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田螺小夫郎by山月小七
山月小七  发于:2024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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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待人上门的时候,扬眉吐气一番,哪知道竟没一个是来相看小女儿的。
唐母也不再待价而沽,继续拿乔了,气的她当即就去镇上找了媒婆,想让她给唐晚在镇上寻户合心意的人家。
为此还咬牙给媒婆塞了二两银子的媒人钱,承诺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庄媒人面色淡然,经过她手促成的亲事没一千,也有上百了,还都是镇上的高门富户。
说真的,她还真瞧不上这二两银子,不过见到这唐家小女委实生得漂亮,想着若真能成,这钱可能还真少不了。
于是唐母在家里千盼万盼,就指望庄媒婆能给带个好讯息回来。
唐晚内心也焦急,绞着手帕整日翘首以待,她这些年在家里娇养惯了。
是半点不能接受自己嫁给村里的泥腿子,跟着下地干活,担水挑粪。
她伸出自己青葱白嫩的纤细手指,端详片刻后,逐渐捏紧,心道,说什么也得让阿娘寻门好亲事。
只有嫁到镇上去,才能高人一等,也不用在这穷乡僻野继续受苦了……
一连等了大半月,那媒人才带了讯息来,还没坐下来歇息片刻,就被唐家众人围着,七嘴八舌的询问她情况怎样了。
庄媒婆听后脸色僵了一瞬,才笑着说她连跑了大半月,终于给她家寻到了一门好亲事。
还是镇上有名的富户郑家,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光门脸铺子就有好几个,这下可把唐母喜得跟什么似的,对着庄媒婆千恩万谢。
唐晚也高兴,这村里大多都穿麻,一想到不久后自己也能穿上那些绫罗绸缎,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嘴巴笑了起来。
唐家二姐唐兰站在边上,淡淡地看了一眼笑得满脸褶子的阿爹阿娘,有些话终是忍住没有说出来。
得了庄媒婆的准话,唐母高兴坏了,不年不节的,镇上一趟又一趟的跑,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搬。
隔两天就要做身新衣裳,学着镇上当家主母那副做派,头上簪了一朵又一朵大红花,身上穿红戴绿。
水桶腰一扭一扭的到外面跟人显摆,说她家小女儿不日就要嫁到镇上富户家里去了。
连面都没见到,就和大家鼓吹她未来女婿,说庭院如何如何大,处处雕梁画栋、亭台高阁、花园水榭。
光出门就有七八个丫鬟小厮伺候着,镇上最大的布庄都是他未来女婿家的。
听得大家好生羡慕,直夸她家唐晚命好,连带着家里从此也就是富贵命了。
唐母听得甚是舒心,一时间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可还没等她得意几日,才知道郑家的确是家财万贯。
不过竟是要唐晚去做妾的,这下唐家众人傻眼了。
何况郑家老爷都六旬年纪了,但是被庄媒婆一番舌灿莲花,直把唐晚夸得此女只应天上有,人家哪得几回闻。
郑家老爷哪怕是年纪大了,仍旧色心不改,听庄媒婆这么哐哐一顿说,倒真有些好奇了,想着自己后院已经有那么多美妾,再多一个又何妨?
听到是去给别人做妾室,还是一个年纪和阿爷一般的的老人,别说唐晚了,就是爱慕虚荣的唐父唐母都愣住了。
唐阿爷更是暴跳如雷,指着儿子儿媳妇破口大骂,说他家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孩子,怎么能够去给人做妾呢?

若真给别人当了妾室,日后他唐家在村里还有何脸面待下去!
