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黎很?是心动,转头一看,谢茶在沉思着?什么,他又很?快冷却下来,对寨柳嗤笑道:
“这年头还什么藏宝洞呢,你是修仙小说看多了吧?”
寨柳激动得整张小脸都红了:
“是真的!我?亲耳听见的!”
又见谢茶和?牛黎都不信,寨柳急道:“我?敢保证肯定有!”
谢茶这才淡淡出声:
“你听谁说的?”
寨柳:“……”
迟疑了会儿,寨柳这才小声道:“我?小时?候去隔壁阿伯家偷吃地瓜,发现阿伯家的地窖里关着?那谁,我?趴地窖上偷听到的……”
谢茶眸子一凛:
“关着?谁?”
寨柳抬手抠了一下脸,神色古怪地说道:“就……就那谁嘛!他小时?候不是阿爸阿妈死了嘛,寨子里就不少人接他到家里来住,然?后不知怎么就被关在地窖里了……”
牛黎倒吸一口寒气:
“还有这种?事?”
说到这,寨柳又气愤道:
“所以后来我?阿伯一家五口都得了怪病,一定是那谁下蛊报复了!可忒狠毒哩!”
谢茶冷笑:“我?要把你关地窖里难不成你还得谢谢我??”
寨柳一听,秀气的眉毛顿时?拧起来了:“你怎么说话的?”
牛黎可是曾经?被蝎子爬满过全身,他立刻对寨柳道:
“可别乱说啊,在寨子里对苗王不敬可要受惩罚的……”
“我?没乱说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寨柳叉腰,得意地对牛黎道:
“你呀,是对他太有滤镜了,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我?阿伯用粗麻绳把他双手绑着?,他施不了蛊,只能跟小狗一样趴在地窖里……”
牛黎瞥了一眼,见谢茶脸色越来越沉,牛黎赶紧对寨柳使眼色。
寨柳瞧见了,却有恃无?恐,看了一眼谢茶道:“我?就是打听到你跟他没什么关系才来找你一起去寻藏宝洞的,怎么,你也跟寨子里的人一样,把他当苗王啊?”
不等谢茶回答,寨柳笑道:
“什么苗王呀,小时?候不还是被我?阿伯关在地窖里打嘛!用竹竿狠狠打他背,把竹竿都给打断了!”
牛黎瞅着?谢茶的脸色彻底沉下去了,立刻上前?捂住寨柳的嘴巴。
寨柳扒开牛黎的手:“我?还没说完呢,你捂我?嘴巴干嘛?”
又愤愤道:
“也怪他嘴硬!早把藏宝洞说出来不就好了嘛!一声不吭的,我?阿伯自然?是气坏了!竹竿断了就上脚踹,踹他肚子,踩他手……”
“指”字还没说出口,谢茶就拎起手上那瓶酱油,直接砸在了寨柳的肩膀上。
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大的推力把寨柳砸得跌倒在地。
他惨叫一声,捂住肩膀大叫:
“你个外人居然?敢打我??”
“我?要叫寨老把你赶出去!”
十分钟后。鼓楼。
谢茶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寨老,两个寨老端坐在竹椅上。
背后是一整面墙的寨规。
寨柳扯开衣领给他们看:“看!都把我?肩膀砸得一片紫了!”
其中一个寨老问:
“他为什么砸你?”
寨柳顿时?闭嘴了。
见他不回答,寨老又问谢茶:
“你说说看?”
谢茶也没说话。
寨老又把目光落在牛黎身上。
牛黎心想?着?,茶哥都没说话。
于是他也跟着?不吭声。
寨老把目光重新落在谢茶身上:“谢茶,跟人有纷争,大可来找我?们这帮老骨头主持公道,但你私底下打人那就不对了。”
“鉴于你不算是咱寨子里的人,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离开,要么就按寨规来处理。”
牛黎瞟了一眼墙壁上的寨规,扭头低声对谢茶道:“茶哥,打人的话,得在鼓楼打扫一个星期呢。”
谢茶:“……”
傍晚时?分。谢茶回到家,跟外婆说他下午要去鼓楼打扫了,外婆听了,主打的就是一个溺爱:
“咱们茶茶可不随便打人的!那个寨柳肯定该打!”
