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虎脑,但并非形容词。
兽人有着庞大的虎头,唇边几根白须微动,额头上有个硕大的王字,铜铃大的圆眼睛瞳孔却是竖着的,张开的嘴唇有两根向下的锋利牙齿。
——曾经在游戏里看见过,和现实中接触到兽人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腥气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这只老虎就要张开獠牙咬掉他的脑袋。
时蕤受到了惊吓,脸都白了。
另外几只兽人受到的震惊同样不小,他们自然不是害怕。
在兽人的家乡欧斯西帝国里,曾经流传着一个关于神明的传说,美丽圣洁的清纯圣女会供奉祭拜他们的神明,为他们帝国带来永恒不灭的荣耀。
如果真的有圣女,会是面前这位“少女”的模样吗?
“他是从夜色里出来的吧。”
虎兽突然开口了。
时蕤心跳的速度快了,他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才忍住没有惊得抬眼去看虎兽,勉勉强强维持住自己的镇定。
切西尔说话了:“你在说什么鬼话,不要觉得自己的是黑卫的人就可以大肆贬低别人的妻子,否则就算是死亡我也会让你们尝到说出这句话所付出的代价!”
虎兽笃定地说:“他就是夜色的人。”
“像他这样好看的人,你能有资格得到他吗?除了夜色在逃的商品,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孩会愿意跟你龟缩在老、破、小的地下室?”
挑衅而又高傲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切西尔都要气笑了,可他却和另外几只兽人脑回路线对上——这家伙分析得竟然有那么几分道理。
时蕤真的很美,艳绝无双,简直是珍宝一样的存在,他光是勾勾手指都有数不胜数的有钱人为他趋之若鹜,这个地方确实有些配不上他。
可这仍然不能成为他们强硬抓走时蕤的理由。
切西尔眉眼锐利危险起来,他刚要动作,腰身就被柔软的手臂给揽住了,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云端,轻飘飘的。
娇气、语调又微微上扬的声音响起来——
“我很爱我的丈夫,我才不介意自己住在的地方怎么样,只要能和我的丈夫在一起,不管是多破多小我都不在意。你们现在是污蔑我的名声,让我的丈夫误会我,害我和我丈夫分开,真是无耻至极!”
“我绝对不会屈服,也相信我的丈夫不会受到你们蒙骗的,哼。”
说话的时蕤狠狠剜了一眼这几个兽人,然后又用哀切可怜的目光盯着切西尔。
他少有撒谎的时候,真实情况是紧张得掌心都已经冒汗了。
时蕤瞪人的模样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只会让人心脏都为之一颤。
切西尔感觉自己脑袋都迷糊了,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有一个想法:他喊我丈夫了,那我们的婚礼到时候在哪里举办?新婚夜是鲁莽一点好还是纯情一点合适?
厄瑞波斯的杀意正对着这个男人,愈发强烈。
兽人们都说不出话来了。
惊讶是有的,嫉妒和眼红也齐刷刷地涌上心头。
之前讲话的那只虎兽更是咬牙切齿,厉声道:“够了,谎话连篇!”
他脸上露出一抹虚伪的笑容:“夫人,先跟我们走一趟吧,像是你这种狡诈多端的夜色商品我们见多了,究竟是真是假之后就知道了。给我带走!”
可是他们一来没有拿出照片这类的证据,二来连使用的探测仪都没有任何反应,无疑是在强行扯谎、胡说八道。
何况真的被他们抢进夜色后,依照之前的情况,时蕤能不能出来还另说。
切西尔神色阴沉下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沉淀着阴郁幽暗的颜色,眸光冷凝。
黑卫们不过是见时蕤太漂亮了,想要不管不顾抓走他而已。
时蕤也没能想到这些兽人会这样无赖,一时都被他们的无耻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切西尔当然不可能把他给交出去。
虎兽对他的反抗了然于胸,手指微动,几只兽人形成来势汹汹的封锁线。
切西尔也动了!
被他压在沙发下的长刀瞬息之间拔了出来,覆上精神力之后,凌厉如霹雳般朝着兽人们劈去,扫掠时的劲风都带着席卷一切的架势。
虎兽一惊,飞速后退:“这不是个普通人应该有的手段,快向上面报告!”
