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夏韫有几分饿了,看向后方坐着的皇帝准备叫皇帝传膳,谁知此时这座位却空无一人,好啊,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溜了,底下的大臣还有旁边的宫女太监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夏韫正要问责,却见所有人包括底下的大臣都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十分心虚的模样,被这些人气笑了,夏韫苦笑一声,只得随那孩子去了,如今这小儿可是难管,不过也是心里有她的心的,还是孝顺。
申时,这些青年才俊准时归来。
底下的太监们也开始统计这些参加围猎比赛之人所猎取的猎物数量。
过了半个时辰,夏韫见着底下站着很紧绷的安宁王,看来这是一场考验的意思安宁王也是知道了,这么紧张还算是心中有小儿,暂时加一分。
太监:“徐乐游猎取鹿三只,兔子十只,狼一只。”
“龚宿猎取鹿五只,兔子七只,蜜獾一只。”
夏韫听着这些打了个哈欠,这些孩子骑射技术还算是不错,但也不算特别出众。
直到听到安宁王三个字,夏韫才打起了精神。
“安宁王陆兰锖猎取鹿十只,兔子十三只,狼五只……”
底下的大臣们也瞪大了眼,早就知道安宁王武艺天下无敌,没想到骑射也如此高超,比刚刚那十多个青年才俊中猎取的最高数还高上了一倍,陛下将这个叫什么降维打击,对,没错降维打击。
“虎两只,熊一只。”
太后也是一惊,没想到几个时辰,这孩子还猎取了两虎一熊,这些大家伙可是不好对付。
陆兰锖:“太后,臣想将虎皮与熊皮献与太后。”此时的陆兰锖声音也是十分紧张。
底下的官员们想着安宁王就是面对聊军来犯之时也看上去十分淡定,如今倒有了几分慌张和无措,就算是能定天下的安宁王,见到爱人的长辈也是慌张的。
唯有钱相默默喝完了面前的烈酒,太后娘娘您早干什么来着,如今他们已经拆不开更拆不得了,您想起要拆散他们了,告诉您,晚了。
夏韫见剥下的两张虎皮和一张熊皮十分完整,一点受损都没有,可见这孩子是特意射这些野兽的眼睛,皮质才能如此完整,这可比一般的打猎要危险上几倍,这孩子的确是有心了,这第一关就算他过了吧。
就见贺疏舟也骑马举着一个据说叫枪的东西匆匆赶来。
贺疏舟:“还没到酉时吧?这场围猎比赛还没结束吧?”
王福道:“陛下,如今还是申时七刻,没到酉时呢?”
贺疏舟大笑:“将朕的猎物搬进来。”
众人就看见太监们排成一个长队,搬进来二十多只鹿,三十多只兔子,十多只狼,两只虎,三只熊,一只豹。
每多搬一只,大臣们的嘴就多张大一分,陆兰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太后的表情就无语一分。
“母后,儿臣要将虎皮豹皮献给您。”
夏韫见被一枪爆头,都看不出原本模样,十分血腥的几头野兽,十分嫌弃道,
“拿走拿走,皮都不完整了,看着就吓人。你这孩子,还真是……”有点缺心眼子在身上的。
但凡将你的人情世故和脑子从朝堂国事用一点在其他事上,不要那么气人呢?你看看陆兰锖那孩子都气成什么模样,本来还打算这局就算是陆兰锖这孩子通过考验了,可没想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专门卖伴侣的,陆家子侄啊,哀家这一局是不能算你胜了。不过三局两胜,安宁王你还是有希望的。
夏韫不知是在叹气还是幸灾乐祸,“这场围猎啊,就算是皇帝胜了。”
礼部尚书:“陛下才是大巍第一勇士啊。”
底下的朝臣们也纷纷应和,直把贺疏舟吹得飘飘然,唯有一人脸色难看至极。
陆兰锖:没想到通过太后娘娘的考验的最大阻碍竟然是陛下。
众人吃着刚刚猎取的猎物,酒足饭饱之际,夏韫准备开始他的第二场考验。
“梁文昊梁大人,你是前年的状元,想必诗词歌赋无一不通。”
梁文昊赶忙起身行礼:“太后谬赞,这满朝的大人皆是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微臣年轻,不敢在大人们面前称精通。”
夏韫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陆兰锖:“安宁王,哀家也听说你文武双全,少有才名,你的先生席大儒说你若参加科考,一甲轻而易举。”
陆兰锖也起身行礼:“太后抬举,老师也不过是偏爱才如此说,况且臣在边关多年,对诗词歌赋早已生疏。”
【可是你俩的文学分不分上下啊。】
夏韫:“哀家想让梁大人跟安宁王比试比试?皇帝觉得如何?”
