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潮并没有说谎,哪怕隔着布料,他的膝盖还是被烫了下。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变态,厉潮红着耳根解释,“我有在听你说的,可眠眠说话的样子太可爱了。”
特别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一口一个在乎的时候,他心脏里的喜欢浓烈到几乎快要溢出来。
无法宣泄出来的爱意顿时全涌到了另一个地方。
“可爱,想亲。”
更想太阳。
于是宋时眠像一尾鱼一样被低在沙发上,灰色的沙发将青年衬得如玉一般白,乌发墨瞳,神色里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茫然。
指尖探入的时候他猛地颤了下,张嘴刚想说话,就被灼热的唇舌堵了回去。
他里里外外都被探索了个遍。
等到结束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客厅的沙发根本不能看,他被厉潮抱着洗完澡塞回了卧室。
男人蹲在床脚,圈住他的脚往被子里塞,“你先睡一会,我去做饭,好了再叫你。”
至于那碗没吃完的面条,早就冷却凝固,坨成一团了。
宋时眠想骂人,但实在累得不行,连嘴都没力气张开,最后抬脚往男人脸上踹了下,卷着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是他刚高一的时候。
十月,江城的太阳火辣,又闷又热,像是要将人融化。
宋时眠骑着单车穿过宽阔的香樟大道,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落在他脸上,交错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风将敞开的校服衣摆吹起,少年窄窄的腰段若隐若现。
在所有学生都往前走的时候,他却逆着人群往回走。
他的作业忘记拿了,只能折回学校。
周末的学校很安静,放学后没了学生,偌大的校园顿时变得空荡荡。
少年勾着书包,跨步往教室走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顿了顿,歪头往旁边的厕所看了眼。
哪怕隔着门,他也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咒骂声和时有时无的闷哼。
宋时眠拎着书包,走到厕所门口。
他视力不好,站在门口辨别了半天,终于看清了上面“男厕所”三个大字。
他伸手推了推门,没推开。
里面夹杂着脏话的哄笑声更加明显了。
宋时眠抿唇,抬脚,一脚踹了上去。
一声巨响,质量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厕所大门微颤颤倒下,露出里面略显错愕的好几张面孔。
里面一个黄毛最先反应过来,看着宋时眠咒骂了一声,“你丫有病!没看见我成哥在办事吗?”
那些人在宋时眠眼睛里都是一群模糊的马赛克,几个瘦小的人甚至都重合在一起,看得他眼睛疼。
但有一个例外。
那是个倒在地上的人,像山一样的身躯,体积庞大到宋时眠一眼就能看见,而且没有任何重影。
宋时眠有点新奇,没忍住看了看又看。
他不说话,落在那群少年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其中一个少年把手里的棒球棒敲打在厕所的门框上,盯着他,“怎么?你也想尝尝被打的滋味?”
宋时眠勾着书包甩在肩上,伸手指着门外,“刚刚我上来的时候,看见教导主任过来了。”
几个半大的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你骗鬼呢!放都放学了,哪来的教导主任?“
宋时眠耸了耸肩,“你们不信就算了,反正我记得下午广播里有通知,今天会有领导来学校检查。”
那群少年面色不虞地看着宋时眠,最终瞪了眼倒在地上的那个身影,转身出了厕所。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宋时眠面色一松,勾着书包的手心全是滑腻的冷汗。
他走到那个人跟前,蹲下身,“喂!你没事吧?”
地上的人影动了动手指,没说话。
宋时眠又伸手戳了戳他。
在他不厌其烦的骚扰下,那座敦实的小山终于抬起了头。
因为离得近,宋时眠看清了他那双像明星一样璀璨的眼睛。
他不合时宜的想。
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胖子。
厕所灯光忽明忽暗,独来独往的宋时眠第一次主动朝一个陌生人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宋时眠,高一一班的。”
被厉潮叫醒的时候宋时眠还有点恍惚。
他勾着男人的脖子,靠在他怀里缓了缓,忽然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
厉潮抱着他的手顿了顿,然后才抱起他朝外面走去。
“记得,我倒在地上,你像个英雄一样蹲在我跟前。”
“什么英雄啊……”宋时眠慢吞吞道,“我当时心里害怕死了,那棒球棒那么粗一根,给我来一下得多疼?”
