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达尔脸色同样难看,他想到了红衣主教的话,心里猜测被一个个否决,最终持着权柄重重磕在地上,剧烈光明之力从权柄上的魔法水晶绽放出来,整个祭坛亮起璀璨的光,他正想带着圣骑士队离开,就见头顶忽然多了一片黑云,是那个魔法师。
魔法师身上魔力滚滚,浓烟从他身下涌出,拖着他升入半空,魔法师修长的披风如同铺天盖地的黑云将头顶光芒全部遮住。
他活动了下肩膀,笑得轻蔑:“真不巧,你们似乎缺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卡塞尔持剑挡在维达尔面前,觉得眼前这家伙熟悉又陌生:“是你偷了圣器?你是谁?”
魔法师似笑非笑:“我是谁?不如问问你家主子?”
维达尔紧紧攥着权杖。
他撤掉脸上黑纹,露出一张与维达尔足有八分相似的脸。
卡塞尔双眼瞬间放大,呆滞地回头看着维达尔,小心翼翼问:“您还有个胞弟?”
维达尔很想让他少看点小说,面无表情:“……他偷了我的脸。”
“哦——”
维达尔魔力催动着权杖爆发出剧烈光明之力,魔法师分毫不让和他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光明与黑暗各占一方,谁也不让谁。卡塞尔与其他圣骑士被逼退到后面,紧紧注视着他们的战争,一等两人魔力开始惫软他提着长剑就冲魔法师跑过去。
还没碰到他,魔法师忽然捂着胸口踉跄退了两步,满脸不可思议。
卡塞尔犹疑地望着他:“我还没动手。”
却见魔法师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身形虚幻,像下一秒就要消失。
维达尔一眼看出问题所在:“这里的他只是个分身,大概是他本体出了问题。”
从地底涌出的黑气顺着椅腿爬到江屿白身上,他捏着琉璃花怔怔出神,全然没发现魔法师已经凑到他跟前。
魔法师声音很轻缓:“您还在犹豫,有什么可犹豫的?”
“不论您选谁,我都不会阻止您做任何事,为什么要有心理负担呢?”
江屿白重复:“任何事?”
“当然,任何事。”魔法师目光深情,手已经掐在他脖子上,按着他后颈似乎想将他脖子拧断,“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都一定要告诉我。”
江屿白痛苦地闭眼,声音很茫然:“可我……不知道。”
魔法师低头,眼里已经充满势在必得的信念,语气中笑意湳沨掩藏不住:“没关系,没关系的。”
江屿白说:“我可以选择让你消失吗?”
“无论你选择什么——”
魔法师笑容消失了:“你说什么?”
“作为诅咒你确实应该消失。”
尖锐长匕穿透他身体,魔法师满脸难以置信,两手成鹰爪朝他心脏掏去,却被利刃削掉手指,落在地上成了焦黑的碳。
魔法师那张扭曲的脸被黑纹紧紧缠着,边缘缝隙流出了黑色的血,赤红眼睛盯着江屿白,声音变得沙哑难听,像怪物在嘶吼:“你果然从来没信过我,还跟我演这么久的戏——”
江屿白一把将长匕扭出,直直刺入他心口的魔晶,将那魔晶捣碎,让他再也无法凝聚起魔力来。
魔法师身形几乎溃散,魔晶被毁他最后挣扎的手段也没了。
江屿白盯着他躺下的身影,擦了擦唇边血渍:“我谁也没信。”
魔法师笑了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江屿白微微皱眉:“几百年前就没斗过你,好不容易恢复记忆,怎么可能再让你得逞?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凭空出现,又一直缠着维达尔。”
“你知道,我是诅咒,从混沌无知到拥有意识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死阿斯塔莱。”魔法师闷了两声,幽幽道,“阿斯塔莱是他,在漫长的岁月中又变成了你。因为你们身上的契约,我无论杀谁都可以,另一个都会死。”
江屿白静了一会儿:“我能感受到你有好几次机会能对我下手,为什么没动手?”
