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画符的by七野与八
七野与八  发于:2024年0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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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一道天雷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劈在宿淮身上,穿过重重结界,依旧不减威力,宿淮狠狠一颤,从胸口处喷出一口鲜血,却依旧坚/挺着身子,绝不弯腰,绝不低头。
见宿淮还要再开口说话,桑蛮挣脱开范无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上前一把捂住宿淮的嘴,低声祈求道:“大人,莫再说了!”
她原身虽是玉簪,却没有玉簪独有的温润,反而长得艳丽飒爽,性格也如她的长相般,泼辣直爽,可这会儿她眼中却水光粼粼,拼死捂着宿淮的嘴:“求您,莫再说了,他已经不再了……”
天空雷声阵阵,似乎在等待罪人认错磕头,酝酿着第二道天雷。
她示意黑白俩兄弟来制止住宿淮,转过身对着天空磕了个响头,言辞诚恳:“天道在上,宿淮大人是为了救我一命才以身犯险,没有伤我一丝一毫!我身上的伤口都是一个名叫‘木夕’的邪妖所害,请天道明鉴!”
见天道没有退让的意思,桑蛮再次弯腰,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桑蛮愿以一身紫气自证,宿淮大人未伤我一丝一毫,请天道明鉴!”
黑白二人一人一边牵制着宿淮,手中的人不停挣扎着,就像一只被囚禁的疯兽,想挣脱牢笼,凶狠地撕咬自己的仇人。
谢必安于心不忍:“哥,他真的是为了那位殿下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模样……”
“是。”范无咎叹了口气,“一码事归一码,我敬他是条汉子。”
传闻往往夸大,带着不确定性,任谁也不会相信冷漠无情的宿淮曾经真的为了陨落的太子殿下一腔热血。太子殿下对天下苍生都有大义,若不是他,他们如今也不会好好活着。
黑白两兄弟对视一眼,皆双膝下跪:“范无咎/谢必安为地府阴差,以魂魄起誓,宿淮大人未伤桑蛮大人丝毫,他拯救了成千上百的魂魄,请天道明鉴!”
三人皆匍匐磕头在地,半晌,雷鸣声终于停止,乌云却未散,衡量许久后,天空骤亮,阳光再次洒满人间。

第48章
黑色符文归位, 从宿淮的后颈间一直延伸,从背脊到尾椎骨,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令人望而生畏。
黑白俩兄弟手中一松, 宿淮昏倒在地。
见状, 三人倒是松了口气。
桑蛮从空间袋中拿出一颗透着灵气的白丹,熟练塞入宿淮口中,她抱拳感谢黑白二人, 末了, 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多谢两位相助,今日之事还望二位烂于心口, 莫要再提。”
二人自然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毕竟为宿淮求情这件事, 实在是丢人啊!要是被地府同僚们知道,这可是要被吐口水浸猪笼的!
三人对视一笑, 心照不宣,范无咎问起了正事:“桑蛮大人, 您为何会在这巨型傀儡的体内?”
“二位是大善人,实在担不起二位一声大人, 叫我桑蛮就好。”桑蛮道, “我和崔石在莲花镇发现了一些线索,无意发现了李招娣此人, 他同我说我要找的人可能在青云县, 我同他保证将这邪妖了除保他外甥女平安, 他这才同意带我来找这邪妖, 可我从未想到这一偏僻之地居然有两只实力非凡的邪妖。”
桑蛮苦笑,“我们追着线索在医院蹲守, 终于等到了瞒天过海客,却不想羊入虎口。他假装自己重伤未愈,在我将他拘捕时趁机反抗,将崔山重伤。为了保护两人,我拼尽全力将他们送走,之后便没了意识,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再之后你们都知道了,我一醒来便见到了宿淮大人。对了,他二人如何了?”
黑白二人沉默,最后同桑蛮说了事实。桑蛮愣了愣,心中愧疚道:“都怪我做事不周全,害了他们。”
“这不能怪你。”范无咎看着还没恢复意识的宿淮,说道,“我们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地步。”
是啊,谁也没想到策划这件事的邪妖将宿淮也精准算计在其中,若不是桑蛮不破不立,敢以自身紫气担保,宿淮今日难得善终。
就在三人说话间,宿淮眼帘颤动,很快恢复了意识。十指连心,难耐的疼痛让他下意识举起双手,只见他的十指指甲皆掀起,鲜血淋漓,这一瞬间他眼中盛满了茫然,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完全不记得了。
“老大你醒了!”桑蛮担忧地看向宿淮,“老大,你感觉怎么样?”