是很粗。
厉潮圈着他的臀,漫不经心地想。
可他还是挡在了他面前。
可能宋时眠永远也不知道,那天午后的阳光多么灿烂,蹲在他面前的少年多耀眼。
他是他的英雄。
第94章
彻底说开后,宋时眠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清闲一段时间,结果就在当天晚上,他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往旁边摸了摸,不出所料摸了个空。但被窝还是温热的,看来人刚起来没多久。
声音是从阳台旁边的小书桌旁传过来的,月光朦朦胧胧的透过未拉上窗帘的窗户,撒下一片银色的光辉。
在隐约的银光下,男人一身西装穿戴整齐,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雪茄,手指拨弄着打火机的时候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声音。
宋时眠惊疑不定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厉……厉潮?”
几秒后,空气里传来一声极为冷淡的讥笑,“呵!怎么?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吗?”
宋时眠默了默。
见他沉默,男人再一次滑动着手里的打火机,明亮的火苗照亮他眼底的冷酷。
他将手里的雪茄点上,呛人的味道顿时在房间里飘散。
宋时眠皱了皱眉头,“你在抽烟?”
那根雪茄被厉潮夹在指尖,懒散地垂在身侧,就这么任由着它一点点燃尽。
“你这是在教育我吗?还是说,这是你吸引我注意的另一种方法?”
说完后,男人站起身,将手里的雪茄摁熄,起身逼近宋时眠,抬手钳住他的下巴,冰冷的气息吐在他脸上。
“男人,别忘了你的职责!你我之间只有金钱的交易,妄想跟我谈感情?你还不配!”
“我警告你,下次别用这种方法来吸引我的注意。还有,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跟你睡的,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出了卧室。
宋时眠揉了揉被他捏得有些发红的下巴,在心里暗骂癫公一个。
大半夜的,他才懒得搭理他,捞过被子倒头又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某人已经不在家里了,不过桌子上还是照例放着早餐,手机里附带着他的留言。
【早餐是家里的阿姨做的,下次别用不吃早餐这种劣质的借口哄我回来,你这种诡计多端的男人,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还有,这个月的零花钱已经打到你手机上了,没事别来烦我。】
宋时眠拿着手机翻了翻,果然发现了一条转账记录,足足七位数,震惊得他差点握不住手机。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也不知道当初厉潮是怎么想的?非要和他过那种抠搜的日子。
宋时眠才不想当小说里给钱就是侮辱她的小白花,他巴不得厉潮一边朝他脸上甩支票一边侮辱他。
而早上大手一挥,给了一百万零花钱的厉潮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娇妻在心底是怎么编排他的。
他此刻正坐在狭窄的出租屋里,依旧穿着那身昂贵的西装,翘着二郎腿,早上那支没烧完的雪茄又被他夹在指尖,打火机咔嚓咔嚓地响。
响了一会后,似乎是觉得装够了,他把打火机甩到助理手里,抬了抬拿着雪茄的那只手。
助理格外有眼色地凑过去把雪茄点了。
嗅着空气里浓烈的烟草味,男人满足地微眯了下双眼,冷冷地朝地上望过去。
在他的前面,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死死按住林季同。
而被他们按住的林季同则惨白着脸,看向厉潮的目光又惊又怕,“你、你要干什么?你这是犯法的,我要报警!”
“报警?”男人冷笑一声,“你去打听打听,整个A市究竟是谁家说了算,你觉得报警会有人搭理你?”
他这话说得狂妄又自信,再配上他那张冷峻的脸,让人不信服都不行。
林季同的脸色彻底死寂了下去,他哆嗦着嘴唇,“你究竟要干什么?我的事业,我的家庭,我的爱情,全被你毁了!怎么?你要把我杀了才甘心吗?”
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面容不变,只有那双眼睛透着极致的冷,他欣赏了下的林季同脸色,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杀人?”他轻笑一声,“我可是合法公民,违法乱纪的事怎么可能会干?”
只不过在站满保镖的屋子里说出这种话,怎么看怎么滑稽。
林季同抬头,对上了他冷峻的面容。
在他的目光下,男人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你不会以为我们之间的事就这样算了吧?”
他蹲下来,直视着林季同的眼睛,“害你没了工作这件事大部分是瞿家的手笔,可我们之间的账还没开始算呢。”
话音刚落,被厉潮夹在指尖的雪茄颤了颤,落下了一团烟灰,刚好溅到林季同的手背上。
那温度烫得他连心脏也跟着紧缩起来。
他这才终于感到了害怕,“对、对不起,我错了,我道歉,我不应该招惹宋时眠的,也不应该跟他说那样的话,都怪他,都是他在勾引我,如果不是他……”
锃亮的皮鞋毫无预兆地踩上了他的手背,十指连心,在无情地碾磨下,林季同瞬间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
男人声线平稳,看着像是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一般,“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可以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林季同捂着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厉潮低头,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听说你是外科医生?你说,要是身为一名医生,连手术刀也拿不起来,以后可该怎么办?”
