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匠人,听着杨县丞讲着希望学院前身希望私塾的故事,看着碑后那两个名讳,都是十分的敬重。
因为有他们的奉献,才有了如今的希望学院。
这一刻,他们也不再觉得哥儿、女子是那么的无用。
若非时代的束缚,或许这些哥儿女子也并不比他们这些汉子差。
七月初一,希望学院开收蒙童。
因为第一年开放,师资有限,只收了三十个蒙童。
这三十个蒙童,有十五个是来自岭北另外两所私塾。
新收的三十个蒙童、加上希望私塾原先的三十个学子,希望学院如今就有六十个学子了。
许泽平在开学后,出了一套考卷进行摸底,将六十个学子分成了三个等级。
目不识丁的,乃是三等蒙童,由希望私塾的老童子给他们启蒙。
一知半解的,乃是二等蒙童,由洪书吏给他们授课,学习一年级的内容。
考卷全部答对的,便是一等蒙童,由蒋书吏给他们授课,正式学习二年级的内容。
七月中旬,两个长袍秀才找到了县衙。
这两个长袍秀才不是别人,正是岭北两所私塾的先生,王蒙和蔡文学。
“许大人,您这样做,岂不是砸我们的饭碗?”
王蒙和蔡文学一见到许泽平,行了作揖礼以后,就忍不住开始控诉。
现如今他们两手里的学子,只剩下一半,另一半都跑到希望学院去了。
剩下的这一半学子,听着他们原来的同窗说希望学院新颖的教学方式
——先生们会根据每个人的学习的进度,分配不同的班级。
不但有国文课、还有算经课,国文就是学习【千字文】、【百家姓】这些书籍,算经课就是学习先生从来不教授的【九章算术】。
且他们还有射箭的健康课,不像从前那样,只会关在课室里背书默译。
这样新颖的教学,引得这一半学子也是心动不已。
已经有不少的学子父母,向他们打探退课退束脩的事情了。
许泽平对于他们的控诉装聋作哑,温和的说道:“两位秀才,你们这是在说什么?本官怎么听不懂?”
“大人,您别糊弄小生了。”王蒙直白的捅破了事实,“我们知道这希望学院就是府衙出资同那曹家商户一起办的,不收取学子的束脩,这不就是针对我们这两家私塾吗?”
“何为针对?”许泽平听这话,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凭借优越的身高直视着二人:“难不成不收束脩就是针对你们?若是你们真的学业精通,知识渊博,又岂会让学子离开?若你们能够教出个秀才举人出来,还怕这些学子会跑去希望学院吗?!
要知道博文学院,半年束脩达五两乃是十两银子,那照样是大把的学子带着银子去求学,你们可有这个本事?
若真的有这个本事,本官办的希望学院又岂会给你们造成麻烦?!”
论嘴皮,说实话,许泽平还真的没有怕过几个人。
在许泽平缜密的逻辑下,二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县衙。
看着威严壮阔的县衙,他们二人头一次觉得不能够这么坐以待毙,若是这样下去,他们真的是会饿死的。
于是二人对视一眼,争斗了将近半生的死对头,起了结盟的心思。
盛安二十一年九月,岭北从前视若水火的两所私塾合并成了一所私塾,取名精诚私塾。
私塾中的学子轮流去王先生、蔡先生家中上课,比如:
今日十四名学子在王先生这里上课,明日十四名学子就去蔡先生家中上课。
许泽平听着陈灵的汇报,简直是要笑哭了。
他以为的合并,是二人统一在谁家上课,却没有想到是让学子们轮流去他们二人的那里上课...
这样所谓的合并,不过是口头上的合并罢了,合并迟早是会崩盘的。
二人终究是还没有领悟到,交流知识的深层感悟。
不过也罢,也算是达成了许泽平的初步目标。
时隔小半年,十月初六许泽平再一次收到家中书信,他的外婆李元娘在九月初九重阳节那晚于睡梦中安然长逝。
许泽平看到书信,抹了抹眼角,这辈子他的三个祖辈都先后离世了。
在三个祖辈这里,许泽平都是真心实意感受过他们的宠爱。
阿奶会拿着蒲扇,抱着他和阿姐坐在橘树下讲故事....