宿淮没有回答,径直问向范无咎:“陆霜白人呢?”
陆霜白!!
范无咎心中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过三分钟,一颗小心脏立马又吊了起来:“他被瞒天过海客带走了!”
宿淮没有多问,起身便要去救人,可天道降下的雷刑非同小可,即使及时服了伤药,伤势也不会这么快就见好。
宿淮人还没站直,下一秒就摇摇晃晃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他将身上的丹药一股脑服下,缓了口气便强撑着身体要去救人:“范无咎,带路。”
范无咎二话不说:“是!”
人是他弄丢的,若非他制止陆小弟叫宿淮,陆小弟现在也不会生死难料。
再者,瞒天过海客既能重伤桑蛮引宿淮前来,又千方百计带走陆霜白,背后的图谋肯定不小。
最重要的是,这满地的“人类”无故没了性命,他也要代表地府向瞒天过海客讨要个说法!
桑蛮伤得不轻,她留下来和谢必安留下来收拾烂摊子,一脸担忧地看向两人离开的背影。
瞒天过海客不足为惧,她担心的是那只叫“木夕”的邪妖,四人中只有她和木夕交过手,对方实力非凡,还可以无视她的紫气重伤她……
瞒天过海客是邪妖,可木夕不像邪妖,难道邪妖也能进化了?
两人往学校的方向赶,行至一半,只见远处学校的方向一道金色光束直冲天际,这道金光即使在白天也十分显眼,空气中伴随着肉眼不可见的震荡将两人的衣角掀起,甚至连建筑物上的窗户玻璃也瞬间布满裂缝,下一秒,浓郁的灵气四溢,金光幻化成金色粒子从天而降,漂浮在空气中。
宿淮面沉如水,没有人发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难以置信,他看到金色的粒子落入花草树木时,花瓣叶片变得更加鲜亮,这是生机的力量。
范无咎抬起头,肉眼可见金色的粒子落入掌心,下一秒,他感觉通体舒畅,似午后暖阳照耀下的温暖,又似寒冬腊月里窝在被子里的舒服,不对,是更温暖,更舒服,是一种蓬勃的力量,身上的毛孔都能感觉到的舒畅感。
范无咎:“大人,这是什么?”
金色粒子飘散而下,不少都落在了他的皮肤上、伤口里,那些细微的小伤口肉眼可见的在愈合,胸腔呼吸时的疼痛也被为之化解,压下心中的愕然,宿淮面色不变地解释道:“生机之力。”
他身上曾戴着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佩,在他沉睡前被白泽带走,再见时便是在无阴之凼,他瞥见玉佩在陆霜白脖子上戴着。
这块玉佩最大的用处是隐藏气息,白泽也不会无缘无故送人类一块玉佩,这让他不禁对陆霜白有所怀疑,却没想到是用来隐藏他体内的生机之力。
可是一个人类体内怎么会有生机之力?
范无咎震惊地看向宿淮,他听错了吗?他有没有听错?
“生机之力?您确定这是生机之力?!”
他曾听酆都大帝提过一嘴,生机之力的出现是世间迎来动荡的预兆。凡其出现,三界必会迎来一场浩劫,生灵涂炭,等浩劫结束,生机之力便会降临滋养大地,造福万物生灵。
生机之力早已成了传说之物,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百年前与魔族一战之后,如今世间安稳,哪儿有三界即将毁灭的征兆?
陆小弟只是一个有才华的人类,即使在玄学一事上十分有天赋,但追根究底,也只是一个人类,他没有对抗魔族的力量,也没有抵抗邪妖的能力,要如何拯救生灵涂炭的三界?
