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松开江馁,也不会松开江馁,这就是他的选择。
段母认知到,她的儿子,血脉相连、曾经会捉鸟抓鱼的儿子,真的长大了。
“不许动!”有人喝道。
但脚步没有停,段裴景的步伐仍旧四平八稳。
庄铮鸣几人可能比他本人还紧张,大气不敢喘。
因为段裴景很信任他的父母、跟朋友,所以他没有再犹豫,没有再迟疑。
他想为江馁开辟一条通往生的希望的道路,这条路靠他一个人,或许会精疲力尽、遍体鳞伤,但好在做出这个选择的人,不止他一个人,他段裴景,从来不是一个人。
“…………都,别开枪。”高海辉的声音响起,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个一个字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的尾音都让他听着极像是被胁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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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评论,又注意到昨天是七夕,决定大半夜加一章,评论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挠头)
本来打算早点发,但今天老弟那边出了点事儿,俺狂奔二十多公里专门去施展了一下本座最新修炼的大威天龙,酣畅淋漓地教训了一下愚蠢的欧豆豆。
耽误了……骚瑞。
善良的人请原谅我,不然你就不善良,没错我就是在道德绑架
第111章 后遗症
“……!”庄铮鸣等人听到这话别提多高兴了,兴高采烈地去接段裴景,恨不得往后脚跟装俩风火轮。
“段哥!”
“江馁!”
“没事吧?”“没受伤吧?”“江馁怎么样了?怎么昏过去了?”
七嘴八舌的询问一拥而上,乱七八糟地挤成一团往段裴景的耳朵里钻,还未缓过来的耳膜被吵的嗡嗡作响,忍无可忍道,“行了行了!少打听别人的老婆,给江馁腾个位置。”
“得嘞!”庄铮鸣喜出望外,几个人眼睛都不眨,等段裴景七平八稳地把江馁抱上飞机后,才彻底算是松了口气。
刚靠近座椅,段裴景就跟卸掉了所有的力气,疲惫地靠在了角落。
背对着众人,只有那双手,还死死抱着江馁,越和几次想要接过人,劝阻段裴景去休息休息,但都被段裴景拒绝了。
其他人也只好作罢。
高海辉上飞机的时候还阴沉着脸,冷冷道:“你是故意的吧。”
江局“嗯?”一声,说:“什么 ?”
“段家权势滔天,就连军事方面也有涉猎,你故意掐着我调用异能者特种兵的时间朝段家寻求帮助,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吧。”高海辉说,“难道我有说错吗?”
“这你可误会我了,我这不还是让你过来了吗?”江局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是做父母的,有时候多多体谅体谅做父母的心情。”
高海辉寒声说:“那个omega是实验体,危险的实验体被销毁是迟早的事,你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到时候,你就等着跟段裴景一起吃处分吧。”
“我这个人比较活在当下。”江局笑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你跟我都一把年纪要退休的人了,操那么多心,小心折寿。别再斤斤计较了,啊。”
他摆摆手,只留下一个背影,独留高海辉气到脸部充血。
全员都到齐后,段母跟段父也紧随其后,坐在了不远处,看着依偎着睡着的段裴景两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最后浅淡地笑了。
“满意了吗?”江局笑着一拍他们的肩膀,在两人身旁坐下,示意般地朝段裴景两人扬了扬下巴,“你们老段家的鬼火少年终于进化成恋爱脑了。”
“满意。”段父叹声说,“只要他不碰黄赌毒,别满屋子追着捉我的鱼来煮,我都没意见。”
“抛开实验体的身份不谈,单看这孩子的面相,我还是挺喜欢的。”段母笑道,“应该是个挺听话懂事的孩子。”
“……哈哈。”江局尴尬道,“希望他醒了之后你还能这么说吧。”
“……怎么?”段母警惕道,“他还真的跟传言的一样,会动手?”
“对人不会。”江局怜悯地看向段父,“但对你的鱼可能会。”
而且比段裴景要更皮。
被一堆先斩后奏的提前预警剧透了的段母异常紧张,聊到半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得提前去学一手咏春?”
