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没有在装可怜……呀。
祝青臣睁圆眼睛,越靠越近。
忽然,李钺道:“祝卿卿,你的眼睛已经够大了,不用再瞪了,一直不眨眼睛,眼睛会酸的。”
“我这叫怒目而视。”祝青臣正色道, “这是审问疑犯的策略。”
“祝卿卿,我不是疑犯。”
“嗯?”
“回君后,朕不是疑犯。”
祝青臣直起腰来,换了个姿势,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只脚抬起来,踩在小榻靠背上。
他继续问:“李钺,我之前是不是问过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钺颔首:“是。”
“你当时再三保证,除了史书,再没有别的事情了,对不对?”
“对。”
“那这个牌位又是怎么回事?”
李钺纠正他:“祝卿卿,这是神位,你的神位。”
祝青臣皱起小脸:“不都一样?”
“不一样。”李钺坚持, “牌位是给过世之人的,神位是给小神仙的,你是小神仙。”
“好吧。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祝青臣及时把话头拉回来, “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
“你竟敢一个人私自成亲!偷偷成亲!”
李钺再次试图辩解:“不算是私自成亲,其他人都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祝青臣更生气了, “我身为和你成亲的那个人,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成亲了!”
祝青臣道:“我都回来三天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
“还有,前日在朝会上,你只封我做太子太傅和文定国公,只字不提我还是君后。”
“难道我很拿不出手吗?难道我担不起君后这个身份吗?难道……”
话完没说还,祝青臣目光一凝,又看见了什么。
祝青臣再次弯下腰,凑到李钺面前。
李钺不解,抱紧了怀里的神位:“祝卿卿……”
祝青臣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扒拉开:“李钺,你连‘明德君后’这四个字都写得比其他字小,你是不是想把这四个字划掉?”
“李钺,你总是有这么多事情瞒着我,身上的伤疤瞒着我,这些年怎么过的瞒着我,史书瞒着我,就连牌位……神位也瞒着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朝中大臣,宫里侍从,宫外百姓,全都知道我是君后,只有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跟我成亲了,所以才故意瞒着我?”
“如果我今晚没有发现这个神位,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
“不是。祝卿卿,你不是傻子。”李钺顿了顿,还记得要问一声, “君后,到我陈情的时候吗?”
祝青臣点点头:“嗯。”
李钺正色道:“祝卿卿,我没有后悔,我是怕你后悔。”
“为你选定封号的时候,我实在拿不准。当时你不在这里,我没法子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做这个君后。”
“我怕你后悔,怕你不愿意,怕你觉得君后这个身份,会妨碍你在朝中施展才华,也怕后人盯着你是男君后看,从而忽略了你的才华。”
“我想来想去,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想和你成亲,所以才自顾自地封你做君后,不顾你的意愿,把你‘强娶’过来。”
“把君后封号放在最后面,写小一点,是怕你生气。”
李钺最后下了结论:“朕又变成强取豪夺太子太傅的暴君了。”
祝青臣一哽,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简直是……
祝青臣收回脚,在他面前坐下。
他翘着嘴,故意问:“我不在的时候,你不是强取豪夺得挺开心的吗?怎么我回来了,你反倒不提这件事情了?”
李钺笑了一下,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朕羞于启齿。”
要他怎么说呢?
