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平这话一出,十个汉子黝黑的脸瞬间涨红。
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名叫袁八,他艰难的说道:“不、不是,我们还欠着袁刚银子。”
“哼,他要不来银子还不是找本官。”
恶人他自由恶人的法子,许泽平眉眼一扬:“还不赶紧带路!”
袁刚再敢耍横,有了先前的教训,也不敢在许泽平面前横了。
这不,袁七十人才敢带着许泽平三人往河道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们最先到达的是小袁村的后山,这是他们河流的承接处,约莫有三米多宽的河道。
河水缺失很浅,一眼可见底,许泽平估摸的看过去,最深处至多到人的小腿。
这还是秋雨季,若是到了夏日的干旱季,他都不敢想象水会有多浅。
许泽平问道:“从前这水位有多深?”
年纪最大的袁七估摸有四十岁了,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二十多年前,淹死过一个壮年汉子。
村长去找张神婆看过,都说是那汉子死得不甘心,才让河伯吸干了水。”
许泽平听了,只想翻一个白银。
河道里没有水了,不知道去上游找问题,在这里信河伯?
“你们没有为了求河水,让人献祭吧?”
听了许泽平的话,袁七弱弱的说道:“张神婆说了,村长没干,就献了牲畜。头天献的,当天晚上就被河伯享用了。”
“有用吗?”
袁七又弱弱的摇头:“没有用。”
“那张神婆怎么说呢?”
“张神婆说河伯消气了,但是那淹死的汉子没有消怨气,还是要惩罚我们一直到那人投胎为止。”
许泽平冷笑:“多少年了?他还没投胎啊?张神婆不是号称知过去、晓未来吗?”
这话,几人都不敢接茬,埋着头默默地带路。
从小袁村后山出发,一路往上,三米多宽的河流开始慢慢变窄,然后变宽,又在变窄,起起伏伏宽窄不一。
最为狭窄的夹道估摸也就一个成年人的手腕到手肘的距离,虽说窄,但是高度上却是极深的。
当然这高度指得是河底到路面的距离,而非河水的高度。
总体上来说,河道还是畅通的。
两个时辰后,他们接连翻越两座山,河道都是畅通,最多是淤泥夹杂着枯黄的杂草、在漂浮着藻类,但都还流着浅浅的河水。
连续的赶路,让体力不好的人有些跟不上了。
翻山越岭的,走了不少险峻的道路。
但许泽平不放话,他们也不敢吱声。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袁七说道:“大人,再过去就是大袁村的地界了,我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许泽平打断了他。
“你们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了没有?”
哗啦啦的流水声,明显比他们这一路来的潺潺溪水声要大很多。
众人咽了咽口水,“听、听见了。”
一路疾驰,距离大袁村交界的地带不到半里路的河道竟然一分为二....
被分出去的那条河道因着常年累月的流淌,还硬生生的积累出一个小池塘。
属于流向大袁村的这条道,还被人用石头和泥土给封了起来。
为什么说是人为封起来的呢?
因为自然形成的堵塞没有这么的平整,还会特意留出拳头大小的流水口。
看到这一幕,袁七等人眼睛都赤红涨血了,发疯的冲进狭窄的河道里挖土扔石头:“是谁?!是那个缺心肝的干的!”
等到他们冷静下来,被泥土、石头堵塞的河道也在他们十个汉子的挖掘下被疏通。
他们看向许泽平,第一反应就是:“许大人,肯定是大袁村干的!一定是他们干的,他们想要让我们没有粮食吃,饿死我们!”
许泽平摇头:“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大袁村人干的,而是你们自己村子里的人干的呢?”
袁七等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不可能!我们村子里才没有这么坏心眼的人!”
“不可能?”许泽平引导性的说道:“那你们想想,这些年明明是一样的条件,谁越来越富了?又是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你们清理勘察河道的?”
这两个问题一抛出,他们十个人脸色都发白了。
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选是袁刚!!
同样的情况下,村里人越来越穷,但他家确实越来越富,不仅修葺了青砖瓦房,还给他们借了不少的银钱。
袁刚嘴上说着都是靠他女儿在庄地主家做工得来的银钱,但仔细想想同样都是卖女儿去地主家做工,凭什么他女儿赚的最多?