用来防身。
“他要是真的准备动手——”江局叹声,“你学机甲都没用。”
因为江馁会被先一步扭送进刑场。
不过不管是机甲还是咏春,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变故,段母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发生,不,应该说,无法发生。
两个小时后,战火终于偃旗息鼓。
病房微微靠近窗口,折射的阳光顺着窗沿的缝隙跟树叶倾泻而入,江馁安静地躺在床铺靠里,右侧倒吊着一瓶葡萄糖,滴答答顺着管道滴入江馁手臂上清晰的血管,他合着眼睛,无声无息地昏死着。
几双视线盯着他观察了许久后,终于有人说:“你在想什么?他是什么人,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任不管?”
“私人医院也是医院,说什么放任不放任的。”江局说,“又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睡着了,在这儿养着也行,你别担心。”
“……我是这个意思吗?他能自愈,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用得着我来担心吗?”钟老被气笑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上层领导的,可危险没被铲除之前,就永远存在。你就对他这么放心?”
“这么多人都在呢,他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江局说,“铮鸣,你说呢?”
庄铮鸣翻了翻单子,然后说:“江馁属于自我意识的封闭性昏睡,按理说是……”
"嘭——!"
门被人大力推开,外面的风卷着冷气往里面灌,吹得人鸡皮疙瘩都能竖起来——
“你倒是轻点啊!”庄铮鸣大骂。
“江馁呢?”段裴景手长腿长,挤开床边的几个人,引得本就对他积怨已久的钟老更加不满:“嘶你小子找抽是吧……”
“他怎么会醒不过来?”段裴景握了握江馁的手,一边把自己的体温尽可能地渡过去,一边焦急地问,“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好啥啊。”庄铮鸣说,“江馁虽然能自愈,但从心理学方面来说,人在出乎意料的伤害跟危险情况的刺激下,会产生大脑高度紧张跟神经紧绷,严重的话,会引起器官功能的紊乱。目前来讲,江馁应该是自己选择封闭意识从而起到自我保护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应激。而且……我从他身上化验出了催化剂的药剂成分。”
“……催化剂?”
钟老插嘴道:“先别管那么多了,段裴景,谁叫你出来的,不是叫你关禁闭吗?你还不……”
“哎哎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儿。”江局连拖带拽地把人拖走,“等孩子们聊完再说,啊。”
“不是你……”一连串的训斥消弭在渐行渐远的走廊里。
等四周安静下来,只剩江馁的点滴声音清晰可闻,庄铮鸣咬了咬下唇,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就是吧……”庄铮鸣艰难地说,“江川枫他们可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异变的事情。”
“江馁作为其中之一,个中意味肯定不同寻常。我们之前猜测他是病原体,但与其说是病原体,还不如说他是‘样品’更为贴切。”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真正的源头,可能是出自于江馁的那个妹妹。从师恩的身上移植到江馁的身上,从而形成了强大的免疫力抵抗力,方便实验。”庄铮鸣说,
“人的大脑是很脆弱的,甚至会比我们自身所能想象得到的极限更加低。他所遭受的所有不法待遇一旦被揭开,就很容易触发严重的PTSD,所以江馁他……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了。总之,你要做好这个准备。”
垂落的手指一僵 ,段裴景轻声问:“还有呢?”
“……”被戳穿的庄铮鸣有些欲言又止,“还有……”
“……啧,哎呀!”
她抓了抓脑袋 ,说:“你还记得咱们刚认识江馁那会儿吧?”
