,脸皮薄的他早就红透了脸,想要躲却敌不过狼图的力气,只好等他给自己穿完鞋站起来,微微垂着头不敢看他。
狼图也没像刚才那样油盐不进,知道夏稚有话说,他站在原地,无声等待。
过了许久,他听到少年小声问:“是他们欺负你,让你来看管我的吗?”
狼图先是一愣,而后沉声说:“不是。”
夏稚只当他在安慰自己,道:“我都知道,他们经常欺负你……其实,你不用看着我也行的,我很乖,不会惹事。”
好吧,不得不说,最后那句话才是他真实的目的。
虽然狼图人还不错,但有人看管和无人看管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他终究是一个狱警,而夏稚却是囚犯。
如果可以的话,让被职场霸凌的狼图‘偷懒’,夏稚也挺喜闻乐见的。
狼图许久没应声。
夏稚心虚不已,偷偷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充满审视的浅色眼睛,呼吸一滞,他忘记呼吸,慌乱地垂下头。
感觉……好像已经被发现了。
夏稚懊恼地皱起眉,心里谴责自己太急了。
结果没想到,狼图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直接说:“你做什么,我不管。”
夏稚错愕看他:“你、你不管?”
狼图:“你想我怎么管?”
夏稚:“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去哪都行吗?我做什么你也不会制止?”
狼图:“嗯。”
夏稚:“……那你不会告状吧?”
狼图沉默片刻,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少年为什么认为自己会告状。
似乎也察觉到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夏稚清了清嗓子,故作无事道:“也没有那么严重啦,我只是被关的有点难受,想着如果可以自由点就更好了。”
狼图眉心微蹙,倒是看不出生气,只是问出来的话让夏稚稍稍慌了神。
“所以你希望我远离你?”
夏稚:“……”
他确实是这个意思。
但从狼图的反应来看,如果自己点头了,反倒像欺负他似的。
“也不用远离……”最终,还是夏稚后退一步,说:“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你不阻止我做任何事就行。”
跟狼图虽是对立面的关系,但夏稚总感觉狼图很可靠。
就像卫辞一样可靠。
与他沟通的时候也会有种熟悉感,下执行想不明白,只道是错觉。
始终坚信即使是这诡异的游戏世界里,也是好人/数据多。
之后的时间里,狼图正如他承诺的那般,在夏稚附近充当一个隐形人。
当然,以他的身型当隐形人也挺难的。
夏稚用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在医院内逛了一圈。
这医院其实完全可以用诊所来形容,本身占据的面积就不大,还只有两层,诊室倒是挺多的,除了基础设施之外,剩下全都是病房。
跟他的单人病房不一样,虽然病房也是单人一个,并带了一间很小的卫生间,但大小跟夏稚在监狱里住的单人牢房是差不多的,病房们会上锁,但警备措施却没有监狱里的严。
门上就一种锁,感觉小偷都能撬开。
夏稚在这医院的两层里来回走动,这期间除了遇见几名医护之外,剩下什么人都没看到。
没有穿着警服的人,也没有穿着病号服的人。
他和狼图各占一个,像这座医院里的异类。
“受伤的罪犯很少吗?”两个小时过去,夏稚也累了,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有些茫然地问站在一旁的狼图。
每日任务很危险,受伤的人应该不少,但这里冷冷清清的……
“你是特殊的。”狼图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夏稚本想问为什么,但想了想,话锋一转,说:“这里的警卫也很少。”
监狱里的医院肯定是为犯人服务的,犯人本质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外面警备森严,到了这里倒是监管宽松。
“医院不归监狱管。”
夏稚本来还在想事,闻言一愣,“什么?”
医院不归监狱管?可医院就是为监狱里的人服务啊!
