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田螺小夫郎by山月小七
山月小七  发于:2024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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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清霜诚实道:“饿了,昨日我舂了些新米,今日不用甑子蒸饭了,用陶罐跟着腊肠,好好焖一顿新粮吃。”
“行。”顾庭风率先爬起来,到箱笼里翻找衣服,“待会起风有些冷,我给你拿件厚的。”
宴清霜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云层翻涌,五彩清冽的太阳光线难出其中,待会起风是会有些冷,就接过相公手里较为厚实的棉长衫。
“怎么了?”顾庭风听见夫郎无端叹了口气,忙问:“是不是衣裳不好看?要不我给你换一件。”
说着就要起身,宴清霜拉住他手,摇头浅笑,“衣裳很好看,只是有些小了,穿不下了!”
顾庭风听到这话怔住,见夫郎还在笑,他喉头酸涩难耐,嗓音沙哑:“我…我待会去镇上给你买几身宽松点的成衣回来。”
宴清霜摇摇头:“不用买成衣,家里布料还有,我待会自己做两身就行。”
——庭院里刚撒的种子才短短几月时间,就已经破土而出,发出新绿枝芽,悄然间茁壮成长,参天大树,指日可待。
宴清霜满怀期待,鸦色的长睫似染了一层糖霜,笑着让相公重新给他找身衣裳出来。
顾庭风依言而行,起身重新找了一件较为宽松又暖和的。
偏房粮仓装得满满当当,顾庭风每日都要带着小黑进去检视一遍,怕耗子钻了进去,把粮食吃了。
农人用来储存粮食的是一种长方高大柜,只比屋子小一点,得在建房子的时候就打了放里面。
他家总共打了两个粮仓,玉米、稻子占大头,分别占一个粮仓。
还有豆子、花生等就用麻袋装着,扎紧口,直接扛了放在上边。
再用大木板跟关圈门似的,一块块、一层层往上迭加,直到四周完全封闭,把粮食储存其中。
这样别说耗子,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怕的只是开仓瞬间,被那腌臜东西钻了空子。
小黑不仅围剿猎物是把好手,捉耗子比起村里的狸花猫也不遑多让。
顾庭风带着它转了一圈,发现屋子里没什么异动,就带着它关好房门出去了。
腊肠滋味好,是灶房里忙活了一辈子的老嬷嬷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经过多年改良,才得出这么一张宝贵方子,口口相传,这村里谁都会做。
只是每个人做饭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宴清霜更是那般心灵手巧的小哥儿,做出来的腊肠味道自不用多说。
隔几日顾庭风就想让夫郎蒸炒两节吃吃,所以到现在腊肠不多了,刚好只够焖一顿新粮。
宴清霜拿出来放在温水里洗干净上面的灰烬,斜刀切片,洗一把青葱水嫩的小青菜,再泡点菌子跟着焖。
心想,若是现在还有嫩豌豆就好了,跟着腊肠焖饭,软糯香甜,还解腻,不过豌豆才刚种下去,切两个嫩洋芋也不错。
见相公看粮回来了,笑着说:“相公,帮我抱个老瓜进来,待会再煮锅老瓜汤喝。”
“好。”顾庭风答应道,脚步一转又出去了,今年老瓜也收得多,全部堆放在两边屋檐下。
为此小黑小黄还不高兴了,自觉把它们的位置占了,闹脾气似的,赌气叼着小被睡到了院子里,被早晨霜露给冻得直打喷嚏。
宴清霜满眼心疼的拿着布巾给它俩把身上的露水擦干净,又让相公把老瓜都搬到堂屋里,把左侧屋檐腾空,小黑小黄这才又回屋檐下睡觉了。
顾庭风想到这俩小东西,跟人精似的,忍不住嘟囔了几句,手下挑了个老瓜出来,拍了两下,声音清冽扎实。
放在灶台上削皮,削下来的皮不能扔掉,拿来喂猪喂兔子都很喜欢,特别是冬日草料不好找的时候。
别说园子里的菜,就是那收来的南瓜、红苕、洋芋,也得跟着一起喂。
不过多数人家都舍不得,毕竟这是给人饱肚子活命的东西,牲畜再稀罕,也不能越过人命去。
所以只会紧着放坏的,把里面的蛆虫掏出来,就这,有些人家还得把好的地方留下来自家吃,坏的才舍得拿去喂猪。
对于粮食,没人敢糟践。

顾庭风把削下来的皮扔进煮草料的大锅里,再把老瓜切成小块。
蒸笼蒸出来的老瓜更加清甜,不过夫郎说想顺便喝口瓜汤,顾庭风就舀了两瓢井水下锅,盖上盖子焖煮。
两刻钟后,腊肠饭焖好,配上一锅香甜软糯的老瓜汤,顾庭风和夫郎端着碗,坐在檐下吃得舒坦惬意。
“待会吃完饭我和大壮去小河村看田地,他……”顾庭风看向夫郎,见他似乎呛到了,端起瓜汤给他喂了一口,顺顺背才接着说:
“他们村有芦笋,晚点我带些回来,用新收的蒜头给你炒一碗,再炖锅老鸭汤,鸡汤也行,你看看想吃什么?”