他自嘲一笑:“我甚至因为你的这份迟疑,差点以为你真的是数百年前的那个魔法师。”
魔法师咧开嘴,回答的却是他第一个问题:“我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江屿白不解。
“我是维达尔被划分出来的阴暗面,他属于光明,而我是黑暗。”
“我要杀了他,就能取而代之。”
维达尔重新回到梅莱芙宅子里时,那里一片死寂。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出现。
他最先冲了进去,很奇怪,一路上畅通无阻,就算是平常他来的时候也会有佣人上前来问问情况,可一直走到中央都没一个佣人过来。
快触碰到魔法阵时维达尔停下来,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倒下的血族,几步过去才发现那个血族已经被迫陷入沉睡。
一抬头,是铺天盖地躺在地上的血族,都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倒在地上,现在还没有重复的,实在是可疑。
空旷而安静,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咳——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从身后的房间传出来。
维达尔立刻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前进,推开门看到了卧病在床的黑蛋撑起身子坐起来,眼神还有些迷茫,身体虚浮。
黑蛋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挣扎着想从床上爬下去:“我刚醒来,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发生了什么?”
维达尔只吐出三个字:“出事了。”
没顾及身后黑蛋错愕的神色他转身离开,身后跟着的圣骑士才将黑蛋扶起来,黑蛋无助的抓着他的衣袖连连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圣骑士同样手足无措,他甚至刚刚才知道这个地方藏着这么多血族,只能说:“先跟上去吧。”
维达尔绕开那些被迫沉睡的血族,朝着目标直直前进,途中遇到的血族实力越来越强,身份也五花八门,他的心越沉越深。
他几步跟上猛地推开江屿白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维达尔脑子里蒙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而推开院门、宴厅、厨房甚至后门,却仍旧一个身影都看不到。
维达尔一拳锤在石雕上,那石雕直接凹陷进去,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他气息不稳,声音颤抖:“江屿白。湳沨”
身后跟着的圣骑士见他状态不对都不敢出声,一路走来见到的躺在地上的血族数量之多让他们震惊,本来见了血族理应除掉斩草除根,可他们之中大多数是在多兰里遇敌被血族救了一命的人类,极少部分在蒙圈中的圣骑士见周围同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和维达尔焦急状态也不敢轻举妄动。
被抱过来的黑蛋忍不住又开始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维达尔转头问他:“你知道你的主子在哪儿吗?”
黑蛋摇头。
维达尔猛地闭眼,仔细感应一番,自己之前留在江屿白身上用以定位的魔力消散不见,没法儿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几乎咬牙切齿:“无耻至极的冒牌货,要让我发现你在哪儿,我绝对饶不了你!”
黑蛋疑惑:“主子遇害了?”
维达尔眉头紧锁:“不然呢,这里所有血族都被迫陷入沉睡,难不成还能是我干的?”
黑蛋嘶了一声。
维达尔抬头对圣骑士队说:“分散开来搜索,一定要给我找到江屿白!”
“找谁?”
维达尔不耐烦:“当然是找——”
话说一半他忽然顿住,转身就对上一双平和疲倦的眼,像是刚结束一场持久而折磨的战争。
“……江屿白。”
江屿白搓了搓手,望向他身后的圣骑士队:“哇哦,真热闹。”
维达尔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手:“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怎么可能出事?”江屿白挑眉,“你不信我?解决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诅咒简直轻轻松松。”
维达尔摸摸他的脸:“嗯,你真厉害。”
江屿白被他摸得老脸一红,轻咳一声:“还有人在呢,注意点形象。”
维达尔认真点头:“都听你的。”
江屿白觉得他没救了。
旁边站着的圣骑士恨不得自己没长眼睛。
刚刚在圣殿里杀伐果断英勇无敌的那个圣子,现在居然变成一个人畜无害恋爱脑?想想就荒谬!
黑蛋也是一脸欲言又止:“其实之前我就想说了,虽然不知道主人位置,但我能通过主仆契约感受到主人身体状态不错。”
维达尔精准点评他的行为:“马后炮。”
黑蛋气得想骂他。
江屿白有些嫌弃:“别吵架,两个小孩子斗气。”
黑蛋愤愤不平:“谁想跟他斗气了。”
江屿白刚走没两步忽然停下:“谁把我石雕砸坏了?!”
维达尔脚步一顿,瞥见黑蛋刚想说话就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江屿白气呼呼道,“这是我亲手画的图纸造出来的,整个宅子就这么一个!”
黑蛋:“其实……”
维达尔心里暗道不好,连忙走到他身边揽住他,义正辞严:“一定是那个冒牌货进来扫荡时弄坏的,真是阴险狡诈!别生气,把图纸给我一份我再给你刻一个!”