贺疏舟笑道:“自然是好。”
陆兰锖捂住额头,陛下,除了国事,别的事您是一点脑子都不想用啊?有你怎么害队友的吗?
二人从书法比试到诗歌,又从诗歌比试到画技,皆不相上下。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安宁王无论是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跟梁状元不相上下,他们也分不出好坏来。
而太后夏韫也只愿担任一个裁判的角色,她虽然想要考验陆兰锖,但自认为还是要公平一些,若是她亲自挑选,倒是有违公平了。
又转向贺疏舟:“皇帝,你觉得如何?”
贺疏舟也上前去仔细鉴赏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梁爱卿和安宁王的书法,诗词歌赋皆不相上下,可安宁王许是久在边关,久不作画,画艺生疏了一点,倒比梁爱卿差上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哦,朕虽然说了实话,但作为你的爱人,还是给你留足了面子的,不过要朕违心说你比梁文昊强就不行了。朕是有原则的。】
陆兰锖有一万句说不出来,他是为了谁才守卫边关多年导致画技生疏的啊?这不是在考科举,梁状元赢了对他的名声毫无帮助,他输了可就是输了太后娘娘的考验了啊,陛下啊,您能不能清醒一点。
太后夏韫看着生无可恋的安宁王,也是有几分于心不忍,这孩子也是可怜,怎么就看上了小儿这种人了,以前女子需要依附皇帝,自然要体贴入微,无论皇帝如何都得忍着,可这安宁王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全国百姓爱戴,却非要看中小儿,还得了一个男宠的骂名,属实是自找苦吃了。
看着太后娘娘同情的眼神,陆兰锖的嘴角也是微微抽动。
“安宁王,太后娘娘召见。”
陆兰锖知道这就是第三个考验了,这前两个考验没有通过,若是第三个考验还没过,这怕是就完了。
夏韫见陆兰锖过来,还跟白日里那样绷得紧,反而做出亲和模样。
“小锖,哀家与你的母亲是手帕交,你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
陆兰锖更紧绷了:“臣也从小都将太后娘娘当做亲近长辈。”
夏韫叹了一口气:“你父亲和母亲都是为了大巍而亡,你还未及冠就担上了守卫整个边关的大任,是我们皇家欠了你们家。”
陆兰锖:“这是作为臣子应该做的。”
“是我们家亏欠了你们家,如今安宁王一脉就剩了孩子你一个,哀家自然是盼着你早日成家的,无论是贫家女子还是高门闺女,甚至若是哀家有公主,只要你们两情相悦,哀家也一定为你赐婚,就算是男子,以你父母的性情也不会太反对,哀家也一定为你们主婚。”
“可是……”
陆兰锖也听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可唯一不该是陛下,也不能是陛下,他们陆家只剩他一个,皇家也不只剩陛下一个了吗?陛下作为皇帝,既有管理国家之责,也有替皇家延绵子嗣之责,他的私心,让陛下以后如何面对他的祖宗。
见陆兰锖听到她的话如此纠结痛苦,夏韫反而松了一口气,
“皇帝最喜欢吃什么?”
陆兰锖脱口而出:“炙锅。”
“皇帝最讨厌何事?”
陆兰锖:“卯时就要上朝,不能睡懒觉,一直想把上朝时间改到巳时。”
“皇帝有哪点是最合你心意的?”
