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罪者2—— by吕吉吉
吕吉吉  发于:2024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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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没有。”
老太太摇了摇头,“我们这儿其实挺安全的,毕竟车进车出的,来一趟也挺不容易的不是?……至少我们住在这里的半年没听说哪家出过事。”
说着她抬手朝院子里指了指,“不过我们上了年纪,多少还是有点怕的,所以才养了只京巴。”
老爷子也有同感,“虽然京巴那么小一只不能指望它看家吧,起码有点儿风吹草动的时候还能叫两声嘛!”
看得出来老头子很宝贝他的爱犬,说到这里自己就乐出了声:“别看它平常碰着点儿事怂得跟什么似的,在家里可横了,外头跑过一只耗子它都能把一屋子人叫醒。”
戚山雨闻言,目光一闪,“老爷子,那么这几天晚上,你们的狗叫了吗?”
“叫!怎么不叫!”
老爷子一听立刻来劲儿了,“也就前两天吧……星期四还是星期五来着?阿宝一晚上就没消停,叫的那个凶呦!”
“星期四”这个关键词瞬间触到了戚山雨和林郁青的神经。
小林警官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茶几对面的两位老人,“能跟我们讲讲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哦!”
老人们不知两位警官同志为什么会对他们家京巴的狗叫声那么感兴趣,下意识交换了一个迷茫的对视,然后点了点头。
由于时间隔了有两三天了,对记性本就不太好的老人家来说,让他们回想细节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位老人只能一边回忆一边互相补充,加上凑热闹的保姆从旁提醒,三人总算拼凑出了当天晚上那一场小小的骚动的具体情况。
“我和我老伴的房间在一楼,因为我俩年纪大了怕闷,所以晚上都是开着窗睡觉的。”
老爷子指了指庭院的方向。
“就周四那晚,应该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多那会儿吧,不知哪里的狗汪汪直叫唤,招得我们家阿宝也跟着叫了起来……”

住在5号别墅的两个老人的房间在一楼,窗户朝向前院。
二老岁数大了以后最受不得气闷,一年四季都会给窗户留下一条缝,加上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觉浅,晚上庭院里有什么动静,他们俩都是听得最清楚的。
根据两位老人的证词,周四夜晚十点多将近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听到窗外隐隐传来了几声狗叫声,接着仿佛是为了回应那几声犬吠一般,他们家的小京巴阿宝也仰着脖子汪汪大叫了起来。
那狗子体型虽小,但也是真的很能叫。
为了不吵醒二楼主卧的小孙子,老爷子开窗呵斥了小狗几声,让阿宝闭了嘴。
听到这里,戚山雨抬了抬手,示意稍等,“杨伯伯,你还记得第一次狗叫时是几点钟吗?”
老爷子一愣,显然已是记不清这么细致的问题了。
倒是老太太居然还有一点儿印象,“我记得!那晚你骂阿宝‘就快十一点了吵什么吵’,我就顺便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真的就差五分钟了!”
戚山雨确认道:“也就是说,那时是十点五十五分,对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神情甚是笃定。
戚山雨和林郁清默默将这个时间点记在了脑子里。
老人接着说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糟了主人的呵斥,又或者是远处那只狗不叫了没了凑热闹的劲儿,小狗闭上了嘴。
然而安静了没多大一会儿,两位老人又听到了一阵喧哗之声。
只是这一次不止是小狗汪汪的大叫了。
当时已经是25日的午夜十二点多了,别墅区万籁俱寂,一点点的动静都会在静夜中无限放大。
老人们就听着警车从他们院前的街道呼啸而过,警笛声震天价响,小狗也不知道是受惊了还是兴奋了,在呜呜的鸣笛声中叫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二楼的小朋友。
缺觉的孩子嗷嗷大哭,哭声透过地板传到一楼,可把老人家给心疼坏了。
“我们就急忙上楼帮忙哄我们孙孙了。”
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摇头:“结果外头一直不消停,吵了很久,折腾到半夜一点多才总算安静了,可把我们给折磨得够呛呦!”
“第二天我们问了隔壁老陈才知道,原来是15栋那天晚上被人给偷了!偷她东西的还是她前男友!”
