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那是一段很轻快的情节。他们看上去就是一对最恩爱的未婚夫夫,恩爱到那些在皇宫里殴打过苍雨的皇子再次见到他们,都差点认不出对方来。
他们会说,衔蝉,我不比这个瘸子好得多?然后柳衔蝉就会叉着腰骂他们,说他们长得丑,除了嚼舌根以外什么都不会,根本比不上苍雨一根手指头。然后苍雨就坐在他身后笑,眼睛没有看那些皇子,而是只是专注地望着柳衔蝉,好像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或许这样的平静日子可以持续下去,苍雨看起来几乎要走出过去关于冷宫的冰冷阴影——但是忽然有一天,龙皇下了诏书,立他的长子为太子。
龙皇正值壮年,而他的长子是一个依靠母族、并不强壮,甚至可以说宽厚懦弱的中庸。众族哗然,但第一时间,只有苍雨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年轻的龙们的争夺厮杀要开始了。
第80章
饰演龙皇的是苏建雄。余宸明跟他没有几场戏,除了那种众多群演参与的大场合,例如朝拜日什么的,他们才会聚在一起。但即便如此,余宸明仍然对他的演绎印象深刻。
读剧本和小说,他觉得龙皇,也可以说是《龙于九天》最大的反派,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是苏建雄所饰演的龙皇,第一眼见上去并不符合这样的形象;龙皇个子高,但是似乎总会被身上层层叠叠的龙袍所遮掩,显得没那么严肃逼人。他看起来甚至有一点慈祥,对柳衔蝉也很好,每次在朝拜日上都会赏给他很多珠宝和丝绸。他会任由大臣们和各族族长们争吵,神闲气定的喝茶下棋,和宫女说话——即便他已经活了四百多年了,他仍然英俊,不少族长仍然会每年给他进贡年轻漂亮的坤泽,而这些小宫女们看到他仍然会脸红。
但他确实是一个毫无怜悯、而只对自己棋局布置感兴趣的混蛋。因为他会想:我的儿子们太多了,这个皇宫不需要这么多龙,太吵闹,而且太幼稚,他得好好磨练一下他们。所以他下了旨意:立太子——而他的真实想法是:让他们互相残杀。
因为没有一条龙会愿意看到一个懦弱的中庸站在他们的头顶上。皇子们似乎看到了机会,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只要杀了太子,自己也可以成为太子!弱肉强食,乃是世间天理!
本来皇宫中还算是隐晦的勾心斗角,一下就变得激烈而血腥起来。短短时间内,皇子就死了三个,剩下的长了一点心眼:他们不再做得那么明显了,开始拉拢势力。而直到现在还能勉强置身世外的苍雨终于不得不卷入其中,他被逼着做出选择。于是,他选择了最有可能获胜的二皇子。
在这场龙子夺嫡闹剧的一开始,柳家就不断的催促柳衔蝉离开皇城,但是柳衔蝉实在放心不下苍雨,他没有任何依靠——所以他问苍雨,是否要尽快与他完婚,而后他们便可以有借口离开皇城。
苍雨答应了,本身这皇宫与皇子的身份,他就没什么可留恋的,对外应承二皇子的邀约也是权宜之计,毕竟皇子的婚礼流程着实繁琐漫长。柳衔蝉没少抱怨这件事,说他们猫族,只要穿了红衣摆了酒席,拜过天地送入洞房,就是成亲,哪像你们龙,又要和生辰八字,又要烧香祈福,告知天下,又要这又要那的,麻烦死了。但他同时又很期待;没人不期待和喜欢的人成亲,他偷偷地和苍雨说:等成亲那天,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但是,大婚前一天,苍雨忽然被招入宫中,而刚进了宫门,就听见宫人们奔走疾呼,说:二皇子反了。
尽管只是权宜之计,苍雨选错了。
龙傲天男主的前期就是得这么惨,在他还对局势不甚清晰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成反贼。他趁乱逃脱,伤痕累累,同时还看到那些站了二皇子队伍的兄弟们化形逃亡,被黄金的长箭一个一个地从漆黑的夜空中射落。他知道那些箭都是谁射的;他那疯子母亲常常会折了枯木枝做射箭模样,还羞涩地问他:我像不像他?
