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上看,朗姆的势力大头已经被boss接收,可据我所知,帕波米特那边应该私自收拢了不少。”
“不过在各国的情报机构眼里,Boss和朗姆的争端范围还在扩大,所以才让Boss抓住机会促成了卧底名单的事情。”
波本的语气冷静,
“他这一步确实是釜底抽薪,将所有卧底架在了火上。但为了达成这个结果,中间牵动了太多人。强行提前吞并朗姆的势力,已经让组织落在了明面上,动用大批人脉立刻处理卧底,又增加组织被狙击的风险。他的手段虽然成功,但和我们之前对boss性格的侧写不符。”
白兰地当即意识到了他话里的意思,缓缓瞪大了眼睛。
果然,波本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炸了下来。
“我怀疑,他没有表面上那么一切尽在掌握。他所做的这些,都是迫不得已,在挽回局面。”
可能吗?
白兰地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了他虽然从一开始就决定毁灭组织,解决boss,但是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Boss的算无遗策。
现在波本却说,Boss其实已经出现了漏洞,只是掩饰得很好?
“怎么会?”卷发青年茫然地问。
降谷零看着失忆后越发沉寂的卷发青年,忽然声音艰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那位Boss逼到这一步的。”
波本说的每一个字白兰地都能听懂, 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他难以理解的模样。
他将Boss逼得不得不将组织暴露出来?
怎么可能?
组织的势力庞大,根深蒂固,触须涉及到了世界各国。想要将其起根拔起又不造成灾难性的影响, 就不能仅仅针对首领一人。而是要在组织还被Boss掌控、没有混乱的时候, 快速控制住绝大部分的势力。
因为这个原因……也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boss真正失败过, 白兰地没有将直接攻破boss的弱点纳入过考虑。甚至他在寻找证据的时候,都是从朗姆入手。
在白兰地的预想中,boss真正受挫应该是他们成功联合发起进攻之后。
但现在,在Boss轻而易举地威胁到了所有的卧底的时候, 波本说Boss已经出现了破绽?
白兰地想要反驳,可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起从别墅离开之后第二天泽田弘树发来的音频。
他一时沉默下来,感觉到旁边的人似乎有想要走近的打算, 才从回忆中挣脱:
“你说的情况, 我之后会自己确认。如果 Boss真像你说的已经在某些方面失利,那我一定能发现端倪, 也会找出‘我’做了什么……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事情问你。”
“你说。”金发青年正色。
“你是不是……”白兰地有些迟疑,将嘴边的话修饰了一遍才说出, “你和萩原研二、诸伏景光什么关系?”
波本眼睛亮了亮,
“你想起hiro的名字了?”
白兰地瞬间就将这两个音节对应到了诸伏景光身上,然后反驳:
“不是,是Boss告诉我的。”
波本忽然一点声音也没了, 脸色也像是被人扔进冰天雪地里冻了十天八天似的。
白兰地看他不加掩饰的凝重, 就确认了自己猜得没错。
“别担心, 他和他哥哥暂时没什么危险。”
白兰地简单地将Boss对他所说的事内容讲了一遍,又说,
“本来我也疑惑为什么boss查到一半,发现不能轻易下手就放弃了,没有继续想办法针对苏格兰的家人……也许你说的对,他现在暂时没有余力。”
“我会安排人加强防护。”波本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你猜的没错,我们确实有关系。我们是同一届警校毕业的。”
金发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直直地看向白兰地,仿佛话里的“我们”也包括了他。
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又起来了,白兰地匆匆地打断:
“我知道了,那你和他一样都是公安派入组织的卧底。”
“不止……hiro,就是诸伏景光,是我的幼驯染。”
白兰地表情差点崩了。
怎么还有幼驯染一起卧底的,你们是手拉手上厕所的女高中生吗?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降谷零镇定地解释。
他接下来本想简短地几句话讲完进入组织的始末,但松田阵平却在他讲的过程中不断提问。
“我和你刚见面的时候为什么帮你?”
“我什么时候开始暗示和承认我是松田阵平的?”