十年前,他封祝青臣为君后,是因为他太过思念祝青臣,想用封号表明自己来不及挑明的爱意,想用君后身份将两个人生生世世捆在一起。
十年后,他只封祝青臣朝中官职,是因为他不想用封号和名声去压祝青臣。
若是两情相悦,若是祝青臣也喜欢他,他们迟早会再成亲的。
他已经等了十年,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祝青臣鼓了鼓腮帮子,给了他一下:“那你就这样把我第一次成亲的机会用掉了,我本来都打算问你……”
话没说完,祝青臣又另起话头:“我本来都想好了,我当众宣布我们要成亲的消息,好友们是什么反应了,肯定会把他们吓坏的,到时候可好玩了。”
“一辈子就一次的机会,就这样被你浪费了。”
李钺道:“现在也不迟,你明日也可以告诉他们。”
祝青臣却道:“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肯定不像十年前那样震惊。”
他直起身子,认真道:“上次成亲我没有出席,必须重新办一次,要当做第一次来办。”
李钺同样认真回答:“好,知道了,我来安排,我们成亲。”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但两个人都没有察觉。
祝青臣熟练地接过李钺手里的药膏,抽开他的衣带:“给你上药。”
“好。”李钺张开双臂,靠在小榻上。
祝青臣一边给他涂药,一边道:“李钺,我要在凤翔城成亲。”
“好。”李钺颔首, “我想也该在这里。”
“那就要在迁都之前办完。”
“等开春暖和一些就办。”
“嗯。”祝青臣想了想, “我们家里都没有长辈了,也没人教我们怎么办,你办过,你有经验,你说说有哪些流程。”
李钺无奈:“祝卿卿,我只是给你封了号,我没有抱着你的神位跟你拜天地。”
“没有吗?”祝青臣怀疑地抬起头。
“没有。”李钺举起右手, “这个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
他没有抱着祝卿卿的神位拜堂。
小神仙应当斩断红尘,无牵无挂,才好成仙。
他不敢当祝青臣成仙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没有拜堂。
当然了,没有拜堂,也不妨碍李钺做鳏夫守寡,夜夜抱着神位睡觉。
祝青臣握住他发誓的手,让他把手放下来:“那我们得找几个老人家来问问。”
李钺道:“朝中有礼官。”
“礼官太年轻了,还是老人家懂的更多一些。成亲的禁忌可多了,为了一生和和美美,必须全部问清楚。”
祝青臣抿着唇角,专心思考有关成亲的一切。
“我们过几日还要去祭祖,告诉家里长辈,我们要成亲的事情。”
“好。”李钺顿了顿,问, “祝卿卿,能不能不告诉你爷爷和你爹娘,我现在比你大十岁?我怕他们嫌我大。”
“大十岁怎么了?”祝青臣理直气壮, “大十岁,会疼人!我就喜欢大十岁的!”
“爷爷和爹娘他们可能不太喜欢。”
“是我和你成亲,又不是他们和你成亲,我喜欢就行了。再说了,他们又不可能冲上来把你带走。”
“我怕他们托梦给我,打我一顿。”
“别怕,我护着你。”祝青臣张开双手,小鸡展翅。
“万一他们连你一起打怎么办?”
“这个……”祝青臣哽住,忽然灵光一闪, “你不是最擅长‘强取豪夺’吗?他们不同意,你直接‘强取豪夺’,就好了呀。”
“成亲那天,你一脚踹开我的房门,闯进我的房间,用麻绳把我的手脚捆起来——麻绳有点粗,还是用布条好了。”
“你用布条把我的手脚捆起来,用麻袋把我套起来,然后把我扛去拜堂,拜完堂,再把我扛进洞房。”
“你一把把我丢在床上,铺满红绸的床铺……”
祝青臣不愧是文臣,编起故事来,活色生香的。
李钺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祝卿卿,够了。”
祝青臣最后道:“我爹娘和爷爷在底下看见你这么凶,肯定就不会托梦打你了。”
“朕是皇帝,不是土匪。”
“你以前是土匪,为了我们的婚事,重操旧业一下怎么了?”
“祝卿卿,没有‘旧业’。除了你,我没有强娶过任何人。”
“噢。”祝青臣朝他笑,眉眼弯弯, “我不管,反正我就喜欢你,我就想和你成亲……”
话音未落,祝青臣忽然想起……
“等一下……”
“怎么了?”
祝青臣拍拍脑袋,感觉脑袋痒痒的。
李钺凑上前,关切地看着他:“头晕了?还是困了?”
“都不是。”祝青臣抬起头, “李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你说。”
“你都没说过你喜欢我,你就亲我的嘴,还和我成亲!”
祝青臣捂着脑袋,仔细回想。
是真的!
李钺从来没说过喜欢他!