他知道柳衔蝉被柳家人接走了,也知道他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柳衔蝉了。他跌跌撞撞地穿过灰暗的街道,藏在一辆马车里出了城门。有那么片刻,他以为自己真的能逃跑,但龙骑追着叛徒们出了城门,将他和一群同样逃亡的氏族射杀在了城外的荒野之中。
龙骑继续追袭,留他在尸体堆里。龙族要比一般氏族命硬一些,可即便如此,他也快死了,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的背后还扎满了铁箭。他躺倒在泥泞中,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想,任由意识滑落黑暗。
然后,有一双手捧住了他。
——余宸明深吸一口气,在寒冷的冬天跪在大雨里,虽然贴了暖宝宝,仍然控制不住地发抖——男主角毕竟是男主角,可以惨,但不能真的死了。那谁来救男主的命呢?自然是他的白月光。而一个角色之所以能被称为是白月光,那肯定是因为这个角色早早就死了。
柳衔蝉用自己的命换了苍雨的命。
这本来该是在大婚晚上诉说的那个秘密:猫族中最尊贵的柳家,原因无他,因为柳家是猫又的后代,而猫又生来分尾,能以命换命;所以柳家几乎不与外族通婚,一直保守着秘密。柳衔蝉是柳家最小的孩子,打从生下来时便是纯正的二尾猫又。只是年幼体弱多病,便已用掉了一命,若是能活长些日子,专心修炼,他还会分尾......可现在,他也只剩下一条命。
剧情狗血,但是管用。余宸明的脸冷得发白,但这反而有利于他的演绎,他唯一的困难可能就是怎么在牙齿打颤的时候把台词说得清楚......柳衔蝉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二皇子的谋反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苍雨是不是真心追随;他只是很喜欢很喜欢苍雨,所以离不开、放不下。
但柳衔蝉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苍雨的过去,少年多疑、性冷、阴暗,孤身一人,谁都不会相信。雨水让他浑身湿透,苍白的脸上水迹纵横,他哭个不停,就像是当初他趴在苍雨的膝盖上,喊着要嫁给他的时候一样;但他不是为了自己掉的眼泪......而是为了怀里奄奄一息的人;他要死了,只留下苍雨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
他摸着苍雨的脸颊,哭得浑身发抖。然后,他慢慢地向一侧倒下,倒在泥泞里的时候,双手仍然环绕着爱人的脖颈。
余宸明这时候已经要冻僵了。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雨水、泥和巨大的悲伤淹没了他。雨水不再下了,那边轰隆响的机器停了下来,有一点光洒在他的眼皮上——现场打了灯,唐导没有喊cut,而是直接进入了下一个场景的拍摄;她应该是想留住这一刻场景里那种感觉。
身旁传来一点动静,本该要死的人醒了。
余宸明闭着眼睛,恨不得把耳朵也塞上,一点都不想去看此时施宇徳的演绎。因为看过完整的剧本,所以他知道这一幕——伤痕累累的年轻人从泥里爬起来,颤抖地抱起爱人的尸体的这一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终于失去了一切,没有任何牵挂,也没有任何留念,仅剩下仇恨,他会站起来,他会变得强大,他将要踏上的这条通往最高处的深渊之路,不死不休。
而施宇德的演绎确实非常精彩,一条过,唐导喊cut的时候,拍摄场地几乎安静无声。接下来好几天,余宸明都没有从这场生死离别的戏中走出来。
在冬天的雨和泥里躺了一晚上,他又感冒了。剧组给他放了一天假,本来已经买了机票准备回家做饭,但是第二天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就发现云颢坐在他床边,摸着他发冷的额头。
余宸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你怎么来了?”
云颢回答:“你生病了。”
他哼哼着,没什么精神,昨晚还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梦醒了后他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只是觉得难受得厉害;所以他很自然地觉得是自己还没出戏。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演电视剧,一个持续而完整的故事,他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而唐导的眼光又确实很准,他的性格和柳衔蝉很像,所以很容易就代入进去,也很难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着云颢,呲溜了一下鼻子,伸着手要一个抱抱。
云颢把他抱进怀里,而余宸明把脸埋在老板的胸肌里,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时候才感觉到了熟悉的踏实感回归......拍戏是拍戏,现实是现实。戏里面的可怜家伙没了对象,又不是他——他这么老大一个对象在呢!