“老鸭汤吧,喝着暖和。”宴清霜刚不小心呛了一下,眼尾嫣红,显得有些勾人,顾庭风瞧了一会,喉结滚动,克制的别过眼去,“好,那就老鸭汤。”
过会儿宴清霜有些好奇,“溪哥儿家打算买多少?怎么不在我们村子买,反倒跑到小河村去买,那边有些远了,到时候耕种秋收都费工夫。”
顾庭风笑着仔细给夫郎解释:“这田地稀罕,怎会说有就有,我们村上早问过了,没有谁家要卖田的。”
“前几日大壮打听到小河村有户人家要搬到镇上去,做些小生意,想要把家里的田地卖了,换点本钱,才有了这个机会的。”
“那里虽不方便,但我们村到小河村的道路宽敞平整,他家前几日卖了粮食,圈里还喂了两头大猪,打算买头牛犊回来,这样等明年就多个壮劳力了。”
宴清霜这下明白了,有牛车拉着是比较方便,而且田地是农人的根本,自然是越多越好。
顾庭风这两年打猎赚了不少钱,家底比起其他人家还算殷实,不过有合适的田地,他也在相看,今天就先陪着吴大壮去看看。
顾庭风吃过饭,换了双夫郎给做的软底鞋,好走路,说道:“那我先走了,晚上我早点回来。”
“好,”宴清霜点点头,“路上慢点。”
“嗯。”顾庭风转身出门了。
现在不过晌午时分,太阳总算从云层里挣脱出来,轻轻柔柔的打在院里青石板上。
宴清霜回屋裁布,准备新做两身宽松点的衣裳,顺带做张狐皮软被,冬日盖着暖和。
那狐皮其实是顾庭风特意给夫郎留的,想着去年做了身红色小袄,夫郎穿着尤其好看,今年没全部卖,后面又猎了两张白狐皮回来,打算让他再做身白色袄子换着穿。
但是宴清霜想着有一身就够了,把鞣制好的狐皮子,一张张摊在躺椅上,用手丈量了一下长度。
狐皮子金贵,若是一并拿去卖,能卖不少钱,宴清霜舍不得全部用来做被子,打算做个小被。
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盖到腰际就差不多了,剩下的边角再做两个围脖、袖筒,还能给相公做副耳暖。
狐皮和棉布裁剪好,宴清霜提着针线篮子坐到院子里,外面光线好,宽敞亮堂。
他目光落在前方桃树上,两棵桃树捱得不远,顾庭风挖的不是幼嫩的桃树苗,而是直接挪了两棵半大的桃树过来栽。
来时叶子还算青葱翠绿,秋季过后逐渐泛起黄。色,太阳出来蔫蔫地垂着,看着有些枯败。
倒是胭脂花秋日正是种植的最佳时期,估摸着等来年春天,庭院里定是一片奼紫嫣红,香气馥郁。
小黑跟着相公出门了,小黄在后院玩了一阵,估计觉着无趣,摇头摆尾的跑到宴清霜脚边。
伸出爪子挠缠在板上的线头,宴清霜怕它弄乱了不好解开,忙小声呵斥,连带着把针线篮子都放到凳子上来。
小黄目光跟着转了一圈,宴清霜以为它憋着坏,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小黄突然爬起来,“汪汪”叫了两声,甩着尾巴往门口跑去。
没多久就看见顾庭风带着小黑进来了,宴清霜转过头,有些诧异,“怎么回来了?不看了吗?”