而当年降下生机的,正是那位惊才艳艳的前太子殿下,他掌握着生机之力,在与魔族大战后见人间满目疮痍,便以身献阵,赋予天地万物生机。
他虽与陆小弟相熟,但客观来讲,陆小弟和那位前太子殿下的差距不止一丁半点儿。陆小弟的能力是人类中的佼佼者,可是太子殿下是神,神与人,谁强谁弱一眼便知。
想到这里,范无咎余光瞥向宿淮脖颈后的封印,心有戚戚。
金光乍现的瞬间,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抬头对视的瞬间皆看到对方瞳孔中的震动,下一秒,强烈的冲击将两人狠狠撞开,一左一右抛向两端。
周围虽是幻化的景象,却也被连累受到了撞击,四周的墙壁砖瓦轰然坍塌,随着地面的震动带起大团灰屑尘埃,瞒天过海客被砸进了灰墙众,砖瓦碎片倾泻而下,他猛然咳嗽不止,吐出一大口鲜血,顿时将胸口处仅剩的白色区域染得血红。
他本就伤得不轻,四肢处皆有深浅不一的伤口,皮开肉绽,被金光冲击的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稍一动身,伤痕处便有鲜血喷涌而出,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瞒天过海客微微昂起头颅喘着粗气,似乎用这种姿势呼吸才能让他好受点,缓了半晌,等习惯了四肢百骸处的疼痛,瞒天过海客微微掀开眼皮,看向躺在远处的某人。
不愧是玉佩的持有者,备受优待,作为一个脆弱的人类居然没断胳膊断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断气。
“喂!陆霜白,还活着吗?”
伤得这么重,瞒天过海客的语气依旧带着不正经的调笑,说完甚至还兀自笑了两声,畅快的笑意从胸腔释放,带着浑然不怕死的漠然。
陆霜白虽然是躺在地上的,但并没好受多少。
他和瞒天过海客的武力差距甚大,这一点早在两人动手之初他就想到了,甚至更久之前,在他被阿箐挟持后,他一直在思考如何从邪妖手下保命。
为此,他重新翻阅符文书籍,温故而知新,练了又练,多次修改符纸,改造了好几种防御类和伤害类的符文,今天终于有机会能试炼一番。
若换作是鬼魂,早就魂飞魄散了,可面对瞒天过海客,却只能伤到对方的皮肉。
瞒天过海客对他下死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每一下不是挨着头来就是朝着心脏飞去,他既攻又守,拖延时间久了难免体力渐失,一不注意便被瞒天过海客趁机而入,他那一掌直击命门,即将爆头时,胸前的玉佩登时碎裂,正是这道莫名出现的金光保住了他的小命。
老头诚不欺我,果然是传家宝贝。
深怕瞒天过海客再来一击,陆霜白咬着牙起身,然而剧痛猛然窜出胸口让他瞬间两眼发黑,再次向后倒在地上,霎那间,陆霜白鼻孔处流出两道深色的血液,脑袋上也不知哪里受了伤,因为这两下动作伤口突然炸开,头晕目眩中一股鲜红的热流流入眼帘。
疼得倒地不起,嘴巴依旧生龙活虎,陆霜白骂道:“狗屎。”
陆霜白痛得没力气骂人,声音虽小,但其中的语气可是声情并茂,带着满满的感情,表达了作者心中对某只邪妖的愤恨之情。
瞒天过海客大笑两声,扯到了胸口处的内伤,嘶着气又道:“星河,我叫星河,不叫狗屎。”
“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星河道,“我的父亲从中取名,将我取名为星河。”
“有人和我说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第49章
陆霜白的眼前正好对着星空, 他闭着一只眼,另一只睁着的眼因为头晕有点看不真切,恍然间, 星光浮动, 光年外依旧闪烁着星星的光晕, 可眨眼间,微弱的星光便隐藏进了黑夜中,再也望不见。
陆霜白脑中突然一片“嗡嗡”声, 听不到星河的说话声, 他想,管你名字是什么, 管你名字是不是从诗里取的,管你名字多好听, 你爹再有文化也挨不住他儿子是坨狗屎。
都说人死前会闪过走马灯,陆霜白却感觉此刻自己脑袋飞速旋转, 清明得很。他一会儿感觉今天可能得去见太奶了,他记得太奶可是烧得一手好菜, 死了也不亏;一会儿又想起那黑白兄弟说会给他特殊待遇,他一进地府就是公务员, 铁饭碗啊, 生前没这待遇,死后功成名就!
