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潮,我可以摸摸你吗?”
这回换厉潮愣住了,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
宋时眠豪言壮语放完了,这会倒不好意思了,“我……我就是想着,我们都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我就是想摸摸看。”
说完他觉得也有些唐突,“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
他话还没说完,手就被抓了起来。
紧接着,指尖就触到一片温软。
“没有不方便,你想摸就摸。”
手底下皮肉相贴的感觉有些过于怪异,宋时眠的指尖蜷了蜷,停了几秒,才缓缓地开始摸索。
眉毛、鼻子、嘴巴,再到下颌,宋时眠没学过美术,自然也不能根据手底下的弧度描绘出男人具体的轮廓,可他再怎么差劲,也大概知道这张脸长得的确不丑。
可看不见,终究没有判断权,而他的目的也不是摸摸脸。
青年的手落在下颌,小猫似地挠了一下,“你、你靠近一点好不好?”
厉潮只当他是手酸,闻言听话的朝他那边靠近。
两人的呼吸顿时纠缠在一起。
紧接着,温热的触感在他脸颊一触即离。
厉潮猛地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敲了一下,悬空之后猛然坠落,然后陷入无限寂静,连呼吸都被掠夺干净,大脑一片空白。
“对不起……”
他听见宋时眠这么说。
“你刚刚说要亲我的时候,我只是太紧张了,没反应过来,没有想要拒绝你的意思。”
“厉潮……”
在月光下,青年的脸柔和得不像话。
“我们结婚吧。”
太阳还未出来,窗外的小鸟倒先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旁边的青年还在睡。或许是觉得有些热,半夜掀翻了被子,腿搭在被子上。他穿的是一条黑色的短裤,常年捂着不怎么见光的小腿就这么大刺刺地裸露在他跟前,白得晃眼。
宋时眠的睡姿还算安分,是他心底有鬼,欲念驱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人逼到了墙角。使得对方只能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后面实在受不了,滚到了他怀里。
厉潮松开手,往后退了退,捞起被子盖在身上,等着消退得差不多后才悄身起床。
屋外面,这个点宋英已经起来了,正端着切碎的菜叶背对着他弯腰喂鸡。
厉潮没去打扰她,拿着手机绕到了另一边。
价格昂贵的最新款手机信号出奇地差,一天过去,他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等到走到开阔一点的地段,信号才堪堪爬到第三格。
一天过去了,也就两个人给他发了消息。
一个来自他母亲的问候,另一个是厉劭派给他的助理。
他先是把江清韵的消息回复了,才打开助理发给他的文件,看完后回复助理。
【安排一下,周二下午两点开会。】
【另外……】
他指尖顿了顿。
【帮我查个人。】
阳光从云层里破出,金灿灿的光芒铺满大地,厉潮低头,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手机屏幕在他手里亮了又黑,巴掌大的显示屏里倒映着他的脸。
身后,风从成片的玉米地里掠过,小孩的嬉闹声时远时近,祥和又宁静。
跟前,厉潮的手却越握越紧。
他浑身的肌肉一点点绷紧,思绪任由着风拉扯回昨夜。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夜,可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无论是落在脸颊轻如羽毛的吻,还是那惊天动地的一句。
“我们结婚吧。”
宋时眠如是说。
厉潮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听到了赵广和陈盼夏的对话,心地善良的青年不愿意成为他人的负担,所以冲动之下,就这么随意的把自己交付出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恶龙在珍宝面前盘亘已久。它日日压抑着心中的恶念,才勉强在珍宝面前伪装成一副和善的模样。
可现在,珍宝在他面前主动垂下脖颈,自愿套上名为“婚姻”的枷锁。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厉潮把手机收回去,背着光,沉沉地笑了。
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既然送到了他面前,他就不可能放手。
宋时眠是被宋英的大嗓门吵醒的。她也不知道在和谁吵架,年纪一大把了,声音倒中气十足。
他摸到放在床头的导盲杖,翻身下了床。
今天天气很好,才一出门,宋时眠就能感觉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眼底蒙上一层朦胧的柔光。
宋英手里端着装咸菜的簸箕,看着同村人离去的背影,没忍住唾了一口。
她把簸箕放在架子上,回头就看见扒在门框边的宋时眠,“是不是外婆说话太大声,把你吵醒了?”
