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出了曹出怡脸上的失望,陆霜白出声道:“有些人二十岁就遇到正缘结婚了,有些人得离过一次婚才能遇到对的人,学姐,你的缘分来得有点晚,但也在抓紧赶来。”
曹出怡依旧低着头走路,她叹了口气,听着并不抱什么希望:“你确定他在来的路上吗?”
“是。”陆霜白肯定道,“他在来的路上,很快你们就能见面了。”
陆霜白说得信誓旦旦,像是得到了唯一的支持,曹出怡眼中恢复了神采,笑容明媚:“那我再等等他,到时候你们帮我好好教训他。”
“必须的。”
两人这时已经走到了研究院门口,陆霜白掏出手机:“不欠因果,学姐,转账吧。”
曹出怡:“……”
虽然早就听闻他们这行有这规矩,但看着举着二维码的漂亮学弟,曹出怡还是觉得对方像极了古玩街算命的骗子神棍。
“学姐,随便给就行。”说着,陆霜白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三个红色小布袋,“给你和叔叔阿姨一人一个,记得随身携带。”
“这是……”
“护身符,赠品。”
曹出怡:“……”
敢情你们这行竞争挺激烈哈。
事情办完,看时间还早,陆霜白拐去常去的老店买了一些纸张,等从店里出来,天色渐黑。回家路上,顾涵打电话来,一接通,陆霜白就听到对方咋咋呼呼道:“二白,查到了!”
陆霜白淡定道:“怎么说?”
“那个陈阳真的不是个好东西!!!”顾涵气得咬牙切齿,“那个狗日的王八蛋,联合媒人一起骗我姐!他欠债几百万,好赌成瘾,麻将馆里的保安说这人化成灰他们都认识,也不是国企员工,就是个无业游民!”
“你说他哪来的脸贿赂介绍人想傍上我姐的,他给我姐提鞋都不配!还好你让我去找大郑查他,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我还听说他有个谈了八年的前女友,最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但是他却和我姐说他以前没谈过对象,简直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骗局!”
原来是这样。
后座的厉鬼想必是陈阳的前女友无疑,是陈阳犯下的因果。
可他全身鬼气浓郁却不带丝毫怨气,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思考三秒,陆霜白将这疑点抛向脑后。
冤有头债有主,欠了就得还,他向来没有爱心管这种闲事。
他给的护身符完全可以保三人平安,厉鬼也难以近身,而剩下的事就得由曹学姐处理了。
想到饭桌上的指桑骂魁,顾涵“啧啧啧”道:“你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坏。”
“我这不叫坏,我是正义的使者。”陆霜白义正言辞,“你要永远相信光,终有一天你会见到光的使者。”
“切。”顾涵不屑道,“你当我傻啊,我只是没有这玄学的天分,我要是有你这身本事,我也不至于现在沦落到开餐厅的地步。”
对于他们这种来说,转行是种耻辱,即使现在他的餐厅大火,心里依旧遗憾自己没天分这事。
“这不挺好,我摆摊一天才赚个几十,还需要你接济呢。”
“害,哪能啊。要不是陆爷爷生前叮嘱你一定要把家里的钱捐了,你现在也不会过得那么紧巴巴。我奶奶也真是的,给你算的卦象居然要你去摆摊谋生,这也太奇怪了,你说我奶是不是算错了?不然凭你的本事,早就可以和陆爷爷一样,给那些有钱人干一单,哪还愁吃愁喝。”
陆霜白笑笑:“顾同学,不要被金钱腐蚀,耀眼的明天还等着你去拯救。”
顾家以“卜”起家,对于卜卦这一术得心应手,传承百年。而顾奶奶,则可以说是顾家近年最有天分的人,不然也不会优秀到让顾爷爷心甘情愿入赘。
他们世家,注重门面,规矩还多,在他们看来,男方入赘可以说是抛弃了本家的一身本事。
玄学世家的子孙不轻易算卦,有一个说法,命越看越薄。
他们从事这一行,本就在消耗阴福,他们这种人阴福本就少,因此比普通人更忌讳看命相。
然而,他五岁那年遭遇车祸,被人发现时,父母当场死亡,他呼吸尚存,却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因此爷爷委托顾奶奶算了一卦。
他一生中一共有两个命劫,一就是那场车祸,母亲将他护在怀里,替他抵了一命,已经过去了。
而第二个劫,任凭顾奶奶如何算都算不出来,五岁那年的车祸改变了他人生的命数。直到他十八岁那年,顾奶奶病危,临走前,她将她用其一生才摸到的卦相告诉他他的命路——
功成则丧命,小摊可度日,可因兽而救。
卦象清晰,又让人看不明白。
凭字面意思,他没大富大贵的命,否则性命不保,而摆个小摊赚生活费可以让他安稳度日,他也因此选择学兽医学换取一线生机。
唔,说不定他哪天路上捡到的小猫小狗第二天化为人形向他报恩?