陆兰锖:“陛下运筹帷幄,屡出奇招,能将一国从衰转盛的自信模样最令人心动。”
“皇帝有哪点是你不喜欢的?”若是没有一点不喜欢,她倒要怀疑安宁王的真心了。
陆兰锖:“陛下有时候说话挺气人的,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被他气到。”
夏韫也想起了许多被小儿气到的回忆,倒是感同身受,轻笑了一会儿。
陆兰锖听到太后娘娘这一声轻笑,就知道就算是前两个考验没通过,只要陛下不冲进来再拖他后腿,这个考验就算是过了。
夏韫笑了一会儿:“罢了,如今女子也能科考做官,那些高门贵女又何必依赖别人呢,做这种嘴能气死人的皇帝的嫔妃也是可惜。”
“哀家今日倒看出来了,你们之间,你是包容多的一个,这孩子的性子哀家也改不了了,但知道他是个专一的,你们在幽州城吵的那一架哀家也有耳闻,你们还年轻,若是想一辈子长久,万不可像之前一样将话说绝,这些话过两日哀家也会劝皇帝,倒不是独独要求你的,不过是想你们过得长久和睦罢了。”
陆兰锖双眼通红:“谢太后成全。”说着重重地向夏韫磕了一个头。
却又被赶忙扶起,夏韫拿出两块帝王绿玉佩。
“交邕献给皇帝的翡翠原石,皇帝又送给哀家,哀家本想着做一个手镯传给儿媳,却没想到……”
“如今做一对玉佩,倒也合适,你跟皇帝一人一块吧。”
陆兰锖接过玉佩紧紧握住,这玉佩雕工精细且大气,是大巍皇家工匠的手艺,且这种精细度的玉佩雕刻至少需一月,也就是说,太后早就接受了他跟陛下的事,今日的几个考验,也不过是考验一下他的真心罢了,就算他真的骑射输了那些青年才俊,文学大输梁状元,只要他对陛下是真心的,太后也会接纳他。
不过,陛下那种缺心眼导致的意外还是越少越好吧。
陆兰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谢太后。”
夏韫笑道:“你这孩子,还叫什么太后,你应该跟皇帝一样叫母亲。”
陆兰锖试了几次,才终于开口:“母亲。”
贺疏舟本以为在围猎场不用早朝就可以睡懒觉了,谁知不过卯时又被太后召见共用早膳。
贺疏舟打着哈欠进入太后的行宫,早膳早已摆好,还散着热气。
刚想动筷子,却被夏韫拦下,
“还有一人未至。”
贺疏舟连忙问:“谁呀?”
夏韫并未回答,反而递给他一块帝王绿的翡翠玉佩,
“你跟安宁王一人一块,哀家本想着做成镯子给儿媳的,如今是做不成了。”
贺疏舟:“啊?”
夏韫:“皇帝自从回京之后倒像是把脑子丢在幽州了。”
贺疏舟:“母亲,好不容易休息几日谁还想用脑子啊?”
“你知不知昨日的几场比试是哀家对安宁王的考验,考验他做你的伴侣是否合格?”
贺疏舟仔细回想,想起昨日陆兰锖难看的脸色,脑子终于上线了,终于明白昨日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母亲给了他们一块玉佩,应该就是承认他们的意思吧?
虽然过程是离谱的,但好歹结果是好的嘛。
夏韫道:“你昨日怎么一点心都不长?”
贺疏舟撒娇道:“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母亲不会为难我认定之人吧?儿臣可了解母亲了。”
夏韫无奈道:“是啊,你倒是谁都能拿捏住。”
话音刚落,陆兰锖就进来了,未行礼直接坐在了贺疏舟的旁边,不过未看他的陛下一眼。
贺疏舟看着他腰间的玉佩,“哎呀,都收了玉佩,那就是朕的人了,朕要你生气才能生气,朕不让你生气就不能生气,不许生气。”
陆兰锖被陛下的无理取闹气笑了。
“笑了,笑了就没生气了。”
陆兰锖接住了靠过来的贺疏舟,贺疏舟:“爱妃,喂朕吃一口包子。”
陆兰锖翻了一个白眼,还是将包子朝他嘴边递过去。
看着嬉闹的两人,夏韫轻叹了一口气,还好想得开,就小儿这性子,哪个女子受得了,至于愧对大巍的列祖列宗,那些列祖列宗以后她下去面对就好了,小儿来自异世,虽然她跟先皇是小儿的父母,但那些列祖列宗只要不接纳小儿,那就不是小儿的列祖列宗。
再说了,小儿能收复四州,让大巍如今人人能吃饱,以后大巍怕是会翻天覆地,就是族谱给他单开一本怎么了?还什么列祖列宗?
王福匆匆进来:“陛下,幸好我们这几日离京了,京城爆发天花了,这天花可是十死三四的大疫,陛下如今可不能回京啊。”
辰时, 大巍的所有高官和当今圣上都聚在兖州围猎场行宫之内。
贺疏舟面露不快,“离京城不过三日,为何就爆发了天花了。曲庆,你主管医学监, 可知京城是何时发现的天花病毒?”