外公外婆,每年都会给他们这几个孙辈寄晒干的蕨菜、菇子,还会给他们送他们养的土鸡土鸭...
许泽平放下手里的书信,推开窗户任由寒风拂面,吹散他不舍的遗憾和愧疚。
看着那茭白的月亮,许泽平觉得自己也是十分的不孝顺,外公外婆那么疼惜自己,而他却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
如许泽平预料的那般,王蒙、蔡文学所合并的私塾在十月底崩盘。
原因无他就是两名学子在争论【九章算术】中的方田问题,各执一理,而这两人又分别是王蒙、蔡文学的得意门生,自然认为自己所讲都是正确的。
事实上,王蒙与蔡文学是文景时期的秀才。
而算经是在盛安帝上位以后,抓起来的学科,所以他们自己对【九章算术】都是一知半解。
两个先生都是一知半解,又何况教出来的学生?
就在他们争论不休之时,他们曾经的同窗休月假归来,正好看到他们在这里争论简单的方田问题,就一口道破了答案。
二人见从前不如他们的同窗,现如今能够轻而易举的说出答案,心理上也是不能接受的,于是纷纷跑回去找王蒙和蔡文学...
这不,这场私塾合并崩盘。
王蒙和蔡文学听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控诉,这意识到县令大人他们所办的希望私塾是真的不容小觑,他们再想到县令大人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突然间就信心崩塌了。
二人大受打击,私塾也不办了,课也不上了。
第288章 青云路88
许泽平听到这个消息,本来是想亲自上门拜访王蒙、蔡文学两位秀才,但念在自己一身素缟,怕两位秀才的家眷忌讳。
于是,他一封书信,让杨县丞上门游说。
杨县丞踏上王、蔡两家,本以为还有费力的游说一番,却没有想到大人的一封书信,让二人信心大作,竟然直接同意了加入希望学院教学。
“大人,不知您在书信中写了些什么?竟然二人如此爽快答应加入了希望学院?”
杨县丞一回县衙,就迫不及待的向许泽平求解。
“读书人无非就是要名要誉,本官倒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先赞誉他们这么多年为岭北教育行业奉献了无数读书人才,劳苦功高人们也都是记在心里,然后又为自己当日的无礼指责做出了道歉,最后又将他们同比了孔圣人。”
许泽平笑眯眯的看着杨县丞,丝毫不为自己的胡扯感到脸红:“孔圣人还驾车周游各国,取长补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呢?所以啊,本官告诉他们交流知识不可耻,相反还是为我们岭北培养新的人才,注入新的栋梁。”
这套组合拳下来,那个读书人不迷糊?
“高,实在是高!”杨县丞竖起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
岭北的有功名的读书人并不多,所在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许泽平只能够将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都联合起来。
王蒙、蔡文学一入希望学院,他们余下的学子自然也是要入希望学院的。
对于这十四个学子,许泽平照样是让他们进行学前摸底,将他们分出等级安排入一二年级。
十一月初三,再将十四个学子排进一二年级以后。
十一初四,许泽平又让杨县丞将王蒙与蔡文学邀进了县衙。
许泽平重新出了一套院试等级的考卷,让王蒙与蔡文学做。
起初王蒙与蔡文学还有些不满,认为许县令这是看不起他们,明明信中还在将他们同比孔圣人,见了面又开始羞辱他们。
许泽平以对政事、考题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由头,好说歹说让二人进行答题。
果不其然,二人开始答题,一答一个不吱声。
看着二人的模样,许泽平隐约猜出了什么,以口渴为由,出了衙房。
约莫两个时辰以后,许泽平回到衙房,开始收他们的答卷。
此次许泽平的这套考卷,一共三题:一题关于关北虫灾的策论、一题关于江南隐田的八股文、一题关于鸡兔同笼的算经。
关北虫灾,还是许泽平乡试时考过的策论题,这多少年了?二人还是一头摸瞎。
江南隐田也是这些年讨论的大热考题,对于这一点,他们也是一知半解。
最后一题算经题,二人不懂许泽平心底也有数,毕竟他们是文景时期的秀才郎。
从县令大人的神色,王蒙二人也能够猜出他们的答题是不太理想的。
许泽平扬起笑容,温和的说道:“王秀才、蔡秀才,我们读书呢,不光是要读课本书籍上的内容,我们身为教育者,还要紧跟各年各届考题,了解时政,这样才能够给学子们押考题,你们说本官讲得对不对?”