那他想要一个八块腹肌宽肩窄臀的帅哥,谢谢。
嘶,想想还有点带感啊……
总之,他曾经答应过爷爷,要好好活着。
即使穷困潦倒,即使苟延残喘,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争取活着的机会。
陆霜白随着人群过马路,许是想得太过于出神,右肩突然被人狠狠一撞,书包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抬头,只看到一道穿着灰色卫衣的高大身影穿过人流走远,隐没于人群。而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十月的天也是说变就变,天气预报永远不准时,明明说半夜才会开始下雨,可天才刚黑,乌云便整片整片密布在空中,阴沉沉的,连四周的空气都闷得让人喘不上气。
陆霜白加快脚步赶回家。
天空渐渐变黑,路灯提前亮了起来,投下一片阴影。
陆霜白一边如常走着,一边垂下眼帘注意四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他。
他一个拐弯,背靠墙壁驻足,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上前。
是他想多了吗?
掏出包里的钥匙,陆霜白一打开大门,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卫衣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他家的院子里——
是刚才在路上撞了他的那个人。
陆霜白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不管怎么想,这个人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门没有被撬锁的痕迹,这人总不可能翻墙进来的吧?
“你是谁?”
灰衣男听闻并没有转过身,他先侧了侧头,帽子遮盖了他的容貌,只看到一个高挺的鼻梁微微一动,他似乎在闻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道:“小家伙,你的身体好香啊。”
灰衣男的嗓音嘶哑难听,像是在玻璃上抓挠的刺耳声,但就算这样,也听得到他声线中的愉悦。
说完,他慢慢转过身,当看清他的全脸时,陆霜白瞳孔一缩,忍不住倒退一步。
就算笼罩在阴影之下,对方那犹如拼凑般,鼻斜眼歪的脸依旧明晃可见。
简单来说,丑得很。
只见他嘴角一勾,嘴角立马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锐的牙齿,笑容非人。
更丑了。
同时,闷热的空气扑面袭来,周身的氧气好似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只听“砰”的一声,大门随之被关上,声音砸得响亮,让人不禁心头一颤。
稳了稳心神,陆霜白沉声道:“你是谁?”
维持着可怖的笑容,灰衣男步步逼近陆霜白,恶臭味顿时逼近鼻腔。他紧紧注视着眼前瘦小的人类,笑容玩味,在等着看他最爱的场景。
然而这个人类并没有像之前那些一样慌不择乱地逃跑,只见对方将身上的包一扔,随手拿起地上用来锄草的锄头,紧握在手中。
就凭这个,就想打他?