胡思乱想中, 只见星河已经从碎墙中起身, 颤颤巍巍站直了身体, 他背后的石墙窸窣掉落, 眨眼间坍塌在脚边,却愣是一点也没砸到星河。
陆霜白低声喃喃:“怎么不砸死你。”
星河笑道:“让你失望了。”
说着, 他踉跄着向陆霜白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他的模样随之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是陆行风的模样,渐渐地,他脸上的皱纹神奇般消失,微佝偻的背脊直起,不过一眨眼的瞬间,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形象便出现在陆霜白眼前,正是卓天昊的模样。
“你倒是比你爷爷能耐,陆行风虽也擅长符文之术,却不如你这般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踏进了天师的门槛,陆行风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他血亮的双眸紧盯陆霜白,像是在欣赏自己捕获的猎物,似乎十分心有成竹面前的人绝不会逃过他的手掌心,直到走到陆霜白面前,他停住了脚步。
“这是你的高中同学吧,我和他也是很有缘分。”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和他做了一场交易,我给他好运,他死后的人皮便给我,可没想到他天生霉运。”
星河摊手耸肩,一脸无辜,“可惜啊,过了没几个月,他便意外死亡了,这真的不是我做的哦。”
“这人皮可是个好东西,穿上人皮不腐不烂,我用了好些年了,现在脱掉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不过嘛……”星河细细打量着陆霜白,十分满意,“我很快有一张新皮了,你长得很不错,我很喜欢。”
“宿淮和我说你擅长伪装,不止行为举止,就连外表也能伪装得天衣无缝。”陆霜白临危不乱,继续道,“可如今你却用人皮伪装外貌,而非化形,你是不是不行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道理适用于各个物种的雄性。
星河心生燥意,轻而易举被挑起了怒火:“作为谢礼,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保证无痛,童叟无欺。”
说完,星河抬起手,从血肉翻开的边缘扯住翘起的皮肤,就像撕葡萄皮一样,一次又一次,将扯下来的破皮扔在地上,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剑眉醒目,庭如满月,翩翩少年郎。
看起来不过堪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然而他的双眼却如一潭死水,惊不起任何波澜,与他年轻灵动的外貌格外不符。见陆霜白盯着他脚边的脏物,星河抬起脚用力碾压这堆碎皮:“人类看重外在,喜爱美貌之人,却不知多少毒妇在艳丽外表之下隐藏着一副蛇蝎心肠,搅翻局势,进陷言,害忠诚,君臣离心,劳民伤财,家破人亡,千秋万载被其毁于一旦。”
“而对于那些相貌普通丑陋之人,却无宽容慈悲之心。”星河唇角一勾,嘲讽道,“陆霜白,你莫再假惺惺了。若你真的重视你的同学,早在他被霸凌时就该伸出援手,可那时你在何处?”
“他试图轻生时,你又在何处?”
“直到现在人死了,你才感到愧疚吗?”
“可笑!”
“你这迟来的同情心令人作呕!”
陆霜白盯着那堆碎皮,心中一股难言的情绪油然而生,人生数十载,不过了了,一张皮囊包裹血肉游走世间,最后死去火花入土为安是应得的结局,千不该万不该被当成垃圾一样丢弃践踏。
但如瞒天过海客所说,在卓天昊有限的人生里,他的确没有给予过帮助,他不否认。
读完高一后文理分班,他和卓天昊分在了不同的班级,他并不知道卓天昊遭受了校园暴力。
他不认为他有罪,难道对于一个不知情者来说,在多年后知道曾经的同学遭受过校园暴力,是一种罪过吗?
如果是这样,没有人无罪。
“我承认我的确什么都没做,可你又正直到哪里去?” 陆霜白道,“你满口正义,为卓天昊打抱不平,可你在多年前便设下了陷阱,这么多年来你恬不羞耻,利用别人的模样生存,最后又不屑一顾,够虚伪。”
“你们人类才是真正的虚伪!”
“你既然可怜他同情他,那你为什么不出手帮他?”陆霜白轻笑道,“你把他的死推在我头上,不去制裁那些施暴者,反而要来质问我?你也挺可笑的。命运天注定,我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他逃不过他的死劫。”
人的命生来便有注定,卓天昊天生霉运,短命福薄,这是他前世今生的因果。若他擅自改变卓天昊的霉运或者生死,等到将来某个时机,卓天昊受到的反噬会更大,甚至也许还会影响到他轮回转世的机遇,这对卓天昊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踏入玄学的门槛,被教的第一课便是严令禁止插手别人的命运。
他并没有在说风凉话,也不是高高在上地讲道理,而是他亲身经历过,他上过这一课。
“命运天注定……”
星河垂眸,沉默半晌,终于说道:“陆行风也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而我最恨这句话!”