而且这两年,也只见他女儿袁花回来探望他...
村子里的其他人家的女儿,好像都没有回来过一次。
每次询问,袁花丫头总是说大家都挺好的,吃好穿好的。
想到这里,袁七等人又是一惊。
这些丫头们,不会都...
第280章 青云路80(捉虫)
“既然问题找到了,那我们就引蛇出洞。”许泽平看着已经挖通的河道,他道:“袁七,你们现在把这边的河道堵起吧。”
袁七不理解的说道:“大人,这是为何?”
“我们今日回去,谁也不许透露我们已经找到问题所在,而是告诉村里所有人,我们只只到达东临山。”许泽平知道做贼会心虚的,而心虚就意味着这个贼有很大可能会回来检查自己做过的事情有没有暴露:“从村里后山到东临山的河道一直都是畅通的,没有再往前走,是因为本官乃是一介文人,体力太差,故而原路折回,等到明日休息好了,就继续越过东临山往东角山去勘察河道...
你们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袁七等人也不算太笨,许泽平把这个问题揉开、掰碎了讲给他们听,他们自然就明白县令大人的意思了。
回想自己小时候干过的坏事,总是会时不时的去确认一下有没有被发现。
等他们把河道复原成开始的样子后,一行人就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怎么样?发现问题了吗?”
十三人一回到小袁村,最先涌上来的就是袁刚了。
许泽平没有理会袁刚,而是走到袁山面前跟他讨论什么去了。
袁七按照许县令的话说了一遍,他紧紧盯着袁刚的表情变化,果然在他说完以后。
袁刚由开始的紧张,变得轻松了起来,他还不屑一顾的说道:“哼,我就说了是惩罚吧,那个黄毛”小子。
袁刚的话还没有说话,就注意到与村长交谈完的许泽平,他神色悻悻,不自然的停住了话头。
“大人,要不要属下去替您教训教训袁刚?”
周捕头自然注意到袁刚刚才的不屑,他凑到许泽平面前嘀咕了几句。
许泽平摇头,“好戏在后头。”
来时,许泽平就交代了袁七他们,吃过晚饭后,让人提前去埋伏到河道堵塞的地方去。
然后再派几个人,潜伏到袁刚屋子周围,注意他的行踪。
果不其然,亥时时分,夜静人深。
袁刚家中窸窸窣窣一阵声响过后,一个黑衣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看着这黑衣人的身形,袁七、袁八、袁石一眼就看出,是袁刚!
袁石偷摸从石头后面溜到村长的家中去报信,至于袁七、袁八则是小心翼翼的跟着袁刚。
从小袁村到达河道堵塞之处,有一条近道,袁刚走的正是这条近道。
看着袁刚走得道路,袁七和袁八愈发的愤怒,越愤怒就越平静。
他们谨记着县令大人的嘱咐不能够暴露行踪,远远的坠在他的后头。
许泽平这边接到袁石的报信,带上周捕头、曾捕快就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袁刚到达河道堵塞的地方,看着被封砌的位置没有什么变化,就松了一口气。
提着灯笼,四处打量了一下,见没有什么人,他才挽起裤脚准备下河道就把堵塞的地方挖开。
提前埋伏在这里的袁江、袁海也没有急,他们一直藏在河道上方的草丛中看着袁刚的举动,一直等到袁刚下河道开始挖河道,他们才跳出来,将袁刚抓了个人赃并获!
袁刚努力的挣扎,“你们干什么!”
“我们干什么?当然是打死你这个杂种!”袁江已经忍了许久了,现如今也不想忍了,在袁刚挣扎时,直接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袁刚因为疼痛,发出哎呦的声音。
他想要打回去,又被袁海制住了。
在袁江的发泄下,袁刚被打得哎呦哎呦的。
若不是袁七带着袁八,赶来的及时,袁刚估摸着会被袁江二人打死。
袁江两兄弟生的壮实,而袁刚偏生是个瘦子,他们二打一,袁刚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别打了,人要死了。”
袁七、袁八急忙把人拉开,看着哎呦哎呦呻吟的袁刚一点都不觉得同情。
相反他们那拿出了麻绳将袁刚的双手死死的绑着,推着鼻青脸肿的袁刚往回走。
等到许泽平四人到达半路时,一看这情况,也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了,开始折回走。
来回折腾这一趟,回到村子都寅时了。
众人也都是睡意上头,于是将绑好的袁刚关进了他们小袁村的祠堂,打算等天亮再审。
害怕袁刚逃跑,袁七、袁八还自愿承担起监工的活!