灰衣男语气轻蔑一笑:“你真是个自不量力的人类啊。”
“还真是难得,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这么香的人类,你不知道,你们人类现在总吃那些加工的食物,味道是越来越不好了,肉也柴了。”
灰衣男 “桀桀桀”怪笑两声:“那个臭女人让我来调查你,但是我改变主意了。”他舔了舔嘴角,垂涎道,“你肯定很美味哦。”
陆霜白不敢有一丝松懈,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提到“人类”两字,足以证明对方不是人类,他敢肯定一旦他走神,对方会瞬间上前将他撕成碎片。
灰衣男紧逼的步伐一顿,他鼻头一嗅,瞳孔收缩成一条黑色的细竖线,若有若无的红色萦绕在眼球白色部分:“不,不对,你身上有什么东——”
没等他说完,趁着对方震惊的几秒钟间隙,陆霜白抓准时机快速上前,用力将手中的锄头狠狠砸向灰衣男的脸。
定眼一看,锄头上下环绕着充沛的电光,犹如暴雨时在天空划下的闪电,滋滋作响。
“嗷嗷呜呜呜——”
伴随着一阵呜咽声,只见比陆霜白还要壮硕两倍多的灰衣男被狠狠地扇了出去,灰衣男痛摔在地上,试图挣扎着起身,然而雷电充斥全身甚至指尖,轻轻一动就带起一阵痛麻,他不得不喘着粗气趴在地上。
陆霜白直起身子,神色一贯淡定从容,只有眼角还犹带着没消下去的狠意。
突然,他视线一顿,看到灰衣男正巧倒在了菜园里,压弯了一众没来得及摘下来的蔬菜,心中“唰”地腾起一蹿火气。
他本来不生气的,现在开始生气了。
自从他将家产全数捐款后的第二天天降天赋,手里永远存不住钱,只要口袋里超过五十块这钱一定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飞走,如果存银行第二天账户必定显示为零,衰得很,好像被穷神附了体,因此他日子向来过得紧巴。
因此他的符定价三元在物质猛涨的幽都简直是个神奇的存在,是爷爷奶奶们的最爱,贼畅销。——反正赚多了他也留不住钱。
如今一斤五花肉都得花三十,为了省钱,他还从网上自学种蔬菜,好不容易种出这一片能吃的,今天全部给压坏了!
因为身体算不上好,他每天都保持着一个心平气和的心态,修身养性。但今天,这只东西突破了他的底线——
没有人和钱过不去!!!
拿起掉在地上的锄头,陆霜白趁对方还没起身,将锋利的刀刃面紧压住对方的脖子,声音泛着冷意:“老实点,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灰衣男惊恐地盯着这陆霜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动不了了,为什么这个人类居然能压制住他?!
回想刚才的种种,这个人类只是在看到他的那瞬间慌了一下,下一秒就恢复了心神,镇定得不像是一个人类见到他时该有的反应。
一个人类为什么会有这种超出范畴的、不符合常理的力量?
该死!他就知道那个臭女人不安好心!她一定是故意派他来送死的!
见他不回答,陆霜白加大力度,锋利的刀刃在灰衣男的脖颈上压制出一道血痕。
“你最好快点回答我的问题,我并不想对着你的脸太久。”说着,他一脸嫌恶,“恶心得想让我吐出昨天的晚饭。”
啊!!!
可恶的人类!!!
他虽然长得丑,但丑八怪也是有尊严的!
灰衣男似乎被惹急了,两边的犬牙竟急速生长,短短几秒就长到了下巴处:“你这个卑贱的人类,永远也别想知道我尊贵的身份!”
尊贵??
都二十一世纪了喂这位大哥,况且你还被压在地上动都不能动,哪来的脑子说这种中二的话??
陆霜白冷笑道:“呵,蠢货,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就让我代表光的使者来惩罚你。”
从小的时候,他的睡前故事从来都不是格林童话真善美,而是形色各异的鬼怪,亦或是一些光怪陆离的奇事。后来长大些,爷爷工作时常常把他带在一边,见识过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亦或是趁着假期带他增长经验,去除恶鬼做善事积功德,见证过这个不科学的世界。
华国上下几千年,玄学一说,有理有据,根源深厚。对于普通人来说,玄学已经是妙中之奇,但是现在他明白了,这个世界如果鬼怪的存在即合理,那么,就存在着更多他不知道的事。
比如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像对待厉鬼一样对待他,不用手下留情。
陆霜白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黄符,将其放置在锄头上,瞬间,整把锄头雷电闪光乍现,比刚才的闪光还要威猛,刺得让人眼帘生疼。
见状,灰衣男不可置信大喊道:“你居然会使用雷符?!刚才你是趁我不注意贴了雷符!你、你是天师?现在这个社会居然还有天师!不,不不,大师别杀我别杀我,求您别杀我,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难道我就想吗?”陆霜白继续道,“你不想死,难道其余任何人就想吗?你应该杀过不少人吧,一个杀人犯有什么资格求饶?”