还是老板好啊。余宸明开始蠢蠢欲动、摸着对方的胳膊,想要不要接个吻,搞点涩涩。两人一个星期不见,不得久旱逢甘霖?
但他还没能把想法付诸于行动,他老板就把他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从卧室走到了餐厅;餐厅桌子上放着还热乎乎的早饭。
“又瘦了,”云颢摸着他的下巴,“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吧?趁热吃。”
好吧,确实吃饭比较重要。余宸明坐下了,虽然因生病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被云颢哄着吃了两口。吃点儿热的,就有了点精神。他准备起来去给他老板也做点早餐,喂饱对方的肚子,然后——然后才能思淫欲,对吧?
可云颢喝着他吃剩下的粥,忽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对了,你哥......余呈韬也知道你生病了,过来想看看你。”
余宸明茫然地抬头:“他?来看我?......过来一趟好麻烦,酒店外面还都是各家站姐,被拍到多不好。”
云颢说:“没事,他跟我一起来的,现在在外面,你要不想见他,我就让他回去了。”
余宸明昏沉的脑袋又反应了三秒,然后才猛地跳起来:“在外面?!啊?在外面等着?”他看云颢点了一下头,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人就在外面等着,他老板还慢悠悠地把他抱到餐厅,又慢腾腾地哄他吃饭......
“快,快把人叫进来吧!”
第81章
余呈韬是去梦端给云颢送约定的东西时,得知余宸明在剧组生病了的。当时云颢也没避着他,就在办公室接起了John打来的电话——余呈韬听到余宸明因为拍戏而生病,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云颢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地问:他现在要去看余宸明,要不要一起来。
余呈韬本来今天还要去上班,但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应该如何去对待余宸明。即便他决心不要和无耻的父亲与继母做一类人,可现在却还是不得不把余宸明“卖”给眼前的男人——他别无选择,饱受各自复杂情绪的折磨,唯一能宽慰自己的,就只有:余宸明似乎是真的很喜欢云颢,他们在一起也是对方的愿望......但他还是想要再确认确认。
余呈韬在路上着急忙慌地请了假,没想到到酒店后,云颢就把他独自一个人留在电梯前的椅子上,让他在门外惴惴不安地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开门叫他进来。
他进了房间,第一个感觉是难受,房间里alpha信息素的味道太浓了——奇怪,他在云颢的办公室都没有这种感觉。
余宸明就站在云颢后头,抬脸冲他笑了笑,有一点尴尬,但还是和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上次余呈韬见他,他还是一头锐利明亮的红头发,而这回则染回了黑色,看上去乖巧许多,因为在生病,所以脸色发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显得更小、更可怜了。
像是被当头一棒——余呈韬猛地想起了很小很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余宸明是谁,只以为他是女佣的小孩、年幼的玩伴,放假的时候就带着他一起去玩,而小孩总是很乖,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叫他在那儿等,他就会一直一动不动地等着,等着哥哥回来。
他早把这段久远的记忆忘了;因为那种乖巧听话逐渐变成了软弱,而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后,憎恶和愤怒更是摧毁了过往的所有好感,他再也没有正眼多看过对方一眼。但是现在......他又忽然想起来了。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没说话,余宸明困惑地看他,还以为又哪里惹得对方不高兴了。不过人家坐飞机来看自己,多少还是有一点关心,所以他软了软声音,说:“门外冷,要不先进来坐?”
余呈韬一下子就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拒绝:“不,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工作,马上就走——”他顿了顿,又小声说,“生病了,就多请几天假......要好好照顾自己。”
余宸明点点头,毫无芥蒂地接受了他的关心。而余呈韬反而更局促了,他抓紧了公文包,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最后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那,我先走了。”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余宸明赶紧喊了一声“再见”。
见人的背影慌慌张张地消失在电梯,余宸明才困惑地抬起头看云颢,问:“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他好像,好像......”挺关心我的样子?
