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花:“再胡说八道你就给我滚蛋。”
“你听我说完呀。”赵天笑嘻嘻的,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开始转头对彦洲唠叨起来,“我爹赵德全,在我印象里年幼时他就因病去世了。大概是从旱灾开始,他就一直给我托梦,让我赶紧离开蒲兰村,别留在这里生活了。那个时候我还是青少年啊,不懂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一开始只是偶尔做梦,现在越来越频繁,感觉我爹已经要主在我的梦里了。”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不少,语气也蒙上一层无奈。
“托梦也算得上是一个线索吧……”
连续托了将近二十年的梦?
马春花表情有些诧异,过了许久才说:“你很小的时候,你爹就去世了,跟旱灾、山贼都没有关系,你爹是因病去世的。”
赵家这十几年过的也苦,赵天母亲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自己把赵天拉扯大。
屋子里这三个年轻人不知道,她可记得清楚,赵德全确实是得病走的,当时没有旱灾,更别提后面才闹出的山贼。
夏稚听明白的马春花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赵天父亲的死跟蒲兰村所有的诡事都不沾边,甚至可以用‘剧情背景’来一笔带过,这种情况下的托梦真的能算是线索吗?
赵天挠了挠头,笑起来,“我也觉得奇怪,所以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嘛。”
“除了让你离开蒲兰村,还说过别的话没?”夏稚看着赵天问。
许是没想到看起来对周围一切都充满恐惧的人会主动搭话,赵天回望着他,过了几秒才老实回答:“没有了,感觉每次都在重复同一句话,那就是离开这里。”
“旱灾开始?”彦洲来到夏稚身边坐定,好似无意间挡住了赵天打量少年的视线,说:“如果是从旱灾开始的话,或许真的有点用。”
“是的。”赵天确定地说:“我记得很清楚。”
马春花:“你跟你娘说过这件事吧?”赵天跟彦洲是同一辈的,当时应该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应该会感到慌张。
赵天点头:“说过了,然后我娘就改嫁了。”
莫名成了没人养的孤儿,不过赵天运气好一点,赵家还有其他亲戚在蒲兰村生活,虽然寄人篱下生活得有些拘谨,但好歹也长大成人,娶了妻子,现在住的也是他父母的房子。
父母留下来的财产被完整保留,也不用考虑二十八岁之后单身的悲剧,总的来说,他确实有当村溜子的资本……更何况他天天给人家跑腿也是有钱赚的。
“以前的人死了,会举行入棺祭祀。”
彦洲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
夏稚面露疑惑之色:“什么是入棺祭祀?”
“可以理解为一种为灵魂祈福的仪式,请求神明庇佑。”彦洲想了想,举例子说:“希望死者在死后的世界里拥有更好的生活,或尽早投胎等。”
刹那间,夏稚就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神明是指……山神吗?”
彦洲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和赵天、马春花三人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
这种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蒲兰村一直供奉的,就这一个神。
后面,赵天开始问他们查出来的线索,结果几人通了个气之后,发现他们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赵天的热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下来,最终有些乏味地啧了一声。
“原来你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马春花斜睨他一眼:“那明天开始你跟我去送平安符?或许就发现什么了呢。”
已经听闻夏稚今天的危险遭遇,赵天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你跟萧明正关系好,最近他家的事你听说了没?”马春花又问。
赵天呲了呲牙,笑得不正经:“什么事?他小妹要嫁给敖泰那件事?”
“对。”
“板上钉钉了呗。”赵天说:“萧翠芽不嫁也得嫁,她爹收了敖家好些彩礼钱呢,她不嫁倒是没什么,敖泰可就完了,他过完生日就是二十八岁了,这周的审判也即将来临……要是敖泰死了,敖家人能把村子里搅个天翻地覆。”
“你再去打听打听。”马春花突然说:“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
“敖家和萧家之前的关系可不算好。”马春花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况且萧翠芽年纪太小了,怎么也轮不到她去填敖家的窟窿。”
赵天一愣:“你怀疑萧家被威胁了?”
“只是猜测。”马春花说:“所以需要你去打探一下,你愿意吗?”