谢茶笑了,又想?起寨柳说的,笑容又瞬间收敛了,他问外婆知不知道藏宝洞,外婆顿时?惶恐道:
“茶茶,这东西邪门得很?,但凡想?打藏宝洞主意的,都没落个好下场哩。”
谢茶迟疑了会儿,把寨柳说的挑挑拣拣地告诉了外婆,外婆听完,苍老的眸子看着?不远处那尊苗王像,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是哩,反正当年老苗王死了之后,咱们寨子里是有七八户人家抢着?要收养苗王。”
“寨老们也觉得苗王还小,七八岁的小娃娃,就让他们接回去住了,说是轮流养,每家住几天。”
“本来还以为会好吃好喝地供着?呢,后来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苗王家有个藏宝洞,老苗王临死前?,把藏宝洞的地点告诉了新苗王……”
谢茶一听,瞬间猜到后续会发生什么了,果不其然?,外婆又道:
“这几户人家就是为了得到藏宝洞才收养得哩!后来苗王自己跑回去了,那几户人家全都得了怪病,纷纷离开寨子去治病了……”
说到这,外婆叹了一口气:
“我?听说其中一户把那么小的苗王关在狗笼子里,一天不说藏宝洞在哪就一天不给吃的,这帮人是罪有应得,怪不得不敢再回来了!”
谢茶忽然?想?起很?早以前?,春夜偶尔说的那些话。
“大少爷是觉得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得到吗?”
“说多少遍了?人类坏得很?……”
“人类不仅坏,他们还蠢,觉得谁都和?他们一样喜欢钱……”
那时?候他只觉得这小子很?癫,说话神经?病一样,但现在,谢茶隐隐约约地明白他为什么把神仙草藏起来了。
“所以说哩,苗王才不给咱们寨子里的人解蛊,也不跟咱们寨子里的人来往,因为他呀,已经?不信任咱们寨子里的人哩!”
谢茶心想?:
岂止是寨子里的人。
春夜恐怕对所有人都不信任。
包括他在内。
是担心情蛊解了,他就可能会离开是吗?
谢茶挑了下眉。
虽然?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理由,但谢茶仍不准备原谅。
嘴是用来做什么的?
平时?那小子不挺会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吗?遇到事就不长嘴了?
吃完饭已是黄昏,谢茶去鼓楼接受惩罚了。
鼓楼值班的中年大叔要换班回家吃晚饭了,见谢茶来了,对谢茶嘱咐道:
“鼓楼一共三层,全都要打扫,里面的桌子椅子也全要擦,要是打扫不干净,要加罚的。”
谢茶点点头:
“会把鼓楼打扫干净的。”
但没说一定是他打扫。
等中年大叔离开后,牛黎和?四人组从旁边偷偷摸摸地蹿了出来。
一个拎着?簸箕。
一个扛着?两个扫把。
一个双手拿着?四五条毛巾。
还有一个提着?两个水桶。
“茶哥,准备好了!”
谢茶点点头:“你们先扫下面两层吧,我?先去三楼休息会儿。”
“好勒!”
谢茶给他们一人一天500。
钞能力让四人干劲满满。
三楼谢茶之前?端午节赛龙舟的时?候来过,他推开休息室,脚步猛地顿住了。
书桌前?坐着?一个人,托着?下巴望着?门口,像是好整以暇地,就等着?他来似的。
谢茶:“……”
他把门关上,抱臂道:“苗王大人,你这就想?出来了?”
春夜眨了下眼:“?”
见春夜一副无?辜表情,谢茶眸子微沉:“没想?出来还敢来见我??”
春夜托着?下巴,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大少爷这么会倒打一耙的吗?明明是你主动来见我?的啊。”
谢茶正要怼回去, 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把春夜如墨般的发丝吹得微微扬起。
露出额角一块旧疤。
像是很多年了,岁月已经把疤痕褪得浅淡了, 但?印在春夜冷白光洁的额头上仍是显眼。
风吹过后,发丝又重新把那块额角的疤痕无声盖住。
谢茶走过去,走到书桌前, 抬手摸上春夜被发丝遮住的额角,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你这疤怎么来的?”
春夜眨了下?眼, 笑答:
“大少爷这么关心我啊?是打算原谅我了吗?”
刚说完就?被谢茶弹了个脑门?崩:
“苗王大人?,再这么不答反问,信不信我不原谅了?”
