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同的脸沉了下去,在心底咒骂了一声,面上却在好言相劝,“你是这边的服务员对吧?我是客人,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要我不揍你可以啊。”陆林挑眉,“跪下来喊我声爷爷我就放你出去。”
“陆林。”林季同黑着脸道,“我劝你别太……”
可陆林懒得听他那张嘴喷粪,抬起拖把就怼了过去。
宋时眠拿着手机等了等,也没等到陆林的消息。
反而等到了在宴会里中途折返的某个人。
厉潮弯下腰,指尖沿着他的后背往下探,在碰到细腻软肉的瞬间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青年靠在沙发上,因为他的动作,耳根带上一层薄薄的红,“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道,“就是想看看眠眠有没有乖乖的夹着。”
他不说还好,一说宋时眠就感觉满满的水液,他兜都兜不住,更别说里面还塞了枚戒指,只要稍稍一动,戒指的触感格外明显。
他踹了厉潮小腿一脚,咬着牙道,“把你的东西拿出去!”
厉潮回来就是帮他洗澡的。
太长时间含着对身体不好,可能还会发烧。
他抱起宋时眠,抬脚往浴室走去。
宋时眠抱着他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微颤颤的吸了口气,“慢、慢点,出……出来了。”
在他说完后,坏心眼的男人非但没慢,反而还抱着他往上颠了颠。
宋时眠有种自己在失禁的荒谬感。
好在不到一会就到浴室了。
宋时眠扶着厉潮的肩膀,把头靠在他肩上,很轻地喘了下,“你把、把戒指拿出来,澡我自己洗。”
男人身上穿着定制的西装,面容冷峻,周身气质矜贵,好看得像是一幅优雅的画卷,如果他说出来的话没有那么下流的话。
“眠眠确定你能洗得干净?这么多,全是我的东西……”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宽大修长的手在灯光下曲起,修剪整齐的指尖一点点挤压进去。
淅淅沥沥的雨声溅落在地板上。
怀里的人颤得不行,如果不是他的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腰上,恐怕就这样跌落了下去。
厉潮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从外面看过去,高大的男人把跟前的青年遮挡得严严实实,而他则穿着一身严肃的西装。
没人知道的是,在这身西装的遮掩下,究竟发生着怎样的一幕。
宋时眠算是发现了,平日里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厉潮在床上强势得可怕。他那点微弱的力道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的,如果不是外面的宴会还在举行,恐怕某些东西刚引出来就会被灌新的进去。
那枚被捂得温热的戒指终于被拿了出来,在花洒下冲洗干净后又回到了男人的指节上,没人知道它消失的短短半天究竟经历了什么。
厉潮拨弄了下手上的戒指,抱着快红成虾米的宋时眠出了浴室。
他给人换上干净的衣服,看了眼时间道,“我让厨房做了吃的,待会就送上来,吃了饭困的话就先睡一会,晚一点带你见个人。”
“谁?”
厉潮眼底泛起一丝冷意,“瞿筱。”
林季同的“女朋友”。
宋时眠顿了顿,终于知道为什么厉潮要带他来这个宴会了,想必瞿家的人也来了。
与此同时,他不由得想起陆林给他发的那条消息。
“你刚刚和谁在一起?”
刚刚帮宋时眠洗澡,厉潮的西装湿了大半,他从跟前的柜子里找出一套干净的备用西装,若无其事地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
听见他的话,他解扣子的动作顿了顿,掀起眼皮看了眼宋时眠,笑了声,“刚刚和我在一起的人可多了,眠眠指的究竟是哪个?”
宋时眠,“……”
他不吭声,男人便弯下腰在他脸上咬了口,“怎么不说话了?”
宋时眠不高兴地伸手去推他,结果入手是紧实温热的胸膛,他烫到一般的收回手,“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明明床都滚过不知道多少回,可青年有些时候看上去却还生涩得紧,这欲拒还迎的表情看得厉潮有些蠢蠢欲动。
可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不轻不重的三声响,这是外面的人在催他赶紧出去。
他只能遗憾的直起身,将干净的衣服换在身上,回答宋时眠的问题,“刚刚衣服湿了,正在换衣服,谁叫你乱摸的。”
倒成宋时眠的不是了。
厉潮又看了眼时间,伸手揉了把宋时眠的头,“想要什么就按桌子上的呼叫铃,或者给我发消息,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后,他补充。
“刚刚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如果有,那也是咱妈。”
“如果有人误会我和她的话,我爸应该比我还要着急。”
直到耳边传来厉潮离开的关门声,宋时眠坐在沙发上许久都没动。
过了好一会,他确认自己的蠢样子不会被别人看见后,没忍住伸出手搓了搓脸。
心里头恨不得把谎报军情的陆林揍一顿。
只可惜,陆林没回他消息已经很久了,可能是后厨真的很忙吧。
没了顾虑后,江清韵带来的那盘糕点很快就被宋时眠吃完了。
不过他的胃是典型的江城胃,重油重辣,那些甜腻腻的糕点非但没能让他吃饱,反而让他的胃空落落的,心理上感觉越发的饿。
好在厉潮给他点的菜很快就被人送了上来。
吃完饭后宋时眠发现还不到晚上九点。他不知道厉潮什么时候结束,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厉潮摇醒的,睡得迷迷糊糊的宋时眠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讲话的语调有些黏糊。
“结束了吗?”