次日辰时,小袁村的男女老少们迫不及待的涌到了祠堂外面。
因为妇女们不可以进祠堂,她们就看着汉子们进去,将袁刚逮了出来。
袁刚被小袁村的众人绑在了村头的古树上,现如今他被不挣扎了,任由他们摆弄。
“袁刚,你这个杂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杂种,要不是你,我阿娘也不会因为缺粮饿死。我要打死你!”
“都是你,你这个祸害,害死了我们这么多的亲人!”
“我要你偿命!”
小袁村的村民发疯了似的对袁刚拳打脚踢,袁刚昨日 /本就遭了一顿毒打。
现如今又被绑着任由村民们发泄怨气,很快就只剩下半条命奄奄一息的吊着了。
“许大人,求求你了,你快去救救我们家的刚子吧,他快要被打死了。”
袁刚的婆娘不顾其他妇女的拉扯,披头散发的冲到了袁山的院子中,一把跪在了许泽平的面前磕头。
“求求你了,许大人,我们家刚子再也不敢犯了。”
许泽平留着袁刚还有用,自然也不想他就这么被打死了,于是动身就往小袁村的村头走去。
袁刚的婆娘抹了一把眼泪,跟着就追上去了。
“杀人要偿命。”周捕头在许泽平的示意下,怒吼了一声:“你们都想被关进大狱吗?”
官爷放了话,小袁村的村民看着半死不活的袁刚,一人淬了口口水,就退到了两边。
“袁刚,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袁刚努力睁开眼皮,他嗤笑一句:“没人指使我这么干,我就是恶毒,想让他们都饿死。”
听了袁刚的话,小袁村的众人又怒火从心起,要扬起拳头往他身上砸。
“是吗?”许泽平挑眉,“既然如此,你婆娘是包庇你的从犯,袁七你们还不赶紧把她绑起来,一起打一顿!”
袁刚的婆娘一听就急眼了,看着要绑上来的绳子哭爹喊娘:“刚子,你说话啊!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说啊!”
袁刚看到自己的婆娘被绑,轻哼一声,扭过头坚持的说道:“没人指使,就是我自己干的。”
“打!”
——啊!
许泽平一放话,小袁村的妇女们就撸起了衣袖,她们也忍袁刚婆娘很久了。
有事没事就喜欢戴着首饰出来晃悠,炫耀她女儿又给她送新礼物了,还指桑骂槐同样是在地主家做工的女儿,暗示她们女儿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趟。
听着自家婆娘哭爹喊娘的叫唤声,袁刚终于扛不住了,“我说,我说。是庄地主指使我这么干的...”
随后袁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吐露了出来...
这是要从二十年前的夏季说起,那时候袁刚才三十岁出头。
袁刚有个小喜好,那就是没事喜欢去镇上赌坊玩两把。
玩的也不大,输赢最多一两银子。
他有个在地主家帮工的女儿,他女儿袁花模样长的极好,十四五岁正是花样年华。
也因着模子长的好,所以袁花明面上是庄地主家的帮工,实际上是庄地主的通房丫头,还颇得庄地主的喜爱。
所以这一两银子,对于袁刚来说也拿得出来。
但是吧,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有一回,记得很清楚,是文景四十年七月十八,袁刚在赌坊玩上头了,输掉了十多两银子。
这下他急眼了,赶忙跑到庄地主家去找他女儿袁花要银子还帐!
袁花一听十多两,脸色都白了。
她在庄地主家看似风光,实际上哪一步不是举步维艰?庄地主不但有个强势的大夫人,还有个明里暗里吃醋拈酸的情人。
庄地主畏惧老婆,不敢同情人明面的苟合,只能够拉她出来顶缸。
每次庄地主在她房里宿一宿后,次日,她必定遭受大夫人的折磨。
她做通房第二日,就被灌了绝嗣汤。
十多两银子她还是有的,但是没了退路的她,是要为自己打算的。
所以袁花告诉袁刚,她只有五两银子,要就拿走。
袁刚一听哪里肯干?还不上银子,他是要被砍断手脚的!