村里空气好,宋时眠吸了口新鲜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外婆,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啊?怎么听着快要吵起来的样子?”
宋英眼神闪了一下,“没什么,就几个村里爱嚼舌根的碎嘴子,嚼舌根都嚼到我面前来了,被我给骂了一顿。”
她这么说,宋时眠也就信了。
“对了,厉潮呢,我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
宋英道,“他啊,早上看见他拿着手机好像往后面去了,估计去打电话吧,我们家这边信号不是很好。”
她话音刚落,厉潮就回来了。
宋英眼睛一亮。
“你回来了,眠眠找你呢!一起来脸都没洗就先问你去哪里了。”
宋时眠脸色涨红,“外婆你别乱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什么叫没洗脸就先问他去哪里了?搞得像是他很紧张厉潮一样。
男生眼底沁出一丝笑意,解释道,“这边信号不好,去回了个消息。”
早上吃的面条,宋英煮的。
厉潮和宋时眠每个人碗里都卧了两个鸡蛋,满满一大碗,生怕他们吃不饱。
“回去的话路上小心点啊,晚点到都没关系,车别开太快。你们那车看着怪漂亮的,别给刮了。”
厉潮动作微顿,看了眼宋英。
宋英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接着问道,“你们那车要是磕了碰了得多少钱啊?”
宋时眠这才想起来村口停了辆一百多万的车,这要是刮了,把他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赔?
厉潮开口回答她,“不贵的外婆,买了保险,坏了保险公司可以赔。”
“保险这么好啊?”宋英道,“那自己买了,别人的车也可以赔吗?”
她这话说得怪,宋时眠没忍住抬起了头。
厉潮神色如常,“保险是给车买的,和人没关系。”
“那就好。”
宋英拍了拍胸脯,又往厉潮碗里添了勺哨子,“眠眠啊虽然看着性格好,但小性子可多了,你以后要是觉得受不了就跟外婆说,外婆替你教训他。”
“外婆!”宋时眠不满道,“你怎么向着外人呢?”
宋英伸手戳了他的脑门一下,“别人不知道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一堆臭毛病,人家小潮脾气好,乐得惯你,不然你换个人试试?”
有时候宋时眠甚至怀疑厉潮才是她的亲外孙。
吃了早餐,厉潮估摸着宋英和宋时眠有悄悄话要讲,于是找了个借口出来,留两人在屋里。
他才一出来,消失了一早上的赵广和陈盼夏拎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看见他,赵广咧开嘴笑了,“我和盼夏紧赶慢赶的,生怕你们走了。”
他举起手里的袋子,“你们远道而来也没什么招呼的,我和盼夏去弄了些时令的水果蔬菜,村里的,都没打过农药,又脆又甜,带回去吃。”
东西很多,也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起来去弄的,满满的几大袋。
厉家的蔬菜都出自自家农庄,专人种植,每天按时供应,确保进别墅的都是最新鲜的。
不过厉潮没拒绝赵广的好意,而是弯下腰,提起一个袋子,和他们把蔬菜和水果一起送到车边。
等看着厉潮打开卡宴的后备厢,赵广低头看着手里染上泥土的尼龙口袋,脸上爬上一丝窘迫。
“你看我这……等我回去换个干净点的袋子,别把这车给弄脏了。”
厉潮无所谓的把染着泥土的袋子丢进去,声音没什么起伏,“车子就是一个代步工具,后备箱就是用来放东西的。”
赵广眼睁睁地看着他像对待自己的车一样把东西丢进去,想阻止也来不及,“你这孩子,这车多贵啊,这还是别人的,哪能这么干?”