“我承诺过一个人会好好活下去,今天我若放过你,死的就是我,所以我更没理由放过你,对吗?”
“光、光光光的使者吗?”
“你猜呀。”陆霜白咧嘴一笑,眼神发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别怪我下手太轻。”
“说,你是什么东西?”
似乎明白自己无法从这个人类手中逃脱,灰衣男死死地盯着陆霜白,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不甘道:“我名唤傲因。”
手上的锄头一捻,陆霜白再次毫不留情地加大力道:“是谁派你来调查我的?”
脖颈间传来剧痛,傲因明显感觉到有液体划落,他双唇紧闭,脸颊上颤抖的肉显得他越发恐怖:“不说。”
见他嘴硬,陆霜白再次拿出一张雷符,锄头上的电光顿时大了一倍多,犹如入春的轰雷,散发着浓郁的力量。
比刚才还要威猛的电流瞬间流窜全身,傲因被电得浑身颤抖,好半晌大脑都一片空白,情不自禁蹦出今早偷看电视时新学的词:“草。”
“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浪费时间留你了,那么,走好?”
眼前的人类嘴角带笑,可垂下的眼帘中不见半分笑意,盛着十足的冷漠。
回忆中,几百年前,那些天师也是如此驱赶他们的。可那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杀人不犯法,杀妖是为民除害,但现在杀人要蹲大牢的,杀妖也是犯法的,第三外交部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该死的人类!
哦草,不对,第三外交部首先不会放过他……这个可恶的世道,居然没有他傲因的一席之地!
“杀、杀杀妖是,是违法的……”傲因喘了口气,断断续续道,“你不能杀……”
话未说完,一团黑气猛然从他胸口迸发,眨眼间就将其包裹住,陆霜白只感到手上的相抵的力量一轻,躺在地上的东西竟肉眼凭空消失。
骤然的消失徒留一地的疑问,偌大的庭院空荡荡一片,陆霜白站在原地,眉头紧皱不语。
雨水哗啦啦从天而降,像是要洗刷一切,一切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轰隆隆——”
天空降下一道闷雷。
秋雨来了。
他居然是我A大的学长!
发现这件事,褚霞兴奋地翻了个身。目光不禁落到枕头旁的小红布袋上,脸颊微红。
她本以为这东西就是图个心里安慰,这几天也没抱什么希望,随手放在了枕头下面,谁知道这几天的睡眠质量好到爆炸,特别是今天,一早起来容光焕发,一点儿也看不出她曾经历过生死边缘的危险。
听到楼下大门关上的声音,是姐姐褚晚回来了。
忍不住把这事和姐姐分享,褚霞兴致冲冲地冲出房门:“姐,那天救了我的人居然是我的学长,他以前也在A大念书!”
说着,褚霞打开手机示意褚晚看。
屏幕上是一张红底的七寸照,学校安排毕业生统一拍的。红色的幕布衬得少年皮肤白皙通透,少年看起来虽然脸颊削瘦,但一双杏眼明亮至极,微微上挑的眼尾又透出几分俏皮,他正对着镜头微微笑,扑面而来的清爽与阳光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照片有点模糊,是当年有人在优秀毕业生公告栏上偷拍下来的。
昨天褚霞一回来就和褚晚说了发生的事,看到妹妹明亮的双眼,褚晚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才没有!”褚霞反驳,“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啊对吧!”
褚晚笑道:“嗯,小霞说得对。”
听出姐姐语气中的调侃,褚霞转移话题:“咳,今天陶医生来给爸爸做检查了。”
陶医生是父亲的主治医生,每周都会上门来查看父亲的病情。
父亲一年前生了一种怪病,请遍了国内外的名医,各个束手无策,医院接连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每次都险险从鬼门关拉回来。然而自从三个月前,姐姐托人从国外请到了陶医生,父亲的身体逐渐好转,情况稳定后,他们依父亲的意愿接回家修养,不过状况时好时坏,褚晚公司家里两头顾,操碎了心。
说到这个,褚晚果然关心道:“他怎么说?”
