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孩子,你可以……找人再生一个。”
“但谁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就是要我的命,我不可能把孩子给你。”
“许风酿”的语气颤抖:“你让我……找人再生?”
“方臻”的表情很平淡,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出格的话。
“许风酿”的表情一寸寸灰败下去。
以前他身边出现什么女生,或者比较亲近的男生,他都要吃醋到一遍又一遍问,恨不能他方便五里内母蚊子都没有一只。
可几年后的几天,曾经那么喜欢他的人,让他找别人生孩子。
“方臻”不明白为什么“许风酿”会是这副表情。
他觉得他说的足够清楚,已经想上楼了,可怕“许风酿”还会再来,犹豫再三,还是补充道:“对不起……”
“许风酿”上前,忽地攥住他的手腕,抬起了,双眸通红,“可我就想要你的孩子。”
“方臻”瞪大了双眼,险些像做错事的迎宾,给他鞠躬,“真的对不起,你找别人吧。”
方臻想,原主还是善良的。
但凡是他,早就一拳头上去了。
“实在对不起,你以后也别来了,”“方臻”用最怂的语气,说出最气人的话,“你要是还来的话,我就只能搬家了,我不太想搬家……真的对不起。”
他不管“许风酿”难堪的脸色,转身哒哒哒上了楼。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一片,又随着人离开的时间骤然熄灭。
寒风似乎会在离门最近的地方流窜,吹得颜色半褪的春联猎猎作响,“许风酿”在楼下发了很久的呆,盯着那一小片即将被吹落的纸,许久没有动作。
方臻眼前的画面再次一转。
许风酿摸了摸方臻的脸。
他知道方臻不喜欢在他睡觉时搞小动作,以前存在一些故意逗弄的心理,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和方臻待在一起。
他拿湿棉签,给方臻沾了沾唇。
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看不见方臻了。
也是有可能看见的,只不过谁知道这一次死了又是什么样?比起再一次面临未知,他们已经确定关系、有了孩子的世界才是最好的。
许风酿发现他拿棉棒的手有点抖。
他抑制住了自己的异样,指尖再一次探到方臻的鼻尖,感受到微弱的呼吸,他飞快的心跳才缓和不少。
这一夜方臻一直没有醒。
清晨,方臻的手指动了动。
麻药的效用过去了,他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刀口处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疼到瞬间让他出了汗。
他的手一动,就碰到了许风酿的头。
许风酿坐着睡在了他的病床旁。
“许风酿……”方臻虚弱地扭过头,手被紧紧握着,他一点力气都没有,能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是软的,在掌心中被人捏出其他形状,“我睡了好长的一觉。”
许风酿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不是很长,才一晚上。”
方臻眨了眨眼,竟然才这么短的时间。
许风酿问:“你是梦到什么了吗?”
方臻咽了咽口水,喉咙发干。
许风酿接着把水递上来,只喂了他一小口。
方臻想起身,但是身上实在太疼,还是躺了回去,他想了想,“我好像,梦到这个世界的结局了。”
许风酿的手一顿,“结局?”
方臻把梦里梦到的东西跟他说了一遍。
“我看见原来的方臻过得很幸福,他和他的孩子开启了新的生活,”方臻道,“但是方臻和许风酿并没有在一起,他们两个分开了。”
许风酿有些沉默。
不过,他很快就笑了一下,“他们两个不在一起也好,在一起了也是互相折磨。”
他的反应倒是出乎方臻意料。
方臻问:“你就不担心,我们也分开?”