厉潮“嗯”了一声,“你要见瞿筱吗?”
关于林季同,其实他有更多、也更残忍的方法,可宋时眠却对那个莫名被他欺骗的女生抱有极大的同情心,想方设法地想要见她一面。
瞿岩以为自己费了好大劲才得到的邀请函其实是厉潮送过去的,原本只想躲在角落只顾吃东西的瞿筱在宴会中途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被带到了无人的房间。
她身上的所有通讯工具都被门口站着的保镖收走了,就在她惶恐不安的时候,厉潮进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面对厉家的继承人,两人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可男人那身凌厉的气势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瞿筱快要哭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人?竟然在宴会中途把她叫到这里来。
她并不认为是对方看上了自己,毕竟眼前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就跟看路边的花花草草没什么两样,可能看花花草草都比看她有温度一点。
“厉、厉先生……”她艰难的开口,“您叫我来这里是?”
厉潮扫了眼瞿筱。
或许是被瞿岩养得很好的缘故,瞿筱很单纯,是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单纯,大大的眼睛里什么想法都藏不住。
难怪会被林季同这样的人渣的骗。
不像眠眠……
他在心底满意的想。
眠眠根本就看不上林季同。
完全忘了前段时间他是怎么吃林季同的醋的。
他抬腿,坐在瞿筱对面的沙发上,微微颔首,比起商量,他更像是通知。
“有人要见你。”
“不过在见之前,我希望你能做到以下几点……”
也不知道厉潮跟瞿筱说了什么,等他带宋时眠来的时候,小姑娘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空白。
宋时眠被厉潮扶着坐在她对面,他看不见,只能紧张的抓了抓厉潮的手臂。
比起刚刚在瞿筱面前的盛气凌人,厉潮此时老老实实地站在宋时眠身后,微垂着脸,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他道,“人就在你对面。”
青年长相柔和,白皙的的手指握着一根导盲杖,双膝并拢坐在瞿筱对面,就连声音也是温和的。
“你好,抱歉贸然约你过来,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时眠。”
瞿筱看着他空洞无神的眼睛,心神一动,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耳熟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见宋时眠补充,“林季同是我的学长。”
瞿筱的心跳在那一刻猛地加快,下意识就认为他们是来找她麻烦的。
“你们要干什么?”
宋时眠对别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但在对面的女生身上,他没感受到多少恶意。
于是她决定好好和她谈谈。
“我没有恶意,叫你来也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林季同,你对他了解得深吗?”
瞿筱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她看了看厉潮,感觉关于宋时眠的事情根本不是林季同跟她说的那么简单。
她咽了咽口水,老实道,“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在国外认识的,他追了我快一年,我就同意他了。”
“我承认,你们工作没了的事是我做的,他跟我说你所嫁非人……”说到所嫁非人的时候她飞快地看了厉潮一眼,“他说,如果把你们的工作都搅黄,没了钱的话,你们的生活没有保障,这样你就可以看清自己老公的本来面目。”
“这些都是我做的,如果你要报复,就找我一个人好了。”
站在宋时眠身后的厉潮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上赶着给人当枪使呢。”
宋时眠伸手捅了他的肚子一下,示意他闭嘴。
他掏出手机,温声道,“我想,我们中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我和林季同是在大二的时候认识的,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学长,期间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但在我看来,这都是朋友之情。”
“在我毕业那段时间,他得到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于是他出了国。”
“他一开始去国外的时候我们还有联系,直到十一月份的时候……”
他把手机放在瞿筱跟前,上面是他和林季同备份的所有聊天记录。
“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到后面甚至没有联系。”
瞿筱看着聊天记录的时候表情有些空白,她喃喃道,“他追的的时候好像就是十一月。”
宋时眠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那我们姑且就算在他心里爱情比兄弟重要。”
“瞿小姐,可以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同意他的追求是什么时候?”