厉潮被他说得动作停滞了下,指尖搭在盖子上,思考着要怎么安抚赵广。
还没等他思考出来,赵广就先把自己说服了,“算了算,这染都染上了,路途远,回去把这车洗一洗,同事愿意借是出于好意,但咱们不能糟蹋人家的一片好心。”
东西很多,满满当当的塞了一整个后备箱,甚至还有宋英熏的腊肉和香肠。
厉潮站在车边,被汹涌的热情包裹。他有些适应不来,脊背僵硬,拒绝的话都要再三斟酌。
“够了舅舅,已经很多了……”
赵广拍了拍后备厢,把门关上,“不多,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我的店就开在你们隔壁区,以后有机会来吃饭啊。”
直到两人开着车离开了视线,赵广才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轻轻舒了口气。
陈盼夏拍了拍身上的灰,跟他抱怨,“我说你也是,不过是个超市职员罢了,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忙活一通,这城里人跟农村又不一样,你觉得好的东西可能人家还不稀罕呢。”
赵广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进屋吃早餐,“不管怎么说,我们这心意到了,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冷落了人家。”
甫一进屋,正在收拾碗筷的宋英跟他打了个照面。她端着碗,往外面看了眼,“走了?”
赵广坐下,看着桌子上新鲜出炉的两碗面条,抽出两根筷子,“走了,你也不去送送?”
宋英无所谓道,“送什么送,又不是不来了。”
听看了眼赵广,“我看啊,你们是嫌我老太婆老了,没见过什么世面,什么都想瞒着我。”
陈盼夏拿醋的手僵在半空,“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瞒你什么了?”
宋英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早上,隔壁李权他妈都跑到家门口来了,问我村口那一百多万的车是不是眠眠相亲对象开回来的。”
村子就这么大,赵广也没想着能瞒得住,“你去问时眠了?”
“我又不傻,我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啥,不就是想让我知道小潮条件好,让我少为他担心。我是老了,但还没是非不分。”
赵广闻言松了口气,“厉潮那人我看着还可以,是个对时眠好的,时眠他又不傻,自己会有决断,我们就少为他操心了。”
陈盼夏低头索面,想着男生那股廉价衣服都盖不住的矜贵劲儿,有些疑惑,“他那样,真的是超市职员?而且,他一个职员,同事能开一百多万的车?”
赵权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余光忽地瞥到角落里的礼品盒。
“妈,这谁给的?”
宋英回头看了眼,“还能是谁,当然是小潮了。他来就来,还带了礼物,说是什么营养品,让我随便吃吃就好。对了,他还给我买了件衣裳,你还别说,穿着怪合身的,下地刚好。”
赵广放下筷子,走过去,蹲在那几盒营养品面前。他看了看,最后伸手打开了。
陈盼夏端着面站在他身后看了眼,“你干啥呢?我瞧着不过是超市卖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赵广举起手里的东西,“超市会卖这种燕窝?”
“还有……”
他打开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根巴掌长的人参。
“这又是什么?”
第22章
宋时眠回到城里的第一时间给宋英打电话报平安,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电话被赵广拿了过去。
“时眠啊,厉潮跟你在一起吗?”
在他的胁迫下,厉潮很不情愿地把车开到加油站,刷的宋时眠的卡,要把油加满。
他站在车边,看着工作人员把油管插进去,显示屏上的金额正以一个让人心惊的数字往上窜。
越看厉潮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宋时眠站在路边打电话,不敢靠近,站得远远地朝他招手。
厉潮刚一走过去,就被塞了个手机,“我舅舅找你。”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接了电话。
“那个小厉啊……”赵广在电话里干笑了声,“屋子里的那些东西是你买的?”
厉潮侧眼往车子边看了眼,工作人员已经把油管拔出来了。
“是,怎么了?”
“那东西太贵重了,这……我们……”
东西是厉潮想了很久后挑的,管家给他的时候,知道他是去送礼时,当时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毕竟按照厉家以往的规格来说,这种礼物实在是拿不出手。
不过他们的小少爷却很慎重地放到了后备箱里,不难看出,这是他挑了很久后的决定。
送之前厉潮就找好了借口,面对赵广有些吞吐的说辞,厉潮倒没多少慌张,“没关系,不贵的,家里有人卖这个,拿的进价。”
赵广道,“哪怕是进价,这东西也不便宜吧?”
