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蕤觉得自己今天应该就是负责担任一个吉祥物,主要看看芬尼安是怎么做的,他在一旁好好学着就行了。
可是他拜访那些人的时候还是好好遭遇了一番“波折”。
各种长得很好看的兽人在他过来时,还会调戏他两把,捏捏他柔软的脸颊,在吸完一口烟时,又吞云吐雾地喷在他的脸上,让他呛了好一会儿。
他这才慌慌张张地轻轻推开那些揉弄自己的爪子,又要羞涩地躲过下一回的捏腰。
从房间里冒冒失失地跑出来,又撞到了一只人高马大的鳄鱼兽人身上,抬起脑袋就看见了那双冷冽非人的竖瞳,吓得心脏怦怦直跳。
他赶紧起来,贴着墙壁。
鳄鱼兽人只是瞥了他一眼,瞬膜往上翻了下,流出滋润的眼泪,然后转身离开。
时蕤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跑得好急啊,他们不会吃了你的。”芬尼安着急忙慌地跑出来,差点也撞到别人,他嘟囔着,“不过那群人也真是的,就改不了乱碰人的习惯。”
时蕤依然在四处看着,觉得那些能直立行走起来的兽人、半兽人还有人类汇聚在一起的地方,简直就像是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场面。
这一切都太奇妙了。
一开始还不觉得,现在人一多了,外面处处都是走来走去、工作吵闹的人时,才真的有了种他亲身进入了童话的实感。
——不过像人也不怎么好,马上又要工作了。
“别发呆了,阿蕤,我们现在赶紧去三楼吧,去晚了那群人还指不定怎么抱怨咱们呢。”芬尼安伸了一下腰,“抱怨事小,又来发脾气觉得咱们不重视他们就麻烦了。”
时蕤听他说得心中有些不安,赶紧跟上。
三楼也有经过和看守的人在聊天,小机器人从中间有条不紊地飞过,还在播报着:这是德西穆斯先生的甜点……
众人纷纷退避三舍。
“噢,德西穆斯,就是那只骄傲的死孔雀。”芬尼安压低了声音说。
时蕤想象着一只华丽的孔雀翘着身后的尾羽,收敛着自己的翅膀在两旁,闲庭信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画面。
芬尼安一猜就能猜到时蕤在想什么,他解释说:“我们兽人也是能够变成人形的,有些人不愿意而已。之前你在二楼看到的猫和兔子甚至仓鼠,他们都是因为自己的兽形更受欢迎,所以才保持原型的。”
时蕤对这个地方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听说咱们这混进来了一只虫族,正掀翻了咱们这里找人呢。这样大张旗鼓,也就只有他们能做得出来了吧,不知道是在找谁呢?”
“肯定也是某个重要的人物吧,跟咱们又扯不上关系。”
他们正在叽里呱啦地讨论着,语气里充斥着八卦。
“也并不是没什么影响吧,他挨着挨着找,早晚会翻到咱们这个地方,到时候看你一个不顺眼,直接就把你……”这只兽人做了一个抹脖吐舌的动作。
旁边一群人咯咯地笑出声。
时蕤总觉某个名词好像有点熟悉,他情不自禁地回头,听着那些人的议论,但是又没听见一两句就被拉走了。
芬尼安撇嘴:“那些人现在就当笑话来看,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真是虫族的话咱们还是危险了,尤其是过来的是高级虫族,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高级虫族很厉害吗?”时蕤问。
“那是当然呢,听说他们一出手就可以抵一个军队,一个就能毁灭一颗星球。”芬尼安说,“我也阅读过星际史,了解了不少呢。只是可惜他们的直播我错过了,也没来得及关注官网,等之后有时间我去看看。”
他又开始细数虫族的厉害和可怕,还认真地告诉时蕤:“你也要小心啊,你这样娇弱,虫族推一下你就没了。”
时蕤觉得他说的在理:“嗯,我不会去招惹他们的。”
他们终于到了三楼,而芬尼安说得没错,这一楼的兽人确实不像之前二楼的兽人那么好说话,脾气果然更加骄恣高傲,带着目空一切的姿态。