褚霞道:“陶医生说爸爸这次恢复得不错,只是年纪大了,这次病得太重,得好好养着。”
褚晚松了口气:“那就好。”
注意到姐姐脸上的疲惫,褚霞又道,“姐,爸爸身体已经没事了,家里有我在呢,你放心,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我知道。”看了下手表,褚晚道,“我还有个会,先去书房,晚点去看看爸爸。”
“好,那我去陪爸爸。”
看着褚霞蹦蹦跳跳进入父亲的房间,褚晚脸上温柔的笑意渐渐消失,她面色沉沉上楼,一进书房就将门反锁,她右手打了个响指,“嘭——”的一声,重物落地,是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傲因。
褚晚嘲弄道:“一介上古凶兽,竟斗不过一个人类,废物!”
包裹在身上的黑气散去,傲因喘着粗气支起身子,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去接近那个人类的!那个人类说他的背后是光的使者,你连对方信息都没打听清楚,就让我去送死?”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让你去调查他画的符纸?”
褚晚眼神锋利,她让人调查陆霜白的背景,清楚干净,她若不是发现褚霞手中的符纸不同寻常,陆霜白看起来不过就是个在幽都有点本事的普通人类。
幽都卧虎藏龙,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可都不是她想要的。
然而傲因今晚的遭遇让她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陆霜白的资料背景被人篡改过,并且陆霜白定有能力救她父亲。
幽都曾有一传闻,一位名为“六先生”的老者能让人起死回生,他的孙子能力比之不遑多让,不过几年前六先生死后,他的孙子也随之消失在大众面前。
“六”又称“陆,陆霜白为什么不能是六先生那个天赋出众的孙子?
傲因就是个不自知的蠢货,只会打草惊蛇。
“要不是我察觉到不对劲,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躺在这里吗?”褚晚微微弯腰质声道,“别以为你做了什么能瞒过我,我说过很多遍,一旦出现在人类面前就吃得干净些,不要被发现,若没把握,就乖乖当好你的狗。”
话音刚落,上一秒还是一脸愤恨的傲因,下一秒突然笑了起来。
褚晚果然不知道那个人类身上的特殊!
一条疯狗,不知道在笑什么。
受不了笑得面容扭曲的脸在眼前晃,对眼睛的伤害简直无法挽回,褚晚再次打了个响指:“滚吧,有事我再叫你。”
黑气凭空出现包裹住傲因,一双血色的双眼充满了迫不及待:“褚晚,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你。”
“呵,拭目以待。”褚晚抬手一挥,傲因随着黑气再次消失不见。
这场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木质房门被打开,被打开的房门上,和墙壁四周里都贴满了黄符,黄符上的图案不一,朱砂红得鲜艳,但每一张都是一笔喝成,可见画符之人功底的深厚。
这些都是镇宅符,以防不干净的东西进房间,是傲因消失后陆霜白立即画出来的。
正常来说一张符足够保护一间房的面积,但他并不确定符对鬼怪有效,是否对妖有效,他也对傲因说自己是妖保持怀疑,一个连什么物种都不清楚的东西,他不可能信任对方,因此他把各个类型的镇宅符都画了一遍贴满整个房间,以防万一。
翻阅一晚上的古书,他终于在《神异经》上查到了有关“傲因”的解释:
“西荒之中有人焉,长短如人,著百结败衣,手虎爪,名曰獏。伺人独行,辄食人脑,或舌出盘地丈馀,人先开其声,烧大石以投其舌,乃气绝而死。不然食人脑矣。”
傲因是凶兽,专门袭击单身旅人,喜食人脑,它有一个众人熟悉的称呼,“妖”。
作为玄学中人,他从小到大见过无数好鬼恶鬼,却从没听说过世间有“妖”。
没有突破口,他无从下手,但傲因的出现又确确实实威胁到了他。
他的劫数是否是傲因,他会因此丧命吗?
思来想去,陆霜白决定去找顾涵。
顾涵虽然是个半吊子,但一些简单的问题还是派得上用场的。
顾涵困倦地靠载门框上:“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指了指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顾涵试图告诉自家发小一个很严重的事,“现在才早上七点半!我只有上学那会才起那么早!”