“大人,说得极是。”
两位秀才低垂着头,涨红了脸。
“好,说道这里,那我们就来讲一下关北虫灾的历史背景。
这是如今关北府通判许松林,在万利任知州时遇到蝗灾时,如何为百姓渡过的.....”
等到许泽平将三题都分析完以后,两人自然也是大彻大悟,毕竟许县令都是捏碎了说给他们听的。
关于二人的短板,许泽平也彻底的拿捏。
所以在他们出任希望学院夫子前,许泽平要针对各届考题以及这几年的时政,对二人进行一番梳理。
有了今日的考题洗礼,二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从十一月初五开始,只要是上值日,王蒙二人每日下午未时准时到县衙报道,许泽平给他们上课,直到酉时回去。
为何是下午?
因为上午许泽平要处理各项县衙政务。
若休沐日,他们二人就下午未时到许家府邸报道。
二人风雨无阻,一直到十二月二十八日官员年假,许泽平才宣布他们已经毕业。
明年二月十五,他们就可以去希望学院授课。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二人策论、八股文精进了一大步,也达到了许泽平的要求。
至于【九章算术】,许泽平修编的教案上面,多数将这些内容译文成了大白话,按着他教案来授课,学会前三章应该不难。
而前三章足以让他们应对童子三试。
若是他们有幸过了童子三试,就有了进入县学的资格,到时候能否更近一步就看命了。
因为许泽平留在岭北的时间并不多了,在教育这一块,他已经为岭北打下了基础。
许泽平是盛安十九年九月,正式上任岭北县令。
如果没有意外,明年盛安二十二年九月,他的调任书就要下来了。
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岭北的农业、经济全面发展。
今年岭北的总体农税收又上涨了,总粮税达到了九万石,原因无他,乃是小利镇八条河道全部疏通,使得小利镇的粮食产量猛涨。
九万石的粮税,在中县里头都是上上级的。
再加上稻花鱼的全面推广,今年岭北百姓过了二十年来第一个富足年。
再说经济,岭北各种商税+牙刷利润,库银又干到三十万两。
今年许泽平的考评,自然又是上上。
剩下九个月的时间,许泽平想要为岭北再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落实人口普查。
“回来了?”
许泽平踩着积雪走到东跨院,听着温柔的嗓音,舒缓了心中的不舍。他抬头一看,就是程哥儿牵着大小团子,候在门口等着他,他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回来了。今日放年假了,我们可以好好过个团圆年节了。”
程哥儿带着圆哥儿、满哥儿是十二月中旬回来的,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圆哥儿和满哥儿还哭了好些天才适应下来。
这里没有小船阿兄,也没有沁表哥,还没有牧堂兄..陌生的环境,对于两个小家伙来说,十分的无聊,每天睁开眼就是含着要去找哥哥他们玩。
一岁多的孩子,又正是爱动认人的时候,若不是身边有熟悉的阿爹,他们都能够嚎出天际来。
初初见到许泽平时,两个孩子更是不愿意要他抱,也不愿意喊他。
在他们认人之时,就没有见过这个陌生的阿父。
所以许泽平一抱他们,他们就哭。
圆哥儿还好,最多是瘪瘪嘴,强忍不掉金豆豆。
但满哥儿,那是又哭又嚎,不情愿的时候还要上手抓头发。
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两个孩子,对于他们的成长更是没有奉献过什么,许泽平也自认为理亏,自然也是小心的哄着。
好在经过半个月的情感培养,两个孩子总算是对他有了亲近之意。
“阿父抱!”圆哥儿眨巴清亮的大眼睛,伸着胖乎乎的小爪子就要人抱。
“阿父抱我,抱满哥儿。”
满哥儿不扒拉程哥儿的大腿了,抬着圆乎乎的小脸蛋开始跟哥哥争宠,浅色的大眼睛里满是讨好。
两个孩子都是比较伶俐的,说话也比较早,九个月就开始吐字,现在一岁零三个月说话已经十分的清晰。
奶娘在跟着程哥儿回到岭北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回去了。
当然对于这一年多的情谊,程哥儿也是给予了丰厚的报酬。
赏赐了五十两银子,放奶娘归家去了。
没了奶娘的帮衬,两个孩子多数是缠着程哥儿的。
现如今看着他们要缠着平平,他感觉自己总算要解放了。
许泽平也没有辜负他的祈祷,一手抱一个,就往内室走去。
“阿父,可以一手一个,将你们抱起来,厉不厉害?”