他们两个直接跳过表明心意这一段,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嘴巴跟粘了浆糊似的,急哄哄地就黏在一起,亲他个天昏地暗,风起云涌。
李钺也没正式问过他,要不要和他共度余生,他们就默认自己要和对方成亲,火急火燎地商量起婚事来。
他说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少了如此重要的一个步骤。
祝青臣抬起头:“李钺,快点补上,说你心悦我,喜欢我,就想和我成亲。”
李钺耳根通红,不自觉往后躲了躲。因为太过害臊,胸膛上的伤疤都微微颤抖起来。
祝青臣双手撑着小榻,凑近了,认真地看着他:“快点,我刚刚都说了,你必须多说几遍。”
“祝卿卿,我……”
“嗯?”祝青臣期待地看着他。
“祝卿卿,我每时每刻都在说喜欢你,现在也在说。”
“哪有?”祝青臣疑惑。
“他们喊你‘祝青青’,我喊的是‘祝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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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cp:相识,有好感,表白,谈恋爱,牵手,接吻,求婚,结婚
臣臣和李那个:我们是竹马,友谊与信任……李钺,你来强取豪夺!
“祝青青”是家人好友对祝青臣的昵称。
取祝青臣名字的第一个字,变成叠词,加上姓氏,念出口时,语调轻缓,很是亲切。
祝青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他起的这个昵称,或许是爷爷,或许是娘亲。总之,从他记事起,家里人就这样喊他。
而李钺喊的“祝卿卿”……
祝青臣眼睛睁得圆圆的,呆呆地看着李钺。
虽然音调一模一样,但很明显,这两个称呼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李钺牵起祝青臣的手,用带着薄茧的指尖,在他的手心写下笔画更为复杂的“卿卿”二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钺喊的就是“卿卿”,而非“青青”。
在他们互相确定心意之前,在祝青臣说喜欢他之前,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份情意之前,李钺早已将自己的心意,藏进每一声对祝青臣的称呼里。
相逢见面,起居坐卧,李钺每喊一声“祝卿卿”,都是在说“喜欢你”。
他表露得这样浅显,以至于全天下都知道陛下对太子太傅情根深种。
可他又埋藏得这样深,以至于祝青臣本人都没察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
祝青臣恍然大悟。
“难怪你每次给我写信,开头喊我‘祝青青’, ‘祝’字底下都要涂两个墨团,我一直以为你是文盲,连‘青蓝’的‘青’字都不会写,害得我担心了好久。”
李钺哽住:“祝卿卿,我不是文盲。我写的是‘祝卿卿’,我以为你能看出来。”
“你把‘卿卿’两个字涂得黑黢黢的,我怎么看出来?”
“我涂的时候很当心,特意留了一笔悬针竖在外面。”
“就一个笔画,万一你写的是‘祝唧唧’呢?”
昏昏烛光前,两个人都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又同时开了口——
“李钺,你再喊一遍。”
“祝卿卿,明日我就去找城里的老人家。”
祝青臣认真听着,好像是有哪里不一样。
“再喊一遍。”
“祝卿卿。”
是真的不一样。
温柔缱绻,情意绵绵。
祝青臣没忍住傻乐起来,眉眼弯弯,像小月牙。
他扑上前,举起李钺的手臂,把自己打包成团,直接塞进他怀里。
“祝卿卿要抱着。”
自己喊自己“祝卿卿”,他实在是太懂得如何撩拨李钺了。
李钺张开双臂,任由他抱着,强装镇定,提醒道:“刚抹的药又要被你蹭掉了。”
“没关系。”祝青臣笑嘻嘻的,张了张嘴巴, “你刚刚往祝卿卿嘴上抹的药好像也蹭掉了。”
他低下头,张开嘴,朝李钺的胸膛凑过去:“给祝卿卿补点药。”
李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祝卿卿,不可以,还没成亲。”
他一把按住祝青臣越凑越近的脸。
“那怎么办?”祝青臣故意问。
“别乱动。”
李钺伸出一根手指,从自己结实的胸膛上揩下一点冰凉的药膏,按在祝青臣的唇角上。
祝青臣笑得更狡黠了,活像一只小狐狸,趴在李钺怀里,轻轻摇晃着自己的尾巴。
李钺靠在床榻上,双手环着祝青臣的腰,只敢盯着他的发顶,喉结不自觉上下滚了滚。
他在心里默念——
手不能再往下了,男德。
视线不能再往下了,男德。
气血也不能再往下了,男德!