降谷零一开始还担心这些问题会影响到松田阵平,但是当他试探着回答了一点,发现松田阵平并没有像过去一样露出那种痛苦的神色,就大松了口气,开始详尽地解释。
结果卷发青年问出了更多的死亡问题,
当听到“你和松田阵平在警校的时候关系好吗?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时,降谷零终于卡住了。
如果面前的是别人,哪怕是警校时期的松田阵平本人,降谷零大概都可能会说松田阵平是个暴脾气又直肠子的混蛋。
但问出这句话的是失忆的、自我认知不太明朗的松田阵平本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了松田阵平对自己的看法。
“你就是……”降谷零支支吾吾。
“就是……”降谷零磕磕绊绊。
“就是什么?”白兰地还在问。
降谷零终于把声音完整的从嗓子里挤了出来,
“在警校的时候,我们两个第一天就打起来了,当时我觉得你莫名其妙、冲动暴躁、是个任性又自我的家伙。但后来我们、我们五个,一起经历了许多事……”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我是说,没错,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他一字一顿,“我发现你其实是个专注细致,执着认真,聪明、有责任感又勇敢无畏的警察。”
“我们都期待着,能和你一起重新回到阳光下那一天。”
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属于波本的阴霾,带着炙热的光亮,在这个阴暗逼仄的小仓库里熠熠生辉。
白兰地几乎被烫到了。
他有点狼狈地避开波本的视线,没等波本再说什么,就把话题岔了过去。简单沟通了一下后续的布置,让波本盯紧威士忌之后,他就一刻也呆不住地离开了。
白兰地怕再听下去,就会忍不住对波本说。
他其实不是松田阵平。
他是白兰地。
但白兰地已经无法否认,或许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个松田阵平,始终存在着。
白兰地回到自己的安全屋,打开手机里的加密区域的一条音频。
那是他从那个医疗器械里面发现的微型收音器里的内容。
那个微型收音器做的十分精巧,当他意识到boss就在暗室里,并且他找到的这个微型收音器已经没办法带走后,立刻就将其顺着接缝捏碎,免得从结构上暴露出更多的东西。
但收音器的壳内侧居然刻着一些极细的假名和罗马音拼成的暗语。他从未学过这种暗语,却在摸到的一瞬间理解了含义:
【里面有两个芯片,假如被发现,上层的那个可以在必要时交出去。】
做出这个布置的人不仅提前预料到了他会过来找,还预料到了boss一定在,所以提前准备了后手。
而泽田弘树联系他时,将两个芯片中的内容全部都传了过来。
Boss那边拿到的芯片中只有一句话: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白兰地吗?】
这句话应该只是敷衍boss用的,但古怪的是说话的声音与他一模一样,白兰地听完就删除了。
被他留下来的是另外一个,同样还是他自己的声音,但内容却复杂混乱。
白兰地盯着手机片刻,又一次按下了播放键。屏幕上高高低低的波纹起伏,有些低哑疲惫的声音从扬声器中流淌出来: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毕竟我从来没设想过还有和你对话的场景。”
“但我的话,你可以叫我松田阵平。”
勉强算是打招呼的开场白过去之后, 松田阵平就自顾自地往后说:
"我被送回组织后,你可能会发现脑内的装置被启动过。没错,是我做的。和我想的一样,那东西很灵敏, 如果不是……回来, 我可能就没法清醒地和你说话了。但启动原因就不告诉你了, 免得你影响了我的计划。”
他的声音很低,气息不稳,每说两句就会停一下,白兰地要保持着耐心才能听清他话里的内容。而且话里时而“你”时而“我”, 人称十分混乱,白兰地第一次听到这,根本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可说话的人完全没有体谅他需要理解的情况, 甚至连这些都嫌麻烦了:
“算了, 不要在说这些事上浪费时间,这里是朗姆的地盘, ……不能帮我盯太久。”
他中间含糊过去了一个名字,
“这可能会让你多受一点怀疑,不过也没办法, 如果我不这么做,boss也不会相信。然后,他一定会猜到我接下来……不,你接下来……算了, 我们?”