“不是天然的,工业养殖,不值几个钱。”
赵广没说话。
他虽然是个开小餐馆的,但架不住手艺好,来店里吃饭的老饕很多,一来二去也认识了好些和他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屋里头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工业培养的样子,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专门问一嘴了。
但厉潮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不想让他们再问。赵广顺了他的台阶,没再问,只当那些礼物真的不值钱,只是在心里不免对他上了几分心。
电话很快就结束了,宋时眠站在旁边听了一半,没怎么听懂,“什么工业养殖,不值几个钱?”
厉潮把手机放到宋时眠随身携带的包里,仔细地把拉链拉上,“没什么,我送了点营养品给外婆,舅舅看见了,以为是很贵重的东西。”
随着这几天的相处,宋时眠对厉潮的靠近已经免疫了。闻言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脸被太阳晒得有些红,“所以呢?是贵还是不贵?”
厉潮很享受他的亲昵,眉梢柔和了一瞬,“看着很贵,其实不贵。”
说白了,就是想装一把。
宋时眠对他这种恶习有些头疼,“你随便送点,外婆她又不会嫌弃你,你这种习惯不好,得改。”
“还有……”他不满地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又穿增高鞋垫了?”
耳边是男生有些低沉的笑声。
“很明显?”
宋时眠用下巴撞了他肩膀一下,“你说明不明显,显得我跟一个矮冬瓜一样。”
厉潮那身肌肉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撞的那一下,对方不仅什么事都没有,倒是宋时眠的下巴红了一块。
带着热意的指腹蹭过红起来的那块皮肤,轻柔地摸了摸,见没什么事后才松开,转而拉住他的手,“你想要?我可以把链接给你。”
宋时眠拿着导盲杖在对方小腿上敲了一下,“我才没有这么变态!”
“变态?”厉潮脚步微顿,“穿个增高鞋垫怎么就变态了?”
宋时眠道,“男人的自信,不需要增高鞋垫给予。”
他的相亲对象脾气好得出奇,被他这么说了也不生气,只是带着他在车子边站定,看着上面的最终金额,冷淡地告诉他事实。
宋时眠裂开了。
“什么!一千多!你往油箱里塞钱了?”
厉潮低头咳了声,掩住嘴角的笑意,“都跟你说了,不用加满。”
宋时眠一不开车,二不考驾照,他哪里知道加满这么贵?
虽然很心痛,但他还是把钱付了。
“不管怎么说,用别人的车还是得把油给加满还回去,等以后如果我们手里头宽裕的话,自己买一辆,一个代步车也要不了很多钱。”
他摸索着手机支付,絮絮叨叨的规划着以后,一副两个人已经是一体的感觉。
厉潮站在他身后,面部冷硬的线条被热辣的阳光烘得柔和。
“好,都听你的。”
为了弥补宋时眠痛失一千多,厉潮带他去吃了火锅。
地点是厉潮选的,等到他们到的时候太阳也差不多落山了。风里带着凉意,萦绕了一天的燥热感终于退却了些,是吃火锅的好时候。
厉潮不知道怎么找的,总能发现一些宋时眠没吃过但很正宗的店,才吃了第一口,他眼睛就亮了起来。
“好吃,这是哪里的店啊?我怎么感觉没有来过。”
坐在他对面的高大男生依旧穿着那件字母印花T恤,坐姿端正,微垂着眉眼,认真地给宋时眠烫毛肚。
“朋友介绍的,如果喜欢,下次还带你来。”
时间到了,他抬起筷子,把毛肚放在宋时眠面前的碗里,“毛肚,尝尝看。”
看不见后,宋时眠干别的可能有点困难。但吃饭,对于一个吃货来说,食欲让他易如反掌。
厉潮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的夹起来尝了口,“好吃,比我之前吃到的好吃多了。”
他想,在认识厉潮之前,他过的都是些什么清汤寡水的苦日子?