曲庆犹豫道:“半个月之前, 那时陛下还没有返京,臣就得到消息, 京城发现有幼子感染天花, 但因为只是两三个例, 臣就只是将感染天花之人与人隔离,烧毁了他们的衣物, 又给他们的住所消了毒。”
贺疏舟:“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及时告知于朕。”
曲庆也后悔不已:“臣想着陛下日理万机,这天花虽是大事,但最初只发现了两三例, 或许是将此疫情无声无息地扑灭。”
贺疏舟冷笑:“后来呢,不可能之后就这两三例,若是如此, 京城为何会爆发天花。”
豆大的汗滴从曲庆的额头上滑落, “离京之前,已增至三四十人,臣明明已经将患病之人与他人完全隔开了。却不知为何患病者越来越多,但因为人数不过百, 所以还认为控制得住……”
“怕是之后就不敢上奏了, 怕你的三品官帽子掉吗?”
曲庆两股战战, 连忙跪下。
贺疏舟长叹一口气道:“从前处理瘟疫一事向来是户部负责, 但户部所管之事繁杂,朕本打算设立一卫生部, 与六部并立,主管防疫、天下医者和医馆还有医学研究之事。就将京城的防疫和医者医馆交与你们医学监管理,还拨了不少经费给你们医学监进行医学研究,你们医学监也不负所望,对经脉和器官,还有微生物方面的研究都有了不少重大的研究。”
贺疏舟打开曲庆的角色面板。
年龄:19
职业:医学监监正
文学:50
武艺:13
谋略:35
人际:60
道德:93
忠诚:91
专业能力1——医学研究:83
专业能力2——管理学:26
“也是朕的错,你初为官,管理一个医学监已经是很大的磨炼,朕不该将京城防疫如此大事交给你。”
听到陛下失望的语气,曲庆此刻无比后悔没有将这件事及时告诉陛下,反而认为自己能解决,以至于闯此大祸。
贺疏舟:“纪尚书,如今京城如何?怕是乱成一锅粥了吧?”
户部尚书:“回陛下,天花是十死四三的大疫,百姓们惊恐也属寻常,不过有禁军在,也闹不起什么大乱子。”
今年岭南和交邕土豆丰收,京城周边的兖州和徐州府库房内的粮食还可供京城百姓吃上一个月的。
贺疏舟:“传令下去,今日起京城只许进不许出,患天花者由医学监隔离医治,而七日内与患者有过接触者也单独隔离,七日内与患者所接触者有过接触者做登记,不许出门。”
“京城所有百姓都暂居于家中,由官府派人发放粮食。”
户部尚书也流下汗来,这刚给收回的四州发了粮食,又要给京城的百姓发粮食,如今州府库房里的粮食也都是花了国库里的银子买来的,如今来了这两遭,怕是国库里的钱又要跟两年前一样了,这邻国说我们陛下是钱串子,可给百姓花钱,我们陛下可没有一丝犹豫过啊,听说陛下的私库两年来没有涨过。
户部尚书:“是。”
但如今京城只剩下了三品以下的官员,必须有高官回去主持这些事宜。
【唉,谁的命都是命啊,朕不愿意任何一位朝官回去此时的京城啊。】
听到陛下的困扰,曲庆连忙说道,
“陛下,微臣是医学监的监正,自请回京主持医治隔离患者事宜,将功折罪。”
贺疏舟看了看还跪着的曲庆,的确,治疗和隔离天花病人,这里的官员哪一个都不如他,点了点头。
却没想到安宁王陆兰锖站了出来,
“陛下,方首领主要的职责是护卫陛下的安全,至于调兵遣将与谋略之事想来并不如臣,臣自请回京主持京城百姓隔离事宜。”
贺疏舟看着陆兰锖:“安宁王考虑好了?”
陆兰锖毫不犹豫道:“替陛下分忧,一直是臣的理想,无须考虑。”
贺疏舟没说话,连忙写了两份任命的圣旨,一份交给曲庆,一份交给陆兰锖。
直到安宁王离开,大臣们才反应过来,这陛下与安宁王之间的感情,与他们以往所知的感情完全不同,他们作为顶家的男子,向来想的是是将妻子子女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若是有危险,不可能让妻子和女儿去解决,就算是儿子,那也是慎之又慎。
可陛下与安宁王明显更强势之人是陛下,与聊国一战是非安宁王不可,可如今京城一事除了安宁王可主持,禁军首领,兵部尚书甚至枢密使都可胜任。
可这两人,安宁王第一时间请命,而陛下也毫不犹豫写旨,是陛下不看重安宁王,不顾安宁王安危吗?