松田阵平忽然开始纠结起了称呼的问题, 但没过两秒就放弃了,
“不知道你发现这个录音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十五天?二十天?如果超过一个月的话, 大概就没机会阻止boss行动了。”
还真是不好意思的,他就是一个月以后才发现。
白兰地第一次听到这里之后还按下了暂停键默默咬牙,但现在已经可以面无表情了。
因为后面的内容才真正让人咬牙切齿。
松田阵平在录音中有点恶劣地笑了一声:
“那就正好,我的目的就是配合他。我知道你大概不会听,也不会相信,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结果是不会变的。”
啊,果然不管听多少次,还是觉得很欠揍。
白兰地的拳头又痒了。
正如松田阵平所说的,他当时依然还是选择按照自己的步调去联合卧底。等到卧底名单的事情被促成,波本点破Boss行动仓促,他才理解了这段话的意思。
提前告知Boss危机,并逼迫Boss不惜暴露也要做出反击的人,就是松田阵平。
但这里的内容还不算是最荒诞的,因为松田阵平接着说: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随便猜测的话可能会误导你,所以就不说了。但我猜测他现在最想做的,是逼K出现,拿到意识转移的实验资料。”
说的好像他真的有这么一份资料似的。
“只要拿出这份资料,就有面对面和boss谈判的资本。”
他说了,他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boss一定认为你有。”
看吧,罪魁祸首找到了。
一个月前在boss别墅的谈话中,Boss提起霍普金诺顿和K,又询问他认为霍普金诺顿为何背叛。
当时白兰地强行把原因说成是实验,还担心无法取信于boss。没想到boss居然真的认为k的研究比他更为成功。
Boss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必然代表着有所证据。
白兰地自己最了解他们内部的情况,根本没有人往这方面研究。所以他当时就猜,会不会是Boss被人刻意误导,那人还成功了。
果不其然,是松田阵平干的。
白兰地已经把这段录音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再听到这里已经没了情绪波动。只是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手机。
“而且他本身在这个领域研究颇深,所以这份资料必须真实,可信。”
你在做梦,这种东西只有boss的实验室里有。
“因为Boss认为和霍普金诺顿有关,所以这个资料还要和霍普金诺顿以及boss的思路有一定的重合。”
这回boss的实验室都未必有了。
“我知道哪里有可能能找到这种类型的资料,但是我过不去,也许只能你去拿。如果这也不行的话,那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造假,或者和Boss硬刚了。”
所以你倒是说啊。
松田阵平没说,他仿佛十分相信白兰地一定能找到到底是哪个研究所在悄悄研究这种东西,还有了成果,直接跳跃到了下一步:
“假如真走到这一步,你觉得麻烦到事情处理不了的时候……如果,我是说如果,江、”
松田阵平这一次停顿了足足一分钟,比之前更低的声音传来,
“江户川柯南主动找上了你,就让他帮忙吧,他不一样、他是……”
松田阵平这回声音消失得比上一次更久。
“随便放手去做吧……”
他再次开口,咬字已经有些含糊,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晰,但却多了股即将冲破压抑黑暗的、一往无前的意气:
“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已经没有什么能限制你了。”
白兰地在沙发上坐了片刻,把最后一句倒回去又听了一遍,然后关掉,把手机扔在一边。
他在说什么鬼话,现在的限制多了去了。
两分钟之后,白兰地又慢吞吞的把手机拎回来,晃了两下。
所以,真就到最后都没说应该去哪找资料,总不可能是梦里吧。
已经在联系江户川柯南开启计划二的白兰地还是不死心,不爽地把录音又放了一遍。
开头还是那混乱的人称。
他最初听这份录音,不能相信按理说已经死去七年的松田阵平,居然在只有他和Boss的人能接触的房间中留下了一份明显是近期录下的录音。
但前段时间,他把Boss说的话,萩原研二、苏格兰、波本的态度,他消失的记忆,长期以来的实验联系到一起,得出了一个荒诞的结论。
为什么他会同意萩原研二用称呼松田阵平的昵称来称呼自己?
为什么他五年前刚见到波本,就主动帮了对方?
为什么他当初一见到苏格兰就主动和对方保持联系?
因为做这些事的人不是他,而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没有彻底死亡,一直存在于他的意识里,和他共用一具身体。
松田阵平是他们的同期好友,因此才一次次对他们伸出援手,和他们长期联系,也配合了组织荒谬的谣言。
那为什么boss认为他有可能知道苏格兰的真名是诸伏景光?
因为Boss也知道“松田阵平”的存在。
只是为了研究,从没有告诉过他。
该愤怒吗?
有人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占据了他一部分的生。
白兰地发现自己很难生出这种情绪。
他只是觉得,如果接受这个理由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白兰地怀着这种心情继续听下去,试图在其中发现一点带着暗示的蛛丝马迹。
听到一半,他忽然伸手按下暂停。
【这可能会让你多受一点怀疑,不过也没办法,如果我不这么做,boss也不会相信。然后,他一定会猜到我接下来……你接下来……算了,我们?】
白兰地之前听的时候,心思都放在了松田阵平的意识可能在他的身体里这件事。
但这一次却察觉出另外一点问题。
【他一定会猜到我接……你接下来……我们?】
松田阵平从第一句话就人称混乱,根本没想过要更改,为什么偏偏在这里纠结起来了?
就像是……有谁在和他说话,忽然对他的表达提出了质疑,所以他才开始试探性修正。
可旁边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那是怎么和他交流的?
打字……
[不是。]
一道平板而无机质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白兰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抓紧了手里的枪。
[呀,你终于听见了,你是听到了吗?]