狼图没再说什么,身为一个小狱警,他知道的也不多。
夏稚想不通,但这就话就像水气球上扎了一个很小的孔,细细的水流淌出来。
如果是这样,医院内的戒备如此宽松就能解释了,医院不设防,监狱没法管,可不就像偷懒似的,给了生病受伤的罪犯极大便利。
可医院里的病人也很少,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囚犯们想尽办法都要进来的才对……
【你想的太简单了。把所有知道的讯息铺开,你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死循环——囚犯可以装病受伤来到医院,但同时就无法做任务,也就不能参与最终考核;医院里戒备宽松,实际上它仍然处在铁孤岛上,没有哪一个囚犯能够确保自己逃出去后不会被满是怪物的大海吞噬,所以相比之下,努力做任务在最终考核中脱颖而出才有机会真正离开……所以医院不用设防,监狱也不用管。】
夏稚:“……”
嗯,瞬间明了。
除了不能离开医院这栋二层小楼以及部分上锁的房间之外,夏稚在医院内可以说畅通无阻。
有狼图跟着,即使迎面走来医生,也不会对他多看一眼。
对此,夏稚本身还是很满意的。
可是莫名的,总有一种心悬在嗓子眼的漂浮感,不安定。
等夏稚回到他的病房,猛地发现门是开的,宋医生站在里面,见他回来,挥了挥手上的床卡。
“你得换个病房了。”宋医生说:“有人来监管你,我们一般都会安排带隔间的病房……很抱歉,新的病房里没有窗户。”
夏稚面露惶恐:“没事的。”
宋医生遂笑:“不过这次你的病房就在我的办公室旁边,以后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来找我了。”
听起来,倒像是不幸中的万幸。
夏稚也跟着笑,等宋医生离开后,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你不觉得这里的医护人员都很亲切吗?”夏稚看着面无表情的狼图问。
狼图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望着宋医生离开的反向,浓眉动了动,半晌才说了一句:“无所谓。”
狼图总是这样,能把复苏的话题聊死。
一下午的时间,夏稚已经习惯了,正如狼图承诺过得那般,他根本不需要在意对方是否跟随自己。
跟着宋医生留下来的男护士一路来到医院二楼的一间病房,夏稚看到门牌上写的是:特殊病房(一)
医院二楼房间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门少,间距大。这也恰好证明了,除了几间办公室之外,所有的房间都是大空间,也对的上宋医生口中的‘带隔间的病房’。
“重要罪犯携带监管者的,医院会安排住在这里。”男护士贴心地为夏稚打开门,同时解释道:“哦,当然,你不算重要,只是携带监管者并在医院里住这么久,理应分配一间带隔间的病房。”
夏稚走进去,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小套房。
正厅就是病房,左侧一扇门里面是干湿分离的卫生间,可以洗浴,右侧还有一间屋子,靠近大门,空间不大,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矮柜,很显然,这是监管者——也就是狼图住的地方。
医院确实很贴心,毕竟夏稚也不想自己晚上睡着的时候,狼图还在门边站着……当然,坐着也不行,他的良心过不去!
夏稚朝那间小屋子多看了两眼,然后对狼图说:“虽然是单人床,但还够大,你应该能睡下。”
狼图真的有一米九那么高呢!
皮肤黝黑的男人愣了一下,充满野性的帅气面庞流露出些许错愕,随后便是无声地别开头。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但是心跳却加速了。
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夏稚也不在乎,可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男护士用一种羡慕又怨毒眼神瞪了一眼狼图。
“你还有什么需要吗?”男护士在离开前,语气温柔地说:“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按铃呼叫护士,我就在护士台,一直都在。”
夏稚浑身起鸡皮疙瘩。
狼图皱眉。
这个男护士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控制力极差的死给!
《贵族们的游戏》开始第二天傍晚,庞大的玩家数字没有发生变化。
仍是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游戏机械旁白为每一名玩家播报迄今为止的玩家存活数量。
【各位玩家请注意,两日结束,玩家剩余人数为:60人。】
余放周身带着水汽回到自己的房间,来到浴室,用冰冷的水流冲刷自己。
他这一趟风尘仆仆,去的地方也很多,当然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只是这个结果,并不如他的意。
他的夏稚确实受伤了,被送到了医院。
糟糕的就在这里。
铁孤岛监狱里的医院,并不归监狱这方的领导管。
也就是说,他想要带夏稚离开、或者只是简单地探望夏稚,都需要打报告递交申请。
能不能通过,还要另算。
作为的监狱C区警长,余放在这里的权利还是很大的,所以当他从其他区警长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地沉默了。
两天的时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一局游戏的大致背景了解清楚了,却没想到发现了一个意外的讯号,那就是本该充当背景布的平平无奇狱内设办医院,竟然超出监狱的掌控。
要说这里没有古怪,他就改叫放余!
“医院的领导是一个……嗯,怎么说,白皮猪?”这是A区警长听到他询问时说的话,看起来态度温和的中年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余放,你可别跟医院对上了,我们对他们,吃不到什么好。除非是监狱长的话,还能在白皮猪那里起到一点效果,但也只是一点。”
铁孤岛,岛屿;
岛屿上,监狱;
监狱内,医院;
但监狱对上医院,却是要吃亏的。
“所以大家都猜……”
A区警长摸着下巴,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一个令人感到惊愕的推测。
“那些白皮猪,才是贵族们的直系下属。”
“而我们,不过是劳心伤神的打工人罢了。”
在新的病房中醒来,夏稚懒懒地抻了个懒腰。
这是他睡的最舒服的一晚了,没有奇怪的东西出现,而且睡得香甜,梦里也是一派祥和,醒来后虽然记不住,但他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可见这一整夜都很好。
狼图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夏稚去洗漱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了。
“你起的好早。”夏稚半眯着眼,话音黏着鼻音,听起来软软的,像撒娇。
狼图看向他,眼神好像在说:不应该起得早吗?