“要看,”顾庭风笑着道:“大壮说那家人总共有十五亩水田要买,他家要不了那么多,我想着我们家也可以要几亩,日后村里有合适的再多买点。”
宴清霜点点头,在这种大事上向来都听相公的,他怎么说就怎么做。
待顾庭风拿了银钱再次出门后,宴清霜在院里没看见小黄身影,知道是跟着相公走了,没它在身边捣乱,正好安下心缝制衣裳。
日子总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来到开鱼塘这天。
坝子上聚了一堆人,大人、孩子、老人,甚至是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未婚哥儿女子也都来了。
大历朝无论哥儿女子,十五而笄,意味着在这之后就可以婚配了。
贫苦人家的孩子不似高门富户里的闺房小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哪怕是还未相看人家,农忙忙起来,那还顾得上那么多,照样卷起裤腿,撸起袖子跟着下田下地干活。
村里开鱼塘是件大喜事,大家出来一起热闹热闹没什么。
只是今天坝子上的哥儿女子,看着格外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矜持又羞涩。
而且看得出来全都精心打扮过,平日里劳作的粗布麻衣换了下来,换上一身棉布襦裙。
黑发用木簪子盘了乌云髻,摘一朵清晨滢着露水的紫色木槿插于其间,质朴中带着俏丽,更显露出山里儿女独有的灵秀之气。
一个个走在河坝上,引得大家频频回望,就连边上的汉子也忍不住悄悄打量了几眼。
顾庭风一行人是最先到的,从村里赶了一头大猪过来,村长以及众人的意思是在开鱼塘之前先把大猪杀了,祭祀完四方土地后,就让婶子阿嬷们先把大白肉煮上。
现在刚把大猪宰杀好,旁边就是宽敞的河坝,猪肉处理起来很是方便,内脏直接放到河里冲洗,没一会就连大肠都折了河边枝条通好了。
几人用大簸箕抬着去给掌厨的婶子嬷嬷们炖煮,见时间还早,村长说等日头出来,天气暖和点再下坝开鱼。

第174章 欢呼
顾庭风几人蹲在河坝上说话,全子他们目光转了一圈,发现好多哥儿女子都在往这边看。
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瞅着,全子和虎子两人对视一眼,面上皆有些臊,无措的挠了一下脑袋,不过都有自知之明,估摸着这些人皆是冲着顾庭风和顾守礼来的。
顾庭风高大俊朗,又能打猎赚银钱,后者是村长家的小儿子,尤其是最近,听说是村里众哥儿姑娘争着相看的、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不过顾庭风已经成亲了,估摸着今天都是藉此机会,出来相看顾守礼的才对。
“诶,庭风,你去哪?”
吴大壮几人见顾庭风抬脚准备离开,连忙喊住他,“鱼塘还没开呢,你这是打算去哪?”
顾庭风停下脚步,说道:“我有事回家一趟,待会再过来。”
他本想着今日坝子上会很挤,早上就不放心夫郎跟着过来。
但现在见着也还好,除了搭灶烧饭做菜外,河坝上还修建了好几个草棚子,妇人夫郎们站累了都可以进去歇息。
而且这地方宽敞,可以接夫郎过来一起闹腾一下,到时候自己多看着就成。
见他不是准备开溜,虎子几人松了口气,叫他快去快回。
外面热闹得很,宴清霜独自待在家里,听着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一想到某些方面,顿时就歇了心思。
正准备把大木盆清洗出来,晚上好装鱼的时候,就见到相公推门进来了。
宴清霜眼眸微微亮起,忙问他:“怎么回来了,鱼塘开了吗?”
“还没有,”顾庭风大步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盆子,“开鱼塘还有一段时日,我来接你一起去坝上观看。”
宴清霜面上一喜,随即又有些犹豫,小声道:“人太多了,不方便,我还是不去了。”
“没事,”顾庭风见他明明很想去,却又因为不方便而妥协,握住他手捏了一下,嗓音低低的哄他:
“我看过了,坝子上人虽然多,但地方也大,不算拥挤,而且溪哥儿也在那里,你去的话有他做个伴。”
闻言,宴清霜嘴角克制地缓缓勾起:“那好吧,那我也去看看。”
顾庭风见他脸上努力藏起的雀跃,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眉间亲了一口,安慰道:“辛苦夫郎了!等再过段时日就好了。”
“不辛苦。”宴清霜摇摇头,眼睛晶亮,“我甘之如饴。”
顾庭风捧住他清丽的脸庞,细细描绘着,良久后笑了笑说:“坝子上风大,添件衣裳再去。”
“好,我这就去。”宴清霜欢喜转身,去房里加了件长衫出来,两人携手出门了。
溪哥儿正在边上看鱼,瞧见宴清霜也来了,不由欣喜道:“小霜,你怎么也来了?”