老太太在旁边一面补充一面摇头,末了还叹息道:“嗨,现在的小年轻啊,太胡闹了!”
15栋的女事主被前男友偷了财物——她那案子就是附近一带最近唯一以“失窃”报警的。
虽然戚山雨和林郁清现在身处的5栋和遭窃的15栋隔了十个数字,以此地别墅间的间隔来看,二者理应相距甚远。
然而事实上,这一片恰好有一个山坡,公路绕着山坡修了个U字弯,别墅也就自然顺着山势错落而建,3号到5号三间别墅群在坡脚处,15号到19号四间别墅则在坡顶,二者有个上下落差,但直线距离其实只有不到三十米。
是以山坡上的动静,他们山脚下的几户人家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特征与戚山雨他们现在在查的校园双尸案不太吻合,但谨慎起见,戚山雨还是多问了一句:“15号的住户你们熟吗?知不知道他们家有没有养狗?”
二老闻言对视一眼,一起摇头。
他们算是社区里社交比较积极的类型了,但也只认识家里有娃有狗的人家而已。
不过虽然他们对15号的住户没有了解,却很肯定他们家没有养狗。
“我们每天两趟出门遛阿宝,这小区就没有哪只狗子是我们不知道的!”
老爷子的语气极其笃定。
老太太也连连点头,“除非他们的狗子每天关在屋里从来不遛,不然我们一定见过!”
他们这些养狗人的社交可是很密切的,只要碰到一次,必定就能把对方狗子的名字性别年龄品种性格习惯甚至吃啥狗粮用哪个牌子的厕所睡多大的窝都打听个一清二楚。
是以两个老人敢说,这花园街别墅区里就没有他们不认得的小狗。
“很好。”
林郁清很高兴老人家有这自信,“那么能不能麻烦你们回忆一下,这里还有哪户人家养了狗呢?”
就在戚山雨和林郁清忙着在别墅区走访的时候,呆在法研所的柳弈也接到了物证科的袁岚袁主任亲自打来的内线电话。
【柳主任,有空上来一趟吗?】
自从袁岚跟柳弈成了朋友之后,平常都是直呼他的名字的,已经很久没有叫他“柳主任”了。
听到对方的称呼,柳弈挑了挑眉,“怎么?”
袁岚语带调侃,“我们这儿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证据,我想你应该会很感兴趣的。”
柳弈当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他挂断电话,很快到了十二楼,敲开了袁岚的办公室门,大喇喇坐到了袁主任的对面,“好了,别卖关子了,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嗨,急什么!”
袁岚心说不就因为这案子是你家小戚警官负责的,你才那么着急嘛!光你们病理科可劲儿加班不算,连我们科的人都被你逮着一块儿折腾。
他先是拿出一张报告,推到柳弈面前,“这是你们采到的那些指印的分析结果。”
袁岚说的是柳弈他们在旧校舍一楼那扇被入侵者用很专业的手法割开的窗户附近采到的三枚指印。
虽说是“指印”,但入侵者戴着橡胶薄膜手套,根本不可能留下指纹,所以柳弈怀疑那人在开窗之前先摸什么油性的东西,才会在窗上留下亲脂的可以吸附住指纹粉的指印。
“二氧化硅、木屑……单链不饱和脂肪酸、多链不饱和脂肪酸、饱和脂肪酸、对二甲苯……”
柳弈低声念出了报告上的成分列表。
他抬起头,老实承认,“……我只能看出是某种油脂而已。”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他一个主攻病理生理的,在检验系大佬面前认怂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好吧,重点是这个……”
袁岚唇角勾起了一个洋洋得意的弧度,然后抬手点了点验单上的其中一条曲线,提示道:“你看看单链不饱和脂肪的含量,相当高对不对?”
柳弈:“对,所以呢?”
他盯着袁岚,目光锐利,“这到底是什么?”
“哎呀,柳弈你最近是不是忙到没空去逛药妆店了啊?”
袁岚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最近那个很火爆的男士面霜的宣传词是怎么说的来着?‘萃取自天然茶油精华,富含MUFA’那个,你没看过吗?”