陆霜白:“大事不妙,我来找你算一卦。”
顾涵还没睡醒,迷糊地问道:“你是说来找我算一卦是大事不妙?”说完,他转而一想,“哎不是我说,你这是看不起我呐……”
挤进门框,陆霜白径直坐在沙发上,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沙发垫:“进来说吧。”
顾涵:“……”
搞得是你家一样。
将事情大概讲了一下,顾涵一脸怀疑地看着陆霜白:“你是说有只妖找上了你,说你很香,还想把你吃了,但是后来他变成黑气逃走了。”
陆霜白:“你这是什么表情,我难道大清早来骗你不成?”
“二白,咱们从小到大,你有听长辈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没有啊!大家都只见过鬼,好鬼、厉鬼和恶鬼,你听鬼他们说自己见过妖吗?也没有!所以……你又做梦了吗,梦到自己是唐僧?”
顾涵挪了挪屁股坐近,“你记得咱们上初中那会,你说有只厉鬼每天晚上缠着你,陆爷爷吓得守了你整整三个晚上,后来发现是你在做梦。”
“还有上次高中的时候,你非说咱们寝室里有只女鬼,我吓得一星期不敢洗澡怕被看光光,后来发现也是因为你睡迷糊了。”
“你那么敬业,做梦都在除鬼做好事,怎么现在改成打妖怪奉献社会了,你和孙大圣抢饭吃呐?”
陆霜白:“……”
不,不是的,他这次说的是真的。
要不是算卦者不自算,他一点也不想被某人说成和孙大圣抢业绩。
鬼怪的出没,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但是妖物的出现,的确有那么一点难以信任,毕竟上至爷爷那一代,也没有见过妖物,他们以为存在于书中,或者……早已消亡。
深吸一口气,陆霜白打算再好好解释一边,话到嘴边,他只能扯出一个微笑.jpg。
心好累。
“要不我今晚在你家住一晚吧,那个东西嗅觉很灵敏,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跟过来。”
顾涵听闻,立即正襟危坐:“太危险了!作为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我哪能置你于不顾,我一定用尽我一身的力量保你一世平安!”
他可没陆霜白的好本事,他连普通厉鬼都对付不了,更别说会吃人的妖,而且说不定这次又是某人睡觉睡糊涂了。
一边说着,他边起身快步走入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完全由木质打造而成的房间,房内的家具很简单,只一个橱柜,和窗户下摆放着的一张檀木小榻。
一进入这个房间,顾涵收起平时吊儿郎当的神色,面容正中。
他拉开柜门,先是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这才小心地拿起叠好的一件黄袍穿在身上。接着,他坐下在塔前,从小屉里摸出几块龟壳,龟壳斑驳老旧却无旧感,表面透着漂亮的光泽,看起来用了很久,也被主人好好爱护着。
顾涵道:“你要问什么?”
陆霜白坐下在他面前,沉吟许久,才问道:“就测一下,我会不会因此死吧。”
顾涵闻言,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别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他手上动作不停,向上一抛,只见那几块形状不一的龟壳竟一齐应声而落,凌乱却有序地放置着。
两人一看,顿时沉默了。
“二、二白,你看得懂吧……”
陆霜白抬头,面如死寂。
当年多多少少从顾奶奶那学了点皮毛,还算看得懂,不然他会以为这卦象是在闹着玩。
只是没想到,顾奶奶最爱的小孙孙卜卦之术辣么好,这么多年保持稳定水平,功夫不仅没有丝毫长进,还退步了。
顾涵:“别、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呐……”
陆霜白:“我问的是我的性命。”
顾涵:“……我知道,可是卦象说你的红鸾星动了。”
熬夜一晚没有困没有倦,但此刻的陆霜白瞬间感到了从心底散发的疲惫:“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抱希望的,毕竟你十年前算到自己要是穿红内裤就能逢考必过,结果不仅挂了科,还让【哔——】染了色。”
想起被染红近半个月的【哔——】,顾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蛋:“怎、怎么又提这个呐……”
有一个从小长大的发小是件贴心的事,但他知道你人生自第一泡尿起的所有黑历史,时不时提出来遛一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