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反应有点大,整个人往上弹了一下,但是没躲开。
气息热烘烘挤在一起。
彼此对视一眼,空气都像是凝住了一般。
席司宴掀开被子要放开他,结果陈默伸手拉住,同时另一只手搭在席司宴的肩膀,点了点,凑近开口:“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另一种发汗方式,要帮你吗?”
说完腰间的手就勒得他闷哼了声。
席司宴凝视的眼神带着危险和审视,低头抵着陈默的耳朵,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你会?”
陈默并没有回答。
手一路往下,沿着衬衫衣摆探进去,最后隐没在黑色宽松的短裤边缘。
在席司宴蹙眉仰头之际,陈默舔上喉结,不知死活,“你说,我做。”
第60章
天还没有黑透, 天际成片压过来的黑云却有种风雨欲来的趋势,小镇酒店的窗外树影在狂风中摇摆,而三楼的某个房间里, 温度却在不断攀升。
陈默有点头昏脑胀的。
作为服务方, 且毫无经验可言的人, 他的主动并没有让他拿到全部控制权。
对方每一次停顿的呼吸,脖颈浮上的潮红, 微微蹙起的眉间,都能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那种单纯的视觉上的感受,在联想到半小时前的那通电话, 冲击加倍。因为那个本该遨游于无尽未来的人, 此刻和他一起困在这家小小的镇上酒店房间里。
私密的, 毫无保留地触碰和靠近。
而造成今天这一切的, 仅仅是因为陈默不再是陈默。
这一次,他们在同样的节点认识,却走到了完全不同的结果。从陌生到熟悉, 从熟悉到靠近,那些闪回的每一个细节和画面在此刻想起,都像是末日狂欢。
因为陈默意识到。
有些东西能改变, 有些不能。
因为这不是青春里某些无关痛痒的选择,也已经不是择校那种尚有余地的岔路口。这是条必然的路, 就像陈默重来一遭,总有些必然的取舍。
席司宴费时有点久。
当然这和陈默毫无技巧的事实也有关。
可年轻的身体血液轻易就能沸腾, 一个吻, 一次交错的气息, 一点唇与皮肤的触碰, 不止席司宴, 陈默的后背也浸了汗。
席司宴完事时,陈默毫不犹豫地趴在了他的胸前,任由身体潮烘烘贴在一起。
席司宴放下挡在眼睛上的胳膊,来拎他。
“这么累?”似乎觉得好气又有点好笑,“怎么突然这么莽?都让你别闹了。”
陈默侧过头呼吸,手指拂过席司宴下巴的汗水,没说话。
席司宴起身,瞄了一眼陈默的下半身,反问:“帮你?”
“不用。”陈默终于从他胸前爬起来,下了床,说:“我可不虐待病号。”
陈默去卫生间冲了澡。
出来后说去买点吃的,方便席司宴垫垫肚子,直接拿了手机下楼。
楼下大厅几个人坐在那里打麻将,老板见他出现,叮嘱:“天都要黑了还出去?等下还有大雨。”
“我就在对面的超市买点吃的。”陈默说。
五十米的距离,陈默连伞都懒得拿。
走到对面超市的门前,陈默手机响了一声,是邮件提示。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里面的英文很简短,翻译过来就一句话。
——伤了腿,命确实保住了,消息无误。
这是陈默上辈子联系过的一个私人情报邮箱,只要肯出钱就行,他用来查过杨跖一亲信在国外的账户。眼下倒是确实派上了用场。
虽然老爷子说凶多吉少,但陈默猜,席家那边既然说出给三天这种话,必然不可能在席渐行真的性命难保的时候说。
吓吓一个真的高中生还行。
可陈默偏偏不是。
事实证明,他也猜对了。
这让陈默的负罪感消减不少,毕竟再自笃定,也不敢去赌那个万分之一。
更别说他还见过席渐行。
陈默进超市随便拿了点面包牛奶。
结账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雨点劈里啪啦砸在超市前边的铁皮顶上的声音。
由点成片,转瞬就有了瓢泼之势。
他拎着袋子从超市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冲进雨里,看着屋檐连成线的雨帘在地上砸起的小水洼,微微出了会儿神。
抬头时,蓦然顿住。
街对面撑着伞的人像是已经等待了很久。
夜晚的小镇街道没什么行人,只有路边店面的灯光发出昏黄的光亮。隔着雨幕,他们对视了很久,最后是席司宴最先有了动作,提脚走过来。
席司宴走到陈默旁边,收了伞,抖了抖雨水和他并排站着,没说话也没催促。
陈默侧头看了他一眼。
了然:“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出门后。要知道不难。”席司宴语气平静,“总有方法。”
陈默是真疑惑:“我真有这么藏不住事?”