几个兽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之后,全都立刻向后撤退。
然而已经晚了,比他们更快的是切西尔的刀和厄瑞波斯操纵的金粉。
血线在此前说话的那只虎兽脖子上划出,他嘭地一声沉沉坠地。
切西尔宛如闪电般落至前方,杀死一只豹兽,看向另外两只兽人时,却发现他们已经死亡,身上竟然没有残留半分伤口。
死亡时的面容平静宁和,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几个黑卫简简单单地就死亡了,也没有太多战斗的痕迹和血腥味,恐怕交去总部的报告也没有发出。
切西尔盯着那两具莫名其妙死亡的尸体心下沉思疑惑时,忽地注意到这几只兽人臂腕上闪动的白色手环,凝目,道了一句:“不好——!”
第二十一章
呆呆看着切西尔的时蕤回过神来,脑子里还是会飘过刚才那种只会出现在银幕和动画中的打斗场景。
他被切西尔突然的一句“不好”给吓了一跳,疑惑地问:“怎么了?”
切西尔知道他没见过尸体,回头还安慰了他一句:“别害怕,我待会儿就把他们处理掉。”
“嗯。”时蕤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恶心,说,“我会来帮你。”
“只是可能要费点儿时间了。”切西尔沉声叹息。
时蕤茫然地看向他。
“刚才太鲁莽了,不应该直接杀掉他们的。”切西尔磨牙。
刀太快了些。
他近段日子没战斗生疏了,下手的力道没收住。不过就算他没杀那两只兽人,另外那两个被不知名生物杀掉的兽人恐怕也会引起黑卫的注意。
时蕤猜测:“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很聪明。”切西尔应了声,“看见他们腕上的手环了吗,可以定位也可以察觉到主人的生命状态。”
“一旦主人死亡的话,属于他的生命特征就会消失掉,黑卫中连接着总部的地方必定会收到消息,立刻向周围的人发出,所有人都会得知消息并且行动起来。”
“而且,依照他们这次的行动计划,恐怕手环或终端上随时都链接着关于队友的位置点,号令一旦从总部发出,黑卫所有人立马就会全都冲过来,对我们形成包围圈夹击。”
在切西尔用低沉的声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分布在各处的黑卫们动了。
他们是愚人舟的鹰犬爪牙,大多残忍嗜杀,劣迹斑斑,身为星盗所作之恶罄竹难书,是彻头彻尾的恶贯满盈,令人发指。
属于愚人舟印记的黑色坚甲披在他们身上,或抢或买的机甲就扣在手环里面,随时都能从中取出换上,用精神力连接,劈楼砍山,手段骇人。
“黑卫当中不是所有人都有机甲,但是,拥有机甲的人绝对会在外面破坏大楼构造。”切西尔冷静地说。
因为进入地下室只有一条楼梯,如果不想葫芦娃救爷爷的话,开阔地带绝对是最好的战斗环境。
时蕤还是懵着,听着切西尔噼里啪啦的一堆话,抓住了最后一个重点,磕磕绊绊地问出口:“所以……他们是要砍大楼吗?”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有高头大马的黑卫闯了进来,带着一身的煞气。
这些黑卫无一不是逆着光,看不清他们的面色。
时蕤感受到有人在看他,带着恶意又露骨的视线,下流地从隐/秘部位寸寸流转过,那种黏稠又邪恶的眼神犹如实质,让他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浮现起来。
一阵地动山摇,地下室上面的楼层正在缓缓摇动着,天塌地陷,轰隆隆的声音好似骤响在耳边的雷鸣,瞬息之内就耳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是什么动静?”
“嘶,有人在夜色附近动手,中心城区的一栋楼都被削塌了。”
“靠……这也太夸张了吧,黑卫打架果然是不顾平民的死活。”
站在大楼顶端的伊延遥遥望着楼塌的方向,神色严肃,目光宁静幽远。
劲风将衣衫吹得猎猎作响,猫耳上的绒毛胡乱飘着。
他的余光瞥见了后面的紫发青年,微微一窒。
“那不是我们黑鹰部署的地方,既然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又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就只剩下那家伙了。你想找的人应该就在他身边。”伊延不紧不慢地说出这句话。
他看眼色的能力已经是炉火纯青,尤其是青年本就不打算掩饰自己——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苍白俊脸突然涌上了浓烈的情绪,激动、狂热,还有些……近似于近乡情怯的自卑?