赵天:“那行啊,多大个事,等我一会就溜达去萧家找萧明正。”
马春花和赵天是一起离开的。
他们走后,夏稚站在屋子里,盯着他们远走的背影许久都不曾回神。
赵天来的太巧了。
玩家阵营从三人变成四人,而今天是游戏的第四天。
身旁站定一个人,夏稚没有转头,而是平静地问:“你觉得赵天可信吗?”
“不。”彦洲说:“谁都不值得相信。”
夏稚:“我也这么觉得。”
倒不是怀疑赵天的身份,而是他看起来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顿了顿,夏稚抬头,与彦洲黑沉的眼睛对视。
“彦洲……”
“我想去道观看看。”
第116章
蒲兰村旁有山有林,树林成片,群山延绵,其中一座最大的山被当地人称作神山,道观就坐落于神山的半山腰。
据说当地政府当时是有意将蒲兰村周围的这片土地改造成旅游度假村,再加上山林众多,自然景色优美,搞个什么神话传说的噱头,就能吸引来不少外地的游客。
结果后来发生了旱灾,民不聊生,蒲兰村这片地像是突然被放弃了似的,没有救灾的物资,也没有解决方式,以至于一群生活在现代的村民只能依赖传说中的山神。
更令人震惊的是,山神还真的显灵了。
即使到了现在,夏稚仍然还有一种行走在迷雾中的不真实感,就好像他们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在一个地方绕圈,等迷雾散去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没走出去游戏给他们划分的框架。
已经不能单纯用无助来形容当下的困境,夏稚知道,如果他们再不主动走向未知,最终的结果只会越来越悲凉。
“山神?”彦洲薄唇轻抿,似乎没料到会从夏稚的口中听见这一请求,过了许久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夏稚无比茫然,对于彦洲口中那未知的‘时间线’感到不解:“那你说,多久才是时候?”
彦洲:“至少要等过了周六,我再带你去道观。”
夏稚皱眉:“你知道的吧,周五就是第七天了。”
安全通道将会在第七天开启。
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根本确定不了安全通道的大致位置。
彦洲当然明白,他既然这么说,也有一定的把握。
“或许这次,我们不能立刻离开了。”
安全通道开启并不意味游戏就要立刻结束,老玩家一般都会留在游戏里赌命,而且次数多了,也不会担心游戏暴走,因为总有办法通关副本。
显然,这种玩法不是夏稚所熟知,前三个游戏里,玩家总是想要第一时间离开游戏。
“为什么一定要周六?”夏稚尊重每一个人的通关方式,但他真的不理解。
“周六是献祭日。”彦洲说:“还记得赵天说敖泰就快要被审判了吗?就是周六。”
夏稚一愣,“献祭日?”
彦洲:“还记得萧老七吗?他就是在献祭日被山神审判的倒霉蛋。”
蒲兰村每周六都是山神下山审判罪人的日子,老瞎子失踪后,村子里开始频繁有牲畜消失,每次都是在周六的凌晨,所有也有人认为献祭日是在周五的晚上。当然,献祭日是固定的,一开始众人也没有立刻察觉出规律,村子里牲畜死了一波又一波,众人察觉出不对劲,就开始放弃饲养牲畜……
结果失踪的对象,变成了人。
先是一些独身的老人,然后是成年之后还没有结婚的年轻人,总之家家户户只要多出来一个人,就会失踪。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年左右,村长没有办法,开始重新饲养牲畜,然而山神却不再喜欢牲畜,仍然在周六悄无声息地掳走一个无辜的独身村民。
村子里民不聊生,村长想了很久,才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每家每户成年且单身的孩子送出村,他会跟政府那边的人谈,给予村子里出去的年轻人一些便利。
当年从村子里出去的年轻人大约有六十多个,男男女女都有。
没想到的是,这种方法真的奏效了,那一天周六,村子里第一次没人失踪。
之后就是村长定下的规矩,秉持老瞎子失踪前留下的‘好事成双’的线索,定了二十八岁这条单身的规矩,又禁止村民饲养牲畜,理由是害怕把山神召回来。
“我目前只知道这些。”彦洲说。
只听这些话,简直漏洞百出。
没有准确的时间线,也没有理由,更没有令人信服的推测,什么都往一个虚无缥缈的山神身上引,就好像有人提前准备好了这个故事,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渗透给所有的村民,让大家都认为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而早已被一系列诡事吓坏了的村民就只能相信,战战兢兢地服从所有规则。
“你也知道这不正常吧?”