听见谢茶语气里的一丝严肃, 春夜这才将眸子里的戏谑收敛了,但?仍旧轻描淡写地笑答:
“小时候的。”
谢茶追问:“怎么来的?”
春夜正要开?口, 谢茶就?曲起手指, 又弹了弹他的脑门?:
“不许说谎。”
春夜:“……”
静了几秒后,春夜这才语气淡淡地回道:“好吧,石头砸的。”
不等谢茶继续问下?去,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朦胧的片段。
是在一个墙角。
墙角放着一个生锈的、铁丝制成的狗笼, 一个小孩双手用粗麻绳绑着,被关在里面。
因为狗笼不大,小孩坐在里面的时候,只能蜷缩着, 双膝并起,脖子都伸不直, 只能把小脑袋垂下?来,埋在膝盖上。
而在他不远处, 两?个小男孩捡石头扔他,一边扔,一边笑嘻嘻地比谁扔得准。
其中一个小男孩手中的石头扔到了笼中小孩的额头上,鲜血顿时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流过膝盖。
流过小孩曲起来的腿。
最后滴落在狗笼的铁丝上。
谢茶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那道浅疤,心里想?着:
要是当时他在场就?好了。
或者早点认识也行啊!
这片段太细节了,细节到谢茶都觉得这不是他的想?象,而是真的见过似的,早就?存在了他的脑海里。
然而不等谢茶细想?,就?听见春夜幽幽发问:“所以,大少爷能原谅我了吗?”
刚说完,谢茶又弹了一下?:
“不能。”
这是两?码事。
谢茶说完,又把手收回来了,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又问:
“苗王大人?来这做什么?”
春夜托着下?巴,悠哉游哉地回答:“寨老说,有人?犯了寨规,他虽然已经处罚过了,但?后来寨柳觉得这个处罚太轻,所以叫我过来看看……”
谢茶:“……”
这时,二楼传来叫喊声:
“茶哥,一楼二楼搞完了!要准备上三?楼喽!”
谢茶起身,走出三?楼,走到栏杆前,往下?看了一眼,一楼二楼的木质地板擦得干净到反光。
他满意地点点头,叫牛黎四人?组回去,牛黎:“茶哥,那三?楼……?”
见那四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谢茶笑了:“三?楼就?不用了。”
牛黎松了一口气,三?楼是那谁谁的休息室,叫他们?上去擦,他们?还有点不敢勒!
四人?离开?后,那个回家吃晚饭的中年大叔回来了,在一楼二楼检查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很干净了!”
又站在二楼仰头对谢茶道:
“三?楼是苗王的休息室,我不能进去,但?不要以为就?可以不打扫了!苗王偶尔会来,他要是觉得没打扫干净,也可以加罚的。”
谢茶挑了下?眉,完全不把这个威胁放在眼里:
“所以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当然不能!”
中年大叔又把钥匙丢给谢茶。
谢茶:“?”
“除了打扫,还得负责晚上在鼓楼守夜,”中年大叔指了指墙上的寨规,“上面写着呢!”
谢茶:“……”
定睛一看,好家伙!
他就?说打扫一个星期,感?觉这惩罚也未免太轻松了,原来还得在这个鼓楼值班守夜。
牛黎那小子,一看就?是寨规没背全的那种?!
“这几天天气不好,经常下?雨,记得把鼓楼所有的门?窗关好,晚上也要把大门?锁好,明天下?午2点我来交接班……”
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
“整晚都得守,要是晚上偷偷跑回家睡被寨老知道,会加罚的……”
谢茶:“……”
中年男人?刚走,暴雨就?劈里啪啦地下?了起来。谢茶连忙一扇一扇地关窗,从三?楼一路关到一楼。
等把窗户都关上之后,转头一看,春夜不知何时,也从三?楼施施然地下?来了,把一楼大门?关了。
吧嗒一声。
整个鼓楼瞬间安静了。
谢茶:“?”
春夜转身,对谢茶轻轻挑眉一笑:“我都这么懂事地帮大少爷关门?了,大少爷能原谅我了吗?”