怎么可能?只能说陛下与安宁王虽是君臣,但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完全平等的,他们之间有一种彻底的尊重与平等,不会因危险而阻止对方做为国为民之事。这种尊重与平等甚至克制了他们对对方的担忧,他们爱对方,不仅爱对方的皮相,而是爱对方的性格,爱对方的爱国爱民,爱对方的事业之心,这般陛下与安宁王才可能毫不犹豫,心灵相通。
若是以后有越来越多的女子为官,她们的丈夫不能做到如陛下那般真正尊重自己伴侣的事业,尊重自己伴侣的独立,那么这些女子要不就成为孤军奋战之人,要不就成为被折断了双翼之鸟不可能奋飞。
贺疏舟:“纪尚书,将兖州府所有的大夫还有兽医都找来,朕要见他们。”
户部尚书满脸疑惑,这陛下要兖州府所有的大夫,或许是为了说服这些大夫支援京城,可要兽医做什么?兽医与看人的大夫区别极大,可不能混为一谈。
不过陛下所说的事向来是没有错的,他也只能照做。
当夜子时,太后夏韫浅睡了一觉却似乎又被什么噩梦吓醒,开窗看向对面皇帝的寝宫,见灯火通明,也是命宫人点了提灯,朝皇帝寝宫而去。
贺疏舟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被推门声打断了思绪,见来人是太后,“母亲,如何子时还未睡?”
夏韫敲了敲贺疏舟的脑袋,“哀家一天里都能睡,倒是小儿,为何子时未睡?明日卯时又要早朝了,身子是铁打的?”
贺疏舟看向窗外:“睡不着。”
夏韫颇为无奈道:“这时候知道担心了,哀家听说白日里,你可没有犹豫一下,方首领和兵部尚书侍郎和枢密使不都比安宁王合适吗?为何答应得那么快。”
“母亲,这些臣子也都是有家人亲人的,难道儿臣担心安宁王,他们的亲人又不担心他们吗?难道儿臣的担忧要比别人的担忧更高贵吗?再说了,从能力和威望来说,没有比陆兰锖更合适的了?”
“说了那么多,如今吓得睡不着的又是谁?”夏韫又轻敲了一下贺疏舟的脑袋。
“哎,毕竟是十死三四的大疫,如何不怕呢?”贺疏舟长叹。
夏韫看着小儿所在的桌案上摞着一摞纸,上面写着一些什么提案,方法之类的话,知道这孩子不仅要担心爱人,这手里还不闲着,好不容易回京本打算休息几日,谁知这老天爷也是给他们找麻烦,也不知他的小儿何时能轻松一点。
午时,户部尚书总算将兖州府所有的大夫和兽医都找来了。
几百大夫和兽医站在兖州围猎场中心,他们已听说京城闹了天花,如今陛下把他们这些大夫叫来,莫不是让他们入京支援,又怕愿意支援的大夫不够,连兽医都找来了,真是病急乱投医。
几百人见一个二十来岁穿着明黄服饰的清俊青年从行宫中出来,向来这就是他们神仙下凡的陛下了,没想到还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又见一个太监从行宫之中搬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木板。
这就是贺疏舟连夜让工部赶制的黑板了,又拿出若是现代人一看就是粉笔之物,还未毕业就穿越的大学生贺疏舟,又要靠着他所学的浅薄的高中知识,给这个世界的古代人上课了。
贺疏舟清了清嗓子,底下鸦雀无声。
【要是老师可以诛九族,谁听课的时候敢交头接耳,扰乱课堂秩序。】
站在旁边听见了心声的大臣们,想象一下他们的老师以前给他们上课之时,若是被打扰了就指一个下令拖下去斩了,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冷汗直流,幸好陛下不用给他们上课。
贺疏舟画了京城和围绕京城的兖州和徐州的地图。
“诸位可知,京城被兖州和徐州环绕,若是京城的天花蔓延,第一就蔓延到这两州。”
底下的几百人连忙点头称是。
“可若是让这天花病毒传不出兖州和徐州,那这天花就算是灭了。”
底下的人满头问号,京城如今已经封了,没传出就是没传出,若是传了出去谁也没办法啊?