柳弈:“……所以,这是茶油?”
“嗯哼~”
袁岚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愉悦的音节作为回应,“而且还是纯度很高的茶油,几乎没有添加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结果倒是十分出乎柳弈的预料。
他本来以为会是机油或是润滑油什么的,毕竟专业小偷的行窃工具也是要定期保养的,润滑油沾在工具上,又在使用时留在手套上十分正常。
然而袁岚却告诉他,那是纯度很高的茶油。
柳弈差点都想开手机搜一下茶油的用途,并试图凭此推测入侵者是怎么把它给沾到手上的了。
“还有,你给我们那对手套,跟窗户那几个印子完全不符。”
看柳弈似乎陷入了沉思,袁岚又拿出另外一张纸。
A4纸上有并排在一起的两张图片。
左边的是在微观镜头下放大了一百倍的指印图,能够看到密集的不规则纹理,非要形容的话,比较接近同心圆的形状;而右边则是放大了相同倍数的手套布面,是呈井字形横竖排列的粗糙棉麻纤维。
就算是门外汉,光看两者的花纹形状就能知道,右边那些纵横线无论如何也印不出左边的纹路来。
柳弈对此结果早有预料,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保安小哥不仅是第一发现者,而且因为职业关系可以随时戴着手套,所以柳弈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但他的手套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到根本不像是在一个双尸体现场转过一遭的,现在从物证上排除了二者的联系,柳弈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而已。
“还有最后一件事。”
袁岚笑着说道:
“今天市畜牧兽医学会那边给我们回电话了,‘那只狗’的血统,他们查清楚了。”
袁主任口中的“那只狗”,指的当然是沾在灰T恤无名氏裤腿上的狗血的主人。
人类可以通过DNA追本溯源,别说祖宗十八代了,现在已经能追溯到你是十万年前哪一支原始人部落的后裔了。
而狗子当然也一样。
只不过法研所虽然有许多在全国都算得上先进的设备和检验手段,但狗子的基因谱系还真没法检测,于是袁岚只能在确认了血液和唾液属于犬只之后,将样本送到畜牧兽医学会,拜托那边帮忙看看到底是什么狗。
因为案情重大,法研所催得急,那边接收到样本后也不敢耽搁,今天一大早就帮他们把结果做出来了。
“正式的报告晚些时候他们会用快递寄过来。”
袁岚将对方在电话里的话复述了一遍:
“是只公狗,拉布拉多和中华田园犬的串串,毛色应该是黄的。”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
根据5号别墅的两位老人提供的狗子清单,花园街别墅区里的拉布拉多只有三只,其中还有一只是黑毛的,而田园犬则只有一只。
有了这个名单之后,戚山雨和林郁清决定直奔养了黄毛拉布拉多和田园犬的三户人家。
两只黄毛拉布拉多分别是19号和32号别墅的住户养的,而田园犬则在48号。
二人本来打算按照别墅序号上门查访的,奈何他们在19号别墅的门口按了半天电铃也无人应答,两人隔着栏杆张望了半晌,也没在院子里看到狗子的影子。
没办法,戚山雨只能交代小区前后两个岗亭的保安帮忙盯着点儿,19号别墅的住户回来时就打电话通知他们。
保安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接下来,戚山雨和林郁清去了32号别墅。
别墅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丈夫自己有个工厂,妻子平日里在家做全职太太,二人没有小孩,于是养了一只拉布拉多,宠得跟眼珠子一样。
两位警官上门时,妻子正在家里做蛋糕,她听闻戚、林二人想要见一见他们家狗子的请求之后,虽然十分迷茫,但仍然友好地让他们进了院子,转身从树底下的狗屋里牵出了她的爱犬。
那是一条黄色的拉布拉多。
大约是主人养得足够精心的缘故,狗毛那叫一个油光水滑,在阳光下像缎子一样闪闪发光,看到陌生人非但不应激,反而把尾巴摇得跟小电扇似的,要不是主人拘束着,怕是就要凑过来蹭人了。
很喜欢动物的小林警官一个没忍住,蹲下身□□了一把狗头。
拉布拉多立刻给予了热情的回应,脑袋凑到林郁清脖根处一顿乱拱,差点没把人给拱翻过去。
就算不用询问主人,光是看狗子的状态,就知道它的情况非常好,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受惊,不可能是他们要找的那只狗。
“夫人,你们家狗子平常爱叫吗?”