“厉害!”
“阿父最最厉害。”
“不对,阿父是天下第一厉害。”
“圆哥儿,你不要开口,让我来说。”
“我不要,我就要说。”
“圆哥儿你坏,我不和你好了。”
“满哥儿你才坏,你个小气鬼。”
“你才小气,我不要你在阿父的怀里。”
“我不,你下去。”
听着小家伙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许泽平开心坏了,哎呀,他真值钱,小家伙都喜欢他。
就在许泽平高兴至极,两个小家伙一致将矛头调转到了他这里:“阿父,你说你最爱谁?!”
看着两双相似的凤眼,许泽平深知要做到公平公正。
“阿父最爱的是...”许泽平故意拿乔的说道,“是谁,你们想知道吗?”
“想!”
“那你们给阿父香一个,阿父就告诉你们。”
圆哥儿和满哥儿对视一眼,争相在阿父的脸上响亮的吧唧了一口。
“是不是最爱圆哥儿(满哥儿)?”
“不是,阿父最爱你们的阿爹呀。”许泽平可不觉得忽悠小朋友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他笑眯眯的说道:“因为阿父爱你们的阿爹,才会有你们呀。”
“哼,阿父骗人!”
“不和你好了!”
说着,两个小家伙就挣扎着要从许泽平的怀里下来。
许泽平顺势放下两个小家伙,“阿父没骗人,不然你们去问问你们阿爹?”
两个小家伙站稳以后,就朝着身后跟进来的程哥儿扑去。
程哥儿看着他们颤巍巍的脚步,连忙蹲下,等着两个团子扑到了怀里,他才温柔的拍了两个团子的小屁股:“这么急作甚?要是摔了怎么办?”
“阿爹,阿父坏。”满哥儿抱着程哥儿左手,就开始不满的告状。
“是哒,阿父坏,骗我们香香。”圆哥儿开始附和。
许泽平看着这两个小没良心的,前一秒还是阿父最最厉害,下一秒就变成了阿父坏。
从最值钱,到不值钱,这才多久?
“阿父怎么坏了?”程哥儿就这话题,开始评判公平了。
满哥儿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晚上睡觉的时候,阿父说,我是他最爱的宝宝。”
“阿父说的是我们,不是你。”圆哥儿不满的嘀咕,“满哥儿,你不许骗阿爹。”
“不骗不骗,圆哥儿你别说话。”满哥儿一双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今天阿父就变了,阿父说最爱阿爹,阿爹,阿父骗我们香香。”
听着童言童语,程哥儿有些脸红,他不满的瞪了一眼许泽平,真是的,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就在程哥儿想着怎么回复的时候,许泽平走了过去,将等待评判公平的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
他抱着两个小家伙坐到罗汉榻上,慈爱的跟他们解释:“圆哥儿,阿父没有骗你们,你们是阿父最爱的宝宝,但你们阿爹是阿父最爱的人。
这是两个不冲突的答案,因为阿父爱你们阿爹,才会有你们两个的宝宝。
阿父对你们的爱,是两种不一样的爱。”
“不一样的爱?”
两个小家伙昂着头,天真的看着许泽平,显然以他们目前的智慧来说,并不能够理解阿父嘴里所说的不一样的爱是什么。
“是的。”许泽平摸了摸他们圆圆的脑袋,“你们还小,等你们大了,就知道这不一样的爱是什么。但是阿父没有骗你们,你们就是阿父最爱的宝宝,无论何时。”
两个小家伙下意识的看向程哥儿,想要从他这里获得答案。
程哥儿笑着点头,坚定的告诉他们:“你们是我和你阿父最爱的宝宝,无论何时。”
孩子们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在得到阿爹坚定的答复以后,两个小家伙又扬起了笑容。
圆哥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罗汉榻上扭着屁股要下去。他上身趴在榻上,软乎乎的小腿开始够地面,确定自己已经踩稳,他才扶着罗汉榻期待的看着许泽平:“阿父,我们去堆雪人吧?”