见公公如此反对,原本有些心动的唐母也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下可真是空欢喜一场了。
瞧见前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唐母臊得捏紧自己身上新做的衣裳,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可一想到这么多年的娇养与花费的心思,唐母怎么都不甘心,还想着给女儿寻门好亲事。
可镇上那些高门富户,又岂会真的看得上一个农家女,更别说娶回来当正室了。
样貌好的人家司空见惯,什么唐家三女四女的,没人在意,也瞧不上。
这下唐母总算死心了,原本想着自家小女颜色好,定能寻到户好人家,也让自己跟着享享福,哪知道人家压根看不上。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挖空心思捯饬小女儿,半点舍不得受累,跟小姐一样养着。
到头来全部付之流水,唐母一时恨得牙痒痒。
当即对唐晚变了脸色,大骂她没出息,真真是个赔钱货。
唐晚咬着牙,心里更是万般委屈,日后她在村里恐怕就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直到顾守礼阿么上门来相看唐家二姐,唐母脸上这才笑开了。
眼见小女儿是没指望了,没想到那不起眼的二女儿竟这般有福气。
虽然比不得镇上富户,但能和丰梨村村长攀上亲家,也比平常人家好太多了。
就拿他们村的村长来说,多得是上门巴结的,农忙时还有人上赶着帮工。
她女儿若真嫁过去也是很有脸面的,当家亲亲热热的拉了唐兰出来。
顾守礼阿么心里还有些忐忑,他听说唐家在村里名声不太好,原本是没打算和她家扯上关系的。
但是下河村的人说起唐家二女来,无一不是称赞,竖大拇指的,顾守礼阿么想着来都来了,见见也无妨。
这一看,的确让他心生欢喜,唐家二女颜色自然比不上妹妹,但样貌端正,双眼澄净,大大方方的站在唐母身边,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扭捏羞涩,一看就是个爽利能干的姑娘。
村长夫郎存有私心,就喜欢这样性子的儿媳妇,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家儿子多少是有些被惯坏了。
都二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爱玩爱闹,没个定性,就缺个这样压得住事的儿媳妇帮着管管,让儿子收收性子。
待顾家走后,唐晚见阿娘满脸笑意的拉着姐姐,反倒没给自己一个正眼。
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凭什么自己样貌比姐姐好,那顾家反倒看上了粗鄙丫头!
一个只知道绣花、做做针线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别说王婶子和村上夫郎,就是这村里任何一个为人父母之人,都是不喜的。
乡下不比镇上,饭都吃不饱了,颜色好又有什么用?
大家自然更倾向儿子能够娶一个贤惠持家,精明能干的儿媳妇回来,而不是娶个娇滴滴的小姐回来供着。
可偏偏顾守礼第一眼就看上了唐晚。
唐家二女,还有陆家的女儿说什么也不再相看,倔脾气发作,一根筋的认定了唐晚,直到现在还和阿么赌气。
难怪他阿么会觉得他还小孩子脾气,这等拎不清的,是该娶个爽利有主见的媳妇儿回来管管他!
王婶子和村长夫郎说话间,坝子里的鱼陆续被大伙捞上来。
村长挨着检视一番,见最小的鱼也有个两斤左右,在水里活蹦乱跳的,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丰梨村百十户人家,今儿全都来了,烧饭的几个婶子和嬷嬷估摸了一下,除了已经在炖煮的猪肉,又抬了满满一大盆鱼过去跟着烧。
今天的主要大菜就是猪肉炖白菜,大酱烧鱼,都是现宰现吃,哪怕是大锅饭,经过婶子们的手艺,相信味道也一定很好。
下面汉子们还在继续捞鱼,村长抬眼看了一下天,快晌午了,大家伙在下面整整捞了两个时辰,一个个腰酸背痛,龇牙咧嘴的甩着手臂。
好在鱼也捞得差不多了,村长拿起手中的铜锣连敲了几下,站在岸边对着下面的汉子大喊:
“好了,今日开塘就此结束,大家先上来歇会,等灶房里把饭做好了我们就开饭!”
众人一听顿时兴奋起来,一窝蜂的爬到岸上去,原地蹦跶了几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顾守礼见到阿么还在上边,正想凑过去喊一声,村长夫郎立即把脸扭过去,和王婶子一起到棚子里帮忙烧饭去了。
顾守礼面上失落,见大家都在欢呼雀跃,也跟着打起精神来。
“相公,先把鞋穿上。”宴清霜手里提着顾庭风的鞋子递给他。
“好,”顾庭风笑着接过,“站累了吧,腿酸不酸?”