林郁清一边撸狗一边抬头问32号别墅的女主人。
“不爱叫!不爱叫!”
中年太太连连摇头,“我们家狗子教养很好的,很少大声乱叫,出门也不会乱跑,狗德杠杠的!”
林郁清又问:“24号……也就是星期四的那天晚上,你们这儿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你是说有人被她前男友偷了东西的那事儿吗?”
作为每日遛狗的一员,32号的女主人也是小区里的社交积极分子,自然早从邻居那儿听说了最近发生的那桩新鲜事。
“我们这边离得比较远所以还好,只听到一点儿警笛声,不过对面听说热闹得很呢!”
女主人凑近了一点,眼中满是打听八卦的好奇和兴奋,“警官同志你们是在查那案子吗?难道还有什么新情况?”
“没有没有,我们随便问问。”
林郁清最后又撸了一把狗头,然后就和热情的女主人告别了。
…… ……
接下来戚山雨和林郁清又去找了那只土狗的主人。
然而两人一看狗子,就知道那也不是他们要找的“当事狗”了。
原因无他,狗子只有六个月大,围着人的脚直打转,呜呜直哼哼,活泼得不行。
戚山雨和林郁清照例询问了户主小土狗在24号晚上有没有叫过的问题。
主人却回答,小狗子前几天刚好有点儿闹肚子,于是送到五公里之外的兽医诊所去住了三天的院,昨天才接回家的回答后,也就完全排除了这只小狗的嫌疑了。
现在,就只剩下19号住户家的拉布拉多了。
下午四点二十五分。
戚山雨接到了小区保安的电话,告诉他刚才19号住户的车子在岗亭那儿刷了卡,显示对方已经回家了。
此时戚山雨和林郁清正好在湖对岸,离得有点儿远。
二人穿过一片小树林,抄近路迅速折返回19号别墅,果然看到院子里新停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两人摁响了门铃。
片刻后,一个中年男人出来应了门。
男人约莫四十多接近五十的年纪,身材微胖,皮肤白皙,虽中年秃顶依然靠着理发师精湛的洗剪吹技术维持着尚算体面的发量,看着就像是很注意个人形象的商界成功人士。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看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男青年,中年男人面露警惕。
戚山雨和林郁清拿出证件,表明了自己的警察身份,说是有些情况想要找他调查了解一下。
二人今天在花园街别墅区走访了一日,按了不知道多少户人家的门铃,视应门人的性格,众人的反应也不一样,有热情友好无话不说的,也有警惕担忧用看贼一样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们的。
但不管是友善也好忐忑也罢,前面那些住户的反应都在情理之中,唯独这个中年男人——在得知了他们的身份之后,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了个干净。
“……什、什么情况?”
中年男人打了个磕巴。
这反应实在太不正常了,戚山雨蹙眉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缓缓开口:“这位先生,你们家是不是养了一条狗?”
“没有!哪里有狗!”
中年男人几乎是脱口而出。
只是这两句对话的功夫,他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脖子里,渗入了他熨烫得笔挺的衬衣衣领中。
林郁清沉声说道:“但你的邻居们都说你养了狗。”
“啊,不是……”
中年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抵在门板上,一副很想关门谢客的模样。
然而访客的身份让他不敢就这么直接摔门,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以前是养了狗,不、不过最近那狗死了,我就没再养了。”
戚山雨:“那狗是怎么死的?”
“……这……这很重要吗?”
汗水淌进了眼睛,男人抬手擦了擦,目光下意识往右侧飘,不敢与两名警官对视。
林郁清:“很重要,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中年男人试图用不耐烦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虚,粗声粗气地回答:“那蠢狗出门乱吃东西,吃到老鼠药了!”
两位警官当然不容他随意糊弄。
“什么时候的事?”