“是哒,阿父,你昨天说要给我们堆大大的雪人。”
听着哥哥说起这个事情,满哥儿也想起了昨天晚上阿父说的话,他扭着屁股也要下榻。
生怕许泽平反悔,圆哥儿还哒哒哒跑进内室,拿着一双小小的皮子手套:“阿爹给我们缝哒。”
今日两个孩子闹着程哥儿要去玩雪,程哥儿怕他们伤寒,就糊弄的说道——光着手玩雪容易生病,所以要戴着皮子手套玩雪。
为了玩雪两个小家伙,翻箱倒柜的找皮手套。
没有找到手套,就开始磨程哥儿。
为了两个小家伙不闹人,程哥儿就给他们一人缝了一双皮手套。
皮子是今年县衙发下来的羊皮,因着畜牧业的发展,县衙税收上头自然也是收到不少的皮子。
羊皮保暖,许泽平做主,就将这些皮子做福利,给官吏们都发了不少。
当然为了稳住两个小家伙,皮手套程哥儿也是缝了一天,踩着许泽平下值的时间完工的。
满哥儿见圆哥儿拿了一双手套出来,他哒哒哒的也要去拿手套,结果一个不注意,撞在了屏风上头,一屁股墩就坐在了地上。
许泽平夫夫本以为他要哭的,没想到他径直撑着屏风站了起来,红着小眼睛委屈的哄着自己:“满哥儿不疼,满哥儿不哭。”
看着小家伙这样子,无良夫夫努力的忍着笑意不笑。
满哥儿拿着皮手套哒哒哒的走到许泽平面前,将自己手上的皮手套展示给他看:“阿父,堆、堆雪人。”
答应带着小家伙去堆雪人,许泽平也没有想着反悔,弯腰给圆哥儿和满哥儿戴上手套,就领着他们走到庭院中去。
冬日寒雪,此时,东跨院庭院中已经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程哥儿推开主卧外室的窗户,倚靠在罗汉榻上,正好看到玩闹的父子三人。
许泽平先是用水桶装满结结实实的一桶雪块,然后将这一桶雪倒在地上,堆砌出雪人的身子。
再滚出一大团雪球,将雪球摁在身子上。
看着成型的雪人,许泽平想着去花坛中,拔两根树枝插在雪人身上。
“手手。”圆哥儿似乎是看出了许泽平的意图,指挥的说道:“阿父,雪人没手手。”
“嘴巴。”满哥儿则是上手去扒拉雪人的大脑袋,要将雪人的嘴巴抠出来。
圆哥儿见着满哥儿上手,自己也要争着去,结果——啪!
两个小家伙急着上手,没走稳,被冰雪一滑,直接撞倒了雪人。
同雪人一起摔在地上,两个非但没觉得疼痛,还觉得十分的刺激好玩。
他们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好玩,再来~”
许泽平听到动静,扭过头一看,两个小家伙趴在雪堆里还扒拉起来雪球了。
而抬头一看,小家伙们的阿爹还饶有兴趣的拿着毛笔开始作画。
——啪。
就在许泽平游神这瞬间,小家伙们竟然捏起了小雪球丢了起来。
在看着小雪球砸在对方的瞬间,两个小家伙猛然睁大了眼睛,像是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于是也不闹着要堆雪人了,捏着小雪球往彼此砸去。
就像洗澡时,若是将两个小家伙放在一个浴桶中,必定是要打上一场水仗。
寒雪砸在棉袄上,会浸湿衣袍感冒发烧。
许泽平自然也不会由着两个小家伙久闹,在小家伙们经过两轮玩闹后,他就一手提溜一个,将他们提溜进内室,让秋天送热水进来。
两夫夫给小家伙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正好就到了晚饭时间。
在满一岁之时,两个宝宝就断奶开始吃辅食。
现如今一岁零三个月,已经不闹着喝奶了,一日三餐都是辅食。
虽然满哥儿会娇气些,但是规矩这一块,他和哥哥一样,都被程哥儿他们教的很好。
餐前的小半碗姜汤,也都是忍着小脾气,乖乖喝完了。
“辣辣~”
两个小家伙放下碗,皱着小脸开始控诉。
程哥儿拿起手帕为他们擦去嘴角的汤渍,然后点了点他们的小鼻子:“玩雪就要喝姜汤,你们以后还玩不玩?”