“不是你藏不住,是我了解你。”席司宴回看过来,眼底深黑,看不出喜怒,“我看出你有事想说,只是没想到是这个。”
陈默怔了两秒,很快又笑了笑。
“席司宴,你知道我这人生下来信奉的第一个人生信条是什么吗?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二叔死活又不是我做的,你席家同不同意于我有什么相干,我喜欢你,只有我们,这恋爱刚开始,在一起的感觉还不够,我打算隐瞒到底的。”
席司宴眼神凝结,“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从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开始,在你心里,是不是就已经有了决定?”
陈默碾了碾脚边溅来的雨水,抬头时换了称呼:“宴哥。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意外。”
席司宴按了按额头,蹙眉。
“我很抱歉。”
陈默:“你道什么歉?”
“让你直面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席司宴说:“是我过于自信,以为有足够的时间,也……”
“嘿。”陈默笑着打断。
哭笑不得:“如果让人知道咱们席神都这么善于自我检讨,其他人也别活了吧。”
陈默的眼里带着认真,转身上前一步,和席司宴面对着面。
“你特别好,打破了我曾经对你所有的固有印象。对待朋友你有义气有耐心,有清晰的人生目标并持之以恒为此努力。对我。”说到这里陈默又低头笑了笑,“其实这一点是最让我意外的,跟你在一起很难注意到你的出身。因为你对我付出了足够多的细心,包容和理解,你共情我的过去,也愿意陪我去到任何身份位置,任何地方,我想我不会再遇上任何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了。”
给他补课。
替他做决定,管他抽烟也管他喝酒。
总是在背后,在他每一个需要的时刻。
太多的记忆,都关乎着这个人。
他惊艳着无数人的青春,是校园里那种多年后都能让人津津乐道的尖端人物。哪怕是陈默这样有着特殊经历和别样生命轨迹的人,亦未曾逃脱。
席司宴从头到尾并不曾接话。
他似乎很了解陈默接下来要说什么。
眉心深深皱起。
陈默说:“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席家说只给你三天?”席司宴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隐忍边缘。
陈默笑笑,摇头:“不因为任何人。我讨厌对任何人和事抱有期待和执着,这么说你可能很难理解,但这就是我。我不会告诉你说我等你,我做不出这种承诺,更不可能放弃自己既定的轨迹跟随你,就真的只为自己活。”
陈默说得如此坚定。
有八分真,两分假。
那两分源自于他低估了自己的感受。
知道原来做下这个决定,并不容易,说出口更为艰难。都说胃是情绪感官,他此刻必须把视线投向不断往下滴雨的夜空,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干呕的冲动。
很久没犯的胃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偷偷找上了门。
席司宴的路已然注定。
而陈默刚和苏浅然和老K定下合约。
他有不少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你家里不同意,比如没有信心,比如恐惧。可他最终却选择了最接近现实也最残忍的一种。
以一种成年人的视角,通知对方。
仅仅是他不想要继续了。
他放的手。
他们订了第二天一早的车回绥城。
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在出租屋里随意闲聊,一天前还在乡下亲密无间,时隔这么短,短到仅仅一个晚上,一趟回去的高铁,世界就已经天翻地覆。
下车之后走出站口。
外面已经前后停了两辆黑色的轿车。
这次不是林叔开的车,而是陈默从没有见过的司机。
两个保镖分别站在车门边,一副严肃的模样。
保镖恭敬地打开车门等待。
席司宴手里还拿着陈默的行李箱,和他说:“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陈默把行李箱拿过来,看了看打开的车门说:“我等下打车走,之后……我就不送你了,感冒还没好全,记得吃药。”
席司宴拿着行李箱的手并未松开。
“陈默。”他审视着他地脸,皱眉:“你脸色很差。”
陈默条件反射摸了摸,“是吗?昨晚没睡好吧,你不也一晚上没睡。”
此时车里的副驾驶探出一个年轻男人,应该不到三十岁,眼神带着点邪性,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开口说:“司宴,你爷爷说你既然提前回来了,让你今晚飞国外。机票给你订好了,你这位……同学,你放心,有人会负责把他送回去的。”
席司宴冷眼扫过去。
男人挑挑眉,坐了回去。
陈默不知道这号人,问:“那是谁?”