可是青年一声也不吭,在他话音落下后,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等青年彻底离开之后,空气中的瘆人压迫感消失,伊延才有了松缓的余地。
他苦笑:“走的可真潇洒啊。”
语毕,他肃了肃面容,也紧随其后。
灰蒙蒙的天空撞入了视野之中,云彩被涂抹成了铅灰色,虽然不是记忆中纯净明亮的蓝色天空,可是对时蕤来说,太长时间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骤然冲击力还是巨大的。
如果周围没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黑卫,他的心绪或许还能平稳一些,兴许还可以再看看外面的景色。
现在的话……
切西尔转过头来跟他说:“你先回去躲好,不要出来,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男人还是穿着他平时居家的休闲服,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敞开,露出小麦色的胸口,手臂的肌肉鼓起,攥着手中有些生锈的剑,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外面有一架接一架漂浮在空中的机甲,炫酷又危险,庞大的躯体足以让普通人畏惧。
而他只是一个人,身上的衣服被骤然飘来的风吹得鼓起来,坚定地走,没有回头。
时蕤没什么心思去关注那些平常看不见的机甲,他在想切西尔只是寻常□□,要怎么去和钢铁机甲站斗。
担忧在心头萦绕,就听见一声机械摩擦的动静,从面前响起。
他抬起头来一看——
玄色机甲立于空中,俨然已经有些陈旧了,在机甲的外壳上面还有无数道深浅不一的大小划痕,看起来却很干净,保养极佳。
可是时蕤跟切西尔同吃同住,并没有看见他擦拭过这只机甲。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时蕤心稍安了些。
机甲作战,确实强大,战斗时是用精神力连接机甲,尤其是切西尔又是SS级精神力者,掌控力非常精细,耀眼的激光射向敌人,霎时间闪电般轰鸣,双方打得昏天黑地,天崩地裂,地面都在机甲砸向地面时颤抖破裂。
时蕤差点都要站不稳了,头发飞舞,看着一只只机甲被切西尔击毁,从头顶呼啸而过,如同流星般坠落地面。
敌人太多了,从地面上赶来的,天空中飞立的,源源不断,密集得就像是天空中抱群的飞鸟。切西尔的实力也确实不凡,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孤立无援。
“厄瑞波斯。”他轻声念道。
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时蕤,连颗飞溅过来的碎石都严严实实挡在外面的金翅夜蛾收到了命令,浑身宛如过了电般刺激震颤。
‘在,妈妈。’
他慌慌张张地急切回答着。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衣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正太骤然出现,他头顶的灰褐色触角细细长长,轻轻地摇曳着,后背鎏金熔色的巨大翅膀缓缓地扇动着,每看一次都要头晕目眩一回。
他的相貌可爱柔软,在时蕤面前总会露出最是乖巧的笑容。
甜蜜、野蛮,又带着些奇妙的不谙世事。
是那种会活生生地撕碎敌人的尸体,鲜血溅在白净的面庞,也还是会露出天真无邪笑容的性格。
“母亲。”
瞳孔漆黑无光,时蕤却莫名能从其中看出几分亮晶晶的期待。
他暂时没空纠正厄瑞波斯的称呼,开口同他说:“在场除了切西尔以外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你要去帮他。”
“可是……”厄瑞波斯迟疑。
时蕤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我在里面躲起来,会没事的。如果切西尔挡不住的话,他们也迟早都会攻过来的。”
“他们的目标——是我。”
一句话就直接点燃了厄瑞波斯对外面那些黑卫的强烈杀意,他应下:“母亲,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您。”
无需机甲,虫族的外壳肉/体即是最强,炮弹激光也无法伤害到他们,哪怕厄瑞波斯并非战斗系的虫族,他身上依然会有惊人的防护。
厄瑞波斯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冲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夸张的弧线,旋即连地面都涌起了万千风暴,迷迭金粉飞散在空中,无数机甲下饺子般一头扎至地面,一团团的硝烟涌上天空。