那声音中多了一点隐约的欣喜。
不,不是欣喜。
白兰地难以形容,就像他无法描述出这道声音的具体音色。明明他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什么声音在心底响起,但却听不出性别和年龄,仅仅只能用声音来概括。
明明他得到了对方的声音中带着愉快的情绪,但是仔细回忆,却发现这种感受像是凭空得出的,根本没有任何支撑,如同有人直接把这个信息灌进脑子里。
再仔细思考,他似乎、好像,也根本没有听到任何语言。
好诡异,白兰地的脊背渗出了冷汗,但是大脑却越发的清明,不可抑制地继续思考下去,直到那声音猛地打断他:
[别想了!]
白兰地骤然回神,悚然发现,他的枪不知不觉已经打开了保险,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虽然你自己知道开枪的方向就不会死,但是还是不要开枪了。]
那声音在他心底叨叨。
怎么会有人知道开枪的方向就不会死?
白兰地还没搞清楚现状,听到这句话依然想反驳。但他看了看枪口,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直觉。
好像……真的不会死欸。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应有的好奇。
阻止白兰地手欠的,是那道声音突兀地话:
[那我开始了。]
开始什么?
强烈的眩晕感,让白兰地的身体瞬间失去控制。眼前的色彩缭乱扭曲,斑驳地像是无数生着鳞角、触手和尖刺的异形生物纠缠在一起。
尖锐的金属刺破他的手臂,冰冷的液体流了进去,他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
白兰地抬起头,看向给他注射药剂的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留着满脸胡子的男人落入他眼中,他的长相几乎和印象中的那人一模一样,只是比他的记忆中苍老了许多,连头发都白了一半。
白兰地怔怔地瞪大眼睛。
“诺顿。”
霍普金诺顿刚拿起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他。
上午10点, 霍普金诺顿和boss汇报完近几个月的情况后,和往常一样来到研究所。
他走进K3098专用的观察室时,没有多去看坐在床边安静呆着的卷发青年一眼,只是按部就班地查看旁边仪器上的数据。
毕竟任谁一连十几年接触同一个实验体, 而且清楚这个实验体始终处于看似可以行动但无论如何刺激都没有自主意识的状态时, 也不会每次都在第一时间先关注对方。
最早的时候, 霍普金诺顿还因为k3098强悍的身体素质给他加上束缚单独隔离,但是后来发现他根本不会做出任何反抗之后,也都渐渐去掉。
现在这间观察室的把守严格,更多是防备着有人生出异心, 想利用k3098做点什么,尤其是他那些过分狂热的同僚。
也不单单是观察室,研究所的整体安保都隐蔽而严密。
只是最近内有朗姆背叛, 外有FBI和CIA以及其他官方机构蠢蠢欲动, 不少分部都处于动乱之中,连带着也影响到了研究所。
霍普金诺顿经常过来, 能看出在这个已经被迁移到日本多年的研究所防卫和安保也不再像是之前那么严格,显得有些松懈和躁动。
可他始终没指出来,就装作和往常一样只在乎自己手头的实验, 剩下的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能摸鱼就摸鱼。
甚至偶尔他也会想,就这样一直松懈下去,直到有一天这里被发现, 组织被铲除。
可霍普金诺顿知道这不可能, 虽然组织这一年来的损失比前面近10年加起来的都严重, 但组织的大部分根基都还在,前段时间又大清理了一批卧底, 远远到不了彻底伤筋动骨的地步。
所以就算是他想做点事,也有心无力。
霍普金诺顿盯着电子显示屏,习惯性地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之后,心里又有些自嘲。
他知道这只是借口而已。
找不到时机仅仅只是一方面,占据主要原因的其实是他的懦弱,是他不敢。
就这样子在组织里面一天天的装聋作哑有什么不好呢?