“韩乾,算是席家资助长大的。”席司宴皱眉:“他人一向不正经,别搭理他。”
陈默点点头。
“那,一路平安。”
车站人来人往。
席司宴看着眼前的陈默,惊觉这一年的他早已脱胎换骨。
他爬上年级第一,将自己和杨家做了切割,很好地应对陈建立带来的一切麻烦。
席司宴将陈默身边所有可能潜藏的不顺意和危机都设想了一遍,最终不得不承认,就算没有自己,他一样也可以活得很好。
未来可期。
光明璀璨。
一如他们曾经对彼此的期许。
最后,陈默还是拒绝了韩乾送他的提议。
一路看着载着席司宴的车,越开越远。
席司宴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没有告别,没有祝福,也没有拥抱。他只是在转身上车的时候顿了顿,然后坐进车里,任由保镖拉上车门。
驶进车流里的轿车内,韩乾一直盯着后视镜,开口说:“他也上车了走了。”
“嗯。”席司宴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并没回头看。
韩乾接着道:“我还以为我今天会看见一出生离死别的感人场面呢,你俩真在一起?不是家里的人调查错了吧?”
席司宴睁眼看过去,“你这几年在国外是不是活得太舒服了?”
“别这么凶啊。”韩乾勾了勾嘴角,“说实话,你们这年纪谈恋爱不都讲求轰轰烈烈?可我今天看,不知道该说你狠,还是说你那小男朋友更狠了。”
席司宴皱眉,懒得搭理他,只是问:“二叔情况怎么样?”
“醒了,得休养。”韩乾一下子正经起来,推推眼镜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像是大尾巴狐狸,而且提到席渐行受伤的事,他脸上的戾气不小,“动手的人也查清楚了,对方那家非法经营的皮包公司和当地黑势力有密切联系,你二叔刚来没摸清深浅。”
说到这里,韩乾手捂着额头,似是无语。
“他表面就是一搞教育的。你们席家没人了吗?”
席司宴:“席家内部形势你不清楚?爷爷病重,至亲也会变成吃人的豺狗,不少人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没有比二叔更合适的人选。”
“豪门是非多。”韩乾总结了这么一句,又突然说:“你这德行,心甘情愿断干净,是终于发现席家这大麻烦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是吗?”
席司宴没说话。
韩乾自顾自鼓掌,“果然只有年轻,做事才会这么手下留情。”
“你有完没完?”席司宴踹了一脚副驾驶椅背。
韩乾继续:“可惜了。你男……不对,前男友?要是真谈了应该是前男友吧?一准大学生,你想想他还会遇上多少优质人才,你不会嫉妒吗?”
又说:“他长得是真不错。听说成绩也很好是吧?我要是你,先捆了人丢上车再说。”
席司宴大力扯了扯领口。
当他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肩膀连接脖颈处的那个牙印,动作微微一怔。
“韩乾。”他突然出声。
副驾驶的人回头,“怎么?”