许风酿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危险。
但是他的语气很笃定,“我们不会分开。”
换成以前,方臻早就不知死活的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了,但经历过昨天,今天的日子像是赚来的。
他朝着许风酿笑了笑,同样道:“嗯,我们不会分开。”
许风酿微怔。
方臻朝他伸出手,他立刻握了上去。
“你再往前一点,”方臻拽他,“站我床头。”
许风酿没见过他这样,太过主动的方臻总不太真实,方臻对待感情一直是含蓄的,哪怕是相亲也从来没对女性冒犯过。
方臻微微起身,抱住了他的腰。
闻到熟悉的味道,眼前的人和梦中的渣男也截然不同,方臻的鼻子有点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昨天躺手术台上的时候有点后悔,”方臻声音带着哭腔,“我他妈不该跟你说那句话,想想我自己死了,你不陪着我,我……我下次死也得拽着你一起。”
他害怕的情绪到达了一个顶峰。
偏偏许风酿进不来手术室。
许风酿懵住,手下意识摸他的头,眸光颤了颤。
“没事,”许风酿的嗓子有点哑,“我骗你的。”
方臻拿拳头砸了他一下。
原来昨天是骗他的?
“我不想被某些人扔下,也不可能扔下某个人,”许风酿食指勾起,擦了擦他的脸,“但如果某些人不被顺着,连手术室都不想进,只能先哄哄了。”
方臻又想瞪他,又觉得许风酿说得挺有道理,不好意思瞪。
许风酿笑了,缓解气氛道:“幸亏你现在没什么力气,否则平时一拳下来,我也得躺病床上陪你。”
方臻:“你烦不烦?”
许风酿应和:“烦。”
他握住方臻的拳头,放唇边吻了吻。
“还有,”方臻想吐槽都吐槽不完,“非得让我生完了才做梦,就不能生之前先把梦做了,我知道自己还活着再生吗?”
许风酿笑出声,俯身抱住他。
方臻真是吓坏了。
他搂着许风酿的脖子,直接哭出了声。
抑制了许久的情绪,在发现自己没事的瞬间,就已经快绷不住了,和许风酿脸贴着脸时,迎来了一个大爆发。
“吓死我了,”方臻哽了哽,“他妈的,吓死老子了。”
他看上去还是半大的男生模样,生完孩子也才十九,骂着脏话嚎啕大哭时,也不惹人厌。
可怜兮兮的,眼尾都哭红了,还很依赖自己的男朋友,往他的身上擦眼泪。
而他的男朋友,也紧紧抱着他,垂眸看他的时,眼神柔和到能掐出水来。
方臻抱着许风酿哭了快有十几分钟。
两个人中,幸好还有一个还算冷静,没有出现两个人抱头痛哭的滑稽场面。方臻抱着许风酿时,像是抱到了全世界,他知道许风酿可以稳稳地托住他,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的情绪。
肚子上的刀口都因为情绪太激烈,而变得没那么疼了。
方臻哭完后,感觉到了一阵羞耻。
他表面上看着十九,实际上多大的人了?竟然能抱着对象哭这么长时间。
可也实在没控制住。
许风酿自然不会笑话他,抬起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还给他擦掉了眼泪,轻声问:“你要不要看宝宝?”
方臻虽然在梦里见过了,但梦里见和现实里看肯定还是不一样的。
他连连点头。
许风酿起身,“我去问问护士能不能抱来给你看。”
方臻乖乖地坐在床上。
许风酿走到病房门口,身形一顿,又转过身来看方臻。
他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了,快步走到方臻面前,捧起他的脸,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
他哑声道:“你等我回来。”
方臻点了点头。
许风酿出去了。
在他出去后不久,护士推门进来,查看方臻的情况。
“你终于醒啦!”护士道,“你男朋友真不错,昨天不眠不休照顾了你一整晚,我看他一晚上都没合眼,刚刚出去的时候差点摔跤。”
方臻闻言,顿时紧张,“摔跤?”