星河蹲下身,一手抵住陆霜白的咽喉缩紧,面容狰狞:“他说,若不是我们插手,那些孩子便不会得到这么不堪的下场。”
星河盯着陆霜白的双眼,眼中的偏执和痛楚几乎要溢出眼眶,他哑声道:“可救人一命有什么错呢?她一直心软善良,所求的,不过是孩子们能活着罢了。”
随着手掌间力量的增强,强烈的窒息感让陆霜白无法开口说话。星河慢慢低头靠近他,极近的距离,陆霜白竟看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对于邪妖来说极其罕见的爱意,正当陆霜白起疑时,星河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他道:“陆行风让我学会放手,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失去重要之物的人放手呢?为什么要让受害者吞下委屈和不甘?明明都是那些加害者的错!是老天爷的错,是这世间不公平规则的错!”
“若不将苦楚施加于我,我又何必做尽坏事?即使是执念又如何,我甘之若饴!”
陆霜白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满目狰狞下是一双哀痛的眼眸,充满苦楚与无助,偏执与疯狂,不顾一切也要完成想做的事,这让陆霜白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即便耳边都是苦口婆心的劝阻,依然冥顽不灵。
他想,双手沾满血腥的少年,不过也只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恰恰是这难得外泄的情绪,让陆霜白有机可乘,他掏出藏在背后许久的符文,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贴在星河后背,下一秒,剧痛如雷电般迅猛强烈贯穿星河全身,同时让他的四肢无法动弹。
这是定身符,却不似一般的定身符。
源源不断的,微弱的电流从符纸处蔓延到四肢,使其麻痹发麻,一旦试图挣脱,电流便会增强,霸道得很,和酷刑无异。
陆霜白从星河手中挣脱,倒地的瞬间牵扯到了五脏六腑的伤口,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中竟呛出一口血沫,只怕是已经伤到了内脏。
陆霜白晕晕乎乎地想,完蛋,今天真的得去见太奶了。
这张定身符有效时间十五分钟,等十五分钟过后宿淮要是还不来救他,他就等死后再去第三外交部要工资,至少得把这个月工资换算成纸钱烧给他。
陆霜白摆烂瘫着,想了想不解气地踹了星河一脚,年纪轻轻英年早逝不是他计划好的人生结局。
这重重的一脚被符纸判定为自主挣扎,强大的威力瞬间浸透四肢百骸,惨叫声响彻天际。
“啊————陆霜白你有种!!!”
要是周围有人,定会看到两具血淋淋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周围的建筑没一处完好,场面简直血腥又惨烈,加上这声惨叫,不亚于灵异现场。
听完惨叫版交响乐,陆霜白悠悠开口道:“你们救了不该救的人,扰乱了因果。本来能重新投胎做人的孩子变成了厉鬼,有的魂飞魄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爷爷没说错。”
“人生不是只有这么一辈子,宇宙浩瀚无穷,生命奥秘无限。万物皆流,无物常驻,唯变不变。我们能做的,只有每一世都尽力过好过得开心。”
“因果,因即是果,果即是因,这就是一个莫比乌斯环,看似无头无尾,其实首尾连接在一处,到底是有因有果,还是有果有因,谁能说得清?”
陆霜白深怕对方也是个老古董,体贴问道:“哦对了,你知道莫比乌斯环是什么吗?”
星河痛得龇牙咧嘴,没好气地瞥了陆霜白一眼:“我只是年纪大了些,又不是文盲!”
他不以为意,嘲讽道,“我做事从不惧因果,从不怕报应,不像你们人类做事瞻前顾后,懦弱无为。我虽从前是个人类,但从小都不曾为自己做过的事而后悔。你们是真正的懦夫,你们不过是害怕报应罢了,凭什么自诩清醒来教我做事?”
陆霜白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道理人人都懂,劝人时一套又一套,一是因为理智告诉作为旁观者的他们这样做不行,二不过是因为和自己无关,然而当自己亲近的人命运陡然发生转变,说和做又是两回事了。
他短短二十多年,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有人为了病重的母亲卖了辛苦一辈子才买下的房子,最后母亲去世房子没了依旧不后悔;有人抛家弃子,快活几十年后又害怕自己晚年孤苦凄惨又回头去找前妻和孩子,乞求原谅以赡养晚年;还有人明知故犯,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使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死不悔改,如他,也如星河。
有些人是勇者,有些人是懦夫,有些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你不用承受因果,自然不怕。”
陆霜白突然感觉某只邪妖看着非常不顺眼,故意拿话刺他道:“说不定最后的报应在她身上。”
冷哼一声,陆霜白补他两个字,“废物。”
咦?这两个字,这语气,怎么也有点熟悉?