他又不是自己想要一直留在这里,他也想过离开,想过终止实验,只是不能走,也没资格叫停而已。
而且比起其他人的朝不保夕来说,他过的其实还算很不错了。待在实验室里,他既不像是行动组和情报组需要不断的冒险拿去拼任务,也不像是后勤或其他部门要么辛苦要么精神紧绷。
毕竟他除了研究以外什么都不会,和乌丸也算是有一些旧交情。
——在乌丸还不是白兰地的时候,他就自愿随对方进入了组织。他跟着那个还年轻但已经展现出野心和冷酷的男人,看对方成为白兰地,成为boss,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
仅凭这点,只要他不出什么过分的岔子,就算这几年没有实验成果,也不会被boss放在需要清理的范围之内。
所以就这样吧。组织还在,他就活着;组织没了,他就跟着组织一起腐烂。
霍普金诺顿自我说服,但就在这时候,k3098往日里几乎毫无波动的脑电波忽然出现了异常。
这种情况在三年前松田阵平意外死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霍普金诺顿猛地转头,就看见k3098摔倒在地上,呼吸粗重,平时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可以称之为痛楚的神色。
他错愕地往前一步,但又急急扭身,先快速快速关了即将发出警报声的仪器。
如果这东西响起来,那k3098接下来一个多月恐怕都会在不断的各种刺激实验中度过了,频率却和现在的日常检查根本不能比。
哪怕霍普金诺顿很清楚k3098没有意识,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只能说是一句空壳。
但是天长日久,他亲眼看着K3098从十一二岁的男孩变成如今的青年模样,就越来越难以接受在对方身上继续实验。
趁着没有人过来,他把旁边的药剂拿出来给k3098注射,看着对方的状态真的平复下来,才松了口气。
但就在他要转身把药箱合上时,k3098那暗青色的眼珠动了动,空洞的目光忽然出现了一点神采。
卷发青年用几乎没有正常发声过的声带,不太准确地喊出了的名字。
“诺…顿?”
霍普金诺顿僵住了,白兰地也跟着闭上了嘴。
因为他发现这嗓子连念出这两个简单的音节,都显得十分扭曲古怪,完全不在正常的音调上。
明显是组织研究所内部布置的房间,比他印象中年迈许多的霍普金诺顿,
抛开霍普金诺顿当初被boss救活了,继续留在组织里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可能性。
……已经没有什么科学的解释了。
白兰地已经顾不上警惕那个忽然出现在他自己心里的诡异声音,主动开始呼唤对方,寻求解释。
……结果被塞了一堆关于规则、回忆、时光倒流和重生的天方夜谭。
等他好不容易理清楚这复杂而庞大的信息量,才发现霍普金诺顿已经眼也不眨地盯了他许久。
“K3098?”
大胡子男人迟疑地喊出他许久未曾听过的实验编号,
“你……你刚刚是叫了我的名字吗?”
白兰地没有立刻接话,也没有动。
他看着大胡子男人纠结地走了两步,又抓了抓头发,他本来就不太整齐的发型和胡子揉的一团糟。
连习惯性的动作、纠结时的表现,都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希拉]
白兰地不太熟练地在心底念出这个刚知道没多久的称呼,
[你刚刚说这是时间回溯之前的过去,那我可以更改吗?]
希拉没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确认真的给他分析了情况:
[按理说回到过去之后,一切行动都以过去的意识为主,你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这具身体之前面没有任何意识,所以你有一定的控制权,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可真是……
白兰地复杂又迷茫的情绪刚升起,希拉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混乱心思全都彻底粉碎了个干净。
[反正这已经是时光回溯之前的事情了,不管你做了什么,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然后回到十七年前。]
之后希拉似乎又说了什么,但白兰地却没仔细听了。
霍普金诺顿则还在看着K3098。
K3098说出了两个字之后,就没有了任何反应,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甚至觉得自己关掉监控设备和收音设备的举动像是疯了。
但就在这时候,卷发青年转了下头,目光望向他。
“诺顿。”
白兰地这次提前做好了准备,准确喊出了这两个音。
穿着白大褂的霍普金诺顿仿佛被定住,半晌,脸颊连带着胡子都抽搐了一下,却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你是谁?"
白兰地还真被问住了。
他想说自己是白兰地,但这时候他恐怕根本没有得到这个的代号。
按照自称希拉的存在所说的,他应该能够同步到这具身体的所有的记忆。
但是这具身体似乎根本没有记忆,包括触觉味觉视觉等一切感官信息也一概没有保留,哪怕他现在的感官都很正常。
这连一块硬盘都不算,硬盘好歹还能储存内容呢,
“我是……K3098?”
最后他想起刚刚诺顿喊他用的实验编号,非要说的话,好像也只有这一个称呼能用了。但他回答后,面前的人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神情无措,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远处有脚步声走过来,霍普金诺顿又一下子回过神,急促紧张对他说:
“别对别人开口,就装作和之前一样。”
白兰地点头答应了下来,看对方和走到门口的研究员交流。
霍普金诺顿大概是担心他露馅,再加上冲击太大,站在门口的姿态有些不自然。
反倒是白兰地自己轻松许多,因为他根本不用做什么伪装,只要他沉下心思去和希拉交流,不去刻意控制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就会自然地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除了,脑电波……
霍普金诺顿在其他人发现之前,直接把那个关了,用前几天的的实验数据代替,又把刚刚用掉的药剂补上。
没多久,到了吃饭的时间,白兰地惊讶地发现这具身体居然还会本能的咀嚼和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