早上他只见到顾庭风出门,没见到宴清霜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人多最怕不小心推搡到,自己来这大壮和公公都很不放心,更别提顾庭风这么仔细宴清霜了。
宴清霜眉眼弯弯:“嗯,我也来看看大家开鱼塘。”
前段时间溪哥儿回对面村子了,住了小半月才回来,现在两个小哥儿刚见面就凑在一起不停地说话。
顾庭风站在边上笑了笑,没打扰他们,眼见太阳已经出来,转身找顾守礼吴大壮他们去了。
村里从未有过鱼塘,就是前些年开了坝子有过这个想法,但也没行动过,去年除了几户人家,几乎都参与了买鱼苗。
因着都有份,所以没有谁会存私心,两年的时间,只要大家有空闲,都会过来割几筐草,敲些螺蚌鱼虫进去喂。
春天的时候下了不少鱼籽在水草上,繁育了不少小鱼仔,现在也都长到手指长了,所以不用担心鱼苗枯竭,
不多时,村长手里提着铜锣过来,敲了两下,大声说道:“好了,隅中已到,大家下坝开鱼。”
众人欢呼雀跃,明显迫不及待了,坝子里的水没有放完,还留了一些,不过不怎么深。
都是一群干惯糙活的大老爷们儿,也不多讲究,纷纷卷高裤腿,有些甚至嫌碍事,直接打着赤膊下去。
惹得岸上未经人事的小哥儿女子羞红了脸,连忙慌乱地避开眼。
宴清霜拉住顾庭风袖子,小声嘱咐道:“相公,小心一点,下面人多,别被踩到了。”
待会人多杂乱,水被搅浑,坝子底部又全是湿滑的淤泥,人踩在上面容易打滑不说,若是摔进水里,还会被周边的人踩到。
顾庭风见夫郎眉头轻蹙,一副对自己很没信心,很担忧的样子,忍不住失笑出声。
但还是拍着他手宽慰道:“夫郎放心,我会注意的。”说完也跟着下水了。
溪哥儿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别过脸偷笑:“你还用担心顾大哥啊!放眼望去,就他个子最高,身材也比别人魁梧,该担心的是其他人才对。”
宴清霜看着下方弯腰攒动的人群,发现的确如溪哥儿说的那般,难怪相公刚才要笑自己,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了。
而且要说力气,谁也比不过顾庭风去。
下去的全是些青壮汉子,没一会儿清澈的池水变得越来越浑浊。
鱼养得肥硕,最大的估计有七八斤重,不太好抓。
还没等人手伸出去,唰的一下就摆着尾巴游走了,顺带溅起一窜水花,滋了大家满脸。
“嘿,我还就不信了。”顾守礼连着两次扑空,直接半个身子俯在水里,目光紧紧盯着浑水里的鱼儿。
观看的婶子嬷嬷见大桶里还是空空的,一条鱼都没有捞上来,心里有些紧张,怕待会猪肉都炖煮好了,这鱼还没着落。
突然岸上同时有几道清脆羞涩的声音大喊:“后面,顾守礼!鱼在你身后!”
“诶诶,快快,又跑了,跑到你旁边去了,快抓住它。”
正聚精会神,专心盯着水里的顾守礼,骤然听见别人喊自己名字,不禁被吓了一跳。
抬眼见到好几个小哥儿,就连平日里说两句话脸红的小姑娘,也在卖力气的喊着。
若是平时顾守礼肯定高兴坏了,说不定还能对着她们挥挥手,然后再和几个兄弟显摆一番。
现在他只感觉有些尴尬,装作没听见,往人多的地方走了两步。

“啧啧,行啊!你小子可以啊!”