瞿筱感觉一个残酷的事实正在朝她缓缓撕开,她的脸上甚至做不出什么表情,只能呆愣着回答宋时眠的问题。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
宋时眠继续把聊天记录往下翻,“到三月的时候,他又开始联系我了,很频繁,而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可以给我更好的生活。”
“这是……什么意思?”
宋时眠抿着唇没说话。
他身边的厉潮道,“大鱼钓到手了,又想起养在池塘里的另一条鱼。”
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很冷,连带着神色也冷得不像话。
说来也可笑,甚至连鱼都不知道自己是条鱼。
宋时眠接着道,“之后就是他回国,后面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不过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他缓缓道,“林季同跟我表白了。”
他拿过手机,找到一个文件,里面赫然是那天宋时眠和他在咖啡馆里的对话。
其实宋时眠录音也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让他录到了林季同伪君子的一面。
录音里的林季同由一开始的冷静到最后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听得瞿筱一愣一愣的。
她完全想象不到,平日里温和脾气又好的男朋友私底下会是这样的一幅面孔。
她听着他话语里的要挟和诅咒,才知道自己究竟都帮他干了些什么。
“我……”越往下听,瞿筱的脸色就越发的白,“我不知道。”
“不、不对!这不是他,他不是这样的!”
宋时眠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他明白她的心情,毕竟他和林季同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让你更难以接受的还在后面……”
宋时眠抿着唇,觉得这样对一个陷入恋爱的女生来说好像有些过于残忍了,但比起残酷的现实,隐瞒才是最不可恕。
他手里的最后一段录音,是那天他和林季同打电话的对话。
上一段录音可以说是林季同对宋时眠求而不得的发狂,而在这段录音里,无异于把一个女生所谓的“爱”踩在地上践踏。
“……他家那个女儿又蠢又傻的,两句话就被我哄得团团转,等到我和她结婚,瞿家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我又不喜欢她……”
在熟悉又陌生无比的声音里,瞿筱一点点弯下腰,神色苍白,捂着胸口干呕了出来。
宋时眠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犹豫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你没事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完,房间里顿时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
她哭得实在大声,别说宋时眠和厉潮,就连守在门口的保镖都忍不住开门露出一条缝看看发生了什么,别让自家少爷搞出什么人命来。
他们只是月薪一万的保镖,不是刀尖舔血的雇佣兵。
宋时眠身边没什么女性朋友,见她哭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手在瞿筱的肩膀上,感受着她抽动的身躯,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只能捅了捅身后的厉潮。
厉潮无辜道,“我只会哄眠眠。”
瞿筱把宋时眠的工作搞没了,他不对她下手已经算是看在瞿岩年纪一大把的份上了,还指望他哄她?
好在瞿筱也不指望他们俩哄,哭过后自己抽抽噎噎地从包里翻出纸巾搽鼻涕。
她吸了吸鼻子,妆都哭花了,不过情绪倒是稳定了许多。
她站起来,红着眼睛先给宋时眠弯腰道歉,“对不起,我把你的工作搞砸了。”
然后又弯腰给厉潮道歉,“对不起,我好像也把你的、你的工作搞砸了。”
宋时眠心底有些诧异,瞿筱比他想象的要富家小姐要好得多,就是性子太单纯了,难怪轻易地就被林季同哄骗了去。
她又接着道,“关于你们工作的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如果你们心底还有怨气的话我愿意承担。”她看了眼厉潮,“但请放过我的父亲,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做的。”
宋时眠没在意她的这番话,他一开始对瞿筱的确是恨的,可更应该恨的,不是糊里糊涂做了持刀的人,而是躲在背后的始作俑者。
他问瞿筱,“林季同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瞿筱捏着包,小娇的身躯还有些微微颤抖,可神色却是冷的。
“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瞿筱从包间出去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十一点了,手机上面全是瞿岩的未接电话。
她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是给他回了个电话。
瞿岩都快急死了,甚至都差点让厉家帮忙找人,“你去哪里了?怎么电话也不接?”
瞿筱道,“见了个朋友,聊了几句,没注意看手机。”
她问,“林季同呢?”
一说起林季同,瞿岩的脸色就不是很好,“走了。”
“走了?”
