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画符的by七野与八
七野与八  发于:2024年0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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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打算把龟壳收起来,顾涵一瞥,惊叫出声:“二白二白二白啊啊啊!!!”
正走到门口的陆霜白立马返回,眼中燃起希望,他就知道他的好兄弟可以的,一定占出了不一般的卦象!
“什么什么什么!你说!”
“你女朋友是条狗,她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二白你这辈子都死不了了哇!”
陆霜白:“……”
你还是回你的餐厅煮饭去吧。
连顾奶奶都算不出来的命格,她的宝贝孙子真的很敢说。
下午三点,陆霜白觉补到一半,被一阵手机铃吵醒。
陆霜白迷迷糊糊按下接通键,手机里立马传来一道咆哮:“二白!出事了,我姐他们出事了!”
睡意回笼,陆霜白道:“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马上来接你,我们先去我姐家,路上再详细和你说。”
道了一声“好”,陆霜白立马起身穿衣洗漱。
等待电梯时,他不由想到昨天傲因说的那句“他很香,” 傲因也算是狗吧,他几次三番闻他,还说他身上有东西,可他的裤兜里只有几张以备不时之需的黄符和一串家里的钥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会是什么呢?
陆霜白垂下眼帘,眼角不经意瞥到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这是一块通体漆黑,形状不规则的长条玉佩,中央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形,画着奇怪的图案。
这块玉佩是陆家的家传宝贝。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戴着这块黑色玉佩。因为重,很多时候都不方便,特别是倒立的时候还容易砸到门牙。
小时候嫌它磕断了门牙不肯戴,但是爷爷不许。
他曾经还制造意外,将玉佩从高处抛下,愣是一点裂缝也没有。爷爷看到了心惊胆跳,生平第一次对他发火,气得三天吃不下饭,自此他再也不敢摘下来。
总不可能是这块玉佩吧?
陆霜白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和以前相差无异,没有区别。
他之前戴了二十多年相安无事,不可能是因为这个,不然生活在人群里的妖怪早就找上门来了。
电梯到达他所在的楼层,陆霜白将思绪收回,现在重要的是他给学姐的护身符可保三人不被恶鬼邪崇伤害,但仅相隔一天三人却出事了,这让他不得不想到陈阳和他后座的女厉鬼。
总之,事情可能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才在电梯里站定,陆霜白顿感到一阵不对劲,但是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电梯刚一合上,重力犹如发了疯一般,以不正常的速度从十五层猛降,失重让他无法抓紧电梯里的把手,狠狠跌在地上。
密闭空间里,惨白的白炽光从上而下落下一片黑色的阴影,忽闪忽暗,令人心慌不已,陡然的危险从天而降,炸得他尾骨发麻,这不是普通的电梯事故。
屏幕上的数字从十五变成一,然后是负一,负二和负三……直到第负九层,一个不存在的层数。
“嘀——”
电梯门随着这声短促的提示音向两边打开,缓缓展现出眼前的景象,一片漆黑。
不,准确地说,前方只有一片浓郁的黑。
“叮铃铃——”
“叮铃铃——”
突然,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清脆响声骤然响起。
是铃铛的声音。
这道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响,犹如近在咫尺。
未知的危险让陆霜白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他后背贴上电梯里冰凉的镜子,这才发现自己竟随着铃铛声步步往后退去,而现在,已经无路可退。
陆霜白心里一凛,警惕地环顾四周。他感觉不到任何鬼气,至于妖气,他一个人类也无法感知。但是前一天傲因刚出现,今天就出现这奇怪的事,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傲因搞的鬼。
后无可退,往前又是未知的深渊。他甚至不敢去尝试,他怕自己一脚踏出电梯门踩不到地面,会直直往下坠。
铃声还在有规律地响着“叮铃铃叮,叮铃铃叮——”。
来不及思考,下一秒,陆霜白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在缓缓上升,四肢关节传来细微的疼痛感。
定眼一看,只见一根根透明的丝线将他的四肢紧紧绑住,他的双手双脚不得不同时向上抬起,整个身体呈大字型被摆弄着,宛若提线木偶一般被悬挂在空中,动弹不得。
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很后悔,十分后悔,特别后悔。
他就不该来找顾涵那个能让自己的【哔——】都会染红的半吊子,他家没电梯还贴满了他画的符,安全得一批。
黑雾中,一只四脚动物若隐若现,它的外型似狼,一身黑色皮毛油光水亮,血色的双眼紧盯着陆霜白,眼中满是贪婪。
“找到你了。”傲因停驻在电梯门外,铃铛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一步之遥,陆霜白这才注意到傲因的脖颈上坠着一个圆形铃铛,表面光滑泛着金色光泽,藏于厚厚的毛发中难以察觉,若隐若现中还露出一小截与其相系的泛白了的红绳。
“傲因!”