圆哥儿和满哥儿对视一眼,十分的纠结,犹豫了半响,两人才做出了回答:“那我们就一、二、三...十天,玩一次?”
看着两个小家伙艰难的数着手指头,许泽平很骄傲,只教了一次。
两个宝宝就知道十个手指头代表数字十了,这股聪明劲肯定是遗传他!
程哥儿倒也没有反对,反正这个时候的宝宝也不记事,也许过两天就不记得这个事情了。
他将两份半碗鸡丝粥依次放到圆哥儿、满哥儿的面前,又接过许泽平递来的小木勺放到碗里:“准备吃饭了,我们接下不可以干嘛。”
“阿爷说的,吃饭不许说话!”
“对啦,非常棒。”程哥儿奖励性的亲亲圆哥儿。
圆哥儿骄傲的将小脸伸到阿爹的面前,在得到一个个香香,圆溜溜的凤眼都笑眯了。
他今天又赢了弟弟,开心。
满哥儿不服气的舀了一勺粥放嘴里,暗戳戳的发誓,明日他一定要抢先回答,这样他就可以得到阿爹的亲亲。
这是程哥儿给两个小家伙立的规矩,谁先说出用餐的规矩,他就奖励谁一个香香。
久而久之,这就变成了餐前小活动。
两个宝宝有荤腥,但是许泽平他们餐食是没有的,一共四样素菜。
一道酸辣土豆丝、一道地三鲜、一道蒋侍郎豆腐、一道蒸南瓜。
既然是守孝,自然是要诚心。
为外婆守孝半载,于情于理,说出去都是美名,不怕人指摘。
到了明年三月初九,也就出了孝期。
“该嘘嘘咯。”
两个小家伙闹了一天,显然是电量不足,挨着床就要睡。
许泽平自然不能够就让他们这么睡过去,睡前一定要嘘嘘,不然晚上要尿床。他将二人摇醒,轻声细语的说话。
圆哥儿和满哥儿不满的推脱,“阿父,你抱满哥儿(圆哥儿)去。”
即使两个小家伙不满,也被许泽平一前一后抱去了嘘嘘。
等到程哥儿卸了发髻,两个小家伙的睡前嘘嘘都被许泽平安排妥当。
小家伙睡着后,终于到了两夫夫的独处时间。
因着守孝,两夫夫也不能够做太出格的事情,至多也是亲亲、抱抱缓解一下相思疾苦。
躺在许泽平的怀里,程哥儿突然笑了出来。
许泽平侧过身子,撑着手臂,捏了捏他的鼻子:“笑什么呢?刚刚为夫没有发挥好?”
程哥儿看了一眼熟睡的两个小家伙,见他们没有醒,这才说道:“少胡说了,才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程哥儿伸手抱住许泽平的脖子,亲昵的将他压在身下,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我就傻笑一下,不成嘛?”
“成。”许泽平拥紧双手,“就我们二人,你想怎么笑就怎么笑。”
“明日还要贴对联,早些睡吧。”程哥儿想起明日还有事情要做,也不和他闹腾了,打了个哈欠,就闭上了眼睛。
程哥儿的睡眠质量好,说睡觉那也是一会儿就睡着了。
许泽平看着怀里之人,呆呆的盯了片刻,这才熄了蜡烛,进入梦乡。
为了大年三十能睡个懒觉,二十九日夫夫二人就在忙活今年最后一件事情啦。
程哥儿拨着算盘,在对今年的总账。
他先是对了一遍自己的私库,彩衫裳虽然没有扩张开分店,但因为质量好、做工精致,彩衫裳也累计了一大批的老顾客,每年的收入都是十分的可观。
刨除冬天他们的开支以后,账面上也累计了将近五千两银子。
私库都对完了以后,他开始对家中的公账。
第一项田产,两年来的累积,田产账目将近八十两银子。
第二项稿费,因着许泽平已经封笔,基本上都是吃着老本,刨除大头的开销,账目上只剩下三千五百两银子。
第三项是俸禄,许泽平的俸禄不多,但每月的粮食够一家人嚼头有余,交上来的银子扣除家用、下人月例,一年到头账面上也就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