星河气得想揍人,可又动弹不得,气得直呼气:“你才是个废物!”
陆霜白慢吞吞道:“反弹。”
“!!!”
啊啊啊你才是坨狗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霜白在不知不觉中恢复成了成年的模样,他一边在心中默默倒数着自己的死期,因失血过多,他渐渐感到冰冷,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一定能等到宿淮,但他一定会血流过多而死。
这一瞬间,陆霜白突然发现自己又恢复成了青年的模样,英年早逝却从没拉过小手,没想到自己死后居然要做一只处nan鬼,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心态油然而生。
陆霜白扭过头八卦问道:“诶,我说你喜欢你妹妹啊?”
星河不回答。
“你俩亲兄妹啊?哎哟,骨科虐恋啊,想不到你名字这么诗意,玩得挺花。”
星河闭起眼继续沉默,看得出来十分嫌弃,陆霜白倒是难得放开,他慢慢挪到星河身侧,凑近他耳朵,眼底充满羞涩:“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喜欢男的,嘿嘿嘿。”
星河虽然活了好几百年,但骨子里还是个古人,这会儿听到有人用一种洋洋得意炫耀的口吻说自己是个断袖,他猛然瞪大眼睛,“不知廉耻”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便吞入腹中,因为他一睁开眼便看到陆霜白血淋淋的牙齿,忍不住咒骂道:“神经病啊你!”
卓天昊记忆里的陆霜白明明是个正经人!
十五分钟后,宿淮没有来。
陆霜白眼睁睁看着星河jian笑着起身,摆烂地闭上了眼,完了,死期已到。
宿淮也是个不行的男人!

第50章
而金光乍现那刻, 一辆驶向青云县的大巴上,交谈声中夹杂着孩子尖锐的哭声,还伴随着“咯咯咯”的鸡叫声, 吵闹得声音让常年来往的大巴车司机都烦躁, 几次三番想张口想让大家安静点, 却每每扫到后视镜中的“大妈姐妹团”时,偃旗息鼓。
惨痛的经验告诉他,姐妹团的战斗力超强。
再一次略过后视镜后, 司机顿了顿。
在姐妹团中间, 一个扎着小辫的男人鹤立鸡群,坐在后座窗边的位置, 满脸微笑地和姐妹团交谈,将一众老姐妹们逗得哈哈大笑。
男人长相精致, 却不显女气,比她闺女天天在电视上追的明星好看多了。就是, 就是穿得有点奇怪。
都深秋了,还穿着一身短袖短裤, 也不怕冷。短袖短裤也就算了,这、这夏威夷裤衩风, 头上还戴着一顶凉爽的草帽, 是咋回事啊,他寻思着这合莲镇穷乡僻壤的, 也不像是个度假的地方啊?
似有所感, 白方录停下交谈, 转头看向窗外。几秒后, 无奈又宠溺道:“呀,这倒霉孩子, 可真不听话。”
路上突然蹿出成群结队的动物,司机连忙一个紧刹车,抬头想骂娘的瞬间,人呆住了,大巴上顿时鸦雀无声,反应快的早已拿出手机录下这惊奇的一幕。
山林里的动物不少,农村长大的人多多少少见过野猪野兔黄鼠狼,可如今在他们眼前的还有老虎豹子和黑熊,轻描淡写地掀开眼皮瞥了车上的人类,眼中的嚣张简直和人一样,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大型动物的震撼。
一只猫头鹰低空飞过,叼起奋力奔跑的老鼠甩上后背,老鼠安稳坐着坐骑,明明是天敌,却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队伍最末尾是一些行动略慢的小型动物,最后一只是面无表情,边吃边跑的玛卡巴卡……
“我滴个乖乖,活久见啊。”
“这是……集体过冬?”
“咦,刚才坐这儿的帅小伙呢?”
“哪儿来的帅小伙,你身边一直没人坐啊。”
“是吗?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吓糊涂啦。”
星河起身,一把通体全黑的长qiang赫然出现在他身侧,带着血腥的杀意靠近陆霜白,突然他神色一变,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仔细分辨后来自陆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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