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宁恍然大悟:“那严大哥就是生产药田,提供药材!我们呢?我们好像都不是。”
萧寒锦眸色暗沉:“我们是其三。”
在战争期间为皇室提供粮食军饷。
不管是太子还是陛下都看出了他经营酒楼的能力,恐怕从他在府城活跃,身家便被那些人查了个遍,看到他从籍籍无名地乡野秀才,变成盆满钵满地皇商,估计早就盯上了他的赚钱能力。
所以在府城时太子才会主动提及皇商选拔一事,并毫无保留地告诉他许多规则,甚至愿意从圣京到府城尝试他的新菜。
都是为了日后有险情,能毫无后顾之忧地铁骑出征,毕竟有钱便能买到粮草,给士兵发放军饷,能招兵买马,能扩充天圣的军队。
江以宁狠狠皱眉却又快速松开,他佯装笑意道:“这样说起来,我们还是很重要的,太重要了。”
“是的,所以即便是遇到麻烦也不要怕,大胆些反抗,不会有事的。”萧寒锦吻吻他脑门,“睡觉吧,再忙上两日便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那等严大哥来,我还要去他那里做事,我也要多赚些银子,他给银子可大方了。”江以宁声音渐渐低下去,忽而又高起来,“或者去找其他事情做,要赚银子……”
萧寒锦并未直接反对,而是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迫切赚银子了?不是说好这些我都会看着办吗?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他迫切想要知道掌握江以宁想做的任何事,以及他全部的想法。
这种急切在缓慢侵蚀着他的理智,尤其是在对方呼吸平稳始终不回答的时间里,他甚至想用强硬手段逼迫他回答。
“嗯……”
“大概是一直惦记着要给你无与伦比地惊喜,想要让你想起来时永远都记得我的好,所以需要很多很多银子……”
在他耐心即将告罄时,听到了让他安心且愉悦的话。
那种愉悦充斥着胸腔,让他忍不住想大喊。
他甚至欣然提出意见:“需要夫君帮忙吗?夫夫共同做这种事不是更快更好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你的惊喜是什么了。”
他边说着还抬手轻轻抚摸着江以宁后背,是一种无声地示弱和祈求,若是放在两个孩子身上,那便是撒娇了。
江以宁暗暗勾唇,很是受用。
但他还是坚定拒绝:“不需要,我可以做到,如果你执意要插手,惊喜就没有了。”
“被你拿捏的死死的。”萧寒锦轻笑,“那我可就只管等着了,虽然不管你送什么我都会很惊喜,但我还是想说,我的银子就是你的,所以用我们共同的银子制作惊喜我同样很开心,阿宁,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萧寒锦。”
“在。”
“你若是再敢对我要自己赚银子给你惊喜这件事提出任何意见或疑问,咬死你!”
第212章 嫉妒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中旬, 萧府内早就收拾妥帖,仆从们听话懂事,极有眼力见, 不管从内还是从外看, 都是正儿八经的府邸了。
而酒楼那边在萧寒锦的各种准备下,也早就安排妥当,只等着吉日到来,便能直接开张,眼下还只能在其他酒楼与别人见面。
只是虽说是“其他”酒楼, 但却是太子能信任的地方,可见保密性是不错的。
昱晟慢悠悠喝着茶水, 这里的角度不错,刚好能看到萧家酒楼, 他若有所思道:“看起来你的酒楼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是, 已经算好吉日,只等着开张了。”萧寒锦面对昱晟这个太子时依旧没有旁人的紧张和忐忑,他像是和旧友叙旧一般慢悠悠说着。
“如此说来, 本殿倒是也有些期待了。”昱晟轻轻一笑,“你当初在食院露的一手, 倒是勾起了所有人的味蕾。”
萧寒锦十分上道道:“已经提前为殿下预留好雅间,介时还望殿下赏脸前往。”
昱晟轻挑眉梢, 眼底流露出满意,微抬下巴笑道:“这是自然, 私下见面无需多客气,放松些即可。”
萧寒锦扬唇:“殿下说的是。”
对方能说客气的话那是客气, 自己若是真跟着毫不客气,那怕是要被对方记上一笔的。
在这里他身份要低人一等, 自然也得时刻小心些。
昱晟见他分外识礼,心中隐隐有些得意,即便再如何疼爱他的夫郎,在自己面前不都是要这般卑躬屈膝吗?
沅沅时常在他面前提及萧正君,无非是因为羡慕萧寒锦疼爱夫郎,这有什么不得了的?