“宴会才刚开始没多久,他像是看见鬼一样神色慌张的跟我说要去上厕所,上了半小时就跟我说医院有急事先走了。”
他劝瞿筱,“筱筱啊,不是爸说,这林季同根本就靠不住,出身又低,你是没看见他在宴会里的样子,只差把野心写在脸上了。”
以往瞿岩这么说少不了要被瞿筱不满的顶嘴,可这回她却奇异地沉默了下来,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站在空荡荡的走廊,只觉得夜风冷入骨髓。
她给林季同打了个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似乎知道她会打过去,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跟瞿筱解释。
“抱歉啊筱筱,我也想陪着你的,可医院有急事,我不得不离开,下次我一定登门道歉好不好?”
瞿筱张嘴,想问他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哪怕就一点?
可林季同的下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筱筱,你让超市那边把我学弟丈夫辞退的时候他们有说什么吗?”
这一刻,喜不喜欢都不重要了。
听着他的声音,瞿筱就是一阵反胃,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就挂断了电话。
林季同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先是有些不可置信,然后一股愤怒涌上了他的心头。
积攒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他把手机猛地砸在地上,一脚朝前面的桌子踹了过去。
他像个陷入狂躁的兽类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焦灼的抓了抓头发。
他嘴角带着淤青,不止嘴角,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有些伤,身上的衬衣因为扭打蹭得又脏又乱,可他没什么心情去换。
恐惧充斥着他的内心。
林季同快要疯了。
从他在宴会上看见厉潮的瞬间他就要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宋时眠嘴里的超市职员会是厉家的继承人?
如果是同名都还好,可那张脸,当初站在宋时眠身边的就是那张脸。
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厉潮摇身一变就成了厉家的继承人,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
一定不能让他发现他。
于是他慌不择路地逃离了大厅,跟在几个服务员身后,躲在了员工厕所里,也听到了那段对话。
可知道了又怎么样?
如果他针对的只有宋时眠还好,一个玩物而已,厉潮不至于对他下手,可他还让瞿筱去宋时眠说的那个超市找他……
都是瞿筱那个废物!办个事都办不明白。
林季同又焦躁地在屋里开始转圈。他完全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大厅里那远远的一瞥,仿佛一把高悬着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在他的头上。
他这边不知道怎么办,医院那边又打电话来叮嘱他。
“小林啊,明天的事你别忘了,医院是看中你才让你去陪同的,记得好好表现,别给咱们医院丢脸。”
第二天,医院的领导全都严阵以待。
毕竟那批医疗器械他们等了很久,而且不止医疗器械,厉家还无偿给医院捐了笔钱,那笔钱都够医院再换一批新的设施了。
这哪是合作商,明明就是衣食父母,难怪知道厉家要来参观,全院上下都严阵以待。
厉家的人还没来,院长就带着一干医生等在门口。
厉家的人一向低调,院长不敢带太多人,就选了几个比较信任的医生,林季同就在其中。
他不知道今天来参观的是厉家,只当是什么领导,此时的他也没了什么想出风头的想法,神色萎靡的躲在人群里,一看晚上就没睡好。
旁边的同事看着他的脸色,问他,“昨天晚上没睡好?”
岂止没睡好,他直接就没睡,一闭上眼睛就是厉潮的脸。
不过这种事他自然不会跟同事说,打了个哈哈就应付过去。
太阳越升越高,当时间走到十点到时候,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了医院门口。
厉潮此行没带什么人,就他和助理。
助理先下的车,瞧着等在医院的那干人,眼神不动声色地从躲在后面的林季同脸上扫过,弯腰打开了后座的门。
林季同耷拉着眼,思绪有些混沌,耳边忽然传来几个女生的惊呼声,他愣了愣,缓慢地抬起头。
隔着好几个人,他的目光和厉潮在半空中对上。
那一瞬间,林季同如坠冰窖。
院长走向前,和厉潮握手,“小厉总,我之前和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见你,果然虎父无犬子,一表人才啊。”
厉潮很疏离地和院长碰了下,“抱歉,行程很赶,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我懂。”院长道,“我们往这边走,我给你介绍……”
厉潮淡淡道,“院长您年纪大了,换个人来介绍吧。”
院长愣了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看我,我一个老头子说话有什么好听的,这样吧……”他朝身后的人群里招手,“小刘,你来。”
他叫小刘的是一个年轻的护士,长得很漂亮,听见院长喊她,她眼睛亮了亮,就要上前来。
结果被厉潮打断了,“不用。”
他的眼神往人群里扫了眼,抬了抬下巴,眼里没什么感情,“就他吧。”
院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上了林季同面如死灰的脸。
“这……”他犹豫道,“小林才刚来医院没多久,有些业务可能不是很熟。”
厉潮抬脚往里走,语气轻飘飘的,“没关系,我就要他。”
瞧着厉潮的模样,院长有些惊疑不定,但眼看厉潮都走远了,他只能咬牙把惨白着脸的林季同拽了出来,“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去啊!”