谢茶:“……”
这小子想?得倒挺美。
谢茶抱臂道:“苗王大人?,你要是现在打开?门?,自己回去,我说不定还能考虑一下?……”
“我倒是想?回去,”春夜看了一眼木窗外,“就?是雨下?这么大,天又这么黑,上山挺危险的……”
“只能在鼓楼呆一晚了。”
语气还颇为遗憾。
谢茶斜瞅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演技这么好呢?
“你要在这不走是吧?”谢茶点点头,“行,我去休息室的沙发上躺着,你呢,一楼二楼选个地方睡吧。”
转身正要上楼,忽然窗外“轰隆”一声,一道雷声响起,紧接着,头顶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就?吱呀吱呀地闪了几下?。
然后“咻”地一声,彻底暗了。
整个鼓楼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谢茶:“……”
“鼓楼年久失修,一到雷雨天就?容易断电……”
春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声音逐渐向谢茶靠近,人?也摸索着朝谢茶走过去。
又一个“轰隆”的雷声炸开?。
谢茶打小就?怕打雷,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刚走一步,身后就?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身体。
春夜从身后把他抱住了:
“好黑。”
又把下?巴搁在谢茶肩膀上:“我很怕黑的,所以……抱一下?不过分吧?”
谢茶:“……”
正打算说不行,又一个响雷“轰隆”地从夜空中震了下?来,谢茶条件反射地,身体也跟着颤了一下?。
春夜瞬间抱紧他。
修长有力?的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贴在谢茶另一侧的耳边。
谢茶:“?”
他顿了顿,道:
“苗王大人?这么怕黑吗?”
“嗯。”
谢茶:“……”
鼓楼里一片漆黑,窗外又时不时地还在惊雷阵阵,在两?人?安静地拥抱的间隙里,谢茶犹豫了会儿,又问:
“你……小时候被人?扔石头到现在还记得?”
“当然。”
谢茶点点头:
“这种?童年阴影很难忘掉吧?”
下?一秒,就?听见春夜的轻笑声。
谢茶:“?”
“你还能笑得出来?”
“嗯。”
在“轰隆轰隆”的雷声中,春夜的思绪也飘回了十几年前。
被石头砸中之后,他抬起脸来,小眼神阴鸷地盯着砸他的那两?个。
忽然,他看到墙边那棵梨树上还趴着一个小孩。那小孩皮肤雪白,比梨花还要白上一分。
他正看着自己。
春夜只瞥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看到了又怎样?
反正……都一样坏。
不会有人?帮他的。
然而就?在他垂下?头去不久,只听见一声嗷叫,一个马蜂窝被甩进了院子里。那两?个朝他扔石头的小孩立刻慌得跑回屋子,关上了门?。
春夜抬头一看,梨树上的那小孩从树上跳下?来了,他穿着天蓝色的短衣短裤,头顶上还戴着一顶蓝色帽子,漂亮得跟小金童似的。
他走过去,握紧小拳头,气愤道:“他们?好过分!”
春夜小脸面无表情。
这种?开?场白他听多了!
从上一家地窖里出来,轮流送到这家的时候,一开?始也是这样假仁假义,一旦从他嘴里套不出想?要的就?迅速翻脸,把他关狗笼里了。
“所以……”
春夜小脸抬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也想?要我的藏宝洞吗?”
“藏宝洞?”
小孩抬起小下?巴,得意道:
“茶茶我呀,超有钱哒!才不稀罕你的藏宝洞呢!”
春夜:“……”
然后不等他说话,就?拽着他的手腕,将他从笼子里拽了出来。
“轰隆”的雷声还在继续,将春夜从久远的记忆拉回了现实。
他在黑暗中摸到了谢茶的双手。
这双手比小时候更修长。
也更有力?量。
但?和小时候一样,是温暖的。
春夜紧握着谢茶的那双手,回忆与现实叠加在一起,仿佛窗外的雨下?进了他心里,将包裹心脏的那一层坚硬外壳泡软了。
现在心里只觉得软乎乎的。
湿漉漉的。
潮湿地能让坏掉的种?子生根发芽,重获新?生似的。
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他贴在谢茶耳边:
“想?亲你,行吗?”
“不行。”
“为什么?”
“苗王大人?失忆了?说了还没原谅你呢!”
谢茶说完,立刻挣开?了,对春夜道:“我看苗王大人?你还是回去吧。”
春夜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两?人?沉默地对峙,像在展开?一场无声的较量似的,谁也不肯服输。
最后,春夜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轻轻道:“你看到了?”