他一直留心夫郎,整整两个时辰都见他跟着众人站在上面看他们捞鱼,都没坐下来歇会儿,双腿肯定都肿了。
宴清霜略略抬脚动了一下,果真有些肿痛发木。
顾庭风忙穿好鞋子,起身扶他:“走,去河边石头上坐着,我给你揉一下,等回去再好好看看。”
宴清霜笑着摇头,“不用,我就是站久了,走两步就没事了。”
而且这里人这么多,被旁人看到不好。
顾庭风知道夫郎脸皮薄,也不勉强他,“那我扶你去休息一下,等吃完饭我们就回去。”
“好。”宴清霜答应着,在人群里找到溪哥儿和吴大壮,四人一块坐到棚子里歇脚。
他们前脚进来,后脚虎子和全子也跟着进来,略显担忧的说道:
“诶,你们说顾守礼这小子怎么回事,最近情绪低落,就连刚才摸鱼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顾庭风自然也发现了,唯有吴大壮憨厚的挠了一下头,“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溪哥儿撇撇嘴,对着他胳膊拧了一下,“这么明显你都没发现,亏你们还是兄弟。”
吴大壮听着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他这人比较迟钝,人生唯一的一次开窍,估计都用在娶夫郎身上了。
其实溪哥儿自己也没发现,顾守礼再怎么都是一个汉子,他也不可能真的盯着人家看。
他是刚才在岸边无意间听见王婶子和村长夫郎的谈话,所以才知道的。
见大家对顾守礼的事忧心忡忡,溪哥儿就大致把听到的事说了一下,反正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省得他们猜来猜去。
“真的呀!”虎子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我就说嘛,这小子桃花运突然旺了起来,就连村里的小哥儿姑娘也上赶着来看他,原来是准备说亲了啊!”
全子也跟着点点头,打趣道:“不过说真的,守礼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亲了,去年见庭风成亲,他都有些急了。”
在座的几人年岁都差不多大,吴大壮和顾庭风最先成亲,全子年初也定了亲。
虎子虽然没定亲,但他有喜欢的人,就是村长夫郎也很看中的那个张家画哥儿。
不过早两年虎子就和画哥儿两情相悦了,只等着看日子办喜事。
他们玩的这群人就顾守礼一个没着落,难怪村长夫郎会着急了。

溪哥人见这群汉子半天也没听到个重点,面上更加无奈了,只好说道:
“现在不是娶不娶亲的事情,是顾守礼喜欢那个什么唐晚,但是顾叔么不同意,他想让顾守礼娶的是唐家二女。”
虎子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这倒是难办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守礼那小子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单纯,没什么心眼。”
“这一边是喜欢的姑娘,一边是家人,可够他为难的了,难怪近日郁郁寡欢,无精打采,原来是这么这事。”
大家正想接着说点什么的时候,外面婶子嬷嬷们喊吃饭了,虎子和全子立刻起身蹿了出去。
忙了这么一早上,刚说话的时候肚子就一直咕咕叫。
顾庭风对夫郎说道:“你在这坐着,我出去把饭拿进来,咱们就坐里面吃。”
“好。”宴清霜点点头,和溪哥儿一起坐在棚子里等。
坝子上总共架了五口大锅,其中三口是猪肉,装得满满当当的。
炖得软烂脱骨,下的是大块,嬷嬷们正捞出来切成薄厚均匀的肉片,放在火上慢慢煨着。
这种在他们村里的叫法就是水煮白肉,下料简单,做法也简单。
整头猪分别放进去炖煮,滋味浓郁鲜美,肉汤都能一口气喝完,再配上一碗秋辣子调的蘸料,吃得大家赞不绝口。
每当村里有重要的事,这白肉绝对是桌子上顶重要的大菜。
另外两口大锅里是刚烧的鱼,是老嬷嬷们从家里带来的大酱炖煮的,就是七八斤重的大鱼放下去也炖得足够入味。
摸料做酱这种事还得是有经验的老人才能行,用林子里采摘的新鲜姜豆叶,还有黄豆发酵,年轻夫郎妇人们做不来,手下稍一错,整缸大酱就坏了。
平日里难得吃到,今日是整个村子的大喜事,嬷嬷们才舍得把自家做了几年的大酱拿出来,这鱼滋味如何,自是不用多说。
年轻汉子们跑得快,自己取了碗筷到边上舀就成,坝子上没放桌子凳子,大家也没那么多讲究,装好饭菜找一处还算过得去的位置席地而坐。