“吓得吧?没什么大事,”护士道,“昨天他可紧张死了,一直问我们你的情况,说没事了他也不信。”
方臻:“……”
原来许风酿也没有那么冷静。
“孩子,孩子!别把孩子给忘了啊。”
在医院的日子, 方臻和月嫂都混熟了,现在已经能像朋友一样聊天。或者因为有人照顾, 孩子生下来后又很热闹, 方臻并不觉得住院的日子难熬。
一眨眼的功夫, 就能出院了。
许风酿抱着孩子,站在方臻身边。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年轻人, 年纪看上去不大, 抱着孩子时, 不像是爸爸抱儿子, 倒很像是哥哥抱着弟弟。
站在医院门口,时不时就有人的视线扫向他和方臻。
他们一家三口站一起就是一道风景线。
他们都很高,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可能是最近在一起久了,长相和神韵上也有相似之处。
如果没有孩子, 别人可能以为他们是兄弟。
但看着方臻明显刚出院的样子, 许风酿细心呵护他的神态, 见者也只剩下了个“般配”的想法。
方臻时不时扭过头去逗小孩。
“小小方, 我们出院喽……”
他发现,人和小孩说话的时候, 根本控制不止不夹着嗓子, 要是以前他打死也不可能这么说话, 可现在他和小孩说话时, 声音夹得不像话。
许风酿头一次听时,当天夜里孩子睡了, 非得听他这么叫他的名字。
自然是差点世界大战。
车开到了他们面前。
月嫂暂时不跟他们一起回家,只是帮方臻拿东西。
她还有其他的订单,哪怕方臻苦苦挽留,许风酿也打算动用他的钞能力,但月嫂还是有原则的很,打算先做完她答应的那一单再来接他们家的。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天,毫无——勉强也算有点育儿经验的许风酿和方臻,将要和家里的阿姨,他们三个人,一起照顾一个还没满月的小宝宝。
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人生中最艰难的几天。
孩子照顾起来不容易,两人又是新手,全程都很懵,期间也被月嫂训了好几次。
不是没想过找其他的月嫂,但月嫂这种东西,就像是好的保姆一样,可遇不可求。
这种和家庭有高度交集的从业人员,对自身的素质有很高的要求。
很多时候,往往一大笔钱砸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素养很好的月嫂。
左右不过几天,他们在家熬一熬,也……行吧?
方臻坐上车后,月嫂把他的东西递给他,方臻恋恋不舍,比失恋了还难受,“罗姐,我会想你的。”
罗姐拍了拍他的手,“没关系,很容易的,小许这么聪明,都在医院看了这么多天我照顾孩子了,我相信你们两个。”
方臻和许风酿对视一眼。
他们,着实是没什么信心。
许风酿道:“我尽量……”
不把孩子照顾出事。
后半句被他咽了回去。
方臻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车门关上后,月嫂还站在医院门口冲他们两个人挥手。
两人都叹了一口气。
听见对方叹气,两人扭头对视,又同时笑出声。
阳光下,许风酿腾出一只手,牵着方臻。
车窗反射出不同的阳光颜色,闪闪发光,两人虽然迷茫,但从医院里出来,到底是开心的。
回家后,家里的阿姨也做好了饭,家里一下子变得热闹无比。原本两个人住都嫌大的家,好像瞬间被填满了。
方臻现在的身体恢复了七七八八,也没孕期的倦怠感了,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家里的一切。
幸福,这才叫幸福。
只是,他的幸福没维持多长时间,接着孩子就哭了起来。
方臻起身过去看,依旧很生疏的判断不出来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又哭了。
他环视了小孩两圈,手欲伸又止。
“方臻,”许风酿叹了口气,“我来吧。”
方臻:“……”
该死的心虚感再一次笼罩上了他。
孩子在许风酿的怀中逐渐停止了哭泣,不管第几次看,方臻依旧觉得神奇。
“许风酿!”方臻有点高兴,“你出师了呀!”
看来这几天,家里没月嫂也行!
许风酿掀开了宝宝的尿布,把孩子放在了小床上,重新给他换干净的尿不湿。
“方澄辉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方臻道,“他每次在我怀里,就没这么安静过,换尿布的时候更是哭得跟我要杀了他似的。”
许风酿想了想,“如果有一个人,每次抱着你都恨不能把你托举到头顶上,换尿布的时候拎着你的腿把你左右摇晃,你想不想哭?”
方臻:“……”
“我那是……”方臻略有心虚,“我把他托那么高,是因为我小时候就喜欢举高高啊,会有小孩拒绝举高高吗?”
许风酿一顿,“你喜欢举高高的时候几岁?”