“是我。”傲因用后肢站立起身,投下的阴影将陆霜白完全覆盖住,“我活了百年,在妖力鼎盛时期也从没闻过这么香的人味,而且你还是个天师,对我们邪妖来说,简直大补!”
“这是我的原身,这次你奈何不了我了。”
说着,一条沾满粘液的粗/长舌头从口中吐出,径直逼近陆霜白的脖颈,在上一圈一圈的缠绕直至三圈,然后缓缓缠上陆霜白的侧脸,从下而上仔仔细细地舔舐了一番,像是在品尝人间美味。
傲因的本体是狼的模样,此时他嘴巴大张,嘴角笑裂至耳根,露出上下整齐的尖牙,这会面容陶醉,显得变/态又狰狞。
“人类,你即将成为我腹中的食物,这是你们天师至高无上的荣幸。”

口水顺流直下划入衣领,恶臭环绕在鼻尖,陆霜白胃里翻浆倒海,好在胃里空荡荡,不然他能当场吐出来。
陆霜白不合时宜地想,要是他吐了自己一身,不知道傲因还吃不吃得下。
来不及多想,缠绕在脖子上的舌头渐渐收紧,即便陆霜白竭尽全力向后仰,可吸入的氧气依旧越来越少。
没有人来救他,今天估计要玩完。
这个念头一出,下一秒,一道金光从陆霜白胸前乍现,将他身上的束缚眨眼间击破。跌落在地的瞬间,陆霜白迅速咬破自己的食指指尖,在地上画出一个繁复的符文,短短几秒,一气呵成。
这是突然出现在他脑中的符文。
虽然是第一次画,却又好像是已经画了千千万万遍一样,又快又流畅,不带一丝停顿。
画完最后一笔,陆霜白双手合十,食指合并,喝道:“风雷地土令,开路!”
随着话音落下,一阵雷电从符文边缘向上而起,细微的雷电编织成一张四面环绕的蜘蛛网,将他牢牢保护在其中。
傲因被金光猛地震飞了出去,强大的推力让他一时无法控制身型。只听到黑雾中一声低吼,他竟凭空一转,四爪落地紧紧抓住地面,然而余劲逼得他步步后退,堪堪停住时陆霜白身前已经筑起一道雷墙。
黑雾中血色的双眼一眯,像是在衡量什么,几秒后,一道黑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袭向前方,卷起的凌厉杀气一次又一次扑向陆霜白,带起额前的碎发。
可这道雷墙宛若铜墙铁壁,即使每一次的撞击都比前一次更加猛烈,这道防御墙依旧没有被撼动分毫。
陆霜白不敢松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湿透。
再一次攻击后,傲因停下动作。
一人一妖一跪一站,视线相撞的瞬间,皆看到彼此眼中不遑多让的锐利。
不知对视多久,傲因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空旷的空间中:“我活了近千年,吃过的人类无数,见过的人类天师不下万人,包括天赋佼佼者,从没有见过有谁的符文可以用得如此精湛。”
看了眼地上的纹路,傲因严肃又认真地说道,“这是那位光的使者教你的吗?这真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符文。”
陆霜白不答,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在这种紧张时刻他甚至有点想笑,奥特曼要是知道了一定倍感荣幸。
陆家经玄术百年,有着丰富的藏书,这也意味着他们保管着禁书。所谓禁书,并非是用了之后对自己不利的符咒,而是意味着传承中断或是难以继承,先祖们怕子孙后代画错了符咒酿成大错,因此将那些书封为禁书。
符文一事,画错一笔无效,当然也有可能画出新的符文,然而后者却不一定会得到无害的符文。有先例在前,老爷子一直教导他不要轻举妄动,无意的一笔也许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他年少时一度沉迷符咒无法自拔,于是经常趁爷爷不在家偷看爷爷藏在床底下的禁书。久而久之,脑中就有了大概的印象,只是都谨遵爷爷的教诲,从没实践过。
而据他所知,防御类的符文里,他并没有见过这个。
陆霜白的沉默,在傲因看来就是默认。
傲因一副高深莫测的语气:“令人敬佩,没想到你们人类之中居然还有如此高人。”
陆霜白嘴角一抽,强忍住不合时宜的emoji微笑。
“还行吧,不过就是一直在拯救世界罢了。”
“可惜了,他的徒弟要折在我的手里。”
听闻,陆霜白双唇一掀:“那可不一定。”