成亲以后才可以,朕要守男德!
这天晚上,祝青臣和李钺是在昭阳殿睡的。
昭阳殿的布置,和从前祝青臣住所的布置一模一样。
祝青臣跟回了老家似的,抱着李钺,脑袋枕在李钺怀里,腿搭在李钺身上,睡得香甜。
李钺却平躺在榻上,双手枕着头,直勾勾地望着帐子顶,竭力克制着自己过分滋长的心绪。
他在心里默念自己编写的《男德经》——
朕比卿卿大十岁,朕要肩负起重担。
卿卿说话要听从,卿卿做事要跟从。卿卿撒娇要遵从,卿卿撩拨要服从。
爹娘爷爷在观察,婚前表现必须好。成亲之前须忍耐,洞房之夜更圆满。
男德男德不能忘,每天晚上念一遍,美满婚事在眼前,在眼前!
李钺合上双眼,翻了个身,抱住祝青臣,准备睡觉。
翌日清晨,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小榻上用早膳。
祝青臣捧着燕窝粥,看着李钺眼下过于明显的青黑,欲言又止。
李钺轻咳一声,夹起一个豆腐皮包子,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昨夜没睡好。”
祝卿卿这个小没良心的,撩拨完了就睡大觉。
“成亲之前须忍耐”一条,让他忍耐了一整晚。
祝青臣啃着包子,担心地看着他。
“很难看吗?”李钺问, “要不然我敷点粉?让他们拿一盒过来。”
“不要不要。”祝青臣连忙摆手, “不适合你。你本来就黑,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要是敷粉,脸上,脖子上,身上都要抹,十盒都不够。”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李钺歪了歪脑袋:“祝卿卿,我很黑?”
祝青臣低头喝粥,几乎把脸埋进碗里。
他可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用过早膳,命宫人准备好马车,一同出宫去。
既然决定要成亲,那现在就要着手准备了!
两个人先去找了凤翔城中的老人家。
当初与他们爷爷一同举兵的老人家大多过世,只有沈竹和卫平的爷爷健在,被封了爵位,在府里颐养天年。
就是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有点不好使。
祝青臣凑上前,大声道:“我和陛下要成婚了!”
老人家一脸茫然,同样大声地问:“啊?你和陛下都昏了?”
“我和陛下要成婚!”
“什么?怎么就昏了呢?现在醒了吗?”
“不是昏了,是成婚……就是成亲!我和陛下要成亲了!”
“哎哟,这话可不兴说,我们都七老八十了,这话可听不得。”
祝青臣不解,成亲有什么听不得的?
紧跟着,两个老人家又小声问:“亲哪儿了?亲嘴还是亲脸啊?”
好家伙,原来是他们听错了。
这下祝青臣是真的要晕了。
祝青臣费了好一番功夫,用笔写下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给他们看,才让他们明白过来。
“噢噢,成亲啊?你俩不是早就成亲了吗?还要再成一次啊?”
“也是也是,青青现在回来了,是该再成一次。”
“我就知道你俩是一对儿,早几十年前我就看出来了。”
“啧,老李在地底肯定要把脸给笑烂了。老李一辈子大老粗,做梦都想要一个爱读书的孙子。你还记得不?当年老李搂着青青不肯撒手,哭着喊着要认青青做干爷爷……”
“不是,是认他做干孙子。”
“那怎么不记得?不过,后来怎么没成,我给忘了。”
“嗐,那不是陛下也抱着青青,哭着喊着,说不要和青青做兄弟嘛。老李为这事儿,还嚎了好几回,每回都被陛下顶回去。”
“合着陛下从小就知道兄弟是兄弟,兄弟不能成亲。”
“老李还说他家孙子只会打仗,不长心眼,瞧瞧,这心眼子……”
眼见着他们一唱一和,快把自己的老底掀翻了,李钺赶忙喊停。
“好了好了!两位国公,朕与卿卿此番过来,是想请两位帮忙操持婚事,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
话音刚落,两位长辈爆发出无情的嘲笑。
“此番前来!陈年旧事!陛下,你怎么这么说话?”