段裴景睫毛微颤,细碎的流光在黑瞳中被淹没。
他当然记得。
“江馁的失忆肯定不是意外。”庄铮鸣说,“入组做基础医疗知识科普的时候我跟你们都讲过的,异能者的细胞本就是在人体机能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迫使人类进化中不断分化,然后衍生出新的细胞。大脑这种脆弱的器官,一旦用上了催化剂这种不合法的催化药剂 ,迟早会产生不正常的紊乱。比如……失忆。”
庄铮鸣的话犹如一柄大锤,锤的段裴景心底发沉。
说都说了,庄铮鸣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索性一口气全说完,她继续补充道,
“也就是说就算江馁运气好,醒过来了,他也不会记得咱们是谁。到时候如果他的第一动机是杀人的话,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有醒来的苗头之前,立马对他进行……安乐死。”
“安乐死”最后三个字庄铮鸣几乎是用气音说出口的,她也很不舍,但是没办法,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总比拖着段裴景一起死来的好。
她见段裴景迟迟不说话,心里也没什么底,想规劝几句,劝劝段裴景,如果能够想开的话,那再合适不过了。
“段哥……”
“我知道的。”段裴景出奇地平静,“先等他醒来再说吧。”
“要是醒不过来呢?”
“那就继续等。”段裴景垂眼,乌黑的睫毛挡住了他眸中闪烁的情绪,他说,“医疗设备都给他用最好的,需要往国外调就调,费用我出。如果他失忆了,对周围的人产生了攻击倾向,我会负责。”
面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庄铮鸣也不好说什么,她宽慰了几句后,不再劝阻,拿上资料出了门。
斑驳树影照射在窗口,暖色的阳光照得Omega半张脸温和恬静,江馁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跟他醒着的样子判若两人,谁看不出他两个小时之前还差点杀了段裴景。
闭上眼的样子像是午休小憩,半个小时后,他又会迷迷糊糊睁眼,揉着眼睛问段裴景什么时候来的。
……一只粗糙温热的大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柔地捏着他的手指,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看着他。
他像是一尊被刚刚塑型的雕塑,背脊连接尾骨僵住,维持着这个动作很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段裴景也不知道。
直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才有了点微妙的反应。
“小段。”江局推开门,“走吧。”
段裴景捏紧了江馁的手,原地停顿了几秒后,还是松开了手,跟着江局往外走。
第112章 真相
“消息我已经压住了,虽然不至于处置你,但是禁闭是躲不过去了。”宽敞的走廊内,江局的声音回响着——
“你呢,好好反省,别一天到晚跟个毛头小子一样,遇事儿就知道往前冲,完全不计后果。这次是江馁,下次如果是你父母怎么办?他们可没有江馁这种反应力跟身手。凡事多为自己,为家人考虑考虑,知道了吗?”
“……好。”段裴景哑声说,“江馁他……”
"放心吧,你妈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一旦他有醒过来的倾向,会马上通知你。"江局说。
“如果你真认准了江馁,我劝你还是回头再跟你爸妈坐下来好好谈谈。江馁不是个坏孩子,但总归……你知道的,他身份特殊,果果跟老段要是实在不能接受,你做儿子的,也多为他们考虑考虑。”
他说的已经很委婉了,实际上就是在为段裴景为了江馁不顾一切,甚至打算抗子弹的这件事感到气恼。
段家只有段裴景这么一个儿子,段裴景家里就算是旁支的外甥跟堂兄弟都没几个,他要是真死了,段母还不得疯掉。
江局都是当爷爷的年纪了,多多少少还是会站在段父段母两人的角度考虑,但段裴景太执着了,而江馁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江局耳根子软,也狠不下这个心来。
他只能拍拍段裴景的肩膀,规劝道:“你自己多想想吧,禁闭室就你一个人,还有一堵墙。看着那堵墙,多想想,也多反省,对你没坏处。”
说完后,他挥挥手,让段裴景去异调组把工作安排了,然后自己老老实实去禁闭室待半个月。
得到段裴景的回应后,他也不再继续说教,离开了医院。
段裴景站在原地呆了很久,直到天边滚烫的晚霞淡化边缘,在无数高楼大厦中落下帷幕。
唯美的夕阳倒映在他的眼中,那样浓烈炽热的色彩渐渐被无边的黑暗所替代,气温的变化通过皮肤传递到大脑,告诉了他现在已经是夜晚的事实。
段裴景才终于像是一个生了锈的铁链,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迈开腿走了出去。
“段哥。”
异调组内,齐莎见段裴景从电梯里走出来,担忧地问:“我听说你们出任务出事了,江馁没事吧?”