人家打小怪兽,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对视中,傲因右爪并拢,在手心缓缓聚起一团黑雾,他露出一侧锋利的尖牙,嘲笑着陆霜白的不自量力。
陆霜白心中一凛,他能感觉到傲因的这一击不同于之前,也许这次他不一定抵住他的攻击。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能尽力了,还好他没存款不用担心死前没花完。
蓄势待发的攻击下傲因突然撇过头,似乎闻到了不得了的味道,喉咙里发出不甘的低吼:“人类,今天算你运气好,第三外交部的人来了。”
话一说完,下一秒傲因伴着黑气一晃而散,就如昨晚一样凭空消失。
头顶的灯光忽闪忽暗,“砰——”的一声,电梯门被重重合上。
陆霜白这才敢松一口气,他放下酸软的双手,看着用鲜血化出的陌生符文,眼中透出鲜见的茫然。
这是一个圆形符文,以他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蔓延,每一个方向都画着他未曾见过的图案。
在他印象里,他从没在藏书中见过这个符文。
短暂几秒的茫然与不解后,陆霜白立马回过神,下意识地抹了一把汗湿的脸,手一顿,看向手心的口水,一脸嫌恶地掀起T恤擦拭身上的口水。
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刷过牙。
这些事可以等会再想,傲因刚才说到“第三外交部”,也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出去。
按了按电梯键,电梯毫无反应,依旧停留在负九层,捡起掉在一旁的手机,上面也显示无信号。
那他怎么出去,难道等顾涵发现?
……不,靠顾涵不如靠自己。
动了动发麻的双脚,陆霜白刚站起身,一声“叮——”在耳边炸开,电梯门猝不及防地再次被打开,陆霜白下意识地转过头,作出防御的姿势。
一个神情冷漠的男人悬浮在电梯门口:“还活着?”
男人似乎对电梯里有活人这事有点惊讶,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打量陆霜白一眼,吐出两个字,“人类?”
这两个字被他念得又轻又慢,带着金属冷感的嗓音激起耳后一阵酥麻。
被汗浸湿的后背一阵发冷,陆霜白警惕地看着眼前横空出现的男人。
对方的长相不是时下常见流行的类型,是少见的俊美矜贵,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并不能制止其余人的靠近,反而有种别样的吸引力,就像网上说的那样,衬衫扣子扣得越好就越让人想扒开来看看。
男人黑发微卷,相比大多数同性来说头发偏长,但是一点也不显娘气,反倒有点儿妖冶。他有着一双狭长的柳叶眼,上挑的眼尾流波送盼,然而眼神却如一潭死水,纤长的睫毛向下生长,垂眼间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这样的长相,配上他气质中传递出的凉薄,两种违和的气息相融,微妙又相得益彰。
这大概就是远观不可亵玩就越想让人瞅瞅的典型例子吧。
不过令陆霜白更在意的是对方明明一身普通打扮,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却透出比傲因的原身更明显的压迫感,不过两人传递出来的压迫感不同,眼前这位是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冷硬气势,又像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冷漠,淡漠到骨子里,不在乎一切。
无声对峙中,陆霜白背在身后的手悄悄靠近裤子口袋,可还没掏出里面的符咒,只见男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一眼看穿了他的动作:“收起来吧,我带你出去。”
说完,他先一步转身,将后背完全暴露在陆霜白眼前。
稍一思考,陆霜白决定跟上他。
男人刚才的表现看得出他对自己“还活着”这一事很惊讶,再者,对方知道他有实力在妖类的攻击下保护自己,却还是把后背暴露在他眼前,这个男人很强。
而且刚才傲因提到“第三外交部”后立马逃走,看起来怕极了。
难不成这是一个制衡妖类的部门?那对方是人还是妖?