不过也许因为是线下服务,所以伪装的姿态刻入骨子里,连发脾气都带着一丝娇媚,不算太难容忍。
时蕤跟在芬尼安后面,看他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神有嫌弃也有暗藏的渴望,就像是碰见了看一眼就喜欢的小玩偶,但又被上面脏兮兮的灰给吓了一跳。
他还看见了一只想要揉捏他的爪子,不过到了半路又果断收了回去,故作若无其事。
时蕤:“……”
“走啦走啦,我们快去见德西穆斯。”芬尼安没发觉,还拉着时蕤跑。
芬尼安去敲门后,开门的正是之前那只兔子贝娜。
她说:“你们这一次来得可真晚啊,德西穆斯先生马上就要到工作时间了。”
芬尼安哼了声:“他明明是压轴出场的,而且很多人总是花大价钱才能见到他,我们来得可不算太迟。”
“不过今天德西穆斯先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啦……”贝娜的话还没有说完,里面就传来了声响。
“贝娜,叫那个小子进来!”懒洋洋的声调,音色有些华丽,还有一丝丝的不耐烦。
光是听这只孔雀兽人的声音,就知道他也是有些傲气的资本。
时蕤抿了下嘴巴,有些忐忑。
对方应该也算得上是日丽阁中最大的摇钱树了吧,要是跟他们发脾气的话,老板娘应该也会站对方的。
他有些心慌意乱地跟着走了进去。
三楼的空间更大,像是大平层的公寓,往旁边看其实还有健身室、室内泳池和一些娱乐房间。
时蕤心头莫名冒出了个想法——好像有点小。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就被吓了一跳。
他自己可是身无分文的,现在还就住一个小隔间里,怎么会觉得别人娱乐的地方小呢。
进门之后,他们只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的一个背影,发色是绿的,又透了一点儿紫,但是看起来并不违和,梳的是一个往后的背头。
他正坐在客厅里,看着阳台上外面的黑沉沉的天空——这是人工制作的倒影,实际上三楼往下的地底根本看不见外面的天空。
德西穆斯没有要转过身的想法,他们就绕到了侧面乖乖站着。
这只孔雀兽人终于转过了脑袋,平静地看向他们。
长得确实不错,神清骨秀,雪容鹤姿,头发眉毛柔顺,倒还真有几分从古韵里走出来的仙气。
时蕤发觉那道视线扫过了自己,但是也只是稀疏平常地瞥了眼,根本就不怎么在意,好像他无关紧要一般。
他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德西穆斯对话的人还是芬尼安:“你最近对我好像很有意见。”
在只有四个人的空间里,对方还是那样的身份,竟然突然说出了这样类似于职场上下级质问的话,时蕤一颗心提了起来——他也是在为芬尼安紧张。
他攥紧了手,有点儿心慌意乱,并不适应这种气氛。
芬尼安不见一点儿慌张,耸了耸肩:“德西穆斯先生,这是你的错觉,我对你很尊敬的。”
“是吗?那你现在就去西街给我买三个蛋挞回来,东街再买一个灌汤包,北街一只烤鸭,南街再来一道冬瓜茶。”
德西穆斯快速地说着:“我想用机器人的话,肯定又会慢慢吞吞耽误事情,不如你亲自去更快。”
摆明了是要为难人,也亏得他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芬尼安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德西穆斯先生,我肯定会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德西穆斯冷淡地开口:“那就再好不过了,快去吧,两个小时之后我就要吃了。”
芬尼安转身出去,时蕤也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他走前回头望了一眼,以为德西穆斯会去看风景,不在乎他们这两人,没想到回眸的时候,就和他对视了一个正着。
他匆匆收回目光,小步快走出去。
门合上之后,德西穆斯托着自己的下巴,问贝娜:“跟在芬尼安身边的那人是谁,只是个跑腿的吗?”