在小厉的投喂下,小宋的进食速度很快,不过等他们吃饱的时候也差不多晚上八点了。
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全,虽然休养了两天不影响走路,但还是不宜走太多。吃完饭,厉潮也不带人闲逛,直接送回了家。
才一晚上没回来,小区楼下停车场的灯又坏了几颗,忽明忽暗,疯狂闪烁,将整个停车场烘托成一副恐怖片里的场景。
宋时眠站在车边,眼底模糊的光时暗时明的,刺得他有些难受。
他垂下眼,伸手拨弄了下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厉潮把他的外套从车里拿出来,给他披在身上,确保不会掉后才回答他,“刚刚火锅店打包的甜品,回去放冰箱,明天吃。”
“真的不要我送你上去吗?”他再三确认。
宋时眠无奈开口,“我又不是小孩子,要送到家门口才放心。”
厉潮便不再强求。
他的目光落在宋时眠脸上,眼底翻涌着暗潮,“那……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吗?”
比起宋时眠,他看上去反而更像迫切的那个。
“你怎么听起来好像比我还要着急?”
宋时眠打趣。
“因为……”厉潮道,“我怕你忽然反悔,不愿意了。”
宋时眠想,受益人是他,他为什么要反悔?明明是厉潮反悔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前忽然凑近一股略显熟悉的气息。
得益于“增高鞋垫”的加持,对方的手很轻易地撑在他肩上,掌心温度滚烫,哪怕隔着外套,依旧能传递到下面。他身上还带着火锅店没消散的气味,勾得宋时眠有些馋。
下一瞬,这味道更近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温热的触感在他额头一触即离。
“提前适应一下,婚内义务。”
“明天见。”
宋时眠咽了咽口水。
回答他。
“明、明天见。”
第二天,周一。
天气晴,黄历上说宜嫁娶。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民政局门口并没有多少人。
宋时眠手里紧紧拿着户口本,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你……我们这样真的好吗?要不要见见你爸妈什么的?”
站在他旁边的男生表情倒看不出什么异常,如果忽略他浑身紧绷的肌肉的话。
“不要紧,他们不会在意的,领了证再见也一样。”
领证这事是宋时眠自己提的,厉潮问他什么时候去,他脑子一抽,就回了个周一。
他承认,他是被赵广和陈盼夏说的话给刺激到了。他不想成为别人负担,也不想自己变成他人的心理压力。所以脑子一抽,就作了这么一个决定。
可这个想法的卑劣之处就在于,他是没成为亲人的负担,可却成了他相亲对象的负担。
明明知道他提结婚是因为什么,可厉潮还是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好像别人眼底的负担,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嘉奖。
他在等,等他成为他的“负担”。
一开始,宋时眠是愧疚的,可厉潮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迫不及待和激动。渐渐地,他的愧疚变成了一种仿佛进到了某个圈套的错觉。
可如今,他人已经站在了民政局门口,哪怕他想反悔,身边的人估计也不会答应。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宋时眠心一横,硬着头皮进去了。
看见进来的是两男人,前台的小姐姐见怪不怪,“请问两位是来办理什么业务?”
厉潮率先把自己手里的户口本递过去,“结婚,谢谢。”
相比于厉潮的游刃有余,第一次进到这个地方的宋时眠将沉默是金发挥到了极致,整个人脑袋蒙蒙地,完全没在节奏上。
直到工作人员把红布一拉,他被拽着往厉潮身边一站,只听见有人喊,“笑一个!”
他条件反射的露出一个笑来。
咔嚓一声,画面被定格。
他,宋时眠。
由未婚,
顿时变成了已婚。
而直到此时此刻,他永远也想不到,他以为老实巴交的相亲对象,在婚后,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第23章
何灿连着加了一个多星期的班,在第N次诅咒傻逼上司什么时候去死后,终于忍不住,说什么也要给自己放个假。
一开始,那老头还不同意,在她原地表演什么叫发疯后,老头的心率直接吓到飙升,哆哆嗦嗦的给她放了两天假。
她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天, 第二天终于想起在国内孤苦伶仃的眼盲小学弟,于是决定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只是她没想到,这不问则已,一问惊人。
“什么!”