“老李还说他孙子不爱读书,愁死他了,这不是读得挺好的嘛?说话都文绉绉的。”
不是,这两位的耳力怎么时好时坏的?
李钺哽住,躲到祝青臣身后。
——祝卿卿,救救朕!救救朕!
祝青臣护着他,换了种说法:“我和陛下还年轻,不太懂得成亲的事情,怕不小心犯了禁忌,所以这次特意来找两个爷爷,帮帮我们,好不好?”
“好说好说。”两位长辈一摆手, “包在爷爷身上了。”
除了这两位老人家,祝青臣和李钺还去找了其他人。
点心铺的老许,卖青稞饭的老陈,跟着祝青臣打过仗的十夫长。
前几日,祝青臣才和他们一起宴饮过。
听说祝青臣和李钺要成亲,几位老人家也是义不容辞。
祝青臣便派宫人把他们送到沈府,让他们和沈竹,卫平的爷爷一同商量。
有这么多操持过婚事的老人坐镇,总不会出错了。
除了这些老人家,他们还去找了几个好友。
祝青臣拉着李钺的手,叉着腰:“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猜猜是什么?猜中有奖!”
好友们认真地打量他,从上看到下,从头看到尾。
“嗯……我猜……”
祝青臣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们。
“你怀了。”
祝青臣:?
“传下去,太子太傅要亲自生太子了。”
祝青臣:??
“胡说八道,祝青青是男人,男人能生吗?我猜是有感而孕,或者他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吃了什么灵药。”
祝青臣:???
“你们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祝青臣把吃得太饱的小肚子收回去。
“生什么生?还没成亲怎么生?我说的好消息是,我和李钺要成亲了!”
“你和李钺不是早就成亲了吗?平平无奇的好消息,不值一猜。”
“上次成亲我都不在场,当然要重新办一次,你们……你们……嗷!气死我了!”
祝青臣气得要扑上去打他们。
好友们四散逃走:“太子太傅打人了!君后打人了!”
祝青臣追不上他们,干脆回过头,扑向李钺。
“就怪你!我不在的时候,就跟他们说了,害得他们现在都不震惊了!”
李钺稳稳地接住他,熟练地承认错误:“祝卿卿,我错了。”
这时,好友们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不是。”他们纠正道, “祝青青,我们本来就不惊讶。”
“你和陛下十几岁就开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你自己想,你扑到过我们身上吗?没有吧?你抱过我们吗?没有吧?”
“你们俩贴在一块儿的时候,一道金光直冲天际,谁看不出来?”
“我们又不是瞎子,聋子和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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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声巨响,小情侣闪亮登场,朋友们默默戴上墨镜,阻挡光芒,结果小情侣还问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笑死
尽管过程有些波折,但祝青臣与李钺的婚事,还是在稳步推进中。
两位亲近的长辈爷爷坐镇操持,五六位凤翔老人从旁帮衬,还有十来个好友奔走相助。
陛下与太子太傅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天下,满宫的宫人,满城的百姓,都在帮他们的忙。
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安心等待便是。
这日清晨。
按照规矩,祝青臣与李钺要去城外的帝王家庙祭祖,将他们的婚讯,告知长辈。
不错,祝青臣父母长辈的牌位,也在帝王家庙里。
祝家和李家原本都不算什么大户人家,一户是流放西北的罪臣,一户是杀牛宰羊的屠户。