就在父女二人拉扯的时候,庄地主回来了,见着他们扯皮之际,就问了一嘴怎么一回事?
袁刚以为自己得救了,殊不知掉进了庄地主的计谋。
庄地主说:“袁老丈,庄某替你还银子可,但是你得帮庄某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袁刚一听有戏,就知道自己的手脚保住了,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了:“庄老爷您说,只要你愿意替我还了这银子,别说是一件事情了,就是十件我也答应!”
“你去将你们小袁村的河道堵上一半,只要你将这件事做成了,我不但替你还上银子,我还多给你打赏一两银子!”
袁刚一听这话,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
而在他把河道封了不到半个月,镇上的张神婆就断定出有人挖了河道的龙脉,天降惩罚!
要想保住接下来的还流淌的水流,众人就要保持河道的原样,不得去勘察清理。
否则老天爷触怒,那必将让所有河道的水流干涸!
“袁刚,你真是个黑心肝的畜生!”袁山一听,气的两眼发白,直接往后倒下。
好在袁七站在他身后,及时扶住了他。
“请许大人做主,将袁刚和那个黑心肝的庄地主抓起来关大狱!”
第281章 青云路81
许泽平抬手示意他们噤声,他继续审问:“现在说一下你们村里的那些姑娘是怎么一回事吧?”
袁刚听到他这话,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颊迅速变白,他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那些丫头片子都在庄地主家干活,我怎么知道什么一回事。”
“不承认?还要狡辩?你婆娘头上插着的那只银簪子是宝月楼的首饰吧?”
这是许泽平刚刚在她挽头发时注意到,那支纯银头簪的簪头有着宝月楼的标识。宝月楼因为名声显赫,所以他们家的物价会比寻常首饰坊的价格高出百分之二十,若是寻常妇人,宁愿加上一成银钱去买黄金首饰,也不会去买宝月楼的银饰。
正是注意到这一点,许泽平才会让小袁村的村民将袁刚的婆娘抓起来打一顿!
事关袁刚的行事,他婆娘不说一清二楚,绝对是有数的。
袁刚不知道许泽平这是什么意思,他强辩说道:“不就是一支银簪子嘛?!是宝月楼的又如何?不是宝月楼的又如何?”
许泽平瞥了周捕头一眼,周捕头上前一把就将纯银簪头拔了下来。
袁刚的婆娘看着自己头上的银簪子被拔,脸色也白了,她约莫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了,也不敢在哭嚎。
“寻常这一支纯银簪子,少说也要八两,而宝月楼的价格要上浮百分之二十左右,至少要卖九两六钱。”许泽平将一簪头放在手上掂量一下,然后说道:“我还不知道一个村妇愿意花高价去买一个标识,来,你给我解释解释原因。”
袁刚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婆娘,又狡辩的说道:“老子有钱,你管不着!”
“有钱?”许泽平冷哼一声:“你给我解释一下,你的钱哪里来的!”
“老子的女儿在地主家做工来的!”
“做工?第一个地主家的帮佣能有几个钱?”许泽平眼神一冷:“本官后院的大丫头都才一两银子一个月,莫非这庄地主比本官还豪横?
能够让你们住的起青砖瓦房、买的起宝月楼的首饰?
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说实话,那本官就要上大刑伺候了。”
在许泽平步步的盘问下,小袁村的诸多村民们也反应过来了,小小的庄地主怎么比得过县老爷富足?
想到袁刚从前对他们的糊弄,很多卖女儿的村民们脸色都很难看,他们心中隐约知道自己女儿可能...
但也不敢过早的下决定,只能够捂住自己的嘴巴,死死的不发声,他们还在祈求一个机会。
“我说。”袁刚也知道自己这些是彻底完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些丫头片子,在被卖进庄家做事以后...长得好的,都会被庄地主转手卖进县城的各大妓院;长得差的,就会被庄地主留下来伺候帮他做事的农人、打手,就如我这样的。
而我这些银钱,也都是买卖这些丫头片子得来的..."