虎子和全子凑过来,对着顾守礼打趣道:“行啊你小子,出息了,哪里招来这么多桃花,你看岸上的哥儿姑娘净是喊的你名字,连我们庭风都没有喊。”
顾庭风不慌不忙的从浑水里捞出一条草鱼,估计有七八斤重,算得上是坝子里最重的鱼了,他淡淡道:“谁说没有,我夫郎就一直在喊我。”
说完举起手中的大鱼,目光准确的看向岸上站着的夫郎。宴清霜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还是对他做了个口型,又竖了个大拇指。
顾庭风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这人一看见夫郎,冷淡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下来了,虎子他们表示黏黏糊糊的,受不了。
倒是顾守礼看了有些羡慕,还记得当初顾庭风来自己家,找阿爹择吉日的时候,脸上挂着期待又甜蜜的笑,恨不得早日把心爱之人娶进门急切模样。
两情相悦,彼此喜欢,真是再好不过了,像是又想到了自己,顾守礼心里暗自苦涩。
河坝上抓鱼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加油打气声逐渐响起。
就连村长也拿着铜锣,在上边敲了一阵,最后见大家捞得热火朝天,忍不住下去跟着他们年轻人一块热闹热闹。
王婶子见桶里的鱼逐渐多了起来,听到旁边小哥儿小声议论著,一个个不知道说了什么,小脸羞得通红,眼神慌乱的飘忽了一阵,不好意思的继续说笑逗乐。
王婶子轻声叹口气,自从她家被大火烧毁后,在村长家借住了一段时间,现在房屋修好了,两家倒是越走越近了。
见村长夫郎也在边上,凑到他旁边,忧心忡忡的说道:“连墨,守礼这亲事还没定下来吗?”
“还没呢,反正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一提起这个,村长夫郎脸上的笑容就下去了,眉头紧锁着,显然愁得不成样子。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家小儿子眼瞅着都二十了,和他同岁的顾庭风去年就已经成了亲,再过不久……还有他们那帮玩伴,就算还没成亲,人家也早已经定了亲事。
就连家里两位兄长都已经成家几年了,唯独小儿子这亲事怎么都定不下来。
倒不是说顾守礼不好,没人愿意把女儿嫁到他家里来。
反之这村上多少人家挤破脑袋想攀上他们顾家的,所以先前村长夫郎并不怎么操心小儿子的婚事。
就在背地里慢慢给儿子相看合适的,张家的画哥儿虽然家里穷些,但是脾气温和,勤劳能干。
周家一对儿女,今年刚及笄、模样生得也水灵,同在一个村的,大家知根知底,样貌品性差不到哪里去。
还有村尾老吴家的玉哥儿,被他阿娘带着来过几次,明里暗里都是撮合两个孩子的意思。
但是村长夫郎对这玉哥儿不甚喜欢,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早在赵蓁还没出嫁的时候两人就时常在一起玩。
后面赵蓁又和那顾家继子搅和到一起去了,村长夫郎面上不说,心里却十分看不上那样的哥儿。
连带着玉哥儿也不是很喜欢,因此当吴家上门来说起,他也没直接表态,只说看孩子喜欢。
他比较中意张家的画哥儿,会持家过日子,还有周家的大女儿,模样也算出挑。
可哪知道他千挑万选出来的,自家混小子是一个都不满意,没一个瞧上的。
说什么只想要个自己喜欢的,无论哥儿还是女子,但得他喜欢才行。
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等翻过年顾守礼又长一岁,这下可把村长夫郎急坏了。
在村里二十一岁还未娶亲生子的,要么是家里实在穷,娶不上媳妇没办法,要么是那德行不好的闲汉懒汉。
可他家哪样都不占啊!这都说不了媳妇儿,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因着顾守礼是小儿子,家里人难免偏宠些,把他惯得没边了,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
村长夫郎在家里动了气,态度强硬的要顾守礼怎么都得选一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饶是顾守礼也不敢不听,只是每日里郁郁寡欢,无精打采的。
最后村长夫郎叹口气,还是妥协了,他虽是个哥儿,但是家里让他上过两年学堂,更明白事理,不是那种顽固迂腐的家长。
就连顾守礼大哥二哥的媳妇儿,虽说也是他帮着相看的,但是他也提前问过两个儿子意思。
直到他俩乐呵呵地点了头,彼此互通心意,这亲事才算定下来,没道理到小儿子这里就委屈了。
只得继续为儿子相看合适的人选,转念一想,既然村里的儿子不喜欢,那他就到别的村子看看。
最后周围十里八乡都被村长夫郎跑了个遍,鞋子都磨破了两双,明里暗里的询问哪家有合适的姑娘哥儿。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倒还真被他找着了,只是也更让他犯难了。
那两家合适的人选,一个是小河村的唐家二女,另一个则是隔着两个村子的陆家女儿。
这两姑娘,村长夫郎亲自带着东西上门看过,都觉得挺合适的,就连顾守礼大嫂也跟着去看过,说阿么眼光委实不错。
村长夫郎见主人家也同意了,心里高兴又迫切,第二天就着急忙慌的带着儿子亲自去相看。
顾守礼见阿么整日里为自己的亲事发愁,想着这次不管中意不中意,都点头答应。
可偏偏无巧不成书,唐家二女他都还没见着,反倒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前来开门的唐家三女。
一袭黄色夹袄棉裙,楚腰纤细,脸上敷了粉,眉间细细描了花钿,唇瓣嫣红,显得愈发白皙清透,跟镇上的闺阁小姐似的,走起路来风姿婀娜。
知好色,则慕少艾,这人到了一定年岁,懂得男女之情后,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对其心生好感,实属人之常情。
更何况唐家三女这般的好颜色,是个汉子看了都心折,顾守礼也不例外,就连后面陆家的女儿都和阿么表示不去看望了,
按理来说,这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没看上唐家二女,三女儿也不错啊!