云颢并不在意,在他看来,余呈韬不过是个气量小的普通人,意识到了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什么,却也不敢承认,只能通过这种徒劳无用的关心来满足自己。但余呈韬还是有些用处的,看在这份上,他不会不留一点情面。
打扰的人走了更好。云颢把门关上,又抱着小孩亲了亲。一周不见了,余宸明瘦了不少,他摸着小孩的腰,都能感觉到骨头。额头还是有些发烫,手上也没什么力气——还是有些太瘦弱了,应该好好地在家里养着,而不是这样出来乱跑。等这次拍摄结束,他打算让小孩的工作室把大工作都推掉。
余宸明被他的手摸得脸更红了,躲着他往厨房跑。云颢可没打算让他生病了还做饭,于是勾着小孩的腰把人拉回来,带回了床上:“吃了药再睡会儿。”
余宸明想要抗议,但云颢已经从善如流地切换了下个话题:“再过半个月,你就要过生日了,记得请好假,我们去登记。”
余宸明猛地一震,哦、对,差点忘记了!他问:“你户口本拿到了?”云颢勾了勾嘴角,意思不言而喻,余宸明这才有些后知后觉,他老板跟着他哥一起来的,不会是让他哥回家拿的吧?
“你是让余呈韬——?”
云颢点了点头:“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儿。”
这话并不完全是个谎言,但余宸明也不是傻瓜,他和余呈韬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儿好谈的?于是立刻联想到余呈韬刚才有些奇怪的反应:怪不得,他这便宜哥是不是觉得自己为了生意上的好处而把弟弟买了,所以有了些愧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他明明之前没少表现出和他老板两情相悦的样子,怎么大家都不太信呢?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得再好好解释一下......云颢又说:“不过,我们的戒指可能得迟两天到.......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之后可以办一个婚礼。”
余宸明不是特别在乎办不办婚礼这件事,毕竟他俩的身份谁都不太方便:“等我俩公开之后再说吧。”他顿了一下,又说,“你想什么时候公开?我其实都可以。”
虽然公开这件事必然会影响到他上升事业期,但归根结底,工作固然重要,却不是他人生的全部。既然当初他答应了云颢,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之后责任的准备。
——所以,公开的决定权实际上在云颢这里;无论是作为他的老板,还是作为他的未婚夫。
云颢垂下眼,他可以给余宸明对方想要的一切,但是公开,或者婚礼......短时间内,他确实无法给余宸明一个盛大的、众所周知的婚礼。至少,在他搞清楚之前F国桥上那起事件策划人是谁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是不安全的。
但是公开两人的关系这事儿又非常诱人——他并不在乎外界知道与否,怎么看,怎么想,只是对余宸明的占有欲与日俱增......他只想要小孩想着他、看着他一个人,想把小孩关进舒适安全的金丝笼子,时时刻刻留在他的视线中,从里到外都落满他的印记......可惜,目前还不行。
云颢压下心头涌动的想法,掩饰一般地俯身亲吻小孩的嘴唇。
他吻得很深,无论多少次,余宸明都有些招架不住男人的吻,温柔地引诱着他迎合,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绞紧,拆分、逐渐吞噬殆尽。等他意识到不妙的时候,早已经无法逃离,只能无助地紧紧攀附,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红。
一吻结束,余宸明还止不住地发抖,浑身滚烫,迷迷糊糊地还觉得困惑:难道又烧起来了?