彦洲微微颔首,“但进入道观之前,得先让祂满意……”他眸光微闪,“你会理解我的意思,对吗?”
七天一循环,周六对于游戏的剧情背景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很巧妙的是,安全通道也是在第七日开启……
可这个第七日的概念是模糊的,因为上周五的中午就已经算是游戏开始了,那天晚上,也就是周五和周六之间过渡的时间里,萧老七被山神选中了。
夏稚想到什么,眼睛骤然瞪大,惊恐地看向彦洲,试图从他那里寻求一丝言语上的慰籍。
然而男人只是拉住他的手,慢慢收紧,好似再说:别怕。
可夏稚不得不怕。
因为彦洲刚才的那番话,几乎已经断定,这周的献祭日会像上周一样,出现他来到蒲兰村后的第二个‘萧老七’!
只有让山神满意了,闯入道观的人才不会激怒山神……
怎么才能让山神满意呢?在献祭日收走一个祭品岂不是刚刚好?
过了许久,夏稚才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你觉得……会是谁?”
他问完之后,一个名字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
——敖泰。
快要到二十八岁,而且还没有结婚的人,村子里就只剩下敖泰了。
虽然敖家和萧家目前已经约定好明天就让两个孩子去城里办理结婚,但事情没有落实之前,皆有可能发生异变。
彦洲是今天过生日,周二;敖泰比彦洲晚了两天,也就是周四。
敖家人的意思是明天去办理结婚证证明给,赶在敖泰生日之前,对此萧家人也没有异议,两家人就这么定了下来,而这里面唯一的牺牲者,恐怕就是那个刚刚过了十八岁的女孩萧翠芽了。
天还没黑,赵天晃晃悠悠来到萧家,先是敲了敲门,然后旁若无人朝院子里面喊:“萧明正!”
没过一会,一个长相俊秀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从侧屋走出来,看见来人是赵天,笑着来开院门:“你怎么来了?”
“闲着没事,到处溜达,到你家门口了,寻思来看看。”赵天笑了笑,隐晦地看了一眼侧屋的方向,“你还看着你妹呢?我今天遇到几个大妈闲聊,说你好几天没下地了。”
“嗯。”说起这个话题,萧明正神情低落,连声音也沉了几个度,“我妹妹还是闹腾,不愿意嫁。”顿了顿,萧明正长叹一声:“赵天,你说在咱们村子里,早点嫁了,是不是早省心?”
只有结婚了才能活命呢。
赵天本想骂一句狗屁规矩,但一想到自己也年纪轻轻结了婚,话在舌尖上转了一圈,道:“哎呀,话虽是这么说,但我把你当兄弟就直说了,你家小芽才多大啊,这么急干嘛,而且那个敖泰……”他压低声音,啧啧两声:“都表明了喜欢男的,你小妹嫁过去那不是守活寡吗?”
说起来,赵天和萧明正年纪差不多,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四岁,赵天已经结婚三年了,萧明正现在还是单身……
村子里单身的姑娘也不少,听说萧家夫妻来也准备尽快给萧明正找个媳妇,才能安心养老。
萧明正苦笑:“没有办法,我父母已经决定了……我也劝过他们,但他们铁了心要把小芽嫁过去。”
赵天故作惊讶,嘴上跑火车:“这是干嘛呢,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啊?邻里邻居之间哪有隔夜的愁,还值得把闺女嫁过去赎罪。”
萧明正目光一滞,半晌才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谁知道呢。”
赵天:!
有情况啊!