如是想着,陆霜白抬头,一小截黑色符文落入眼帘,它被印刻在男人的脖颈上,不像是纹身,反倒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从发丝中延伸没入衬衫领口。
每一个符文都呈方形,像是什么文字,散发着浓郁,并且令人心生敬畏的力量。
等等——
明明身处于黑色的空间中,他为什么能清晰地看到对方,也能看见自己的双手,和自己的身体?
愣神中,陆霜白的脚步渐慢,他环顾四周,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偌大的空间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回荡。
对方像是在身后也长了一双眼睛:“跟上,要是丢了,我还得花时间找你。”
陆霜白加快脚步,跟在对方身后。
算了,至少现在看来,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先出去再说吧。
不知走了多久,一个白色的光点出现在眼前。像是一道门,跨出光点,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落入眼帘,陆霜白被刺得眯了一下眼,等到适应后,发现自己正站在顾涵的公寓楼下。
微风从远处吹来,带起一片摇晃的花草树木。渐黄的落叶从树枝上飘下,旋转落地。
远处的小区公园里,三三两两的孩子追逐打闹,一片欢声笑语。是熟悉的烟火气息,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谁会想到他刚经历了生死威胁。
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才过去了五分钟,也就是说那个黑色空间时间的流逝和外面并不一样?
“你得跟我回去。”男人出声打断了陆霜白的思绪,他似乎不想过多解释,只扔给陆霜白四个字,“消除记忆。”
消除记忆?
陆霜白面上不显,心里却一紧。
消除记忆肯定是不行的。
他刚刚知道妖的存在,傲因又对自己如此觊觎,可能不止傲因,还有其余的妖类,要是他们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也想吃了他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傲因的人身和原身所发挥的力量天差地别,他没有完全的把握每一次都能自保,更何况是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自保。
要是被消除了记忆,哪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吃了,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这个可能性还非常大。
他可不想死。
垂在身侧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陆霜白伸手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宿淮没有握手:“你是天师?”
又是“天师”。
“天师”是百年前的玄术师才能达到的高度,那时就属稀罕,据老爷子所说,再修炼一段时间天师都有望飞升成仙。如今很多秘术失传,潜心修炼的玄术师越来越少,天师早已成了祖辈口中崇拜仰望的存在。
陆家这么多老祖宗,也只出过一位,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这种实力。
可为什么这个男人和傲因都认为他是天师?
陆霜白谨慎地没有回答,宿淮也没有再说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二白!”
没过一会,远方传来的呼喊打破了沉默,是顾涵。
凉爽的气温下,他急得满头大汗,一路跑上前道:“二白这你朋友?算了,等会再说,我姐出事了。” 他拉住陆霜白转身就走,“不好意思啊哥们,我们有急事先走一步。”
这正合了陆霜白的意,他暂时想不出方法甩开这人。
宿淮站在原地,注视两人上了一辆红色的跑车离开,并不着急。
一个身影渐渐浮现在身边,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他长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脸上的肉多到形成了一个极其圆润的轮廓,像极了年画里的福娃娃,喜庆又讨喜。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大,没追上,跑了。”
“是什么?”