云颢一手握着他地腰,一手则在他脖后轻轻摩挲,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贴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说:“还有点烧......再睡一会儿吧。”
他听话地闭上眼,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就睡着了。再睁眼,还是柠柠带了药和晚餐过来,叫他起床吃药。
天色昏昏,云颢已经离开了,给他留了信息说下午要开会,下周见。
余宸明喝着软烂的粥,还有些没睡醒地给他老板回信息,看到“下周”,才忽然有了些奇妙的感觉:啊,我居然就要结婚了!来到这世界才不久,却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但无论如何,他再次真真正正地感受到生活在此处的那种实感。他要结婚了,要有自己的丈夫,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余宸明忍不住傻笑起来,惹得柠柠一直看他,怕他烧坏了脑子,赶紧让人量了体温,发现已经退烧了。
一日假期结束,余宸明第二天照常去了剧组。他大部分的戏基本已经结束,还剩一些断断续续的小片段,以及后头苍雨在一场幻境中的戏。他变得相对悠闲了点,还有空看看其他小组们拍摄的戏份,参观学习一下。
大部分戏是按时间进程拍摄的,但也看场地调度安排;因为他们在影视城里进行,所以余宸明看到了不少剧情后期苍雨大势已定,回归皇城的拍摄现场。
——接他们之前演的片段,男主角苍雨埋葬死去的白月光,从皇城逃脱后,决心要向龙皇复仇。之后的剧情就是他辗转于各族之间,权谋算计,凶潮暗涌;女主角尤梦梦是狐族,狐族是他逃离皇城后第一个歇脚地。而之前在夺嫡杀戮中被作为饵的大皇子,其母就是狐族族长之女,尤梦梦则是她的侄女,自小亲如母女。大皇子死得惨,而狐族之女也在悲恸之中被迫自尽,其在皇城中的羽翼势力也被大幅削减,因而狐族及尤梦梦恨极了龙族,而这也被苍雨所利用。
尤梦梦长相甜美,却多智近妖,在佯装楚楚可怜时却能从背后狠狠咬下一块肉来;便是这样的反差性格,才让她在后宫向原著中获得了庞大粉丝,以至于电视剧改编也将其定为了女主角;实质上她也确实是最适合站在苍雨身边的人,二人相互利用、相互算计,尤梦梦想要借苍雨之手复仇,而苍雨则要掌控尤梦梦以控制狐族;他们曾假戏真做地亲密,又真情实意地想要对方的性命,杀而不成,求而不得,在这般似真似假的复杂关系中生出了情谊。
余宸明看了不少施宇德和温婳的对手戏——资深演员飙戏看起来真是刺激,他自己个人最喜欢的就是苍雨设计杀害尤梦梦,但尤梦梦又侥幸逃生,来年再在皇城的各族朝拜日上再见苍雨——那一瞬间苍雨微微惊讶,而后立刻露出微笑,佯装深情地揽过女子,二人在众人钦羡的目光下交颈相谈;女子涂着丹蔻的玉指搭在男子玄黑的衣领上,看似亲密,实则涂满毒药,伺机扎进对方的咽喉里。
简直是一对天造地设、在刀尖上跳舞的小情侣啊!那种爱恨交加,金粉外饰的张力让余宸明忍不住嗑死了嗑死了。相比较起来,其他漂亮姐姐真的都不过过眼云烟啊!
他有时候坐在旁边的现场reaction实在是太过真情实感,导致几个演员后来导演一喊cut,就忍不住看他的表情。唐导也被他逗得不行,给他在回放摄像机旁边留了个座位,装作不悦地批评他:“你这态度不对啊,小蝉怎么能看着苍雨和别人一块还这么开心的?”
余宸明立刻收了笑,泫然欲泣道:”只要他幸福,我的在天之灵就心满意足了!“众人笑个不停,一群人中也只有施宇德还能维持着拍戏时男主那张看似深情的脸,抓着他的手,腆着脸演:“怎么会?我最爱的只有你。”
余宸明做了个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动作:“哥,要是被你粉丝知道了,我不得掉一层皮。”
旁边的拍摄喊,都拍下来了,都拍下来了,就等着剪花絮放出来——温婳也配合着指着施宇德的鼻子说,好一个坏男人,要小猫的皮做什么!众人又是好一阵哄笑。
而在众人中,只有周啸林阴沉地盯着余宸明的背影,极不情愿地掀了掀嘴皮。
周啸林实在是搞不懂余宸明这个人。
他原来是选秀c位出道,本来星途坦荡,却半途中爆出丑闻,一下跌落至最低谷,如果不是孤注一掷,在一次晚会上勾引了杨景维一次、因而得到对方的出手相助——如今这影城里那些临时演员、跑腿打杂中,说不定就得有他一个。
他爱慕杨景维,因为男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予了他帮助......他永远记得杨景维在床上捏着他的下巴,上下打量着他的脸,说,倒也值得。
他就是想要这一句“值得”,用尽浑身解数取悦男人,换来的是一次上星综艺机会。他牢牢地抓住了这次机会,洗掉了原来的黑料,此后才慢慢通过营销人设,经营粉圈,而逐渐名声斐然,成为了如今最当红流量。
当初拿到《世界角落》的综艺,他们团队也用了不少手段,还有一点就是他和宁珂也认识。宁珂比他和杨景维相处得更久,关系更好,他嫉妒,但也更因为如此而要和对方维持着不错的关系,这才有机会再次和杨景维接触.......宁珂倒也信任他,录制节目之前就和他提过一次,说那个叫余宸明的,不知道怎么能混进来——上次节目官宣的时候我就在景维旁边,他一看就皱眉头,说这人没礼貌没名气,上次见面时还顶撞过他,怎么有渠道上这种节目的?