听见他这话,林季同猛地回过神来,“不、不可以!求你了,你不能毁了我的手,没了它我会活不下去的!”
“是吗?”男人冷淡的垂下眼,毫不留情地又一次抬脚重重地踩了上去,“那你当初派人撤掉宋时眠工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完,他面无表情的加重脚底的力道,显露出隐藏在那张冷淡面皮下的森然冷意。
房间里传来林季同撕心裂肺地痛喊声。
站在厉潮身后的助理默默别过头。
不过他不觉得可怜,只觉得活该。
但毕竟他是个文明人,多多少少有点见不得这种场面。
保镖很有眼力见地掏出一块帕子塞到林季同嘴里,成功地将他的痛呼声堵了回去。
剧烈的疼痛下,林季同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恍惚间,他看见男人弯下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如果那天你不约宋时眠见面的话,我可能就这么放过你了。可谁叫你非要作死呢?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跑来我跟前,那就只能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后,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指。
“是,我对宋时眠的确没有感情,可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厉潮娶进门的妻子,头上还冠着半个厉姓呢。”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欺负我厉家的人?”
林季同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翻着白眼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厉潮将手帕丢他脸上,然后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出租屋。
“处理一下。”
临时被叫来冒充保镖的公司保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默把目光移向助理。
助理擦了把额角的冷汗,“看我干什么?处理啊!”
按着林季同的那两个人是真的保镖,比只会巡逻办公楼的保安有经验多了,其中一个还是厉绍花大价钱雇佣来的雇佣兵,听见厉潮的话,那个雇佣兵眼睛有些发亮。
“您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有怀疑到厉总身上。”
助理,“……”
他嘴角抽了抽,默默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把人送医院去!还有给他做做思想工作,聪明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助理出了出租屋,阳光下,自家总裁正站在迈巴赫旁边四十五度忧伤的仰望天空。
助理,“……”
厉潮扭头,看向助理,“处理干净了?”
助理,“……”
“干净了……”
厉潮闻言满意的点头,转身上了车。
今天带得有司机,助理矮身坐在了他旁边。
“厉总,瞿岩发消息过来,说是想请你和宋先生吃饭,跟你们道歉。”
厉潮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几秒后,才懒散开口,“瞿家什么档次,也配和我吃饭?”
助理,“……”
你前几天还叫人家瞿叔呢。
厉潮又道,“听说他送瞿筱一家服装店?”
“是的,就在市中心,地段还不错,哪怕不怎么经营,每年都有一笔可观的利润。”
男人修长的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
“三天。”
“三天后,我要让这家服装店在A市消失。”
助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总觉得自家老板怪怪的。
厉潮睁开眼,和他对视,“怎么?有疑问?”
助理飞快摇头。
“对了,宋先生刚刚发消息问我你在干什么,我要怎么回他?”
厉潮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置顶的那个聊天框里空荡荡的,一条消息也没有。
呵!拐弯抹角的跟他身边的人打探他,真不愧是宋家见不得台面的落魄少爷,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安分。
他关掉手机,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怨气。
“别忘了你是谁的助理?我的消息他也配知道?”
助理拿着手机都准备回宋时眠消息了,闻言诧异地瞪大眼睛,第一反应是——
“你们吵架了?”
厉潮默了默,冷冰冰道,“我们只是商业联姻,我跟他没有感情,你叫他识趣一点,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妄想企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助理,“……”
一分钟后,厉潮开口。
“给他发消息,问他吃午饭了没?我堂堂厉家还不至于让他吃不饱饭。”
助理,“……”
三分钟后。
助理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宋先生说,他想吃A大的鸡公煲。”
“呵!”耳边又传来厉总冷酷的声音,“得寸进尺。”
他顿了顿,道,“前面路口左转。”
司机看了他一眼,问,“去哪?”
“A大。”
助理,“……”
杀了我!
就现在!!
宋时眠如约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鸡公煲。
男人西装革履的站在客厅里,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性,冷眼瞧着人的时候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
只可惜,面对这一切风暴的宋时眠什么都看不见。
他盘着腿窝在沙发上,睡衣的扣子扣岔了一颗,半截伶仃的锁骨在衣领下若影若现,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原本清润的声音也像在糖浆里裹了一遍似的,字里行间透着引诱人的甜腻。
“我的鸡公煲呢?”