马春花不愧是村长媳妇,知道的就是多。
见萧明正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赵天立马发挥自己嘚瑟张狂村溜子的属性,不正经地跟对方勾肩搭背,道:“看你挺愁的,走啊,跟哥们喝点酒去?就小卖店门口的石桌那,随便喝两罐,吃个花生米,我请客!”
萧明正最近确实被家里的这些事搞的烦心,一直没机会发泄,闻言只是纠结了几秒,就同意了。
“那我去跟我爸妈说一声。”
赵天看着他走回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一成不变的线索总算要有突破了,至于要不要告诉其他同伴……
看看再说吧,在游戏里谁还不自私一点呢。
马春花回到家里没多久,龙三就回来了。
他拿着一个饭盒,饭盒里是炸过的咸鱼,每一段的鱼肉都很厚,看见马春花就笑眯眯地走过来,献宝似的把炸鱼推过来,说:“晚上吃饱了没?我装了点炸鱼回来,你想吃的话我去做点高粱米水饭,你再吃一顿。”
马春花不饿,闻言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手上绣平安符的动作,道:“在大洲家吃饱了,两个年轻人让我帮忙指点,都挺不好意思的,一个劲让我吃,我怕他们尴尬,连吃了两碗饭才停。”
龙三惊讶道:“哎呀,那你真吃不少,平时在家吃一碗就饱了。”
马春花:“你把鱼放冰箱里吧,明早我再回锅炸一下吃。”
龙三应了一声,就去放鱼。
看着他走出里屋的背影,马春花想了想,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敖家和萧家的事稳了吗?”
屋外传来龙三隔着很远的声音:“差不多吧。”
马春花:“我还以为不能成呢。”
龙三:“怎么不能成?你也觉得敖泰和萧翠芽的年纪差太大了是不是?”
马春花嗯了一声,又说:“我记得他们两家之前有仇来着,突然要结亲家,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
门口人影一闪,龙三直挺挺地走进来,盯着马春花看了两秒,而后突然抿唇一笑。
“那肯定是你记错了,他们两家关系一直都挺不错的。”
马春花怔愣一瞬,面对龙三表现的诡异反应,好久都没有回神。
倒是龙三,反驳了一句之后,仍是笑盈盈的,面上看不出喜怒,转身去院子里洗漱。
马春花更加笃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萧家和敖家就是有问题,可现在他们两家突然冰释前嫌,而龙三这边却欲盖弥彰。
一个真相仿佛正在努力破土而出,只要有一把铲子轻轻一铲……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赵天那边了,希望他可以从萧明正的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村里人睡得都早,夏稚和彦洲也是。
因为天气太热,夏稚每天睡前都要把自己清理得凉爽一些再入睡,所以洗漱的时间很长,等他洗完,跟他同时间洗漱的彦洲已经躺在了炕上。
夏稚上炕的同时,顺手关上了灯。
“彦洲……”他还记着今天是什么日子,虽然这个日子跟玩家彦洲可能没什么关系,可夏稚还是小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一旁的男人没有说话,黑暗中响起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夏稚以为他不开心了,连忙说:“我就是想起来,今天是‘彦洲’的生日……你是彦洲嘛,所以想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说完,夏稚也不再开口,转过身背对着彦洲,尴尬地闭上眼。
完蛋了,果然多此一举。
今天是彦洲的生日,但说到底也是蒲兰村‘彦洲’的生日,跟玩家彦洲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今天忙来忙去,却忘记了这本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夏稚就想着,好歹跟对方说一句生日快乐。
结果彦洲真的不太喜欢……
好吧,也不算超出了他的意料,只是真正被忽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一旁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子被掀开,随后又有什么轻轻掠过,带来一丝热意。
夏稚很奇怪,刚想转过头去看,就感觉身后蓦地附上一道炙热的身躯!
夏稚猛地瞪大眼,心提到嗓子眼,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句:“彦、彦洲……”
男人没有回答,反而更加过分地伸出手,从后面抱住夏稚,如铁链般结实滚烫的手臂缓缓收紧,仿佛要将他融入另外一具身体之中。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裸丨露的脖颈之上,与此同时,像野兽一般粗重的喘息声也清晰地传进夏稚的耳朵里。
这是怎么回事?!