说完后,他压低声音警告林季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不用我教你吧?有点眼力见,别惹厉总不开心。”
林季同硬着头皮站在厉潮身边。
男人步履不停,黑色的皮鞋落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音,每一下都像鼓点,敲在林季同的心口。
走了一段后,他停了下来,看了眼林季同,“怎么?等我问你吗?”
此时的林季同跟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脸色灰白,完全没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嗫嚅着张了张嘴,半响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院长站在他身后重重地咳了一声。
他只能硬着头皮小声介绍。
听了会,厉潮开口,“这位是医院的医生吗?看着挺年轻的。”
林季同没说话。
院长道,“这是医院刚进来的没多久的医生,林季同,他才从国外进修回来没多久,很有前途的,只能是见厉总紧张,说话有些不利索。”
厉潮往他胸前瞥了眼,“林主任,刚来就能当上主任了?”
他是瞿家送进来的,再加上技术的确还可以,所以自然要比其他人的待遇好得多。
听厉潮这话,院长心里一突,朝他脸上看去。
男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看见厉潮对林季同隐隐的不待见。
院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厉潮又开口了,“国外进修,去了几年?”
院长当即心里就有了决断,低下头道,“两年。”
“两年啊……”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据我所知,那边的进修很严苛,两年就能完成任务,林主任还真是人中龙凤。”
林季同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什么意思?”
厉潮歪了歪脸,目光落在他脸上,“你是在质疑我么?”
比林季同还要惊慌的是院长,他的下一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他一把拽了过去。
他将林季同塞到身后的人群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朝厉潮笑道,“林医生没睡好,糊涂了,说话不过脑子,厉总别和他一般见识。”
他顿了顿,接着道,“关于他的资历问题,医院回去会好好调查的,届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着重强调“满意”两个字。
短短两句话,林季同的职业生涯就这样轻飘飘地画下了句点。
男人没说话。
助理适时道,“院长,这好多东西我们都不懂,劳烦您介绍一下。”
院长朝身后使了使眼色,拉住林季同的医生顿时就把他拽着离开了人群。
林季同回头。
男人被拥簇在人群里,身上的气质矜贵疏离,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依旧是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个存在。
察觉到他的目光,他微微侧头,看着他,缓缓勾起唇,无声的嘲弄。
等到送走厉潮后,院长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林季同。
他一看见他,脸色就格外的不好,“你是什么时候得罪厉总的?”
林季同说不出来。
院长恨声道,“要是因为你影响了他对医院的捐款,别说厉总,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你这段时间别来上班了,回去等医院通知吧。”
通知?什么通知?
林季同伸手去拽院长的手,“院长,你知道的,我没有作假,证书你都看过的……”
“我也是医生,你的证书有没有水分我比你还清楚。”他扯开林季同的手,你现在最好去求求瞿家,看他家能不能保你一命。”
林季同惨白着脸呆坐在椅子上。
瞿家……
他愣了愣,随即脸上浮现欣喜,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掏出手机拨打了瞿筱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忙,来电信息将以……”
林季同再打过去还是这个提示音。
巨大的恐慌瞬间将他淹没,他找到瞿筱的微信,哆哆嗦嗦发了个消息给他。
可回应他的只有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啪嗒——
手机落在了地上。
林季同缓缓合上眼睛。
他这回是真的完了。
医院的结果来得很快,林季同涉嫌造假,被医院辞退了。
被医院辞退还好,但他造假这件事是要被记录在档案上的,也就是说,但凡是家好一点的医院,都不能再用他了。
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他进修的证书是瞿家弄的,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可他怎么都联系不到瞿筱,甚至去瞿家的别墅还没说上一句话就被门口的保镖赶了出来。
最后林季同没有办法,将电话打给了院长。
他被逼到走投无路,说话都开始变得颠三倒四的。
“不是我……我明明去进修的,怎么可能会是假的……是厉潮在搞我,你们不能这样,凭什么有权有势就可以对把我工作搞没了,我要告你们!”
院长无奈道,“你知道你证书虚假的证明是谁给医院的吗?”
“是瞿家。”
“他们用钱买通了其中一个医生,让他给你盖了章,聊天记录和转账金额都在,当然了,也有你同意的聊天记录。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事,怎么能是别人冤枉你的呢?”
“年轻人啊……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别老是想着走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