方臻想了想,“三岁,怎么了?”
许风酿用一种沉默无言的眼神看他。
“而且,”方臻清咳,“我换尿布的时候拎着他的腿,还不是怕有脏东西沾他的小屁屁上?为了干净,我肯定要检查清楚。”
许风酿忽然觉得,他的育儿经验瞬间比方臻高出来一大截。
亏他在回来的车上,还和方臻一起真情实感的担心。
完全多余。
许风酿看着这个不靠谱的“奶爸”,很快做好了决定,“你最近就负责喂奶吧,剩下的不用你管了。”
方臻清咳。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胸前,有些不自在,嘟囔道:“那我喂的时候你不许看……”
“又不是你亲自喂,”许风酿轻笑,“你害什么臊?”
方臻:“……”
不是亲自喂就不能害臊了吗!
按理说,世上的所有男人都能产奶,有些男人甚至会因为身体内的激素紊乱,在没有两□□官、也没有生孩子的情况下,自行产奶。
但终究是比不上女人的发育成熟,方臻的奶量少的可怜,根本不够宝宝喝。
所以方澄辉喝的是奶粉。
许风酿哄好了孩子,和方臻一起出去。
两人又同时松了一口气。
没生孩子前,盼着孩子快点生下来,生完孩子后,才发现没孩子的日子简直是天堂。
许风酿道:“现在的房子不够住了,等过几天月嫂也来住,家里肯定会挤。”
方臻道:“把你那间收拾出来不就行了?我们两个一间房。”
他现在对于许风酿的边界感是越来越弱了。
许风酿看向他。
他的视线在方臻脸上停留了几秒,话语中带着一点暗示,“我本来打算你出院后,我们先分房睡。”
“啊?为什么?”方臻有点迟钝。
许风酿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完全。”
方臻不解,“没恢复完就没恢复完呗。”
和睡不睡一起有什么关系?
许风酿叹了口气。
非得让他把话说这么明白。
“我是觉得,”许风酿道,“我不一定能忍得住。”
方臻还傻傻的想问什么忍不忍得住。
接着,他终于反应过来许风酿在说什么——脸立刻红了。
倒也不是装纯,就是许风酿顶着一张看上去很性冷淡的脸,说出这种话,割裂感很强。
反差到让他瞬间想起来,许风酿伏在他身上时,和现在截然不同的表情。
“你!”方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脑子里天天就这些事?”
许风酿的表情瞬间又变得一本正经,“以前你身体能很明显看出来怀了孩子,我的道德观让我能忍住,可现在你身体没什么异样了,又是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我不想这些,想什么?”
这方面,方臻永远说不过他。
“如果我什么都不想,”许风酿道,“要么是我不行,要么是你对我没吸引力,这两个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方臻:“……你难道就不能不行一下吗?”
许风酿捏他脸,“你后半辈子的幸福真是不想要了。”
方臻反掐回去。
两人打打闹闹,到了客厅里吃饭。
阿姨做的饭有一点凉了,她看着两人刚出院辛苦,不想他们吃冷饭,拿起来想去热。
“不用不用,”方臻让她坐下来一起吃,“太烫的食物也不好,这样刚刚好。”
阿姨笑了笑,“看你能健健康康从医院里出来,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方臻和她关系也不错,闻言道:“生个孩子而已啦,我强壮的很。”
阿姨拿着筷子,也跟着一笑,没再继续聊下去。
看上去似乎有点心事。
吃饭吃到一半,许风酿看出来了,主动问了问她。
阿姨一愣,摇摇头,“不,没事……”
许风酿道:“你直说就是。”
“我、我……”阿姨叹了口气,“我是想请个假,但是你们住院的日子,我也休息挺长时间了,有点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阿姨说,她女儿最近结婚,她忙前忙后一直在帮忙。
本来以为能等到结婚的日子顺利看着女儿出嫁,没想到他们两个出院了。
方臻:“阿姨,你早说啊,我们两个还能给你女儿包个大红包,你放心去就是了,我们两个这边能应付的。”
阿姨道:“本来想着你们两个刚生孩子,肯定不会照顾,我能帮衬帮衬……”
“没事,真的没事。”
方臻这么说着,实际上心里已经快哭出声。
靠,阿姨也不在了!