“从现在开始到上飞机,别再让我听见你说任何话。”
车内包括司机,以及后面那辆车一直带着耳麦的保镖全都安静下来。这个即将正式走到席家台前的新一代代表人物,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正在快速褪去,也有新的东西在不断滋生。
大家族的换代更迭,总是伴随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代价。
唯独韩乾看得清楚。
他被老太爷指定要跟着的这位席家太子爷,除了他君子如玉表象之下潜藏的不好惹的本质,他还有一个不能触及的禁区。
一个在他少年期遇上的,叫陈默的男生。
在席司宴即将成年的这一年,默认留在原地的人。
席司宴或许千百次想过将人捆了带走。
他没那样做。
所以也容不得任何人触及。
席司宴的离开迅疾且悄无声息。
一直到高三开学, 同学之间才渐渐接受了他已经去往国外的事实,顺便抱怨一波说班长要走,却连让他们举办个欢送仪式的机会都不给。齐临他们知道得要早一点, 但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席司宴, 也没少嘀咕。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高三的教学楼在暑假期间经历过整修, 刚开学,紧迫气氛还不是那么强烈, 下了课一伙人在走廊上你追我赶的打闹,而齐临和江序他们则堵住了从厕所回来的陈默问:“默哥,你俩不是那什么的关系吗?他联系你没?”
陈默停下, 甩了甩手上的水:“分了。”
“分……分了?!!”
“卧槽!!”
“老席竟然甩了你出国?上岸第一剑, 先斩意中人?没看出他这么渣啊。”
刚大声嚷嚷的江序被齐临一巴掌挥在了后脑勺上。
他因为家里关系, 知道点席家内情, 说:“老席出去是因为家里有事。还有能不能小点声,你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陈默被甩了是吧?”
陈默被这群人逗笑。
席司宴当初让他们别到处说,他们对内大声逼逼, 对外嘴巴也是真的严。
“你还笑得出来啊?”江序看着他小声说:“默哥你要是实在难过,真的可以不用强颜欢笑的。”
陈默睨过去:“怎么?就只能是他甩我,不能是我甩他?”
“你……”几个人麻了:“把老席甩了?”
陈默叹气:“你们非揪着这个干嘛, 没有,都不是, 和平分开。”
“为什么?”这次问的人换成了齐临,他暑期或许有了那一段特殊的经历, 整个人表面看起来还和从前一样, 实则也沉默不少, 皱眉询问陈默, “不分不行吗?只要你们足够喜欢对方, 任何事都不会成为理由吧。”
白呈在旁白搓胳膊,恶心得咦了声,吐槽:“齐临你怎么回事?突然搞这种爱情宣言是脑子坏了吗?”
陈默顿了两秒,“那就当是不够喜欢吧。”
他曾在是否答应和席司宴试试的时候,觉得自己摇摆不定显得有点渣。
如今倒是丝毫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
毕竟他说的讨厌对任何人和事抱有期待和执着,这话不掺假。
上辈子期待过,也执拗过,他不太喜欢那种将命运和情绪交付到别人手里的感觉。哪怕那个人是席司宴,他也没有打算那么做。
陈默甚至能够想象,当他们隔着大洋彼岸,完全颠倒的时差,不同的环境圈子,排除一切障碍坚持到底的时候,好似会显得这段关系格外不易和珍贵。
但是那太狼狈了。
这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席渐行偏在这一年出了事,在他们都还只能以己之身去抵挡洪流的时候。不仅仅是自己,对如今处在重要转折点的席司宴来说,犹如锁链加身。
所以,那就是不够喜欢吧。
陈默这样告诉他们共同知晓两人关系的所有人,也是这样平静地接受自己。因为不够喜欢,所以不去坚持,因为感情浅薄,轻易就能结束。
齐临他们面面相觑。
从那之后,再没有问过陈默这事儿
陈默按部就班走着自己的路,和从前一样,也和从前不一样。
他还是天天保温杯不离手的那个校霸,霸榜年级第一的黑马,在高三上半年的那个冬天,护膝手套口罩全副武装。他依然爱和老苟扯皮,在遇到让他不爽的人,冷着眼懒得动手,就把人吓得主动道歉的德行。