林郁清继续追问:“在哪里吃的老鼠药?”
“你们问那么多干嘛!”
中年男人顿时火了,“我自己的狗,爱死不死关你们什么事!?”
色厉内荏地吼完着一嗓子后,男人冷不丁抬头,看到戚山雨和林郁清盯着他看的眼神,好不容易攒起的怒气值立刻又像被针戳了的气球一样漏了个干净。
他结结巴巴地补了一句,“就前几天的事情,在小区里乱逛的时候吃的,反、反正回家就死了……”
林郁清:“狗尸呢?你怎么处理的?”
“……啊?”
没想到警察连这个都会问,男人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眼珠子四处乱瞟,“……就随便给扔、扔了呗……对!扔垃圾站里了……”
他伸手想在外套里摸纸巾,掏了半天没掏出什么来,只得用手背狼狈地擦脸,“都好几天前的事了……真的,我都记不清了……”
戚山雨:“……”
这敷衍又语无伦次的回答,实在太可疑了。
——问题是,这人为什么会心虚?
——他竭力想要隐瞒的,又究竟是什么事呢?
很显然,林郁清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那么,请问24号,也就是星期四的晚上,你有没有听到或是看到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次,男人回答得极迅速。
他一边使劲儿地摇着头,一边语速很快地说道:“那天晚上我不在家,什么都没发生!”
“哦?”
林郁清眼神一闪,“那天晚上你不在家?”
“是啊!”
中年男人点头,“那晚我有应酬,和朋友约了个饭局,在市里吃饭。后来喝高了懒得坐车回来,就在附近找了间酒店睡了一晚!”
他抬眼飞快地瞥了戚、林二人一眼:
“你俩不是警察吗?可以去查啊!我开房记录酒店那儿肯定有!”
戚山雨和林郁清又盘问了19号别墅的男户主好几个问题,然而那男人态度虽慌张,嘴却比蚌壳还硬,不管他们怎么颠来倒去地将同一个问题变着角度反复提问,他就咬死了一开始给出的几个答案:
养过狗,但前几天狗吃老鼠药死了,狗尸他给随便扔垃圾站了。
24号当晚他不在家,在市区的酒店睡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当夜小区里发生了什么,他一概没听到也没看到。
后来被两人问得烦了,男人借着接手机的由头,把戚山雨和林郁清轰走了,整个过程甚至没放两位警官进他的院子。
“可疑!实在太可疑了!”
林郁清回头朝19号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楼落地窗的窗帘动了动,缝隙里似有人影一闪。
“呵!”
他冷笑道:“那人正盯着看我们有没有走呢!”
小林警官转向自己的搭档,“这要是心里没鬼,我把我的姓倒过来写!”

早上八点二十分。
今天柳弈要到市局开会,为了早一点见到自家小戚警官,他还提早了十分钟到场。
他在茶水间里抓住了两天没着家了的戚山雨。
小戚警官穿着特地放在局里以防长时间外勤的棉T恤。
干净倒是干净的,只是折叠放置太久了,肩膀后背都是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折痕,看着就知道是从袋子里拿出来就直接往身上套的。
眼瞅着前后左右无人,柳弈凑到戚山雨身边,嗅到他颈边飘出的很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你刚洗过澡?”