谢茶扬眉道:“不然苗王大人?还想?瞒我多久?”
两?人?都没说破,但?谁都知道在说什么。
春夜静了会儿,又道:“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解开?呢?”
“所以你不相信我。”
谢茶说得很肯定。
见春夜沉默,谢茶抱臂道:
“说话。”
春夜静默了会儿,这才开?口:
“比起人?,我更相信蛊。”
“人?心无法控制和预测,但?蛊虫从来不会背叛我。”
谢茶:“……”
想?到他小时候经历过的,谢茶无法反驳,但?妄想?靠情蛊的蛊虫来维系爱情……也是不正常的。
谢茶走过去,摸了摸春夜的脸。
感?受到谢茶温柔的动作,春夜有些意外:“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
谢茶抬头,恨恨地咬了一下?春夜的唇:“但?光生气也没用,还得想?办法解决。”
谢茶说着,又亲了亲他的唇:
“如果?我们?关系更进一步,苗王大人?会不会更相信我一点?”
雷雨天,不会有人?出门?。
鼓楼背靠着山,两?边是梯田,前面是蜿蜒而过的河,离群居的吊脚楼还有一段距离。
“轰隆”一声,惊雷再次响起时,两?人?已经情不自禁地吻起来了。
谢茶双手搂着春夜的后脖颈,而春夜双手圈着谢茶的腰。
吻得越深入,互相搂得也越紧。
响雷仍在继续,但?谢茶却丝毫没有惊慌,他已然听不见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个吻里。
直到吻得连连后退,后背贴到了刻满寨规的墙壁上。
寨规的字是用刻刀刻的,谢茶的后背能感?觉到一个字一个字的凹凸不平,在一个漫长的、深入的吻结束后,谢茶咬了咬春夜的唇,轻笑道:
“苗王大人?,我身后就?是寨规。在寨规墙下?违反寨规,会不会太叛逆了?”
谢茶说完这话,又朝春夜的唇轻轻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勾引意味。
春夜甚至都没来得及抬眸看一眼寨规,又忍不住垂头亲上去了。
把谢茶的笑声堵在了喉咙里。
窗外夜色深深,鼓楼里一片漆黑,两?人?在墙边吻了好一会儿,直到谢茶感?觉气血上涌,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是情蛊发作了!
然而这一次,谢茶没再尝试克制,而是放任着这种?强烈的欲望出笼,任由情蛊像火一样蔓延。
再紧的拥抱也不够。
再热烈的吻还是不够。
再用力?的抚摸仍然不满足。
闪电划破天际的那瞬间,光亮照进了屋子里,地板上躺着两?个纠缠的人?影,像两?条藤蔓似的,紧紧缠在了一起。
然而仍不满足。
一个深吻结束后,春夜难耐地蹭了蹭谢茶,贴在谢茶耳边喘息着:
“我能进去吗?”
谢茶也在喘息着,听见春夜这句话,他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你要在上面?”
春夜眨了眨眼,愣了一下?。
谢茶刚要说什么,抬眸看到春夜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湿漉漉的,湖水一般荡漾着,而里边的情潮像水草一样,瞬间将自己缠住,缠着下?坠,沉沦。
谢茶顾不得回答,只下?意识地抬头吻了一下?春夜的眼睛。
很快又被春夜按回地板上亲了起来,一边亲,一边蹭,蹭得谢茶整个人?都要起火了。
直到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
是谢茶那件衬衣落在地上的声音,柔软的丝绸衬衣很是轻盈,就?连掉落在地上都只发出细微的声响。
情蛊发作到顶点的时候,谢茶翻身坐在了春夜的身上。
“苗王大人?,我怕你把握不住,还是我在上面吧!”
又捞起那件衬衣系在了春夜的眼睛上,语气颇有些恶狠狠的意味:
“不许看!”