但他真的再也没有碰过烟。
不论情绪如何糟糕,高三的压力有多大,不用人提醒,他都戒掉了。
教室里,他旁边的座位就一直留着,班里换过很多次座位,唯独陈默从未挪过地方。
班长变成了薛平,偶尔陈默也会吐槽他死板的作风,这时候往往旁人就会怀念席司宴还在的时候,陈默也会附和两句。
他还一直住在校外的那个房子里,席司宴原本放在隔壁房间的东西,在他出国一个月后被席家派人来收拾走了。偶尔齐临他们在被各种试卷和测试逼疯的时候,会相约在陈默的房子里大醉一场。
隔壁就成了老苟的常住之地,时不时也被其他人霸占。
席司宴和陈默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吗?老苟私下悄悄问过他,一副怕触他眉头,小心翼翼的样子。
答案当然是没有。
谁会那么幼稚。
席司宴刚出去那一个月,可能忙着处理他二叔的事情,确实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但之后就能如常联系上了。
只不过隔着半个地球,作息完全颠倒,很难同频。
在整个高三过去一半的时候,陈默和他通过一次视频电话。
那天是陈默十八岁的生日。
聊了聊彼此的近况,陈默知道他进了一所全球知名的大学,不仅要应对各种繁重的学业和课题,席家在国外的事业也处在全新扩展阶段。
视频里的席司宴头发短了,他坐在一张黑色的皮沙发上,穿着一件黑衬衫。
和过去他总穿白衬衫的习惯不同,黑色仿佛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衬得他的轮廓有了锋利姿态,眉眼冷峻,隔着屏幕都看得见的那种变化。
他说:“生日快乐。”
也说:“原本计划着回趟国,临时有事绊住了,没办法给你庆生。”
陈默示意自己面前切了大半的蛋糕,笑了笑:“这生日不过也行,他们实在太吵,吵得头痛。”
满地庆祝过后的狼藉还未曾收拾。
陈默看着席司宴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坐在沙发上倾身,拿起勺子尝了一口,也不知道老苟在哪儿订的,味道变得很快,莫名带着一股涩。
后来席司宴开着视频在沙发上睡着了。
半小时后陈默挂断,给他发了条消息。
“宴哥,要注意休息。”
那之后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
除了节假日问候,很少有闲聊的时候。
陈默忙着学习,应对高考,一边和苏浅然继续合作,并计划着在高考前去见一次老K。
有关席司宴的消息,偶尔从齐临或者孙晓雅他们口中得知。
而他们的消息,大多来源于各自的家族。
因为在绥城的二代圈里,有个人一骑绝尘,刚成年就在国外赫赫有名的金融圈声名鹊起,活成了传说。
席司宴这个名字,好似成了一种遥远的,难以触及的代名词。
让人惊叹,又好似觉得理所当然。
他站得太高了,高到大多数人都难望其项背。
陈默高考发挥得很好。
上辈子让他栽了一跟头的数学,拿到了149的高分,也让他顺利进入了Q大的智能科学与技术专业。
老苟在隔壁学校的医学院,和Q大就隔着一条街。
齐临和江序他们也都在高三下半期保送的保送,升学的升学。
时间匆匆,青春就这么呼啸着一晃而过。
而在这个青春结束的尾巴上,要说唯一有些意外的插曲,就是杨舒乐高考失利,成绩差得前所未有。
这个曾经上过教育频道,被教育局跟拍,认定的明日之星悄然陨落。
跌了一身泥,搞得狼狈不堪。
如果不是考试刚结束,他就被杨家连夜送往国外,并且去的还是席司宴所在的同一个国家和城市,陈默应该都注意不到这事。
明明境遇完全偏离,有些东西还是和上辈子意外重合。
比如席司宴最终还是出了国。
比如他和杨舒乐之间,明明看似再无交集,就因为杨舒乐也被送往国外,而再次让他们的名字共同出现在一起。
什么“席神远渡重洋,杨舒乐千里追爱”“青梅竹马的爱恨情仇之续篇”等等。老苟在学校论坛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在陈默的租房里差点被气死。
陈默正在打包行李。
为去学校报道做准备。
“你听听这些话。”老苟使劲戳着手机屏幕,问他:“你就没点反应?”
陈默封上纸箱,问:“我该有什么反应?”