夏稚都快吓哭了,反应过来之后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彦洲的身躯像一座山,将他笼罩在大山的阴影中,不论他怎么走,都走不出这崇山峻岭。
“彦洲!”
“彦洲,你还好吗?”
“你说句话呀……”
只能无助地一遍又一遍呼唤男人的名字,可他得到的回应却是逐渐变得危险的亲密动作。
后脖颈的一块白嫩软肉被轻咬、舔丨舐,湿润的舌犹如一条粘腻的水蛭,使夏稚的心中徒然冒出恐惧的感觉。
一只大手钻进被子里,隔着薄薄的背心摸上他的小腹,顺着那精瘦软肉一点一点向上,差点隔着衣料碰到敏感的地方,还是夏稚挣扎着攥住他的手腕,才阻止成功。
“唔……彦洲,你快放开我!”
脸颊透出羞耻的红,夏稚微微喘息着,身后的男人好似已经听不懂人话了一样,没有任何预兆地开始对他做这些事,即使现在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怒火,也不放手。
为什么?突然间是怎么了?!
夏稚无法理解,明明睡前的彦洲还是正常的,现在是怎么了?
几秒钟的时间里,夏稚脑海中掠过无数中可能性,比如说彦洲发现了什么,正在演戏;又或者是他在梦游,所以听不见自己的话;再直接一点……可能现在操控彦洲这具身体的人,根本不是他本人?
想到这里,夏稚浑身一抖,而恰在此时,身后的男人猛地将他翻了个身,从背对自己变成正对。
夏稚小脸苍白,在黑暗中努力看去,对上的却是一双猩红的眼。
“啊!”
惊恐地叫出声,夏稚已经顾不上其他,开始拼命挣扎,动作幅度大到男人一个不防,还真的被夏稚挣脱。
快速朝炕边爬去,可是没离开多远,就被抓住小腿,男人的手很大,五指收拢稍稍用力,就将夏稚拽了回来。
被压住的那一刻,夏稚的眼中盛满泪水。
“彦洲,你清醒一点!”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男人更加过分的举动。
脑袋埋在少年的脖颈处,细嗅专属于对方身上的淡淡香气,那是一种跟村里人身上截然不同的气味,没有山,没有土,没有铁锈般的血腥气息……
彦洲发觉自己着了迷,大脑被毒素麻痹,不受控制地进行一些动作,比如撕开那碍事的背心,抓起少年细弱的手腕固定在头顶,嘴唇吻过柔软的肌肤。
彦洲好似也挣扎过,在自己的心里,跟这股莫名的力量拼搏了几个回合。
然而最后,他都会被少年身上的每一处吸引,在那一瞬间跟那股莫名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做着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彦洲也知道,这是不对的。
他看见少年眼泪汪汪,脸色苍白,感受手下的身躯颤抖,嘴巴一张一合,他却听不见一丁点声音。
为什么不发出什么声音?想听他叫出声,哭出来也不错……
——叫出来,哭出来,痛了还是舒服了?还想要我怎么做?