周啸林记住了,所以在节目的时候才公然为难对方。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也是因为同一期的意外——本来比他地位要高得多,刚摘下大奖的宁珂就忽然地倒了。他和宁珂发了几条信息问怎么回事,对方不回,他只能让旁的工作人员去打听,最终问来的也只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宁珂她得罪了人。
那次的节目录制他就在现场,小岛上人也就那么些,所以他很清楚——宁珂得罪了什么人?她只是在船上把余宸明推进了海里。
妈的,余宸明到底傍上了什么人,才能把宁珂——宁珂肯定会向杨景维寻求帮助的,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悄无声息地从娱乐圈消失了,原本的戏份、资源和关注全都断了,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他一直想要搞清楚这件事,却没想到过了不久,杨景维工作室的人接触了他,让他帮个忙。能帮上杨景维的忙,他自然责无旁贷,高高兴兴地去办了:结果就是去买了余宸明的几个黑热搜,说他被梦端高层包养了。
他觉得这毫无疑问是事实,帮忙做完了,才开始有些后悔,生怕自己也会和宁珂一样——但是无事发生,那几个黑热搜挂了一天多,然后才慢慢被撤下去。后来一有余宸明的热搜,他就会忍不住去注意,包括前两周他刻意去买的那个关于M牌的热搜......但余宸明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好像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这不是周啸林想要看到的。他想要看的是对方难堪、恼火的反应,想要的是对方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过就是找到一个金主;说不定金主现在已经玩厌了,不要他了。除此以外,就他这样一个原本无名无姓的小偶像,哪有什么别的能耐?
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余宸明是金主用钱捧出来的,他没看过余宸明的现场,只听过他们前团的歌,普通水平,现在拍戏因为场次错开,甚至也没看过余宸明拍戏——但是肯定不会比他更好。他的经历远比对方丰富,无论是外貌和唱跳实力,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比他优秀?
可偏偏,余宸明似乎无论在哪里,都如鱼得水。周啸林本来只是因为杨景维而不喜欢余宸明,但现在逐渐地转变成为对本人直接的嫉妒和厌恶。
他咬着指甲想:他这次能进剧组,也是杨景维在背后帮忙......外头说的什么影帝失势、公司出了问题的,全都是谣言——他既然进来了,就绝不会给杨景维丢脸。等着吧!现在他们两个当红偶像同在一个剧组,一定会被许多人拿来比较。但是余宸明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输了,之前的黑热搜已经打下了基础。他一定会给杨景维证明,他是值得的——他拍过不少mv,来之前上了一节表演课,还背了背台词,有自信绝不会比一般演员差。
可周啸林就发现事情并未按照他预想地那样发生:等真正的对手戏开始拍,唐导却对他并不满意,几乎每一条戏都要cut好几次。尤其是他和施宇徳的二人重头戏时,看镜头回放,他的缺点就一览无遗:台词念得模糊,动作也僵,被施宇徳衬得尤为明显。
原来他以为说台词不过就是正常说话,没什么难度,但上场实战了才发现好像根本不一样。周啸林也忍不住心里抱怨:为什么就不能配音?偏偏就要求所有演员都要原声......施宇徳和杨景维也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出了戏后话并不多,交谈的内容也只有走位、台词和表演,也只有在熟人面前会多说两句,而对待大多数工作上的同事都是礼貌且有距离感的。周啸林那一套常用地示弱示好以及饶有深意的白莲花发言,在施宇徳面前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他搞不清楚余宸明到底是如何讨好到施宇徳的,只觉得踢到了铁板,再加上屡次在片场被唐导公开批评,于是心情更加不好——他如今也是当红的流量,到了什么地方都是别人迎着他、捧着他,这样的落差一下让他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