贝娜说:“嗯,听说是新来的呢,之后就要来帮我们做一些琐碎的小事。”
“明明有点儿姿色,竟然愿意干一些脏活累活吗?”德西穆斯淡声道。
这话他还是收敛了,时蕤其实真的非常好看,两腮雪白软嫩,透着些许的粉,五官也不算太难看,尤其是那一双眉眼。
等黑亮的漂亮眼睛,看过来时,他的心脏就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挠似的,怎么去看也看不够。
会克制不住地希望对方的视线能够落在自己的身上,不论使出什么样的办法。
“你说,我要是让老板娘把他安排过来照顾我怎么样?”德西穆斯说。
贝娜点点头:“这个主意很不错,我最近照顾你们三楼的人都快忙不过来呢。”
时蕤紧跟在芬尼安身后:“我也帮一下你吧,芬尼安。”
“你找不到位置。”芬尼安摇头,他又狡黠一笑,“但是我们可以想一个好法子来偷懒。”
他这一刻才突然有了狐狸的几分狡猾。
时蕤摸不着头脑。
“德西穆斯不愿意让我们用机器人,但是我们可以偷偷使唤,只要不让店里面的人看见给他打小报告就行了。”芬尼安抬了抬下巴,机灵十足。
时蕤忍俊不禁:“好主意。”
现在还没到店里面开张的时候,他们出去一趟就能回来了。
时蕤也终于见到了这条街外面是怎样的。
青石板路,手工制成的灯笼,非常有古拙朴质的韵调,里面经营者各种店铺,外面看起来非常简约,但是只有进了里面才知道大有文章。
“你看那些挂着的红灯笼,如果下面放的有青色竹片,就说明他们只可以做那种生意的。”
芬尼安指着跟时蕤说。
“哪种生意?”时蕤下意识问了句。
芬尼安不说话了,时蕤突然反应过来,脸颊通红。
大街小巷逐渐热闹起来,街上隐约可见客人的身影,嬉笑和欢愉声,就仿佛他们是生活在太平盛世,没有遭受到寄生种的威胁,也不是亡了国一样。
在欢声笑语下,依稀可见人们的麻木和痛苦。
有机器人帮忙买东西,时蕤就和芬尼安在这里面走走停停,他突然开口问了句:“你们没想过求援吗?”
这不是星际时代么,他刚才了解了半天,不可能就任由他们堕落下去。
芬尼安呆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时蕤指的是什么,他说:“你是说星盟吗?”
时蕤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芬尼安就接着说:“有一句俗话叫做上帝只救自救之人,连我们国家自己人都没想过反抗,就算星盟想再多的办法也没用。”
时蕤其实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国家其实并没有被放弃,怎么可能会有人心甘情愿远走他乡或者当亡国奴呢。
但他看着芬尼安恹恹的样子,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前面传来的喧闹声,他们两个就站立在原地不动了。
“天呐,真的是高级虫族,还是个煞神呢。”
“是虫族的谁?”
“好像是卢卡斯,虫母新诞生的孩子。”
“他怎么会来这里,还在找什么东西?”
大家不断猜测着,围在一起互相窃窃私语。
那家店也被搅得一团乱,没有客人敢去说个不字,本来维持秩序的人也被抻在了地上,还有几个就正砸在芬尼安和时蕤站着的前面,砸出了好大一个坑。
倒是没有闹出什么人命来。
芬尼安捂住嘴巴,免得自己忍不住一不小心笑出声来,他拉着时蕤的手:“咱们赶紧走吧,免得被殃及池鱼。”
时蕤更不敢多留了。
他们俩赶紧转身就走。
“哈哈哈哈。”走出那群人的视线之外,芬尼安就开始放声大笑。
“他们那些人可真是滑稽。”
时蕤摸不着头脑:“虫族欺负你们的人,你为什么还这样高兴啊?”