夏稚习惯了他沉默,也不等回答,就直接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也很平静,夏稚本来只想洗脸刷牙,感受到温热水流之后,就爽快地冲了澡。
水流喷洒在皮肤上,白肌偷着健康的淡粉色,看起来像半成熟的水蜜桃。
洗了个痛快,夏稚要出去的时候冷不丁发现自己忘带换洗的衣服了。
“狼图!”
夏稚围着浴巾,站在卫生间门口,隔着门小心翼翼喊:“能不能帮我把衣柜里那套新的病号服递给我,谢谢……”
没有得到回答,不过很快浴室门的磨砂玻璃上就映出一个高大漆黑的影子。
夏稚又说了一声谢谢,刚想打开门,下意识说了一声:“狼图,是你吗?”
没有得到回应。
夏稚深吸一口气,搭在把手上的手猛的一颤。
“狼图?”
他都叫第三声了,狼图应该会回答的!
用身体死死地抵住门,一股强大的外界力量隔着门与他对抗,夏稚浑身颤抖,脸色煞白,脑海中不听地呼叫HR222。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HR222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因为它也觉得很奇怪。
这局游戏里的怪东西都怎么回事啊?六十个玩家呢,怎么光盯着它可怜的小宿主吓!
【用对讲机,找卫辞!】
卫辞给夏稚的对讲机,被他一直带在身上的。
对讲机不大,放在病号服的口袋里就行。
听见HR222的提示,夏稚眼睛一亮,他把衣服脱下来之后就放在了门边的篮子里,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夏稚一边努力抵着门,希望门锁可以坚持住,一边小心翼翼挪动步伐,半蹲在门口,在篮子里翻翻找找。
终于,拿出对讲机,夏稚迅速按亮通讯,朝卫辞求助:“卫辞救救我!我在医院的一号特殊病房里,有什么东西堵在卫生间门口!”
他尽可能简单描述自己现在的危机情况,希望对方能够知晓,并尽快来营救自己。
就在这时,外面那股推门的力量突然消失。
夏稚屏住呼吸,不敢再大声说话。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时间进入停滞状态,尘埃碰撞声音被无限放大。夏稚缓缓直起身子,尝试朝旁边挪动脚步。
如果那个东西走了的话……
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大力撞门的声音便阻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砰、砰、砰……
一下一下,拼劲了力气,脆弱的门锁岌岌可危。
这一次,外面的东西出声了,隔着单薄的门,一道粗哑的不似人的声音缓缓响起,“快开门啊,我给你送衣服来了……”
正如一开始夏稚就把外面的东西跟狼图区分开一样,这道声音根本不是狼图,夏稚从未怀疑外面的物种是他认识的玩家或NPC。
这一晚的安宁好像是夏稚的一场梦。
门锁终究还是在大力的撞击下报废,夏稚单薄的身躯也无法抵挡那股力道,在门锁报废的下一秒,他就被冲击力撞飞出去,狠狠地砸在墙上。
因为吃痛而发出的低呼声被一道更加尖锐刺耳的尖叫掩盖。
“啊——”
“你受伤了!我让你受伤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杀死我,你要亲手杀死我才行……”
夏稚神情呆滞地跌坐在地上,他眼睁睁看着一个长相诡异的怪物从已经被推开一半的浴室门中缓缓退出去,它身上有很多头,用双臂行走,看起来像倒立,开口说话的那张嘴就贴着地,一双漆黑的没有白眼球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没入黑暗的刹那间,夏稚好似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嘣的一声。
夏稚彻底傻眼了,他的大脑停止思考,就这样贴着瓷砖坐在地上,浑身发冷。
怪物,又是这种可怕的怪物。
夏稚环抱自己,垂下头,劫后余生般颤抖着。
直到浴室的门被敲响,狼图那因为不常常说话而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在里面将近两个小时了……”
“出来吗?”
埋首于手臂之间的夏稚慢慢地抬起头,脸上隐约显现湿意。
“我这就出来了。”
他包着浴巾,走到门口的时候,沉默片刻,说:“狼图,能不能帮我把柜子里的衣服拿过来?”
门口的狼图嗯了一声,映在磨砂玻璃门上的黑色影子消失,大约十几秒后,狼图的身影重新出现,他隔着一个很小的门缝,把衣服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