“是傲因。”
傲因……
连他都醒了。

陈苗苗早在两人从异域中出来时就隐身在一旁:“老大,好奇怪啊,我感觉傲因比以前好像强了很多,他们邪妖的修炼速度有这么快吗?还有啊,那个人类是用了什么法子从他手中逃出来的?这个人类好像很厉害。”
这也是宿淮的疑问。
他刚才正巧在市中心办事,察觉到邪妖的气息就立马赶过来。前后不超过三分钟,但足够傲因吃饱喝足。
傲因本就是上古凶兽,堕落成邪妖后实力愈发不容小觑,早年间他就是个棘手的人物,连一些小神都被其吞入腹中,但在他赶到时,那个人类却毫发无损地活着。
这事虽然很稀奇,但这不足以让宿淮投入精力调查:“还是按照规定,你去把那人带回来消除记忆。”
“遵命!”陈苗苗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时一阵风吹来,陈苗苗捕捉到一丝讨厌的味道,打了个喷嚏:“老大,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类身上都有邪妖的味道啊,这味真讨厌呐。”
邪妖的气息难以捉捕,他虽有感知,但也得在其气息浓郁的时候,不像陈苗苗这样嗅觉灵敏的小妖怪,只要还剩余一点微弱的气息也能闻到。
两个人类?
宿淮听闻,离开的脚步拐了个弯回来:“跟上去看看。”
邪妖一旦出现,必定发生血案。
作为第三外交部的负责人,捉拿邪妖是他的职责。
有提成的。
顾涵一路将油门踩到底,赶着好几个黄灯过交叉路口,将去曹出怡家的路程缩减到一半。
他经常来曹家蹭饭,熟门熟路,直接带着陆霜白上楼。一进门,只见曹出怡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而曹家父母则半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见到两人赶到,曹出怡像是见到了主心骨,抹干眼泪,将紧攥的手心摊开:“二白,你看你给我的护身符。”
黄色的符咒上除了依旧鲜艳的朱砂几乎被染黑,只剩余一个边角还带着原本的颜色。许是在手里攥久了,随着曹出怡指尖松开,黑色的部分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灰烬纷纷掉落在地。
陆霜白面色一沉:“你将事情的发生仔细说一遍。”
“好。”尽管心里慌乱,曹出怡还是十分有逻辑性地复述道,“今天周六,我妈见我最近辛苦,做了一桌子菜,吃完后他们俩都好好的。我们就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后,他们两人突然昏了过去。”
“然后我闻到一股焦味,发现是从两人身上传来的,我就找了找,发现是你给的护身符发出的味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开一看,里面的符纸变黑了,但是我的还是黄色的。”说着,曹出怡拿出戴在身上的护身符,的的确确还是黄色。
陆霜白走近沙发,给两人检查一番。
两人呼吸尚存,只是都少了一魂三魄。要不是他们都随身戴着他做的护身符,现在估计魂魄全没了。
顾涵见状,面色也严肃起来。
他虽然学艺不精,但是理论知识很丰富。现在这么一看,也知道出大事了。
见两人面色阴沉,曹出怡焦急道:“到底发生什……”
话没说完,曹出怡突然一个踉跄,顾涵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她,只见她红润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眼神也一下子变得呆滞,短短几秒的时间失去了生气,宛若变成了一个玩偶娃娃。
陆霜白连忙抓起曹出怡手中的护身符将其塞进她嘴里,挽手掐了一个决,喝道:“天地法令,除鬼驱魔令,破!”
话音刚落,曹出怡猛咳出声,脸色也恢复了红润,眼中充满了生气。
掏出曹出怡嘴里的护身符,陆霜白神色凝重起来——
这张黄色纸符在他眼前短短几秒整张变成了灰黑色,和曹家父母的一样,甚至更加严重,连带着上头鲜艳的朱砂也变得黯淡无光,要不是他就在曹出怡旁边,后果不堪设想。
他画的护身符,不止能防御不干净的东西,以防万一,还附带了定魂的属性,一般的恶鬼不可能附身,也带不走一魂一魄。
不管怎么想,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生魂离体。
曹出怡缓过神:“我这是怎么了?”