完了,这下真的要他和许风酿孤军奋战了。
阿姨得到方臻肯定的回答,又观察半天他们是真的没有不高兴后,也放心了,跟方臻讲了不少她女儿的事情。
她女儿和女婿是露营的时候认识的,彼此的兴趣爱好相投,共同话题也多,谈了快三年,最近修成正果了。
方臻心里的悲伤慢慢又变成了欣慰和祝福。
“他们别的都好,”阿姨道,“就是一点没你们好,说是结婚五年内也不打算要孩子,小孩子多可爱啊。”
方臻此时此刻还没觉得有什么。
“我明天给你包个大红包,”许风酿道,“你安安心心回去送亲就好。”
阿姨千恩万谢,欣喜不已。
阿姨走的当天夜里,方臻依旧没觉得有什么。
宝宝有阿姨帮忙照顾,夜里许风酿被惊醒了几次,但都没把他叫醒,自己过去查看情况。
直到第二天的白天——方臻终于感觉到了,有孩子之后的地狱生活。
小孩一整天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睡觉,醒着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但如果醒了,一定伴随着刺耳的哭声。
方臻往往弄不明白小孩的诉求。
有时候哭是因为生理上的,换新尿布就是了。
有时候尿不湿没什么东西,可偏偏还是哭。
许风酿说得对,方臻抱孩子的技术确实有够垃圾,小孩在他怀里不舒服,不管方臻调整什么姿势,他还比对着许风酿抱孩子的姿势学习过,但就是不管用。
方臻好几次想当甩手掌柜算了。
反正带孩子也累。
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了,方臻这个人确实没什么“慈母”心肠,甚至连慈父心肠都够呛。
他心大的很,孩子不喜欢他抱,他就不抱,想逗的时候就逗两下,只有喂奶的时候才有一点“父子情深”的意思。
婴儿的哭声魔音贯耳的时候,方臻没办法解决孩子,干脆解决他自己。
他直接戴了耳塞。
如此,才不至于精神崩溃。
第三天,许风酿已经累够呛的时候,方臻在他旁边施施然吃着糖,到底是有点手痒和眼馋,问:“用不用我帮忙?”
精力强悍如许风酿,对着孩子这种生物,也免不了疲惫。
他犹豫片刻,还是把孩子递给了方臻。
方臻想,这次可得好好表现,不能再把孩子弄哭了。
方臻拿到孩子的瞬间,先在怀里掂了惦。
他的动作很像抱到一袋子的东西后,先掂惦看这个东西够不够秤——反正既没让他觉得好受,也没让孩子觉得好受。
许风酿想,他终于找到为什么孩子在方臻怀里哭的原因了。
方臻是学习抱孩子的姿势了,但又没完全学。
过于细节的东西,他根本没注意到。
许风酿沉默片刻,眼见着他们的儿子再次嚎哭起来,没忍住问:“他都睡着了,你干嘛把他惦醒?”
方臻:“啊?我惦的?”
许风酿点了点头。
方臻上下摇晃小孩,他看哄宝宝时都这么哄。
许风酿又道:“你力度这么大,是想带你儿子坐过山车吗?”
方臻:“啊?力度大?”
他连忙放小了力气。
然后他拖着他儿子的后颈,另一只手掐住儿子的大腿——往肩膀上一掼。
许风酿连忙伸出手,“给我吧,我其实也没有很累。”
方臻纳闷,“我都放轻力度了啊。”
许风酿:“……”
方臻不情不愿把孩子交给他,“真奇怪,我真服了,为什么他每次都在我手里哭那么惨。”
许风酿沉默了一下,“儿子可能是感觉到了生命危险。”
方臻:“???”