村长乐呵呵地走来走去,挨个问好,大家端着碗筷也十分利索的响应着。
老嬷嬷拿大瓷碗给村长装了一碗,让他先放下手里的事情,跟着大家伙先吃,热闹。
村长高兴的点点头,大声喊:“行,再给我夹个鱼头,我给村里讨个好彩头,保佑明年风调雨顺,穰穰满家。”
“对对对,就是这样,早上刚祭祀土地公公的时候,东边满是七彩的祥云,可不正是个好兆头吗。”
慈祥的老嬷嬷最看中粮食了,立即用干净筷子给村长夹了个大鱼头,装在盘子里。
村长端着碗,和村里老农们坐在一处说话。
顾庭风和吴大壮要装两人的吃食,不好拿,王婶子给他们找了个长托盘出来。
“给霜哥儿他俩装碗肉汤过去,上面油花我都撇干净了,吃着不腻口,还有蹄膀,整整炖了一个早上呢。”
顾庭风两人道谢:“多谢王婶。”
那边顾守礼也拿碗过来吃饭,可石灶旁边的村长夫郎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埋头切猪肉。
顾守礼十分委屈,以往阿么都会第一时间给他接过碗,装好饭菜后再递给他,嘱咐他多吃些。
现在都不理会他了,还是王婶子叹口气,帮着他舀了两勺白肉,又夹了半条鱼过去。
顾庭风和吴大壮叫上他一道回棚子里。
看着顾守礼兴致不高,就连碗里的饭菜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虎子是个直爽的人,开口道:
“不就一个才见了一面的姑娘,你至于觅死觅活的吗,还和自己阿么闹脾气,看来真是顾叔么他们把你惯坏了。”
顾守礼听到他话气结,心里更郁闷了,声音闷闷地说:“我哪里有寻死觅活,我就是想不通,阿么为什么不让我喜欢唐晚。”
“阿么说唐晚被家里娇养惯了,什么都不会做,可我娶她回来,又不是让她跟着下地干活的,她就是在家里绣绣花也没什么。”
顾庭风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想的皆是这小子果然是还没长大,看问题只看到表面,心思简单。
你家又不是有万贯家财,拿什么养?大家都是起早贪黑,早出晚归土地刨食的庄稼汉子。
吃的就是一口辛苦饭,若是娶个娇滴滴的媳妇儿回来,连口热汤热饭都吃不上。
届时双方都落埋怨,她嫌弃你没本事,赚不着银钱,让她跟着吃苦受罪。
你也会怪她连句嘘寒问暖的话也没有,时日一长,夫妻矛盾就出来了。
说难听点就是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踏踏实实的找个能过日子的才是正理。
全子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难得正经一回,说道:“你小子是不是看人长得好看,所以才一门心思想要娶回来。”
刚他们出去装饭的时候,也听到了一些,才知道那唐家三女果真颜色极好,所以才一心想要把她往镇上嫁。
“咳咳,她长得是比一般姑娘好看,”顾守礼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然后又急忙表态:“可我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才喜欢她,我……我是因为、因为……”
几人见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不明摆着还是看人家姑娘好看吗。
边上顾庭风夹了块鱼肉,仔细把鱼刺剃干净才递到夫郎碗里。
瞧见顾守礼涨红的脸,才慢悠悠,又不客气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学镇上公子哥那副做派了?”
“贪恋女子貌美,是因为人家里有家财万贯,你有吗?不如好好听你阿么的话,娶个能过日子的回来,别被那身空有其表的皮囊迷惑住了。”
顾庭风刚说完这话,不仅顾守礼看着他,就连虎子等人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若说好皮囊,有谁能比得过他身边的夫郎去,哪怕是敛了眉眼,安安静静的坐在顾庭风身边,也跟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样。
不经意的抬眸,眉角眼梢处处显露温柔,若不是他已经嫁给顾庭风了,走在路上别人都要多瞧两眼。
不过大家没有说出来,这是兄弟的夫郎,哪怕他们没那方面的心思,多少也令人不舒服。
倒是溪哥儿喝了口汤,望着宴清霜说道:“难道顾大哥当初不是看上小霜的好皮囊吗?”
这下就连宴清霜也好奇的看向顾庭风,相公真的也是看上他的样貌吗?