黑蛋:“??”
江屿白仍旧气得不轻:“好啊,早知道他还把我石雕砸坏了我就不该那么轻易弄死他,就该狠狠折磨一顿再说!”
维达尔默了片刻,转移注意力:“宅子里的血族都被迫陷入沉睡了,应该是他动的手脚,你要把他们都唤醒吗?”
江屿白这才从石雕被毁的气愤中脱离出来,跟着维达尔走到他们倒地沉睡的地方,就见遍地都是软绵绵躺下的血族,简直成了一道奇观。
他思索片刻说:“先把他们都搬到一间房子里,我一起将他们唤醒。”
后边跟着的其中一个圣骑士很迟疑:“殿下,不用捉拿这些血族吗?”
江屿白回头想看看是哪个愣头青,维达尔就一句话揭露了他马甲:“他就是血族始祖,谁有本事捉拿他?”
圣骑士队登时小范围地炸开了锅,他们其中一些这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始祖长什么样子,这会儿也是又惊吓又惊喜,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维达尔等他们吵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行了别紧张,我和始祖暂时有合作,需要我们相互配合,不用担心。”
那个圣骑士才点头:“是。”
等到他们把那些沉睡的血族都拖到祷告室——别误会,血族从来不用这玩意儿,但梅莱芙买下宅子时想伪装成人类居住的模样,所以专门开辟了一个祷告室,里面只装水果不装神像。
江屿白把梅莱芙的身体单独放在房间里,虽然公爵和其余普通血族没什么太大区别,但梅莱芙魔力更强,唤醒她所需要的能量也更大。
他嘴里念着咒语先把目光放在仆从身上。
瑞森正做着浑浑噩噩不知岁月的梦,梦里天色阴沉气氛压抑,被唤醒的那一瞬间看到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在他面前,差点没激动得又晕过去。
江屿白疑惑他脸色怎么突然白了红,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咒语念错了或是副作用,就见他差点又晕过去才立刻拉了一把。
他有些疑惑:“你没事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瑞森捂着胸口一脸痴迷,刚才他差点被美晕过去,此刻还贼心不死:“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伤口再苦再疼我也不怕。”
江屿白:“……你身上压根儿没伤。”
瑞森眨了眨眼:“是心灵上的伤呀,我都这么久没见着您了,您还是这样明艳动人——”
“……”
瑞森还想继续发力,后颈突然一紧,被人提着衣领站起来,他立刻怒目圆睁回头望去,对上维达尔冰冷威胁的目光非常识时务地怂了。
他双手摊开:“我真没想跟你抢人。这只是由衷的赞美,赞美你懂吗?”
“不懂。”维达尔毫不犹豫提着他领子往后甩,“我只略懂拳脚,你要试试吗?”
瑞森清了清嗓子:“忽然想起花肥还没除草,先溜了。”
一边圣骑士疑惑:“莫名其妙。”
让大多数血族苏醒以后,江屿白最后给梅莱芙念咒。
梅莱芙慢悠悠醒来,看到江屿白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你一定要给我休年假!”
江屿白哭笑不得:“行行行,你想休多久就休多久,记得回来看看就行。”
梅莱芙点头:“那肯定。”
跟梅莱芙商量好后一出去,就见瑞森蹲在门口捂着脸痴笑:“始祖大人好温柔,亲自把我唤醒过来,是不是还摸了我的脸?”
同伴分外惊讶:“居然摸了你的脸?”他由惊讶转而嫉妒,“凭什么摸你的脸,明明我也被锁沉睡了,怎么不摸我?!”
瑞森啧了一声:“这还不简单?肯定是始祖大人偏爱我呗,他之前还夸我手脚麻利干活厉害呢!”
同伴恶狠狠道:“好啊你,我就知道你天天做白日梦,现在还没醒吧!”
“就是夸我了,还摸我的脸……”
一道阴影笼罩在他俩头顶,维达尔大半张脸藏在阴影后,压迫感十足,像偷偷窥伺的野鬼。
“谁摸你的脸?”