芬尼安嘴巴一瘪:“他们哪里算得上是我们自己人啊,都是联邦的走狗和一群坏种。而且之前被砸在我们前面,穿着黑白制服的人就是联邦护卫队,防止我们逃跑和破坏秩序的。”
“他们一直都在我们之中任意妄为呢,经常欺负我们,白嫖都算是好的了,最可恶的还是他们会以打压欺负我们为乐……”
芬尼安看着时蕤难过的目光,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他凑近了时蕤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它真的非常重要,关乎了联邦手中沾染的最肮脏的事情。”
时蕤连忙竖起耳朵,心脏怦怦跳着。
芬尼安的眼神和表情都太严肃了,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打算说些什么,但应该不是一件小事。
“好奇心害死猫呀,阿蕤。”芬尼安笑了两声,“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时蕤的脸红透了。
“那、那你还说吗?”他也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听了。
“说啊,当然要说了,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讲话留一半的人了,然后就留听的人抓耳挠腮地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故事。”芬尼安开口,“就是……”
他的终端突然响起来,见他不接之后,更是锲而不舍地闹个不停。
街上已经有不少人注视过来,芬尼安没办法,只好将终端接起来,看到消息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了些变化。
时蕤见他骤然沉下去的脸,也有些不安地问:“怎么了?”
芬尼安:“临时要去处理点其他的事情了。阿蕤,我有事情拜托你,等会儿我们到了店门口,你就将那几样吃食给德西穆斯送过去,好吗?”
时蕤犹豫了下,点头。
个子和他差不多高的芬尼安轻轻摸了他的脑袋:“没关系,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就算是出问题也没关系,我绝对会为你兜底的。”
日丽阁已经开业了,红灯笼挂着,下面有根明晃晃的青色竹片。
时蕤眼睛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匆匆地收回视线。
和白日的宁静很不一样,到处都是沸腾的人声,在大门处还有两个体态良好的豹兽站着接待客人,身上穿着设计感还不错的侍应服。
他从小门走进去,店里面张灯结彩,灯火辉煌,还有独特调子的音乐在各处回响着。
时蕤迅速奔向员工特用的电梯。
有只体形高大的虎兽诶了两声叫住他。
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静下来听听,对方问:“你现在有空吗?”
“我要给德西穆斯先生送吃的。”时蕤指了指手上提着的袋子。
上面确实带着各家食店的标志,细闻还能嗅到烤鸭蔓延出来的,挡也挡不住的香气。
“行吧行吧,你上去吧。”虎兽不太高兴地摆了摆手。
看来麻烦新人不管是在哪都会出现的惯例。
时蕤赶紧上电梯,现在阁内已经忙了起来,客人们饮酒作乐,看着台上的莺歌燕舞,管着老板娘说要看最美的那个。
他不想再看,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往下一层就是三楼,他刚刚下意识走了电梯,忘了走楼梯其实也很快。
德西穆斯的房间他之前已经来过了,这一回也不会走错。
但上次是他和芬尼安两个人过来的,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还拿着德西穆斯要求芬尼安必须送到的小吃……
时蕤咽了下口水,敲了敲门。
但是半天都没人应,他又敲了几下,不敢敲得太密集了,怕里面的人不耐烦。
可是很长时间都没人回应,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现在就走更不可能,食物就算能够保温,也还是要在第一时间吃到新鲜的才行,他担心对方会抓着这个不放。
正在时蕤开始转来转去,各种纠结的时候,门自行开了。
他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小脸皱成了一团。
“叮叮咚咚——”播报时间的钟声忽地响起来,他们在外面转了一圈,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时蕤想到之前芬尼安叮嘱自己,他脸上用来伪装的药要不了多久就会失效,一定要在九点之前回到房间里,然后赶紧吃下新的药,免得露馅。
他的心也跟着钟声摇摇摆摆的。
时蕤终于抬了腿,时快时慢,猫猫祟祟地走了进来。
房间的灯都是亮起来的,可以将屋内的一切都一览无余,玄关、吧台以及之前看到的沙发上都已经没什么人影了。
时蕤打算走进去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但是他突然听见了隔壁传来一阵响动,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人在池子里扑腾挣扎的动静。
“救命——”
“救救我——!!”