非人的手段让战斗场面都凝滞了一瞬,连切西尔都不由转头看过去,探寻这个悄然而至的少年来源,目光却在落于少年那明显的、毫不遮掩的虫族外形时,彻底顿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去寻找时蕤的身影。
漂亮少年立于战场中央,那么柔弱纤瘦,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刮倒,更不用说这地方全是混乱的战斗,对他而言处处都致命。
可他却完好无损,仿佛是天地间的一株高贵苍兰。
“大人,在中央城区发现了伊延的身影。”一只黑鹰兽人走到昆蒙面前汇报。
光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头,阴鸷地笑了声:“他倒是有些胆量,竟然不跑,还敢踏入我们的领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话时,他脸上的疤痕蠕动,带着他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怕,嗜血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黑鹰兽人犹豫了一下,又说:“大人,还有另外一个至少是S级精神力的人在中央城区为了保护夜色的商品和手底下的兄弟们打起来了,他已经杀了伤了许多人。”
“那个伊延的身边应该还有只虫族,他们前进的方向正好是那个S级精神力者所在的地方。”
“虫族?”昆蒙眯起眼睛,眸中泛着狠戾而冰冷的光,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正好,过去将他们一网打尽!我的藏品里正缺虫族的标本,可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黑鹰兽人想到那间满是栩栩如生尸体的屋子,一阵胆寒。
第二十二章
战斗忽然成为胶着的状态,仿佛是中场休息一般,双方居然诡异地凝滞住,无人再动作。
结束了吗?
时蕤忧心地看过去,可他太弱了,根本看不大清楚天空中的情况,只隐隐约约可以瞧出几个小黑点。
这场战斗显然是难以平息下来,流浪星域C区都变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平息不下的硝烟和坍塌的废墟。
时蕤也看不见厄瑞波斯的身影,但是可以从他传递出的感情,知道这孩子是愉悦的。
——他在享受着战斗。
应该说,是享受着为虫母征战、护卫伟大的虫母。
时蕤瞥了眼之前切西尔离开的方向,听见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他心里一惊,转过头却发现是巴特。
他摁下了来自厄瑞波斯悄然而至的杀机。
红发的大叔和切西尔看起来同样不修边幅,甚至因为急匆匆地赶过来,连头发都弄得乱七八糟。
他开口都带着喘息的疲惫:“我在贫民窟都看见你们整出来的大动静了。”
他苦笑:“这下好了,倒是真的完全惊动了愚人舟的黑卫,我们肯定是要和他们不死不休了。这还不是他们的全部兵力呢,我想,黑卫的首领昆蒙如果给面子的话,恐怕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听完这话的时蕤面色苍白了一瞬,忧愁转瞬笼上他的心尖,仿佛驱散不去的阴霾,他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道歉做什么?他们这群无耻的王八蛋都没道歉,凭什么让你这个受害者自责愧疚?该感到惭愧羞耻,应该自尽的是他们才对!”巴特大大咧咧地说着,“而且我们救你,本来就是抱着死亡的决心,怕个啥啊!”
时蕤在这个时候却抬起脑袋,那张脸倒是真的清丽不俗,美中又带着不服输的坚韧,不单单只是皮囊而已。
他认真地,一字一句对他说:“可我不想让你们死。”
不知道黑卫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刚才停滞的攻击又全都猛烈地冲上来,剧烈的爆炸声和冲锋陷阵震得大地都微微颤动,SS精神力者一力降十会,几乎可以抵得上是一个军队,根本就不畏惧黑卫。
更别提切西尔身边还有只会卷起无数漩涡,将黑卫们拖入死亡泥沼的虫族。
“……等等,那是虫族?!”巴特望着天空脱口而出,瞠目结舌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是有多么的匪夷所思。
又是一个人形的、几乎可以赶上高级虫族的厉害家伙,尽管他身上明显的虫族特征还未褪去,依然能从他杀人的手法和凶残程度看出这家伙的实力——堪比SS级精神力者,还是有特殊能力的那种。
巴特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摸着自己的脑袋,站都快要站不稳了:“……虫族,是要重新占领流浪星域了吗?他们真的强得有些离谱了吧!”
一只半虫化的虫族,看起来野蛮又未曾受过专业训练,就已经跟一旁强大老练的切西尔不相上下。
时蕤说:“他是来帮我们的,加上他的话,我们能不能逃出去?”