刚才一瞬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四肢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有那么一个念头,她几乎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而现在,她开始全身发冷,冷到整个人不停地颤抖,像是掉入了冰窖。
从符纸上抬头,陆霜白漆黑的瞳孔沉沉地望着曹出怡:“有人想要你们的命。”
最近唯一和曹家走得近的,值得被怀疑的对象也只有陈阳了。
陆霜白脑中不禁浮现那天坐在陈阳车后座的厉鬼,同时他想起一个被忽略的问题,戾气再重的厉鬼也无法出现在在白天,一丝丝光线都会将魂魄灼伤,更何况那天阳光大好,那只厉鬼是怎么安然坐在后座的?
心中存疑,但在没有充足的证据前,陆霜白并不想说出来引起多余的猜测。现在得抓紧把曹叔叔和曹阿姨的魂魄找回来,生魂离体太久,难以回到原身。
陆霜白简单解释:“叔叔阿姨不是平常的魂魄离体,寻常的叫魂大概是回不来了。”末了,他沉吟道,“他们可能在‘无阴之凼’。”
顾涵听闻眼神一凛:“二白,你确定?”
世人都知道人间和地府,也知道黄泉路相连两界,是鬼魂去地府的唯一通道,但鲜少有人知道两者间存在一个狭缝,名为“无阴之凼”。
人世间有许多形形色色的鬼,有些留恋烟火气滞留在人间,有些无家可归四处飘荡,更有无数没有后人供奉因而力量逐年衰弱的鬼魂,他们容易成为新生恶鬼的对象,吞噬吃尽,魂飞魄散,因此其中的一些便被迫前往“无阴之凼”,寻求生存。
可以说在一开始,无阴之凼是鬼魂们的“庇护所”,它类似人间的收容所,收留着“老弱病残”的鬼魂。
然而久而久之,久居的鬼魂便发现了这个地方的特殊性。
“无阴之凼”里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只要还剩一口气,往里头一蹲,便死不了。只要不离开这个地方,就游离在轮回之外,阴差的勾魂索在这个地方毫无作用。
也就是说,地府有心无力,想管也管不了。
更何况这个地方易进难出,暗无天日,强大的鬼魂能留在人间拥有自由,何必将自己圈于这一小片狭缝中?
在无阴之凼的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这么一来,地府对这片区域更是撒手不管的态度。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想法没有错。但人死后成了鬼,失去人性,也更遵从自己的欲望,特别是恶鬼和厉鬼。他们生前手上沾满鲜血,死后更加不会消停,听到有这种地方可以遵从心意为非作歹,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在意有的没的。
于是他们飞踊而至,肆意啃食魂魄,争夺抢杀,无阴之凼就此成了闻名久远的“炼狱”。
然而顾涵听闻色变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无阴之凼对离体的生魂存在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就好比正负两极磁铁,残缺的魂魄没有自我意识,被无阴之凼引诱后,就此成为恶鬼们的食物。
生魂新鲜滋补,口感是一等一的好,是恶鬼们的心头所好。因此一旦进入,十有八九找不回来。
要是他没有猜错,二白是打算离魂亲自去找人,这种方法成功率高,但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要是出了意外,三人都回不来。
顾涵阻止道:“不行,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法子了,再拖下去,他们就真的都回不来了。”陆霜白信誓旦旦道,“我去过两次,信我。”
二白的能力毋庸置疑,既然他这么说,那就是有八成的把握三人都能安全回来。
看了眼沙发上脸色青灰的姨妈姨夫,顾涵也知道不能再拖,挣扎几番后咬牙点头。
如果他执意跟着二白一起去,二白不止要顾着两人,还要照顾他;如果换他去,就无阴之凼里那些凶神恶煞的鬼,加上他这三脚猫功夫,就是送人头的。
因此二白去,是最好的选择。
见顾涵拧巴着一张脸点头同意,陆霜白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符,他咬破自己食指与中指的指尖血,往上画了一个繁复的符文,再将纸揉搓成细细的一条,竖立在桌上。
没有依靠任何外力,细如银针的纸棒笔直地立着,一旁的曹出怡惊讶地瞪大双眼,她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不科学的场景,只觉得神奇得很。
另一旁的顾涵见怪不怪,只见陆霜白用指尖血从上而下一抹,一道血痕均匀地出现在一侧。最后他再次点在顶端,下一秒,纸棒顶端莫名被点燃。
这是简易版的引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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