“诸位可知,感染天花且病愈之人,一般一生都不会再患天花。”
这些大夫连忙点头,没想到陛下作为一国之君,不仅日理万机,还遍览群书,连医理都知道。
“诸位可知京城医学监监司研发出一种叫显微镜的东西,可以看到不少可使人生病的小虫子,知道的举个手。”
不少懂得变通的大夫都听说了并接受了这条医理,大约有三成人举手。
贺疏舟点头,“记下来,朕有赏。”
“而患天花的原因,正是因为体内有了一种比曲监正所观察到的小虫子还要小上不少,连如今的显微镜都看不到的小虫子,名为病毒。”
“人若是活下来身体打败了这种病毒,身体就会保留一些打败这些病毒的武器,等到再次发现之时,迅速截杀,所以一般患过天花之人之后就不会再患。”
底下的大夫和兽医面面相觑,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为了以后不受天花之疫,让所有人都患一遍,以后就不会再患吗?这一下子可得死三四成的人啊,这哪是活神仙啊,分明是活阎王。
看着旁边臣子和底下几百大夫兽医惊恐的眼神,贺疏舟也是无语了,这些人想到哪里去了。
“可诸位可知,患过牛痘之人,也不会再患天花。”
底下的大夫听到这个惊奇的理论,也不管上面还站着的是陛下了,连忙跟旁边的兽医交流起来,结果这些每日与牲畜打交道的兽医,有十人在小时候患过天花,但无一人在学医之后患过天花,而他们这些大夫,也有十三人在小时候患过天花,有十六人在学医之后也患过天花,虽然这些人验证陛下的医理还不准确,但的确有点谱。
贺疏舟大声咳了一声,这些人又安静下来,恢复到战战兢兢的模样。
“诸位现在知道朕说的医理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吧。”
有会说话的人连忙奉承道:“陛下神仙下凡,无所不知,在医理上我们这些大夫也远不能及。”
贺疏舟摆手道:“行了行了,为何患过牛痘之人就不会再患天花?那是因为造成牛痘的也是一种病毒,且与天花病毒是亲戚,而且人也可患牛痘病毒,只是因为牛痘对人的传染性不强,所以患牛痘者少,且患牛痘者虽有症状,但症状比天花轻得多,一般不会致死。”
“但牛痘治愈之后,身体也留下了一套对付牛痘的武器,恰好与对付天花的武器是同一套,所以这些武器也可对付天花。”
底下人有脑子活泛者连忙抢答:“陛下是说,让兖州和徐州的所有人都患一遍牛痘,就可阻止天花蔓延,且这两州的人以后也再也不会怕天花了。”
贺疏舟见抢答之人,“不错,吏部记下来,此人获一次在医学监进修的机会,进修结束之后通过考试可留在京城医学监。”
底下的人没想到陛下如此亲和,被此人打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给了他一次平步青云的机会,也是羡慕不已。
不过这牛痘是兽医之事,让人患上牛痘确实他们大夫之责,难怪陛下既召了大夫,又召了兽医,要让兖州所有人都患上牛痘,确实要大夫和兽医一同协作。
贺疏舟又将刚刚表现好的几人派往徐州,向徐州的大夫的科普牛痘与天花之事。
而统筹这些大夫和兽医,还有两州百姓,自然是交给了户部负责,吏部协助。
而此时的京城,京城的百姓们听说了京城爆发了天花,纷纷想要逃出京城,却被城门的守卫拦住,没想到如今陛下与高官们都不在京城,莫不是听说了天花逃出城去了,还将他们关在京城,难道是打算放弃他们所有京城的百姓?
有一些人这么想也这么说,却被大部分人骂住,陛下可是敢御驾亲征收复四州,怎么可能会放弃他们这些百姓。
“安宁王回来了,安宁王回来了。”
百姓们知道安宁王回到了京城,才放下心来,安宁王可是战神,守卫了多年的边关,再说了,百姓们也略有耳闻安宁王与陛下的关系,陛下既然舍得派安宁王回来,自然是不可能放弃他们京城的百姓了。
于是大多数百姓都乖乖听从陛下的圣旨,待在家里,等着禁军上门给他们送粮食,而接触过患者的人也乖乖地单独隔离,毕竟隔离之处就有医学监的名医,不比在家里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