巴特顺着他的话思考,半天,摇头,面色凝重地说:“我们这里的战斗力就算加上我也才三个人,敌人数量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是从生死存亡中历练过来,同样不容小觑。要想完全脱身,恐怕很难,而且他们的首领昆蒙还没有到,战局尚未可知。”
时蕤捏紧了拳,他的目光环视一圈周围,不见半个虫子的身影。
原本能将厄瑞波斯创造出来就是个意外,流浪星域的蚀雨简直是弱小昆虫的天敌。
他正在凝神注意其他地方时,突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时蕤困惑地看着巴特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嘴巴上。
红发大叔一言难尽:“我这真是个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就到。”
时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一个如同小山般的男人。这个形容真是毫不夸张,分明是人类,但一身鼓起的肌肉就像是要把一身衣服都给撑烂,宽阔厚实的胸膛就像是一块块坚硬的岩石。
是个相当壮实的光头,满脸横肉,眼睛上还有道疤痕,极其恐怖。说话的时候牵动着那道疤痕,凶相毕露。
“他就是昆蒙吗?”时蕤问。
巴特强颜欢笑:“没错。”
光头没有废话,视线在切西尔和厄瑞波斯两人间扫了一眼,之后就定格在了厄瑞波斯身上。
他的目光在转瞬之间就变得锐利起来,杀气腾腾,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时忽地蹬腿飞越至空中,还用出了自己的机甲。
切西尔和厄瑞波斯几乎没有停歇的空挡,迎着其他黑卫攻击时,就被昆蒙用机甲中的炮弹轰炸着。
这一次时蕤看清楚了,他瞳孔微缩——
幸亏两人闪避及时,那些炮弹只是与他们擦身而过。而炮弹坠落地面后,火舌就在断壁残垣中吞吐。
昆蒙的机甲是红色的,沉淀着浓稠的鲜血一般。他打架可不会讲究什么武德,和黑卫一起杀向切西尔和厄瑞波斯,而他的目标则是后者。
“我倒是要看看被人人畏惧害怕的虫族有多厉害。”他脸上露出一个阴冷残忍的笑容。
厄瑞波斯左右迎敌,既要挡着一旁砍来的刀,又要避开枪击。昆蒙从侧方猛然攻来的炮弹被切西尔挡下,他冷声道了句谢。
正太有张可爱的小脸,但是面上越来越没有感情,一双眼睛仿佛是无机质的玻璃珠子。
他看昆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杀意很强,那种野蛮未开化的姿态活像是一只猛兽。
昆蒙一击未中,被切西尔拦下本就心中不虞,被厄瑞波斯用这样冒犯的眼神一看,怒意冲天,杀死对方的心情从未这样强烈。
之后的战斗就根本不是其他黑卫能够插手的,昆蒙对机甲的使用已经是出神入化,手持各种变换的武器,直接朝着厄瑞波斯刺去,却在半途时莫名心神恍惚,突然改了道,控制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了,才拉回自己的精神力。
他心中大骇,没想到面前这只虫族的实力竟然不弱。
“你应该就是虫族的精锐力量了吧,传说中的高级虫族就是这种吗?”
昆蒙冷哼一声:“但是,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扭曲地狞笑着,周身煞气暴动,在众人都吃惊的目光中,排兵布阵,布下天罗地网。
巴特暗道一声:“糟了!”
时蕤不太明白,他着急地问:“怎么了?”