可村长夫郎面上非但不见丝毫喜色,还差点当众失态,最后硬生生的拽着顾守礼走了。

第176章 唐晚
到家后村长夫郎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坚决不同意唐家三女进自己家门,也不准儿子喜欢她。
从记事起,阿么就是慈爱温和的,他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疾言厉色的一面,顾守礼一时之间竟愣住。
可一想到初见唐家三女那张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脸时,他心头就控制不住的悸动。
——他想,这大抵就是喜欢吧!
他喜欢唐家三女,虽然才仅凭一面,就喜欢上了,想要娶她回来做妻子,呵护她,敬重她。
可见阿么一脸怒容,他心里诧异的同时还有些不满,自己难得喜欢一个人,阿么为什么不同意。
顾守礼转头望向嫂嫂,不曾想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嫂,这回也不站自己这边了。
反而劝道:“豆儿,那唐晚不适合你,就算是你把她娶进来,咱们小门小户的,也养不起那姑娘,不如听阿么的,看看她那二姐,还有陆家姑娘也不错。”
顾守礼听着怒从心起,同样是唐家姐妹,都是一个爹生娘养的,怎么自己看中的唐家三女不行,阿么和嫂子看中的二姐就行了?
这下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非唐家三女不娶!
于是向来温馨和睦,每每路过都能听见里面欢声笑语的村长家,最近因为一个姑娘起了嫌隙,气氛变得沉闷凝重。
尤其村长夫郎和顾守礼,两人谁也不先低头,是以双方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今日坝子上开鱼塘。
村长夫郎望向下方的小儿子,内心烦闷苦涩,为人父母,自然是希望子女能够幸福。
但唐晚真不适合儿子,正如大儿媳说的那般,就是娶进门来了,自家也伺候不起。
王婶子听着也替他愁得慌,想安慰都找不到话语,她娘家就在下河村,哪怕现在爹娘早已经去世了。
但是她和哥哥嫂子感情好,农闲时候经常挎着包袱去探望,关于唐家的事情自然多多少少听说过。
唐母年轻的时候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出去没少被别人耻笑,说她净生些赔钱货,生不出小子。
所幸最后又给唐家添了个小子,这才让嚼舌根的人闭上嘴巴,可唐母因为早些年受的气,对三个女儿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直到三女儿唐晚出落得愈发水灵漂亮,爱慕虚荣,指望让女儿攀门好亲事,帮衬家里的唐母这才对她另眼相看。
从十岁那年起,唐晚在家里的待遇就和弟弟差不多了,逢年过节还能穿身新衣裳,就连头上的珠花也时时簪新艳的。
大姐二姐时常要跟着下地干活,唯独唐晚不用,就在家里绣绣花,做做针线活就成。
按照唐母的话来说,就是她们家小女儿,和镇上的小姐一样,金贵着呢。
可不能让她干粗活把手弄糙了,这样的话不好捏针线,未来夫婿也不喜欢。
唐晚倒也不负众望,随着年岁渐长,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唐家出了个水灵灵的小女儿。
跟镇上闺阁小姐似的养着,漂亮得很!
村里的汉子每每见了既喜欢又自卑。
不过说也奇怪。
原以为等唐晚及笄后,上门求娶的汉子指不定都得把家里门坎踏破了。
可偏生一个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上门相看的,那也是来说大姐和二姐的。
这下可把唐母气坏了,她花了那么多心血在小女儿身上,平日里丁点重活都没让干过。
这叫她怎么甘心,她倒不是真的要把女儿嫁给乡下这些泥腿子,她还指望着小女儿能够嫁到镇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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