“啊啊啊,袁刚你这个杂种,老子要杀了你!”
袁刚一说完,小袁村的村民们都疯了,他们的女儿啊!
一个个赤红着眼神,就冲了上来。
“袁刚只是一个小喽啰,罪魁祸首还没有落入法网。”许泽平眼神冰冷,他示意这些百姓冷静:“本官会还你们一个公道,按照大景律法,诱拐买卖良家妇女者,当斩!
包庇及参与者,流放三千里!”
说罢,许泽平转身对周捕头说道:“周捕头,你速速回县衙去带衙役过来缉拿罪犯!”
周捕头连忙躬身:“是!”
“老曾,你这边务必保护好大人。”
曾捕快颔首:“一定完成任务。”
周捕头嘱咐好曾捕快,他就驾着牛车一路驰骋小利镇。
“将袁刚夫妇绑了押下去。”许泽平看向袁村长,交代的说道:“他可是人证,你们可千万别让他死了。”
“哎,对对,袁七把你的臭袜子塞到他嘴里。”袁山想到了什么,连忙指挥袁七脱袜子,“可千万不能让他咬舌自尽咯。”
将罪犯关押妥当以后,袁山又将壮年劳动力们派去修补河道。
至于许泽平这头,则是在跟袁山相商这袁刚的不义之财:“袁村长,袁刚这些财产本是不义之财,按照律法应该充公,本官怜悯那些被卖的女子。
想必她们归来也没了个落脚之地,不如就将这屋子给她们住着,屋里还剩的钱财也就给她们差事。
这边你去请一些村民过来,我们当面清点财产,也算是做个公正。”
女子本就处于弱势,现如今又没了清白,正经人家岂又会娶她们为妻?
小袁村买卖女儿的少说也有一二十户,他们本意是将女儿卖进庄地主家作帮佣,等到签订的契子时间一到,女儿就可以回来嫁人生子。
现如今..
许泽平这话一出,很多围观的妇女们都止不住的流泪。
就是一些汉子,也是绷不住的转身抹了抹眼角,都是他们这些父母不中用,连累自家闺女。
“是。”
说完这茬,许泽平突然想到了村民们买卖女儿的契子,“你们哪些卖身契,可是还有?”
大景关于卖身契,是有严格的管理制度的。
比如买卖良民,这卖身契乃是一式三份:买主一份、卖主一份、县衙备案一份。
县衙备案,证明这是双方自愿的,若无衙门备案,那买卖是不成立的!
若非是贱籍买卖,就会稍微宽松一点,仍是一式三份,但是这三份是买主一份、卖主一份以及保人一份。
这个保人指的是有良民担保。
许泽平这话一出,那些妇人赶紧抹了抹眼角,连忙说道:“都在家呢,大人,我们这就拿过来。”
趁着这些妇人们去拿契子,他这头也跟袁山清点着袁刚家里的财产。
袁刚夫妇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袁花在庄地主家作帮佣,小女儿袁草也已经出嫁。
老村长说,袁草跟家里的关系很不好,自打嫁出去了以后就没有再回过娘家。
袁刚名下有十亩良田,许泽平的意思是这十亩良田就留给那些苦命的女子耕种,等到她们老死以后,在按照律法来处理。
除去这些良田,许泽平还在袁刚家中翻出了二十份契书,看着契约上面的名字,许泽平眼角赤红,他终于知道袁刚他们是怎么做到让这些村民十年如一日的信服了。
他与庄地主欺负这些村民不懂法,用买卖贱籍的方式买卖良民。
由袁刚担任保人,让契书一式三份。
契书上的内容,清楚的记载了村民(某某)自愿卖女儿三两银子,任由庄地主如何处置他们的女儿(某某)。
许泽平将契书拿个袁山:“袁村长,这个契书你知道吗?”
袁山看到契书也是两眼一黑,他颤巍巍的发誓:“大人,老朽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买卖女儿,我也只是有所闻,没有亲眼证实过契书内容!”