他看不太清楚厄瑞波斯的身影,只能看到那架猩红的机甲周围忽然燃起烈焰,直朝前方而去,火光和刀剑中,有道身影直直地往下坠落。
那身影终于到了地面,双脚强硬踩下,又在冷硬的石头上滑出又深又长的印子才彻底停住。
昆蒙自然是不依不饶,操纵着机甲在他面前施施然落下,从机甲内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不屑一顾的讽意:
“虫族,好像也不过如此。”
厄瑞波斯霍地一下仰起脑袋看向他,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他并不擅长正面作战,更偏向于辅助系。
何况他才被创造出来没多久,远远没有达到高级虫族的水平,现在还全凭自己摸索,一身的能力还未曾使出来所有。
这个该死的人类之前用下属消耗了他那么多能力怎么不说,竟然在这个时候大放厥词,真不愧是无耻至极的丑东西。
被其他黑卫们拦截而下的切西尔也落地赶到了厄瑞波斯的身边,双方再次呈现出对峙的架势,只是战况稍歇。
双方身上或多或少都落了伤,彼此正在暗撑着,可是昆蒙这边还有黑卫,他能够号令更多的手下,还能使出几次绝招,已经是胜券在握的姿态了。
昆蒙抬了抬下巴,倨傲地说:“你们两个只要跪下来给我磕头认个错,再把属于夜色的商品乖乖交出来,我就放你们离开。”
这种谎言是他最常用了,给人希望之后再打破不是最有意思的吗。
可惜昆蒙并不清楚,他后面说的那个“商品”却是面前这两位的死穴,即便是死亡也不可能交出去。
时蕤匆匆赶过去前,厄瑞波斯已经爆发了——
他就算是拼死,连最美的翅膀燃烧了一半,稚嫩的面庞染上鲜血都要耗尽自己的生命力杀掉面前的敌人——
虫母的生命乃至于荣誉都是虫族战士发誓效忠守护的,绝不容外人侵犯!
厄瑞波斯不畏生死,脸上带着天真而残酷的笑容:“我,绝对会、让你死在这。”
昆蒙怒火冲天,他的眼睛一寸一寸冷下去,露出暴虐狠辣的眸光:“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偏要找死,谁又能帮得了你呢。”
时蕤大喊一声:“厄瑞波斯——!”
猩红机甲抡起寒光熠熠的长刀,覆上火光般的精神力,直接朝着厄瑞波斯劈来。
携着雷霆霹雳之势,天地风云变幻,为之一暗,映出众人各不相同的神色。
刀至面门,几根飘扬的黑色碎发被斩断。
巴特更是伸手捂住了时蕤的双眼,注视着厄瑞波斯即将横死当场,似乎要跟人同归于尽的场面。
那柄刀近了——
却在半途被一只苍白的手给硬生生地拦下!
时蕤远远瞧着,睁大眼睛。
在场所有人无一不是愕然失色,呆立在原地,几乎错不开眼,眼也不眨地盯着来者。
青年完全是人类的姿态,紫得发黑的头发在空中狂乱地飘舞着,眼神和厄瑞波斯如出一辙的冷血无情。
他姿态强硬地扯着那把长刀,面色冷漠地盯着这具与他的身体而言无疑是庞然大物的猩红机甲。
昆蒙面色涨红,在机甲内暴怒得脑门上都鼓起青筋,却依然敌不过面前这人半分的力气。
他心下惊骇。
青年面无表情,强硬地从他手中扯下那把刀,甚至是连机甲的手臂都给活活扯断,几根滋滋冒着蓝光电流的线条裸/露出来。
昆蒙的惨叫响起,声音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怒火和恨意:“你、你怎么敢……!贱人,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弄死!”
青年看也不看他,死死盯着重伤的厄瑞波斯,感受到他身上浓郁的、充斥着虫母的气味,嫉妒蚕食心脏,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翻滚着恶毒的情绪。
他口器乍现了一瞬,口如刀锋,冷淡吐出两个字:“废物。”
厄瑞波斯眼中满是不甘,他慌慌张张地看向母亲的方向。
青年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顿。
“——小心!”
切西尔高声提醒他们。
这两个家伙在这样危险重重的战斗场面中居然都能分神去关注别的事情,还真是……
傲慢啊。
他沿着他们的目光往后一望,看见时蕤担忧的面庞。
就这么多瞅两眼的功夫,差点被敌人一拳捶下去。
切西尔:“……”
时蕤紧紧注视着厄瑞波斯他们的方向,眉头紧锁。
耳边忽然传来的脚步声渐近,他警惕地看过去,怔了一下。
怪不得巴特没什么反应,原来是老熟人了。
伊延朝着他们轻轻挥手:“运气好,没死掉。”
时蕤的注意力都被他脑袋上轻抖的猫耳吸引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男人转过身来,对他说:“要摸一摸吗?”
直白得丝毫不加掩饰。
时蕤都“啊?”了一声,紧接着后退了一步,用力抿嘴,缓缓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摇头说:“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