隐隐绰绰的,听不真切。
这下时蕤就愈发走不了了,他登时放下东西,连忙朝着发出声音的房间里找过去,然后将门推开。
只见之前那位德西穆斯先生已经昏迷在了池子里,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意识。
看来是彻底溺水了,时蕤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下水把人给捞起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给拽上泳池之后,他就跪坐在了德西穆斯的身上,从前被人反反复复教导的急救法已经刻入了身体本能之中,就算忘记了许多事情,这个技能也忘不掉。
他使劲使得双臂都在打抖,然后就看着德西穆斯削薄的唇瓣张开,呛咳了几下之后,嘴里的水都往外流出来。
那时正值时蕤在犹豫要不要使用人工呼吸的考虑阶段,他的小脸都已经凑到了德西穆斯的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呼吸已经在交融了,只差个几厘米都能凑到一起。
嘴巴也是水润润的,小小的一粒唇珠,非常适合含在口中一下一下地吮,然后慢慢地舔。
德西穆斯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刚才都已经不省人事了还没让他真的尝到濒死的滋味,现在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蛋,尤其是那双灿亮乌黑的眼睛时,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上天堂是个什么感觉了。
在对方突然离开,又隔他半米远地立起身体后,德西穆斯没由来的一阵遗憾惋惜。
他又呛出几口水,在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狼狈之后,冷白的面颊顿时浮了些红。
时蕤两只手都十分酸软,刚才把人从泳池里拖出来其实就几乎耗光了他的体能,但是人命关天,他不想看着活生生的一条命在自己面前逝去,于是又立马进行了几分钟的急救。
现在感觉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了。
但他还知道自己现在仍坐在别人身上呢,于是赶紧翻个身起来,把自己在瓷砖上瘫成了块饼,只胸膛起伏着,看起来比旁边那位更像是被人从池子里救出来的一样。
腹部的柔软消失,只残留着些许暖意在身上,德西穆斯比刚才还要失落。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时蕤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水给打湿。而且看上去也太透了,黏在他柔软纤细的躯体上,隐隐透出些肉色。
粉嫩的一点,白腻的皮肉和晕透出来的水透的红。
德西穆斯感觉自己鼻子热热的。
“你好像流鼻血了。”
他听到了时蕤有些惊恐的声音,那张小脸都变得慌乱无措起来。
德西穆斯感觉在今天他要把这辈子所有的脸都给丢光了。
幸好泳池内就有毛巾,他擦了几下,没过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你先在我的房间里换一下衣服吧,这个样子出去也不太好。”德西穆斯心说,幸好看见的是他这样的正人君子,如果是别的什么人,现在还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不过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可以,住我的房间都行。”德西穆斯补充了这么一句。
毕竟他曾经见过一楼的住况,那样狭窄逼仄,都不能称之为房间,仅仅是个落脚的地方,不及他这里豪华阔绰,宽大舒展。
他这句话提醒了时蕤,他赶紧慌慌张张地爬起,却因为身体无力双臂发软,一直没能起得来。
还是德西穆斯把他扶着:“你要是没力气也别着急,要去哪我都可以抱你过去。”
这话要是让任何一个追捧他的人听见了,恐怕都能引起各种激烈的反应,严重的甚至都能昏厥过去。毕竟日丽阁在这条横跨半个星球的街道中,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店了,甚至里面都能开车,毫不夸张地说,一家店都占了一条街。
时蕤昨天能走完一二三楼,一半靠毅力,一半靠着脚下的悬浮车。那是员工们人手一只的,小小一个,踩在脚底喷着淡蓝色的火焰,到处都能飞过去,就相当于是哪吒脚下的风火轮,不过他们这个是充电款的。
时蕤并不领情,想从德西穆斯怀里起来,摇头说:“不用了。”
他忽然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
有些过于安静了。
他赶紧侧过脸抬眼看去,只见德西穆斯表情痴怔,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的面庞,就像是陷入了某种迷障之中,甚至连眨眼都不舍得。
时蕤心中一惊,下意识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鼻子、嘴巴,好像都成了之前的模样了。
泳池旁边的瓷砖非常明亮,不仅能够反射出光,也能将人的面庞倒映出来。
时蕤往下低头一看,自己那张过分出色的脸蛋已经显露出来,怎么遮也遮不住了,心中不由陷入一阵绝望。
德西穆斯用了好几分钟才勉强让自己从痴怔中抽神出来,只是目光还会情不自禁落在时蕤的脸上,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会有些冒犯,于是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不能再在对方面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了。
“你、你真好看。”德西穆斯一开口,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就溜出来了这么一句话,简直是丢人现眼,笨嘴拙舌的。
时蕤没做声。
如果是别人这样对他,德西穆斯早就生气了,但是他看着时蕤,一点都生不起任何气,像个痴汉一样傻愣愣的。
好在他还剩些许理智,赶忙问时蕤:“你是不是故意把自己扮丑,不想从事这个?”