厉潮依旧冷眼看着他。
呵!诡计多端的男人,又想用这种拙劣的技巧来勾引他。
他把手里拎着的鸡公煲放在跟前的茶几上,往后退了两步,和宋时眠拉开距离,声音冷冰冰的。
“东西给你带来了,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宋时眠从沙发上坐起来,弯腰摸索着解开打包的塑料袋,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一双杏眼有些茫然的瞪大了些。
“什……什么?”
厉潮看着他微微湿润的双唇,眼底的颜色加深,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别过脸,冷声道,“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宋时眠反应,大步朝外面走去。
走到玄关的时候他顿了顿,扭头朝若无其事找筷子的青年道,“晚上要回老宅吃饭,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他强调,“宋时眠,记住你的身份。”
宋时眠,“……”
剧本都不给他,就让他记住他的身份。
狗男人,去死吧!
宋时眠恨恨地戳了戳跟前的白米饭,又塞了几块肉到嘴里才勉强消了气。
他一边吃午饭一边拿出手机给厉潮的主治医生发消息。
【医生,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分裂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格?】
【比如?】
宋时眠默了默,结合他这么多年来的博览群书,总结。
【比如霸道总裁。】
【……】
他将今天发生的事大致跟医生说了下,医生听了后回答他。
【可能是因为厉小先生最近人格转换频繁,再加上最近受了些影响,所以才变成这样,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
总结起来就是这个人格就是病情不稳定刺激出来的,至于刺激源是什么……
宋时眠想起自己手机里那堆小说以及在无数个日夜回响在书房的朗读声,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厉潮说晚上去老宅吃饭,宋时眠压根没怎么在意,结果下午助理真的开车来接他了。
宋时眠慌乱间只能随便找了身衣服换上,上了助理的车。
衣服是江清韵根据他的尺寸定制送上门的,上衣是一件浅色的衬衫,没什么花纹,款式也很简单,但穿在宋时眠身上就莫名的很好看。
他弯腰上车的时候,腰肢的弧度在轻薄的布料下若影若现,修长的脖颈在光影下绵延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助理余光瞥了一眼后就不敢再看。
等到宋时眠坐好后他才启动车子。
助理虽然跟宋时眠没见过几次,但两人电话消息联系过那么多次,也算半个熟人了。
一开始用厉潮“同事”的身份跟他联系,还要帮厉潮隐瞒身份,助理比谁都提心吊胆。
现在厉潮要带宋时眠回老宅吃饭,他只当他老板终于不隐瞒身份了。
至于是怎么说开的?想着早上厉潮那句让宋时眠清楚自己的身份,助理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不敢问,也不想问。
助理只顾埋头往前面开。
宋时眠靠在椅背上,拿着手机给厉潮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半天都不接,等到他挂了电话才慢悠悠的回过来。
“有事?”
既冷淡又毫不在乎的语气。
宋时眠想把他的头给扣爆。
他深吸一口气,问他,“什么叫我去老宅吃饭?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说了。”男人冷冰冰道,“早上的时候我通知过你了。”
宋时眠,“……”
“厉潮。”他喊他道名字。
厉潮立马道,“就是普通家宴,我两个表弟回家了,他们没见过你,想跟你吃顿饭。”
宋时眠勉强满意的哼了声,心里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直到车子到了目的地,助理把他扶下车的时候,宋时眠迎着迎面吹来的晚风,终于想起来他忘了什么。
厉潮是跟他表明身份了,可江清韵他们似乎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助理扶着宋时眠,余光看见迎面开来一辆车,下意识松开了手。
果然下一秒厉潮的脸就从车的后座露了出来。
助理默默垂下头,越发的看不懂自家老板。明明自己也有时间,甚至从公司到公寓再到老宅都是顺路的,结果他宁愿让他跑一趟也不愿意自己来接。
合着受苦受累的都是他这个打工人呗?
厉潮还不知道低眉顺眼的助理在心里是怎么吐槽他的,他掀起眼皮,目光落在站在他身边的宋时眠身上。
微风刚好撩起青年额前的碎发,衬衫的衣角被吹得翩飞,像只轻盈的蝴蝶,晃晃悠悠停在他眼底。
直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位不受人待见的妻子的确有那么几分可以蛊惑人心的姿色。
宋时眠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几秒后,他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对方很不情愿的伸手挽住他的手,“走吧。”
宋时眠嘴角抽了抽,察觉到他的不乐意,心底顿时比他还不乐意,当即就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抽了抽,没抽动。
他也是有小脾气的,顿时垮着脸,“松开,我不要你拉!”
厉潮把他往旁边带了带,远离路边的花池,当即也沉下脸,“宋时眠,别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宋时眠冷哼一声,“我什么身份?我怎么不知道?”