意识到自己有所渴望的刹那间,不知名的束缚突然消失了。
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彦洲大汗淋漓,耳朵似通了一般,开始接收周围的各种声音。
率先传进来的,就是少年的哭声。
“呜呜……”
彦洲僵住,即使刚才的一切像做梦一样,但真正要他自己面对的时候,一种无助的恐惧感袭来,他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傻子也能反应过来,刚才的他被控制了。
“对不起。”干涩的声音有些低沉,彦洲也确实口干舌燥,甚至有些头晕。
他缓缓收拢了手上的力道,拿起一旁的薄被子将少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挡住,整个人坐到旁边的时候,眼前的黑暗仿佛凝聚成颗粒,从四面八方旋转着占据他的视线。
晕过去的前一秒,彦洲看见少年因为恐惧而躲远的身影,内心泛起阵阵苦涩。
连解释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躲到一旁的夏稚翻找彦洲的衣服,找了一件宽大的半截袖穿上,本想跑去小屋躲一晚,把主屋锁上,看看明早是什么情况再做决定,却没想到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没晕,差点把自己办了的男人突然就晕了,整个人倒在坚硬的炕上一动不动。
沉默几秒,夏稚站在门口犹豫了。
【虽然刚才那一幕确实惊险……但不得不说,他那个时候好像不太正常。】HR222作为当下唯一一个能跟夏稚沟通的声音,毫不吝啬地帮忙推测:【你觉得呢?】
夏稚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残留的泪花:[像被附体了……]
【是。只不过,有什么东西会附体在他的身上呢?你想想,今天他干了什么,会触发到特殊的条件吗?】
系统说的很有道理。
彦洲既然被控制,就说明他做了什么事、或者碰到了什么东西导致他被选中。
可是很不凑巧,今天夏稚并没有跟他在一起,虽然知道彦洲一直在地里干活,但他要是中途离开,自己也不得而知……
【他晕了,你要不要把他叫醒问问?】
夏稚:“……”
听起来好没有人性。
[明天再说吧。]
他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主屋。
游戏开始的第五日是星期三。
四名玩家碰头后的第二天,需要聚在一起商讨的线索可太多了,昨晚分配过任务之后,每个人都有新的发现的,其中最为激动的还得是赵天。
正如马春花所说的那样,昨天他将萧明正灌了个半醉,还真的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充满疑点的往事。
翌日一大早,马春花起了个大早,先给龙三把早饭做好,简单吃了一口之后,又以指点城里来的大学生做早饭的名义去一趟彦洲家,中途还去隔壁赵天那问问有没有从城里带回来的小零食,美曰其名买一点送到彦洲家给白白嫩嫩的城里小男生吃,而热心肠的村溜子赵天闻言,不仅主动拿出他每次出城来来回回攒下来的特产,还说不要钱,作为同村的人,自己也该对彦洲已经结了婚这件事表示表示,当机立断装了两大包礼物,骑三轮车载着马春花去了彦洲家。
路上有人被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人凑在一起,倍感惊奇,询问了缘由之后更加震惊了。
最近一周的时间里,彦洲这个孩子就像村子里突然崛起的新星,话题总是围绕着他和他买下来的小男生转悠,村长的媳妇作为领导家属慰问一下,多记挂些倒也正常,但是从上次陈月老不知羞耻跑去蹭饭开始,往彦洲跟前凑的村民那是越来越多了!
“要说平时也没见着有多熟啊。”
望着赵天骑电动三轮车载马春花远去的背影 ,几个当家的下地干活自己闲来无事的妇人聚到一起,忍不住感慨起来。
“赵天那小子跟谁熟啊,平时让他帮忙带点货,跟谁都能说的话罢了,要说算的上朋友的,那还得是跟同龄的萧明正,他俩不是一起长大的么?”
“说的就是啊,他跟着凑什么热闹。”
“听说前几天大洲让赵天帮忙带东西了,是不是那时候熟悉起来的。”
“看着不像……反正不管怎么说,赵天都不是那热心肠的人。”
几个妇人忽的对视一眼。
“哎,你们说,能不能跟那个小男生有关系?”
“还别说,真有可能,我们村子里几百年才能生出那么个大美人啊?从招人喜欢也说的通。”
几人聊着,浑然不知道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话。
等她们的背影走远,面无表情的敖泰突然扯了扯嘴角。
“你干什么呢?”他的母亲从小卖部里走出来,一把拉住他,紧张兮兮道:“小泰,你就别犟了,今天乖乖去把证领了,有什么不满意,我们以后再说,行不行?”
敖泰冷笑:“有什么不满意的以后再说?我现在就不太满意。”
敖母:“你这孩子怎么还犟呢,你知道我和你爸为了你这事都付出了什么吗?我们连老脸都不要了!”
敖泰呼吸一滞,猛地瞪大眼睛,像是突然被点燃了怒火一般大吵大闹:“你们确实不要脸!杀人犯!杀人犯!”
敖母吓得脸色都白了,她慌忙捂住儿子的嘴,做贼心虚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是你亲妈!”敖母用另外一只手打了敖泰两下,“你怎么能这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