“嗯。”
戚山雨手里端着杯刚刚泡好的速溶咖啡,小口小口地啜着。
他以前是白开水派,很少喝咖啡也很少喝茶,但自从和柳弈在一起了之后,因为经常给恋人泡茶泡咖啡的,也多少被对方的爱好同化,喜欢在忙碌时来一杯提神了。
“昨天在外面呆到太晚了,回来时已经没热水了。”
戚山雨低声解释道。
柳弈歪着头打量他的神色。
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不过脸色还算红润,精神看起来也还好,应该只是有点儿缺觉而已。
看柳弈盯着自己猛瞧,戚山雨问:“你要喝咖啡吗?我帮你泡一杯。”
他朝茶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过我们这里只有速溶而已。”
“没事,不用麻烦了。”
柳弈摆了摆手,笑着拿过戚山雨手里的杯子,凑到自己唇边,浅浅啜了两口,然后把杯子还给了对方,“这样就行了。”
戚山雨低头一看,发现两人印在杯缘的唇印几乎完全重叠在一起,就知道柳弈是故意的。
他垂下眸子,目光柔软,唇角勾起一抹很淡的浅笑,无奈而又甜蜜。
“时间差不多了。”
小戚警官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就着柳弈的唇印将剩下的半杯咖啡两口喝完,杯子扔进垃圾篓里,“走吧,我们该进会议室了。”
八点三十五分,所有人都到齐了,沈遵宣布会议开始。
沈遵沈大队长主持会议的风格很直接,从来不说任何废话,上来就让众人分组汇报各自的调查情况。
戚山雨和林郁清是第一组发言的。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花园街小区19号别墅的业主的身份了。”
小林警官以超绝的记忆力闻名市局,汇报从来都不用看资料,脱稿的水平连柳弈都自叹不如。
从前林郁清当众发言时还有些新鲜人的羞涩,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刑警的工作极其锻炼人。
一年多下来,他硬生生从一个文质彬彬的弱质书生给锻炼成了每天走十公里不带气喘的犀利警官,现在别说害羞了,火气上头时跟同事拍桌子叫板时那叫一个气势磅礴,至少音量绝对不输任何人。
“19号别墅的业主名叫车荣华,42岁,莲勺市人,已婚,妻子张毓,36岁,两人育有一子一女。他的妻子和儿子女儿目前在老家和他父母一起生活。”
他顿了顿,“车荣华在鑫海市注册了一个出口贸易代理公司,业务范围很广,食品、日用品、化妆品甚至奢侈品都有涉猎,商品主要出口到东瀛、高丽和欧美部分地区。”
林郁清说着,拿出了一份厚厚的A4纸,“这是昨天请海关帮忙打印出来的车荣华的公司去年一年的报关清单,货品数量相当多,我们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
见众人点头,小林警官又接着说道:
“车荣华在本市名下有四套住宅,其中三套是公寓,都在市区。不过现在一套出租给了一户四口之家,另外两套目前正当成员工宿舍,有几个他们公司的雇员住着。”
沈遵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他只剩下花园街19号这么一栋物业是自住的啰?”
林郁清点了点头。
“啊哈!”
沈遵拿过19号别墅的平面图,“室内面积一百八十平米,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是,我们也觉得很可疑。”
林郁清点了点头,“我们在物业和邻居那儿了解到,车荣华没有雇佣保姆,甚至很少请保洁,平常出入别墅时车上也极少带其他人,差不多就相当于一个人住这么一大间屋子了。”
他稍一停顿,接着补充道:
“不过他倒是在院子里养了一条狗。听邻居说是只脾气不怎么好的拉布拉多,每次他们从院子旁边经过,那狗都会朝他们大声吼叫。”
沈遵转头去看柳弈,“柳主任,你们法研所说,那不知名男死者裤子上沾的狗血和狗口水是一只拉布拉多的,对吧?”
柳弈点了点头。
确认无误之后,沈遵撩起视线,用眼神示意林郁清继续。
小林警官会意。
“我们高度怀疑车荣华家养的拉布拉多犬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只狗。不过车荣华坚称狗前几天吃老鼠药死了,而且狗尸已经扔了。我们还发现他甚至把院子里的狗屋狗食盆一类的犬只用品全都清理掉了……”
他做了个有些主观的推理,“就好像很怕别人知道他养过狗似的。”
“确实很可疑……”
沈遵摸了摸下巴,“……这人一定在隐瞒什么……不想让人通过狗查到他的身上。”
他略加思索,目光又移到柳弈身上,“柳主任,你们有办法证明他家那只失踪的狗,就是在男死者裤子上留血迹的那只狗吗?”
柳弈回答:“只要能在他家找到带着毛囊的狗毛、狗血或者狗的唾液斑,我们就能知道是不是同一只狗了。”
“很好。”
沈遵点了点头,“那么晚些时候还要麻烦柳主任跟小戚他们再跑一趟,看看在那房子里能不能找到你需要的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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