厉潮也冷哼一声,“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嫁进厉家的?如果没有我,你欠的那几千万是谁帮你还的?”
宋时眠,“……”
宋时眠惊了,一觉醒来他还倒欠几千万外债?
厉潮接着道,“如果不是我爸妈催得紧,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和你结婚吧?等合约到期我们的婚姻就到头了,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
“而现在,你劝你最好实相点,该做的戏陪我做好,应付好我爸妈,不然……”
助理站在他们身后,越听表情就越空白,他的脑袋越来越低,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救……救命。
宋先生和他老板竟然是这种关系?
他知道这么多不会被厉潮杀人灭口吧?
可转念一想,他觉得宋时眠也太可怜吧,一开始被厉潮隐瞒身份不说,现在直接是协议结婚,成了应付厉潮父母的工具人。
眼睛都看不见了,还欠了那么多钱……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朝宋时眠看了过去。
在他心底惨到不能再惨的宋时眠脸上的表情甚至能称得上平静,也不知道麻木了还是内心强大。
他才看了没几秒,厉潮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侧脸朝他望了过来。
助理被他没什么表情都眼神看得浑身一僵,下意识道,“厉总,我就先回去了。”
厉潮收回目光,在助理开车走的间隙抬起手拍了拍西装裤腿,上面一个新鲜的脚印格外醒目。
他垂眼,看向不怕死敢踹他的妻子,目光微冷。
果然对他还是太纵容了,都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在触到青年柔软的侧脸时他目光顿了顿。
算了,原谅他这次。
被厉潮这么一打岔,宋时眠也忘了问厉潮有没有跟江清韵说清楚,就这么被他带着进了别墅。
厉潮说的家宴是真的,但江清韵不知道也是真的。
这个时候恰好是江屿承和江屿珩的实践周,两人放两个星期的假。
他们平时被江瑾管得严,一个月只给一千五的生活费,那日子过得……扣扣搜搜才勉强够吃饱饭,更别说享受了。
一到放假,两人马不停蹄的收拾行李直奔江清韵家的大别墅,说什么也不愿意回自家那个破旧的小区。
听说厉潮结婚了,嚷嚷着要见宋时眠一面,不过江清韵还不知道两人已经说开了,不敢让厉潮带宋时眠回别墅,只计划着明天叫上一家人出去吃饭,压根不知道自家儿子已经把人带到了别墅门口。
此时的双胞胎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江屿珩在死亡的时间里抬头一看,顿时看见了停在门口的车,以及站在厉潮身边的宋时眠。
他嘴里冒出一句“卧槽”,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哥回来了,还把表嫂也带回来了!”
江屿承也朝门口看去。
两人没见过宋时眠,不过听过他妈说过几句,大致就是脾气很好,不过眼睛看不见,父母还都没了。
听着还不觉得怎么样,但当看着他跟在厉潮身边每走一步都微颤颤的模样,再配上那双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苏禾嘴里的惨顿时就变得具象化起来。
两人放下手机,乖乖的站在门口。
宋时眠被厉潮牵着走了段路,就在他忍不住想要问还有多久才到的时候,两道齐刷刷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表哥好,表嫂好!”
宋时眠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靠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宋先生,到你表演的时候了。“
宋时眠茫然的眨了眨眼。
下一瞬,圈住他手臂的手松开,然后搭在他的腰上顺势一揽,宋时眠便不受控制的跌进了厉潮的怀里。
他被亲密的揽着腰往别墅里带,鼻尖全是厉潮早上喷的香水味道,不知道是被味道熏的还是什么,宋时眠的耳尖有点红。
他试着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被男人的大手卡得更紧了。
厉潮不轻不重的在宋时眠腰上捏了把,嗓音里带着笑意,仿佛两人真的是格外恩爱的夫夫。
“听说你们回来了,我带他回来吃饭。”
双胞胎还不知道之前全家上下都在瞒着厉潮身份的事,闻言只是悄悄看了眼两人亲密的姿势,又飞快的收回眼神。
江屿承干笑着摸了摸头,“哈哈……表哥、表嫂的感情可真好。”
宋时眠,“……”
江清韵举着手机从楼上下来。
她在给宋时眠打电话,没注意门口的动静,等到电话拨出去的瞬间,门口顿时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
她愣了愣,抬眼朝门口望去,刚好看见宋时眠费力的从兜里掏出手机。
江清韵,“?!”
她手里的手机掉了。
第96章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面不改色地站在江清韵面前,朝她冷淡的抬了抬下巴,“母亲。”
刚拿到手机的宋时眠懵了一瞬,慢吞吞地抬头,哪怕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江清韵有些崩溃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