瑞森莫名咽了一口唾沫,做贼心虚:“没谁。”
维达尔看着他眼睛,半晌才移开视线朝江屿白走去,攥住他手腕:“一下子唤醒这么多血族,累了吧?去休息休息。”
江屿白点头:“行,你也休息一会儿,最近太忙了。”
瑞森一脸幽怨地看着维达尔把江屿白带走,终于,始祖也没法儿陪他聊天了。
第88章 :秘密
总觉得像做了一场不真切的梦一样,江屿白还没反应过来梦就已经接近尾声,那些虚幻的泡沫承载着的是两辈子的情谊,记忆随之变得陈旧,蒙上一层橘黄色剪影,如同老电影最后的抒情。
尽管江屿白觉得维达尔并不知情太多,转世为人和灵魂短暂地飘入异世还是不太一样,维达尔真正涅槃重生了,有了新的身份、新的经历,没有相应的记忆,反而被诅咒钻了空子。
于是当天晚上,江屿白在冷泉中泡着,数着漂浮在上的花瓣和水纹,把突然冒出来的维达尔狠狠教训一番后严肃地开口。
“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
维达尔看起来没那么好奇:“什么秘密?”
江屿白捏着他的脸拽着玩儿:“你猜猜看?”
维达尔一本正经地开口:“其实你暗恋我很久了,但是一直不好意思跟我告白,对我的这份感情实在难以抑制,每天夜里睡不着偷偷想我,你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在今天这个美好的日子,你决定要勇敢一次抱得美人归?”
江屿白很想给他一巴掌,眉头狠狠一跳:“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维达尔拖长调子:“没什么——”
江屿白最受不了他这种语气,捏着他脸颊恶狠狠道:“好好说话!”
维达尔叹了口气,很有几分可怜的感觉:“怎么办,某些人得到了就不珍惜。曾经对我好言好语,现在嫌弃得不得了。”
江屿白又好气又好笑,亲了亲他额头本来就想哄哄他,结果反而被他压着亲的快喘不过气来,冷泉波澜起了一圈又一圈,凝固的冰霜擦着发丝而过,落在绯红耳垂上。
沐浴结束以后江屿白擦干身子坐在躺椅上,维达尔拿了块干净毛巾坐在他身后。
被舒舒服服地擦着头发,江屿白靠在他身上懒洋洋道:“我跟你说正事。”
维达尔亲亲他耳垂:“你说,之前犹犹豫豫的让我还挺慌。”
江屿白诧异:“你还会慌?我怎么没看出来。”
“当然不能让你看出来,我不要面子的吗?”
江屿白笑了下,严肃道:“一开始我不觉得我是这个世界的血族,在苏醒的那一刻,我记得的我的身份是一个异世界的学生,学业有成、家庭美满,但那是一个法治的社会,很安全,不像这里随时随地有丢掉性命的致命危险。”
维达尔抚摸他的脸颊,轻声说:“那你刚醒时面对莫里甘一定很害怕。”
江屿白有些意外:“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吗?正常人不应该好奇那个异世界,好奇我为什么会穿越过来?”
维达尔说:“那你还会回去吗?”
“不会。”江屿白果断摇头,“我就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血族,之前进入异世界是意外,在那里我从一个婴儿长大到二十岁,意外看到一本书,那本书以你为主角撰写了你的一生,不过另一个主角是莫里甘,你和他是……呃,相爱相杀的恋人。”
“……荒谬。”维达尔无奈,“你看到的应该是红衣主教散布出去的谣言,他们当初为了毁掉我的名声手段极其卑劣,只为了拉我下位,让我因为声名狼藉而被教皇厌弃。有好事的人把那些谣言编成书,到处游走贩卖,居然还卖的很火,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居然能想出这种情节来!”
江屿白闻言也有些感慨,这主教手段未免也太脏了些。
他想了下,忽然觉得不太对:“诶?我怎么觉得他们带的节奏也没想象中那么大,现在市面上好像也没看到他们卖的有书?”
维达尔抓起他的手十指相扣,下巴抵着他肩膀:“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活了两辈子。”
江屿白一惊,还以为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几百年还是魔法师的时候了,就听维达尔继续说。
“上辈子没有防备被莫里甘抓过去以后确实受了很多折磨,对圣殿也不够警惕,后来逃出来以后本想回圣殿,红衣主教几番阻拦之下我决定在外面发展势力,便被谣言辱骂,夺权之路很艰难,当时的圣殿只是栋内忧外患又摇摇欲坠的危楼,我接手时内里已经被红衣主教败坏了太多,后来得到你身体的莫里甘实力极其强悍,打得圣殿队伍节节败退,我与他殊死搏斗同归于尽,拉着他没祸害其他人类,最后一刻才安宁。”
“我权杖穿透他喉咙,他长剑刺穿我心脏,再一睁眼我就已经醒过来,身处地牢之中了。”维达尔摸着他的脸,“没等多久,你就来了。”
江屿白眯眼笑着:“惊喜吗?”