春夜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谢茶想?做什么,本来还想?伸手翻身将谢茶压下?去的,手伸到一半就?顿住了。
【YJQT】
然后……转而握住了谢茶的腰。
眼睛被衬衣遮住了,春夜的视线里一片漆黑,但?闻到了衬衣身上来自谢茶的丝丝缕缕的香气。
以及谢茶的指尖,沿着他的下?巴一点点地往下?勾划,调情似的,将他的欲望一点点地勾起。
直到窗外又一道惊雷响起时,屋子里,两?道沉沉的喘息也同时响起。
春夜高高的头颅往后仰,修长优雅的脖子如白鹤一般。
谢茶也一样。
仰着头,眉毛紧蹙着。
偏偏春夜这时候,还在一边喘息着,一边握紧了谢茶的腰,明明声音已经喘得不成样子了,还在挑衅:
“大少爷要是受不了,不如换我来?”
谢茶笑了,深吸一口气,俯下?身,贴在春夜耳边,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挑衅:
“苗王大人?,待会儿你受不了的时候可别?求饶……”
谢茶刚挑衅完, 春夜就把他拉下来接吻了。
一只手按在谢茶的后脖颈上,一只手扶着谢茶的腰,而谢茶则俯下身, 贴在他身上。
两人又迅速吻了起来。
湿热敏感的舌尖互相缠吮着,然而内心?仍在渴求着,叫嚣着还不够。
春夜一点点地把?那?截舌尖吃进去, 用力地卷吮,直到深至舌根。
两条舌头最大程度地缠在一起?,似乎只有这种窒息般的深吻才能稍稍缓解彼此激荡的情潮。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光亮照进了漆黑的鼓楼。
鼓楼刻满寨规的墙下,两道黑色人影坐在地板上,面对面, 紧紧搂抱着,近乎疯狂地吻在了一起?。
暴雨仍在继续, 雨点敲打着木制窗棂, 鼓楼里的喘息声也似窗外的雨一般,又急又重,直到很久后,春夜才埋进谢茶湿淋淋的脖颈里蹭了蹭。
像是倦鸟归巢般, 眉毛微微舒展开,流露出一丝依恋且愉悦的神态。
紧接着,嘴唇凑到谢茶的颈侧,牙齿微微用力, 一点点地啃咬上了谢茶的颈侧。
谢茶下巴搁在春夜的肩膀上,闭目享受着漫长的余韵, 颈侧被咬,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与仍残留在体内的颤栗感交织在一起?。
本是一种微妙的享受。
谢茶懒洋洋地纵容着,但随着春夜牙齿越来?越用力,谢茶不得不抬手,扯了扯他的头发,制止他这诡异的行为:
“苗王大人,你这么?咬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大少爷要?是觉得过分,可以?咬回来?啊,”春夜轻笑,“或者,对我做更过分的事也可以?,毕竟……”
春夜贴在他耳边道:“我一向?善解人意,大少爷对我做什么?我都会原谅的。”
说完,又继续了。
吻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了。
只想咬。
在他身上留下属于他的记号,就像自然界的那?些动物一样,把?属于自己的伴侣圈起?来?,做个?记号,表明这是属于他的。
山谷的夏季,暴雨经常都是下一整晚,像是下进了鼓楼里似的,两人也仿佛经历过一场暴雨,头发湿漉漉的。
窗外雨声噼哩哗啦地仍在继续,而黑暗的鼓楼里,却流淌着一股静谧的氛围,似柔柔的春水流淌。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春夜安静地躺在地板上,神色慵懒地望着漆黑的木制天?花板,手指一下一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怀里的人。
春夜手指插进谢茶的发丝里,头发是细软的,一根一根,柔软顺滑得跟他平时穿的那?件丝绸衬衣似的。
春夜忽然想起?小时候听阿妈说,头发细软的人,心?也软。
“阿春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点怪,以?后得找个?心?软的对象才行哦。”
春夜心?想:
阿妈果然没有骗他。
这位大少爷乍一看,神色倨傲,脾气不好,一副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实际上接触久了,就会知?道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春夜不知?不觉地,从发丝往下摸,摸到谢茶的后脖颈,像被雨淋过的温玉。
一点点地往下摸,能清晰地感受得到后背一路往下延申的那?道身体弧线,因为常年游泳,流畅,而富有线条的美感。
在漆黑中看不见,反而更引人遐想,曲线从背脊往下到后腰,略略凹陷下去,直至腰窝。
又从腰窝处曲线往上浮起?,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春夜流连地来?回抚摸,越摸越把?谢茶抱得更紧,两人仍旧贴在一起?,感受到春夜体温升高,额头又开始发热,谢茶知?道情蛊又开始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