“他没事。”段裴景说,“‘笼中鸟’跟牧淳的下落呢?有消息了吗?”
“……你已经听说了啊,我还想着等你状态好点再告诉你呢。”齐莎抿了抿唇,还是说,
“有人在X国追踪到过牧淳的下落,但他的反侦查意识很强,信号本来就微弱,被他一截断,现在更是大海捞针了。至于‘笼中鸟’……我们翻遍了整个H市,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按理来说,像这种大型的决斗场,应该会很引人注目才对。”
段裴景不可置否:“是啊。”
“……我就是想不通。”齐莎忍不住道,“明明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现在地皮都快被我们掀了,他们真的会选在H市,而不是国外?我想不通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当然是为了示威、炫耀。”段裴景说,“人这种生物,只需要一段能让他们刻骨铭心的经历就能随时摧毁他们那可怜可悲的自尊心。只要抓到机会东山再起,就会迫不及待地在曾经让他吃过瘪的地方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来宣示主权。布锐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齐莎:“你真的就这么相信那个叫尤娜的?”
“我不是相信她,我是相信我自己。”段裴景迈步推开门,
“我相信我所认识的布锐斯,就是这么一个急于证明的跳梁小丑。”段裴景翻了翻桌上的资料,说,“在我关禁闭的这段时间,多查查异调局的周围吧。”
“……也包括异调局吗?”
“包括。”段裴景说,“如果我是布锐斯,要选择一个能够最大限度恶心侮辱到对方的位置,当然是越早越好。”
齐莎:“……好。”
“对了,你说过牧淳的信号出现在过X国吧,能查到他当时在做什么吗?”
齐莎摇头:“信息很薄弱,我不太确定……但是,应该是跟地图相关的。”
“地图?”
这个词忽然勾起了段裴景的回忆,他忽然想起,蓝池跟他说过,他们来接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总部检测到了X国异调局里有大量的定点自毁装置,江局急坏了,才火急火燎的要把他连拖带拽地拖走。
他忽然想到什么,短促地笑了一下,对齐莎说:“就在H市查吧,他应该……会在这里等我们。”
齐莎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段裴景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交代完后,他随便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就走了。
时间过去的很快,禁闭室里什么都没有,睡的床也是硬邦邦的,还时不时地需要应对前来做笔录的检察官。江局本以为像他这种连工作都会专门在附近买套合适的平层用来过渡的豪门小少爷,十有八九会熬得睡不着觉。
但实际上并没有,相反他接受的速度很快,段裴景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而且面对段母过来偷偷给他塞的衣服跟吃的,一概拒收。
段母也知道他现在最牵挂的是谁,也不好继续多言,随便交代了几句后,就打算拎着准备给段裴景的衣物打道回府。
“对了,妈。”
段母脚步一顿。
“他……怎么样了?”
段母闭上眼,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才说:“还是老样子,还没醒。”
段裴景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也没大吵大闹着质问“怎么还没醒呢?”“是不是你们没照顾好他”之类的,他只是渐渐地把支起的腰身重新靠回了椅背,又轻又淡地道:
“……还没醒啊。”
“……”
段母是做妈妈的,怎么可能看不出 段裴景的状态不对,她心疼不已,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说:“你别担心了,妈会安排人照顾好他的。”
“……嗯。”段裴景抬头笑了笑,安抚道,“我没事儿,谢谢妈。”
“……诶,跟我还客气什么。”段母动了动手,内心五味杂陈,还是轻轻抚摸了儿子的鬓角,说不出什么滋味,最后摆摆手,
“早点儿出来,要来医院瞧人就自己来,打起点精神,这道坎,过了就过了,别再揣心里藏着了,啊。”
“好。”
段母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 ,欲言又止。
“要是那小Omega一直不醒,你也别……”她吞回了下半句话,拎着包捏紧了手指,低头说,“当我没说……那什么,家里还有生意要处理,我就不跟你聊了。”
段裴景没有说话,静静地目送着段母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重新坐下。
江馁的昏迷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按庄铮鸣的意思,无外伤的情况下持续昏迷,基本是还有心结没有解开,或者是潜意识里意识到了危险,所以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段裴景倒是不这么认为。
与其说是江馁意识到了危险,不如说是他在潜意识中的认知里,自己就是那个危险。
如果江馁醒后,真的会失忆,那他很有可能会把周围的人当成可攻击的敌人,从而产生强烈的攻击欲望。
所以江馁选择一直沉睡。
如果庄铮鸣猜得没错,那他其实一直就是在这种模式下来回循环。
段裴景忽然想起了他认识江馁时的,当初的那则新闻。
关于江川枫的新闻。
江馁打晕了江川枫,用于逃出实验室,他做到了,段裴景不止一次仔细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江川枫去呢,既然这么在意江馁,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呢?