红颜易老,韶华易逝,再好的皮囊都有苍老衰败的一天,这也是多少夫妻最后走到相看两厌的原因。
“别乱想,我自然是喜欢你这个人。”顾庭风也不管大家有没有在看,放下手里碗筷,执起夫郎双手。
初见宴清霜时他是心疼、是怜惜,之后就是深陷其中,无可自拔。
再到现在,他对这人更是稀罕到了骨子里,时刻想要放在心尖尖上呵护着,藏起来。
可他清楚的知道,夫郎同时也是这天底下最温柔体贴不过的人。
别人待他以深情,他以真心加倍还之,从未无端消磨过自己的爱意,这样的人,叫他怎能不爱到骨子里。
虽然顾庭风未曾明说,但是他神情再明显不过了。
宴清霜悄然红了耳根,端起饭碗,掩饰缓缓勾起的嘴角。
这下大家也明白了,宴清霜皮囊虽美,但是他和唐晚本质上就不相同――皮囊之下,是颗坚韧不拔的心。
顾守礼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一时间棚子里安静下来。
吃完饭接着就是分鱼,除了没有参与买鱼苗几家,这鱼几乎家家都有份。
门婶子家没有买鱼苗,但她也拿个木桶跟着排队,直接被众人撵了出去。
“真是脸皮厚,没买鱼苗竟还好意思过来分鱼,刚跟着吃了一顿还不算,那嘴上的油沫子都没抹干净,现在又迫不及待的跑来占便宜了。”
婶子们这番话说得不留情面,就连边上蠢蠢欲动的陈秋菊也赶忙歇了心思。
分完鱼也快傍晚了,坝子上留了婶子嬷嬷们收拾碗筷。
这种事一般轮不到小辈,就是去帮忙也会被赶出来,说不用沾手,是以大家都准备回去了。

第179章 洗衣裳
自坝上热闹一番后,已有数日,期间顾庭风照常进山打猎,终于赶在入冬前又赚了一笔银钱。
今日天气晴朗,顾庭风知道夫郎要忙着拾掇家里,就没去了,在家里帮着做事。
后院的兔子稳定一月就能下一窝,一窝十来只,生得快,长得也快,陆陆续续的兔棚子都快装不下了。
顾庭风目光扫了一圈,想着明年是该把后院再扩大一些了,就靠近后山根脚那块,再划出一块地。
砍些竹子,搭个草楼的一样的屋子,上下两层,中间竹片隔开一些,兔子的粪便自己就可以从中间间隙掉到最下面。
这样一并好清扫,不用像现在这样,怕地上积了粪便,草料无处放,每日都要用铁锨铲一遍才行。
只是冬天草料不好找,前几日并着猎物又卖了近三十只,村上有人想要尝鲜,买回去跟着吃锅子的,也都来顾家买。
价格比镇上低一些,不过养兔子又不费粮食,吃草的家禽怎么卖都赚钱,无非是多花些精力,总之亏不到哪去就是了。
顾庭风把后院里的牲畜都喂了一遍,又检查了一下圈门,洗干净手,回到屋子里,见夫郎正在拆换被褥枕套,顺手接过去。
宴清霜见他大手没个章法的拎着被褥拉扯,还上下抖动,忍不住轻笑出声,手把手教他说:
“拆换被褥不能像你这样,把里面的棉絮扯坏了就不暖和了,还有弄乱了晚上也不好缝。”
村里被子都是自家做,一层面子,一层里子,四只角落用针线缝好,防止跑边。
他们乡下时不时地会有弹棉花的匠人下来,这时候大家都会弹上几床厚实的棉絮。
留着给家里女儿哥儿当陪嫁,再则寒冬腊月被子更是万万不能少。
去年成亲的时候,宴清霜请了几个全福嬷嬷,帮着缝了两床厚被褥,前不久刚入冬就把被褥拿出来换上了。
等顾庭风把被套枕巾拆下来,宴清霜又从箱子里抱出一床厚实干净的棉被铺好。
枕巾也重新换了一对儿,亲密的挨在一起,半点缝隙也没有。
看着满床妃红、绣了大朵芙蓉花的被褥,宴清霜脸色有些发烫。
这被子是他当初跟着喜被一起缝制的,当时没想那么多,所以扯的布匹也都较为红艳喜庆。
现在翻出来盖,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两人的新婚夜,一时之间竟叫他不知如何好。
顾庭风喉结滚动,目光在被褥上落了一瞬,紧跟着又转到夫郎身上,新婚之夜做了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
那是他近十七年,第一次难以自持。
宴清霜被相公直白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忍着羞臊说:“我先把换下来的被褥拿去洗,免得晚上干不了。”
“给我吧,我来洗,”顾庭风伸手拦住他,一开口嗓音喑哑:“你现在洗不得被褥。”
宴清霜抱着怀里的被褥有些犹豫,家里新做的大盆都用来养鱼了,洗大件的被褥还有衣裳,就只能拿到河里去洗。
自古以来,洗衣服,进灶房,都是夫郎妇人的活计,哪怕是他也觉得合该如此,天经地义。
但相公明显和村里其他汉子不同,只要他在家里,什么都会捡着做,就连今日也特意留在家里帮忙,他也习惯了。
可待会端着盆子出去,难免会被人瞧见,哪有大老爷们儿洗衣裳被褥的道理,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顾庭风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被褥,从门后拿出小木盆装好,说:“怕什么,我帮自己夫郎洗衣裳,有什么不对吗?”