时蕤这下理他了,犹豫着,点点头。
“我、我没有做过那种事情,我很干净的。”德西穆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解释着,“如果你不愿意,没人会强迫你。”
“噢,我不是要劝说你从事这个的意思。”
时蕤点点头,然后说:“我没有歧视你们……我只是,单纯的不想。”
“没关系,跟别人说话有时候也挺累的,我能明白。”
但是在这一刻德西穆斯又忽然理解起自己那些粉丝们从前的想法了,原来光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说说话也好,心里就是满足的。
他要退圈,他要赶紧赎身离开这里,然后追求面前这个漂亮小人类,然后跟对方结婚!
既然今天他能被对方救下来,就说明他们是命定的缘分!
第六十三章
时蕤好不容易才把德西穆斯应付过去,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脸上戴着口罩,匆匆忙忙地走回去。
结果在半途他突然就被一只兽人叫住:“欸,你你你你,就是你!快等等!上面来了几位客人,指名道姓地要人类形态的去陪,你现在就有空,赶紧过去吧?”
时蕤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喊自己。
他穿着德西穆斯的衣服,做工精细且高档,跟员工穿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就被误认为是店内的艺人。
“等一下,我不是……”
他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就着急忙慌地推着他走:“赶紧快去吧,要是去晚了客人就该发脾气了。”
对方力气又大,拉扯间竟还真的把时蕤给带上了五楼。
这里面全都是包厢。
时蕤心里鼓跳如雷,面色微白,他进去之后戴的口罩绝对会在半途被人扯下,到时候看见了他的脸,那些人冲动之下会不会做些什么?
门开了。
里面坐着七八个人,为首的竟然是一只拥有猫耳的半兽人,对方彻底颠覆了他对猫兽的想象。
那只半兽人肩宽体阔,拥有优越的倒三角身材,至于腿全都隐在桌子底下了,看不大清楚。
其他人都在两旁坐着,中间则是日丽阁的一个女人正在跳舞。
其他人身边则都有日丽阁的人坐着陪伴,又是给他们喂酒,又是哄着他们寻欢作乐,这些人一一笑纳,非常从容。
光是看着为首之人的身份,差不多能猜出来他们这群人都是欧西斯帝国的。
时蕤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内的人也注意到了他。
那只猫耳兽人目光闪烁,神情似乎很震惊,又有些微妙。
他们都没有对时蕤脸上的口罩说什么,以为这只是一种半遮半掩的特色。
伊延冲他招手:“进来吧,坐到我旁边。”
时蕤站在外面局促犹豫,被身后的兽人推了一把才赶过去。
他就是赶鸭子上架,走的时候双腿还在发软。
日丽阁也并不是没有认出来他的,面色隐隐有些发白,还暗自瞪外面那个兽人一眼,担忧地看向他。
时蕤磨磨蹭蹭,慢慢吞吞地坐在猫耳兽人旁边,发现对方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也不像是什么暴戾之人,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借着歌舞声,对方悄然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这里,还扮成了这样,你就不怕虫族把这里推平吗?”
时蕤:“?”
什么意思?对方难道认识自己吗?怎么又跟虫族扯上了关系?
时蕤心里头好多个疑问。
伊延见他不答,悚然一惊:“你难道是不记得了?”
怪不得外面那只高级虫族在外面翻天覆地找什么东西,原来是他们最尊贵的虫母。
时蕤心中更加忐忑:“你是不是认识我,那我究竟是谁?”
伊延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忽地转头,提高声音对在场的人说道:“光是这样玩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个有趣的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