但是江馁当初是怎么说的?
他说因为江川枫是用于“测试”他的。
【当时教授还叫我帮忙把江馁的眼罩给摘了,我就照做了,害,谁知道他想做什么。】
江川枫的话如临耳边,回忆引起的猜想让他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段裴景甚至直接站起来了。
如果江川枫是布锐斯用于测试江馁苏醒后第一时间是否会选择杀戮的话,结果必然是否。
江馁没有选择杀人,说明他醒后还有可能会保留自身的部分意识,只不过……
只不过有可能会记不清他是谁。
心抽一抽的疼得厉害,段裴景也知道这已经算是目前来讲对他而言最好的消息了,大不了他跟江馁就重新……开始,他不会勉强江馁。
手指下意识摸进口袋,已经空空如也的触感犹如一根神经忽然猛地断裂。
“咣当”一声,段裴景蹭一下站起身,跑到门口喊:“江局呢?我有急事找他!”
众人都知道段裴景不算是什么罪犯,他定多就是冲撞领导,这种事儿放谁身上都稀奇,唯独放段裴景身上后,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毕竟他确实有本事,除了脾气大点儿,也没啥毛病。
所以对于他的要求,也无人会拒绝。
十分钟后,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铁门被推开,江局那张额间挂汗,急不可耐的脸闯了进来:“怎么了小段?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钥匙。”段裴景说,“你们收我的东西的时候,除了一个小盒子,还有钥匙,还记得吗?”
“这些我们都不会动你的。”江局说,“好好的在那儿呢,怎么了?”
“那个是江馁的。”段裴景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手里就攥着这个玩意儿,我觉得他独自一个人去X国,就是为了这枚钥匙。”
江局立马精神了,严肃道:“你的意思是?”
“这可能就是江馁想告诉我们的真相。”段裴景掐了掐指腹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它对应的是‘异变的真相的话……’”
亦或者是当初关于异能移植的储存细胞。
虽然可能性不大,却也是一个可观的突破口。
段裴景说:
“笼中鸟查的怎么样了?”