老苟被噎了一下。
很快理直气壮道:“就那种任何人都可以,偏你杨舒乐不行的气势啊。你俩这关系还不够把对方踩到脚底吗?你就应该是那种,老子睡过的男人,就算不要了,你杨舒乐也不配和他站在一起!这种。”
陈默无语:“能不能别这么粗俗,单纯睡过和睡过有本质区别。”
老苟:“……你的点格外清奇,是在遗憾吗?”
“滚。”
老苟自顾自接着道:“确实遗憾,那可是席神的肉体,搞不好就是未来在国外横行的那种巨佬,咱们再见到他都得点头哈腰那种,一想想我都替你亏。”
陈默都懒得再配合他。
他知道,一年来没人不开眼在他面前提起他和席司宴的事,但也没人相信,他们真的是平心静气结束的。
在不少人的猜测里。
或被棒打鸳鸯,或有人开了小差。
他们的结束好像一定要带着某些戏剧性,才符合人惯性思维里的设想。
陈默从不解释。
也不打算解释。
“真不上去承认一波吗?”老苟不死心说:“我对爆料你俩在一起过的事,蠢蠢欲动很久了。”
“你有病?”陈默把胶带递给老苟,让他帮忙扯一下,一边贴到纸箱上,一边说:“有些人自己颅内高潮,我还得挨个进他们的脑子里冲水?”
老苟从半躺的姿势翻身坐起来。
“我这不是替你打抱不平嘛,明明……”
“别明明了。”陈默打断,“你是嫌我事儿不够多是吧?”
老苟闭嘴。
毕竟陈默以全省第二,学校第一的名次考上的Q大。
从成绩出来那天开始,他的世界就没消停过。老爷子说要给他大办升学宴,周家给周窈茕下了通牒,要她务必亲自带着陈默回周家吃饭,主打一个母子劝和。
还有各大学校抛来橄榄枝。
媒体的采访等等。
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提前去学校的缘故。
陈默花了半天整理。
在这里住了一年,陈默的东西不算多也不算少。
出门的时候,他将钥匙放在门口花台的塑料盆底下。
下午的太阳在楼道里打下晕开一样的橙黄光影,像是带着某些旧时光的印记,悄无声息,停留封存。
老苟拉着行李箱等他。
问:“钥匙带着啊,你难道不回来了?”
“不回了。”陈默看着门缓缓说。
房子是席司宴的。
陈默连同这辈子不悔且珍贵的青春,以及和席司宴有关的部分都放在这里。
关上门,转身向前。
Q大的大数据智能实验室里, 到了下午人不多。
这天刚进校读大一的一新生学妹,因为一实验数据出错,被带她的导师狠狠骂哭了。又因为神思混乱, 回了寝室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关门。
急匆匆往回赶。
实验室里存放着本校与校外几家科技企业合作的实验数据, 她难以想象一旦丢失, 自己的下场有多惨。
光是想想,就吓得她腿打哆嗦, 脸色发白。
路上师兄打来电话。
倒不是因为发现她没关门,而是因为她没按时交上导师布置的课业。
女生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同时又因为所有事情都积压在一起, 导致心态有些崩溃。
到了实验室门口一看。
顿时心想, 完了, 里面竟然有人。
女生忐忑不安推开门, 一眼就看见了临窗站着在翻数据样本的人。对方背对着门口,只能看出人很高,黑色头发, 瘦削但不瘦弱的骨架将一件长褂白袍穿得格外有气质。
“你……你好?”女生小心翼翼出声。
因为对方穿着白大褂,女生倒没有怀疑他是偷数据的。
里面的人也在听见声音之后,转过头来。
女生当时就这一个想法。
不是那种五官惊为天人的帅, 处在实验室里的人鼻梁上架了一副银灰色的眼镜,按在数据本上的手指如象牙白色的玉, 乍一看越发衬得他整个人气质冷然矜奢。
不过当他一开口,声音低沉里带着平和, 化掉了几分冰冷。
“看门没关就进来了。”他在解释, “我过来取一份资料, 提前跟实验室的负责人打过招呼, 很快就走。”
女生走进去, 悄悄打量判断:“你也是我们学校的?”
对方看看她,笑了下:“大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