人丁不旺,祝青臣和李钺就是家里唯一的宝贝小孙孙。
李钺与祝青臣自幼相识,又一同长大,还险些认了对方的爷爷做干爷爷,对方的父母做干爹干娘,两家情分非同一般。
况且,不管他们认不认,祝青臣已经是李钺的君后了,他作为未亡人,料理好一切,都是应该的。
因此,祝青臣离开之后,李钺就把祝青臣长辈父母的牌位接到了家庙里,与自己的长辈一同接受香火供奉。
李钺在外面是独断专行的帝王,在家庙里,却是小辈。
每逢过年过节,李钺都会亲自过来祭拜,上一炷香,告诉他们这阵子发生的事情。
顺便……顺便托他们去天上探知祝青臣的消息。
若是探知到了,还请托梦给他,让他安心。
或许是长辈们真的听到了他的请求,李钺果真有几次梦到了他们。
可他们说,祝青臣虽然成仙了,但神仙都吸风饮露,披云挂霞,祝青臣在那儿吃不习惯,穿不习惯,过得很不好。
于是李钺急急醒来,吩咐膳房准备祝青臣爱吃的点心,命令织造局为祝青臣裁制新衣,全部供奉在他的神位前。
过了几年,李钺酒量见长,也就很少做梦了。
昭阳殿外,仪仗齐全,宫人齐整,禁军威武。
祝青臣拢着鹤氅,与李钺并肩走下石阶。
负责主理此事的沈竹与卫平上前,齐声行礼回禀。
“回太子太傅,回陛下,完事齐备,随时可以启程。”
“好。”祝青臣颔首,目光一转,却见正中间停着一驾马车,还有一匹战马。
沈竹与卫平的马在前面,所以这匹战马是……
祝青臣转过头,看向李钺。
李钺会错了意,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要送他上马车。
祝青臣略一沉吟,随后身形一转,像一条滑溜溜的小鱼,从李钺身边游走。
他转过身,双手拽住马匹缰绳,一只脚踩上马镫,翻身上马,干脆利落。
祝青臣在马背上坐稳,挺直腰背,故意道:“陛下柔弱,陛下坐马车吧。”
尾音上翘,像带着小钩子。
李钺低笑一声,坦荡道:“祝卿卿,朕错了。”
祝青臣微微扬起下巴:“错哪儿了?”
“错在……”李钺顿了顿, “不该不跟你商量,就擅自决定你坐马车,朕来骑马。”
“这还差不多。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吃了仙果,现在身体倍棒,不会轻易风寒的。”
“记住了。”李钺用一惯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朕能上马吗?”
祝青臣翘起唇角,朝他伸出手:“来吧。”
李钺握住他的手,一个翻身,也上了马背。
两人同乘一骑。
祝青臣在前,李钺在后。
李钺双臂环着祝青臣的腰,双手握着祝青臣的手,将他整个儿拢在怀里。
沈竹与卫平无奈地对视一眼,随后别开目光,吩咐宫人把马车牵下去,去找自己的马匹,做好准备。
李钺举起手中马鞭,随行礼官会意,朗声大喊,响彻天际。
“启程!”
近来天色不错。
大雪新停,朝阳初升。
队伍从宫中昭阳殿出发,穿过宫道,出了宫门,经行长街,又出了城门。
前往帝王家庙的道路,早已经被清扫出来。
道路两边,衰草枯树之上,积雪未融。
日光照在上面,亮晶晶的。
李钺伸出手,拢了拢祝青臣身上的鹤氅,又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热。
祝青臣摇摇头,甩开他的手:“都说我没事了。”
李钺低下头,趁着旁人不注意,用脸颊贴贴他的头发:“习惯了。”
祝青臣抓住他的双手,让他环住自己的腰,牢牢把自己锁住:“抱好。”
李钺笑着重复一遍:“抱好了。”
李钺跟狼似的,温顺地把脑袋搁在祝青臣的肩上,继续蹭蹭。
他越蹭越近,越贴越紧,从头发到脸颊,从脸颊到脖颈。
忽然, “哗啦”一声!
“护驾!护驾!”
卫平听见动静,最先反应过来,领着禁军冲过来。
一行人扛着武器,团团围在陛下与太子太傅身边,严阵以待!
李钺骑在马背上,抹了把浇在头上脸上的白雪,抬头望天。
他的头上横出一根树枝,寒风吹过,枝上积雪抖落,不知怎的,竟然准准地盖在他的头顶。
李钺竭力维持平静,冷声道:“落雪而已,不必惊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