“听你的,已经在异调局周边查了。”江局说,“确实查出了点问题。”
“咱们的数据库被人攻击过,对方是个外国网址,查不出身份。”
虽然说是查不出身份,但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牧淳还有谁。
江局说:“于是咱们就将计就计,顺着对方的入侵路线,查到了这里——”
江局拿出手机,把地图给他圈了出来。
段裴景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十几年前就已经被废弃的异调局的旧地址吗?”段裴景说,“你们是说,笼中鸟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对。”江局说,“我们已经组织人准备去调查了,顺便把上层的人也通通查一遍。我是去过笼中鸟,但你也说了,笼中鸟的观众,要么,就是忘记所有的内容,要么就跟我一样,出个门就把路线忘了,但至少还留有对于决斗的记忆。你想想,这么大规模的决斗场,既要做到所有人趋之若鹜,又要做到让选评的观众蒙在鼓里,这是何等夸张的一个工作量。”
更别提他们从前一直认为,如此大胆的作风,不说在国外,至少也得是在偏远的外省才对。
“既然笼中鸟找到了,就想办法查封吧。”段裴景捏了捏手腕,凝重道,“我现在就是担心,他们筛选的目的既然不是为了发动战争的话,那布锐斯口中的‘异变’跟‘进化’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一个思维模式的分歧。”江局说,“咱们主张是自然生长,人人平等,但总归有这么一批人会觉得身为异能者的自己会高人一等。你知道的,这从异能者法律没制订之前,屡见不鲜。只不过现在他们把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甚至把非异能者当成时代落后的被淘汰者,觉得这是一种‘病’,企图用特效药把他们强行拖入不属于他们的领域之中,最终的结果,是死亡。”
……段裴景沉默了下来。
江局说:“你也别纠结了,能拥有这种偏激的思维,咱们正常人是没办法跟他们对上脑电波的。洋洋自得、自我满足,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估计连‘人性’两个字怎么写都忘了。这跟那些觉得‘不够聪明的人就该去死,从而减轻社会负担’的人,是一类人。”
“咱们要做的,不是纠正他们的想法,而是想办法改变如今的现状。”江局拍拍他的肩膀,“过两天你的禁闭时间就过了,记得赶紧忙公务,如果江馁的钥匙真的能够帮上忙,我也有给你们谈判的筹码不是?”
段裴景心中一暖,应道:“辛苦了。”
“跟你妈道完谢又跟我客气上了是吧。”江局哈哈一笑,“我告诉你,你妈可是一五一十都告诉我了。行了,想喝什么,想吃什么,都跟我说,江馁那儿你妈已经安排人照顾着呢,甭担心。”
段裴景说:“您去忙吧,我这儿都好。”
外面有人喊:“超时了江局,该走了。”
江局摆摆手:“照顾好自己。”
段裴景应下后,起身送走了江局。
通风的风扇在头顶呜呜吹,段裴景靠在墙边,多日来的疲惫也扫空了不少。
两日后,段裴景的禁闭总算结束,被迫听了几耳朵交代跟警告后,才终于迈出了这个小房子。
没有任何意外跟奇迹发生,江馁仍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出来后的段裴景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提一罐子海鲜粥坐在床边呆个把小时,omega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段裴景会拉着他的手握在手心很久,最后还是因为公务不得不离开。
与此同时,X国异调局的致歉书函也抵达了异调局。
“扣扣。”
门被敲响,段裴景站在门后,礼貌道:“江局,您找我有事儿?”
“哟,来了?”江局打趣道,“行,看来这几天反省得不错,都学会敲门了。来看看,X国来的致歉信。”
段裴景接过书函翻了几下。
上面写的内容很长,省略掉一大堆的礼貌用语,精简下来大致内容就是说,身为布锐斯的父亲,同为异调局局长的艾博特对此并不知情。
在私自动兵攻击段裴景后,布锐斯等人就彻底消失在了国界,不知去向。X国会尽力配合他们进行抓捕行动,并真诚地向段裴景和江局致歉。
“他们居然没追究我私自偷渡国界的罪?”
“布锐斯跟他爸关系不好,甚至上升到局长的竞选。艾博特肯定也想趁此机会除掉这个能够影响他地位的儿子,一举两得。”江局拍拍他,
“跟他们家比起来,你们算是过家家了。你算什么,除了一个异调组组长的头衔,最出名的也就是一个旅游城市的首富的儿子的身份了。杀了你有什么好处?劫财啊。”
段裴景:“那笼中鸟……”
“艾博特可能会不知情,但不会完全不知情。”江局笑道,“他不会阻止我们的。”
……这还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家子。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段裴景就得到了来自笼中鸟的位置的准确定位,正是异调局旧址的位置。
但等大批人赶到后,却早已人去楼空。
地面一片狼藉,这座犹如球场大小的决斗场如今却像是一座荒冢枯坟,蛛网连接,老鼠从横倒的柜台中逃窜而出,四处弥漫着腐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