“当时很惊艳,就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灵魂还如此纯净。”
“算你会说话。”
江屿白拉着他到房间,壁灯亮堂堂的,他熄了一半,留一半给维达尔照亮,橘黄灯光映得他半边身子暖融融。
他侧脸在阴影中:“你知道你为什么重生吗?”
维达尔摇头:“不知道。”
江屿白手落在他肩上:“因为上辈子你还没遇到我,你觉得太可惜了,所以拼尽全力回来。”
“我也觉得。”维达尔说,“我时常就在想,要是上辈子能从莫里甘手里把你抢下来,是不是上辈子就能跟你在一起了。”
江屿白被逗乐了:“得罪了莫里甘,然后跟我在一起逃亡吗?要知道那时候我记忆全无,一丁点招式都用不出来。”
维达尔说:“逃亡就逃亡,把你拐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行,勉为其难吧。”
江屿白支着下巴问:“你就没有想起来其他事吗?”
本来不抱希望,但维达尔却沉思片刻:“偶尔会梦到一些零碎的场景,不多,但很真实。”
江屿白精神了些:“梦到什么了?”
“梦到一个血族总在我耳边念叨着什么,很多时候都是跟他在一起,有时一起散步,一起抵御外敌,一起聊天喝酒。”维达尔顿了一下,“他很天真浪漫,很像你,总给我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江屿白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拉着他钻进被窝,将这一长串漫长的故事讲给他听。从剑拔弩张的初遇,到相知相识又鸡飞狗跳的日常,最后合作建避难所,受挫再受挫,讲了一路辛酸,也讲了他最后众叛亲离的凄冷下场,江屿白讲啊讲,眉眼尽是怀念。
他靠着维达尔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数百年前是你,数百年后还是你。因为我们都丢失了记忆,被诅咒趁虚而入,他冒充你的身份接近我,自称自己是阿斯塔莱,他说他是你被分割出来的阴暗面,从拥有意识开始就是为了杀掉你而活,我也难免被蒙蔽了片刻。他迟迟不肯对我下手,就是在给我机会。也许他在漫长的岁月中心思变了很多次,心神动摇,不再像曾经那样纯粹。”
维达尔思索着说:“他自己没有实体,从我年幼时他就想方设法哄骗我堕入黑暗,也许是为了浸染我杀掉我以后占据我的身体。”
江屿白安抚道:“他的身体被我打散,应该不会卷土重来。”
维达尔鼻尖蹭着他的脸:“也许过一段时间我的记忆就全回来了。”
江屿白说:“不着急,只要你在身边就行了。”
“那让我们着急一下别的吧。”
江屿白疑惑:“什么?”
“你答应我的结婚。”维达尔控诉道,“你没有心!”
江屿白嘶了一声,冷静回应:“我答应了?”
维达尔定定看着他:“好,很好。”
江屿白心里不妙,抓着他肩膀试图安抚:“哎呀这事儿可以慢慢商量,我答应你了,不过你根基还不稳,先从长计议。”
维达尔磨着他锁骨:“没关系。”
江屿白觉得他吐出这三个字时那语气咬牙切齿,像恨不得把他吞了。他刚想说点话补救一下,就见维达尔附身压下来,紧接着,吻急促而激烈。
稍稍分开时江屿白微微喘着气,耳根红了一片。他眼神有些迷离,半撑起来时才发现衣衫褪去了些。
维达尔微微低头看着他,语气温柔认真:“阿白,做吗?”
江屿白喉结颤动,吻落在他下巴。
维达尔托着他脑袋回吻。
不知这回是真把维达尔气到了还是怎么的,下起手来娴熟而很有激情,尽管这里宅子隔音很好,但白天刚把黑蛋伊维接过来,江屿白还是不愿出声。他死死咬着枕头,浓密睫毛早早被泪水打湿,湿了一小片。
一直隐忍着的江屿白还是红着眼眶,纤瘦脊背弓起,颤抖着声线开口。
“哥……别呃!”