“那好吧,”宴清霜知道相公认定的事,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他,只道:“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顺便把牛拴到河边去吃草。”
顾庭风笑着答应他:“行,我去把牛牵出来。”
牛犊买回来的时候不过半岁,现在不用拉绳子,它自己也能自行走了,甚至还能找到路回来。
宴清霜就没攥着绳子,让牛在前面慢慢走,他和相公两人在后面跟着。
路过村口的时候,顾庭风瞧见顾守礼拎了两条草鱼站在大梨树下,心里有些好奇,带着夫郎上前喊了一声:“你这是准备上哪去?”
“去唐家。”顾守礼语气坦然。
顾庭风顿了一下,笑着说:“恭喜,终于得偿所愿了。”
“不是,”顾守礼难得有些羞窘,急忙摆手,正色道:“你们说得对,前段时间是我不懂事,有些冲动了。”
“这不,怕无意冒犯了唐三小姐,连累人家名声,想着上门道个歉,把话讲清楚。”
闻言,顾庭风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顾叔么眼光独到,他看中的唐家二姐自有过人之处,你且安下心来,可能过不了多久,我们大家就要准备喝你的喜酒了。”
“别……别乱说,”顾守礼涨红着脸,急忙打断他:“我和唐家二姐也没什么。”
虽然他前不久也见到了唐家二姐,的确如阿么说的那般,是个性格爽朗大气的女子。
不过她早已有了心上人,是同村的一秀才,在镇上学堂里教书。
因着家里长辈不看重自己,唐兰才一直未曾言明,直到村长夫郎上门帮儿子相看,她这才说了出来。
一个秀才和庄稼汉子相比,孰轻孰重,再明了不过了。
这几日可把唐母喜得跟什么似的,就连往日最疼爱、最看中的小女儿也彻底抛之脑后。
她真是万般没想到,这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二女儿竟这样争气,先是丰梨村村长之子,后是同村的张秀才。
尤其是这张家秀才,她是如何都不敢肖想的,冷不丁的到家里来求娶二女儿,顿时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随之欣喜若狂。
唐家对着二女儿自是一改往日的漠视,变得十分重视起来,但唐兰依旧淡然处之,不为所动。
待两人走出几步后,宴清霜回过头,看着依旧站在树下的顾守礼。
有些好奇的问道:“相公,你说顾守礼最后会和哪家姑娘好了?”
顾庭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握住他,笑着说:“缘分之事谁也说不清楚,或许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也说不定。”
自入冬以来,甚少有这么好的天气了,大家伙都稀罕得紧,农忙过后才有闲功夫好好拾掇一下家里。
连日积攒的脏衣裳,刚换下来的被褥,还有家里能洗的大件,桌椅板凳,都拿到这宽敞的河坝上来洗晒。

第180章 苜蓿草
还有人过来淘豆子、洗青菜的,现在正是村里腌酸菜的时候,大家把青菜割下来,用竹筐装着到河边来洗。
这里的水干净清澈,以前村里人家没打井的时候都是到河边来挑水吃的。
所以洗菜什么的都很放心,而且方便,在家里清洗多少次,都不如直接拿到河里来冲一冲就干净了。
晾晒到河边的树枝上,水分沥干后直接拿回家下锅就成。
而且这里人多,做起事来还能说话解闷,和傍晚的村口差不多,都是个好地方。
顾庭风一个青壮汉子,顶着河边众夫郎妇人的目光,依旧泰然处之。
给夫郎在边上找了个位置,还拿了一件待洗的衣裳给他垫着坐。
宴清霜手指拽了一下相公袖口,心里有些忐忑,怕大家说些不好听的话,但还是小声提醒相公,“快去吧,到上面一点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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