何灿的尖叫声快把酒店的天花板都给掀了,“你领证了!?”
宋时眠的声音弱弱的,“就、就前两天的事,当时想着你在加班,就没给你说。”
“还好你没说。”何灿冷静道,“你要是说了,我能连夜回国把民政局砸了。”
宋时眠,“……”
何灿冷静了几秒,实在冷静不了,抓了把头发从床上爬起来,“不是宋时眠,你是怎么想的?你也学别人搞闪婚那一套了?你了解他吗,就跟他结婚?”
宋时眠道,“还……还算了解吧。”
“那你知道对方家庭氛围,父母是什么样吗?难道他们就不会对你有怨言?”
“呃……”
那头可疑地沉默了下,半分钟后才弱弱道,“我接下来要说一件事,你别生气。”
何灿深呼吸,“来,你说,我‘绝对’不生气。”
“其实我们今天才去见他父母来着。”
何灿,“……”
好好好!
她挂了电话,假也不休了,打算直接买飞机票回国。
不过她的飞机票还没买到,公司的指令倒先来了。
那个一天天只知道去夜店点洋妞的死老头终于被撸了下去,而她,平平无奇小主管直接晋升成了总监,全权负责海外项目。
指令一到,远在国内的同事就打电话给她报喜。
“你是不知道,这两天公司高层大换血,关系户全给清了,太解气了!”
何灿还有点懵,“怎么忽然大换血了?”
“你不在国内,可能不是很清楚,公司CEO换了,就那个……之前说的那个总部集团太子爷,前段时间什么动静都没有,结果昨天忽然来开了个会,于是那些关系户全遭殃了。”
“前老总觉得面子挂不住,还去教育他来着。你猜怎么着,前老总也收拾包裹滚蛋了。”
何灿拿着手机思忖,“那怎么会轮得到我升总监?”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职别不够,开会都不配进去听的。不过公司走了这么多人,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能力又不弱,这些天这项目一直是你在搞,不给你给谁……”
同事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你有看公司的八卦群吗?他们都说太子爷长得巨帅!”
何灿这两天忙得跟狗一样,完全没心思看群,“有多帅?你见到了?”
同事嘿嘿一笑,“没见着正脸,但看见一个背影,那身高,起码一米八五,肩宽腿长的,往那一站,我还以为是哪个男模呢……”
何灿撇了撇嘴,帅哥已经拯救不了她快要被宋时眠气死的心。
现在她成了总监,走估计是走不了,但想想又气不过,遂给宋时眠打了个视频。
视频里的青年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身上套了件白色T恤,头发有些长了,挡住眉毛,精致的小脸看上去倒还挺乖。
两人隔着大洋,一个凶神恶煞像判官,一个神情不安像受审的犯人。
“在哪里见面?”
“他说在一个酒店,没说名字,到时候会带我去。”
“礼物准备了?”
“他说不用,不过我买了首饰和茶叶。”
“衣服呢?”
宋时眠扯了扯身上的白T恤,“这个……”
何灿深吸一口气。
“算了,算是老娘欠你的。现在!打开你的破衣柜,把你身上那件土到掉渣的T恤扔了,给我找衣服。”
宋时眠被迫放弃合身又舒适的白色T恤,在何灿的逼迫下翻箱倒柜。
“镜头往左移一点,伸手,从里面开始数的第三件。”
宋时眠依言摸了过去,“穿这件吗?”
“不。”何灿道,“把它和你身上的白T恤打包一块扔了。”
宋时眠,“……”
相比于他屋子里的热热闹闹,诺大的办公室里却很安静。
办公室的门没关,偶尔路过几个接咖啡的秘书都把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打扰到里面坐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