夜还很长。
太嚣张的后果是喜提江屿白半天的忽视,权当看不见有他这么个人,照例喝喝酒赏赏花,顺便看望自家苗圃有没有好好照顾,逛累了就坐在凉亭喝酒。
瑞森伺候他时偷偷觑他,红着脸小声说:“您真幸福。”
江屿白反应了一下,瞬间摸向耳后,那里一小块牙印没遮住,居然就这么露在外人面前了。
一墙之隔,伊维与黑蛋正在苗圃里乘凉。
伊维拽着他袖子晃了晃:“再养一株大蘑菇吧,能趴着睡觉还能乘凉,饿了就啃一口,口感绵密刺激,还能看到跳着舞五颜六色的小精灵陪我玩……”
黑蛋疑惑:“哪儿有小精灵?这里除了血族就只有我俩,最多再多一个圣子,宅子外有魔法罩,连只苍蝇都进不来。”
伊维呆呆愣愣地抓着他的脸:“就是有啊,你不就是吗?绿色的皮肤,蓝色尾巴,噢!还有一对黑色犄角!”
黑蛋沉默片刻,抱着他拔腿就跑:“主人!他吃到毒蘑菇了,快救救他!”
“嘿嘿嘿,还变色了,脸都变红了,好神奇……”
“你别抓我脸!冷静!”
“别害羞,那我抓尾巴?”
“你有病啊?!”
一阵兵荒马乱,伊维被送到魔药师哪儿安顿好,江屿白扶额,真是没一个消停的。
维达尔哄了江屿白一早上没哄好,听说伊维生病就立刻赶过来。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江屿白就拍着他肩膀:“我得离开这里去一趟基尔索罗城,相信你能用最快的速度把圣殿琐事料理好,然后快马加鞭到我这儿来,我等着你。”
维达尔疑惑:“你生气了?”
江屿白决定晾他一会儿,便没解释:“没,我很大度。”
维达尔看了他片刻,语速飞快而清晰地开口:“是不是我昨天太用力了,你说停下的时候我没停,我还说……你不喜欢对吧,可你明明特别……还弄得我……湿漉漉的,可我最后也抱你去洗干净了,虽然在冷泉里又……”
江屿白飞快捂住他的嘴,力道之大把他推了个趔趄,整张脸硬生生变得绯红一片,咬牙切齿:“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是有重要的事要办!别闹!等我办完事第一个回来看你,不骗你行了吧!”
他现在完全不敢回头看身边佣人和梅莱芙的眼神,满眼震惊的都是维达尔为什么这么敢说,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点不犹豫说这些东西。
简直!不可!原谅!
维达尔望着他衣襟上的纹路:“半个月。”
江屿白说:“起码一个月,少不了。我们还能魔法信联系啊,还有联络球,水镜,又不是完全见不见面。”
维达尔垂眸,略显落寞。
江屿白搓搓他的脸,也实在怕他又语出惊人,安抚道:“很快就回来,不是在生你的气。”
维达尔抱住他:“我知道。”
返程用不了多久,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到了目的地,看到熟悉的庄园江屿白心中也略微有些感慨。
女佣走到他身边恭敬道:“大人,之前索恩和莫里甘领土大多已经被收容进来,底下的血族倒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宴请的那几个稍微有点权势的贵族已经到了,您随时可以让他们过来见您。”
江屿白略一点头:“行,定个时间让他们去宴会厅等一会儿,我过会儿来。”
女佣点头:“是。”
宴会厅里,数十个血族贵族已经陆陆续续聚在一起,准备的美酒与血液品质上乘,他们却没什么心思喝。
雷克实在有些担忧,他算是这里最厉害的一员了。他久居多兰里旁边的小城,占据一方领土,日子还算清净。直到多兰里崩盘以后他被手下鼓动着去分一份好处,掌控着权势还没高兴一会儿,江屿白一封魔法信直接把他打回原形。
那信到的时候他两股战战差点吓晕过去,还以为江屿白再给他下死亡通牒,仔细看了全文才发现江屿白有意收他为手下,虽没有明说,但又是邀请做客又是暗中威胁他猜到江屿白根基不稳想拉牛马帮忙干活,等那股惊骇的劲儿过去以后雷克才慢慢冷静下来,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就是——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