许风酿认真道:“你的才能在其他方面,看孩子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方臻一头雾水。
许风酿是生怕孩子在他们手里活不过这几天,之后也没再让方臻尝试。
还有一层原因,方臻的身体也需要修复,不看孩子就不看孩子了。
到了最后一天,两人把孩子哄睡后,一起躺在了床上。
方臻感慨:“阿姨她女儿决定真明智啊,五年内不要孩子简直太聪明了,累死我了。”
已经累到不想说话的许风酿:“……”
说话间,好像又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方臻还挺困惑,“完了,许风酿,我好像被吵到幻听了。”
许风酿直挺挺从床上起来。
“不是幻听。”
“……”
“真哭了。”
“……”
月嫂回来的那一天,方臻头一次见许风酿那么高兴。
很少看见许风酿因为什么事情而情绪外露,一整天都保持着一个比较愉悦的状态。
一大早,许风酿就起床亲自去接人了。
先是给睡得迷迷糊糊的方臻交代了一下照顾婴儿的流程,宝宝醒了以后需要什么,接着他就出了门。
一个大房子里,就剩下了方臻和他儿子。
说实在的,把孩子生下来后,方臻和孩子单独相处的时候也不多。
一时间还有点手足无措。
这小东西不会动也不会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方臻以为他还睡着,靠近婴儿床后,才发现人家早就醒了。
看见他进来,嘴巴一咧,似乎又要哭。
“哎哎哎,”方臻站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脸,“过分了啊,我劝你适可而止,我又不吃了你。”
指腹触碰到的肌肤柔软有弹性,嫩嫩滑滑的,简直不像是人类拥有的皮肤。
方臻想,卧槽,这居然是他肚子里出来的一个人类。
和才出生那阵一点也不一样了,长开了一点点。
他以后不仅会长开,还会越长越大,慢慢变成一个小孩、中孩、大人。
这个时候,方臻才对江宜川的话有了更深切的共情。
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心情,非常复杂,既有心脏被充盈着的幸福感,也有一点造出个人类的成就感,甚至有点怅然。
他还挺想抱起来揉一揉的。
有过前车之鉴,方臻没轻易把孩子抱起来,只是拿着小孩面前的玩具逗他。
——许风酿和月嫂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均匀地洒在屋内的每个角落,方臻趴在婴儿床旁边,带着笑看着孩子,听见他们进来的动静时,抬眸看向他们。
许风酿心脏一悸。
“哎呦哎呦我看看,”罗姐上前,打量了一番宝宝,“养的蛮好的啊,蛮好的。”
许风酿难得对自己不自信,“真的?”
罗姐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方臻起身,朝着许风酿挪过去。
夫夫两人像是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凑在一起相视一笑。
解放了……
“……约会?”
方臻点了点头,“我们不是还没约会过吗?正好趁着有时间,出去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许风酿表情一言难尽,“我之前给你放烟花那次,在你的眼中不算约会?”
方臻:“……”差点忘了。
他想了想,狡辩道:“那也……算?但是那次不是我们两个人,身边还有一群人呢。”
“那你孕检的时候呢?”
方臻再一次理直气壮,“我孕检的时候,我们只是趁着空闲时间溜达,一点也不正式。”
许风酿明白了,他这是和“仪式感”死磕上了。
许风酿在矜持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吧。”
方臻不屑,这装得勉为其难的给谁看呢?
不知道心里怎么高兴呢。
嘴巴都翘起来了。
方臻自认早就看透了许风酿,一点也不上他的当,兴致勃勃道:“我有个约会的好主意!”
许风酿洗耳恭听,“什么主意?”
他完全忘了方臻前世相亲的惨痛结果。
上一世方臻屡战屡败,不管多么看重他脸的女生,最终都没一个和他成的。
方臻道:“爬山!”
许风酿:“……什么?”
他还是头一次听如此清新脱俗的约会场所。
一般来说,约会的话,不都是找那种电影院,或者室内的玩乐场所,比较封闭式又比较能培养暧昧的氛围吗?
方臻是怎么天才的避开这些所有的选项,从而选择了爬山的?
许风酿道:“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就爬山了,”方臻道,“我在床上躺了这么长时间,骨头都快生锈了,必须要出去,肯定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