很多时候,这些人买卖女儿都是背着袁山的。
只有等事后,袁山才从这些人的嘴里听说此事。
袁山听着他们说契约都是一式三份,也以为他们留了一份去县衙备案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没有想到第三份是在袁刚这里!
袁山怒其不争啊,两眼一白,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曾志,快去找人请大夫过来!”许泽平将袁山抱起来放到床榻上,让还在翻找东西的曾捕快。
等到这些妇人们将契子带过来之时,曾捕快也背着赤脚大夫跑了进来。
也算是袁山运气好,曾捕快刚跑出去将遇上了回来取锄头的袁石,袁石一听就带着曾捕快去找他们村尾的赤脚大夫。
曾捕快嫌弃赤脚大夫走路太慢,直接背着他就一路狂飙。
赤脚大夫检查一番,又用了银针给袁山扎了针,袁山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村长这是急火攻心了,等下我开点药方,给他喝上两副就好了。”
袁山一醒过来,看着屋内站着的二十个妇女,就破口大骂:“一群不想是的猪脑子,干事都不用脑子想。合着遇到你们这些父母,也是丫头们倒霉!
倒了血霉,才生在你们家里受苦受难啊!”
这些妇女们也从曾捕快这里听来了前因后果,一个个就跟鹌鹑似的,并不敢跟袁山犟嘴,任由他教训。
至于她们的汉子,则是跟着大部队去修河道去了。
等到袁山骂完了,许泽平才道:“袁村长,我这头清理了一下,袁刚家中还剩下的银钱有□□两,他婆娘的首饰也还有好几个银镯子,都理出来,你做公正,可莫要让人贪去了。”
“是是是,大人,你放心。”
许泽平想到那些被买卖的女子,也是叹息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记恨她们的父母?
哎,一切等到周捕头带领衙役过来去缉拿庄地主了。
明明是勘察河道,却没有想到遇到这茬恶事,还真是天理昭昭!
许泽平也是个闲不住的,这头的事情干完了,他就想去看看汉子们河道修理好了没有。
于是,就带着曾捕快去看进度。
嘿咻、嘿咻!
许泽平到达河道修补处之时,小袁村的汉子们正在袁石的指挥下挖土填补河流的分道处。
只不过因为小水塘的水太深了,总是要将他们填充的泥土给冲散。
于是许泽平提议,“袁八,你们就索性挖通这小水塘,将这小池塘里的水引导河道中来。”
许泽平勘察了一下地势,挖通小水塘,最多也就是加宽这个地带的河道,其他也没有什么大碍。
将小水塘一挖通,然后水流引过来,再把小水塘面前的自然形成的小河渠一堵死,水流就自然流到小袁村这头来了。
第282章 青云路82
周捕头的办事效率很好,次日巳时,连带周捕头一共十一名衙役赶到了小袁村。
从他们微湿的衣衫,不难看出他们是连夜赶路来的。
他们知道被卖进窑子的姑娘们,多呆一日就是多受一日的罪,所以周捕头不敢耽搁片刻。
回了县衙,也就扒了一碗饭,就带着壮班十名衙役就往小袁村赶。
恰好这时,大袁村村长袁兆也驾着牛车赶到了小袁村。
“大人,许大人,打听到了。”袁兆急匆匆的下了牛车,拦住了准备上马车的许泽平。
许泽平停下脚步,又下了马车,请袁兆进了袁山的屋中。
“袁兆村长,你先喝口水。”
坐到里屋后,袁山沏了茶水端到许泽平与袁兆的面前。
许泽平也不催促,示意袁兆先喝口水缓一缓。
袁兆喝了一口水,缓过来说道:“我打听到张神婆,乃是大湖乡小张村一户猎户家的女儿,约莫是文景二十年出生的,大名叫张彩女。
张彩女打小生的貌美,约莫十五六的时候,被她爹娘卖给了大湖乡胡地主的大儿子冲喜。
胡地主的大儿子本来就是病歪歪的,哪晓得她这么一嫁进来,直接把人给冲死了。
胡地主一家就嫌弃晦气克夫,就要给她发卖了。
不想被前来奔丧的庄地主(现任庄地主的老父亲)庄富龙看中了,庄富龙是小利镇公认的老色鬼,大人,且去打听听到,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