在权势地位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萧寒锦隐隐能察觉到对方的高傲与得意,这种情况只存在于两人私下见面时,起初他以为是对方与他不熟略的缘故,但渐渐发现这种“敌意”是对他本身,这事便值得思虑了。
对方并没有对他的酒楼动手脚,也没有欺辱他,可见并非是恶意的“敌意”。
但隐忍不发可不是萧寒锦的脾性。
他抿了口茶轻咳一声,面上浮现出疑惑和不解,他故作委婉询问道:“可是草民何处惹得殿下不快?”
昱晟挑眉:“作何这样问?”
萧寒锦苦笑:“只是觉得殿下对待草民有些冷然漠视,便猜测是否有何处得罪殿下了?”
萧寒锦自然没什么得罪的,他守礼识趣,便是问些奇闻见解都能与他交谈一二,在他跟前总是下意识想要放松,显然是极为舒适的。
可是如何能让高高在上的太子,说出他只是嫉妒寻常百姓夫夫和睦?
这不是笑话吗!
“没有,只是有些疑惑萧东家身为男子,全部心思日日都在正君身上,岂非叫人笑话?”昱晟乜斜他一眼,好似真是为这事觉得他不得体一般。
分明是略带不屑的话,萧寒锦却是听笑了:“我夫郎与我是患难夫夫,且我真心实意爱护他,自然满心都是他,若是旁人因此笑话我,我却是要笑话他无半点真心,可怜至极。”
昱晟脸色微变,很快便恢复平静,要笑不笑道:“本殿倒是知晓你这些年唯有正君一人,只是圣京可不是县城府城能比,这里诱惑人的东西很多,萧东家当真觉得自己能持得住吗?”
圣京繁华,连花街柳巷都是高楼,一到夜晚便会亮起彩色烛光,吸引着形形色色的男子前去,甚至还有些专门伺候达官显贵的妓子,平日里不接待其他客人。
用萧寒锦前世的所学知识来点评,那就是被包了。
他对这些虽不过分厌恶,但也绝不会向往,他深知自己的心放在何处,这些诱惑于他而言甚至并不能称为诱惑。
“殿下不必再试探我,若真要说,我对我夫郎的情意天地可鉴,可我为何要向殿下证明这些?”萧寒锦挑眉,做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来。
“我只是有些羡慕你。”昱晟长舒一口气,那股凌然的气势和敌意顷刻间便消散了,“甚至嫉妒你能与一人厮守,不用被世俗挑剔。”
萧寒锦微笑:“殿下身居高位,妻妾成群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并不是一人之君,殿下劳苦功高,都是为了天圣江山社稷。”
昱晟轻嗤一声:“你竟敢讥讽我?”
萧寒锦面色惶恐:“草民不敢。”
实际上,在他看来,他与昱晟仅仅只见过几次,并不是能常谈彼此感情生活的关系,何况,身边坐拥美人无数,还有一位与他倾心的太子正殿相伴,已经是常人不可及的生活。
他竟还在苦恼情爱?
身为太子,要么无所事事,要么就专心国事,哪里来的这些闲杂心事?
自然,不在其位,怕也不能真理解到对方的为难之处,只是他认为,既然情况已经无法逆转,只要心还在一人那里不就好了?
“我与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当真是心烦意乱。”昱晟说。
沅沅总是因为后院的侧妃妾室们不悦,偏他无力改变这些,又不知该如何让他消气!
萧寒锦抿唇,直言不讳道:“这是殿下的问题,是殿下在对待他人时让正殿觉得不安,因而会生气,殿下要做的是让正殿相信,您的心,只有他。”
他说着自己都抖了一下,和一个大男人说这些,真是有些不适应。
“……我明白了。”昱晟若有所思点头,“当真是没白交你这个朋友,若我能哄得他开心,介时酒楼开张,本殿会给足你脸面!”
“多谢殿下。”萧寒锦微笑。
昱晟猛地站起来,气势磅礴道:“罢了,今日出来许久,是时候该回去了,回头待你酒楼开张再聚!”
萧寒锦立刻起身:“恭送殿下。”
眼看着他推门出去,下楼,上马车……萧寒锦这才稍稍松口气,总算是将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这一上午被叫出来就看人脸色做事了,当真是难做且不得不做。
见里面就剩萧寒锦自己,胡厌秋便敲门进去,他看了一眼主子脸色,微微皱眉:“东家,可要在这里用饭?”
萧寒锦摇头:“回家吃,我记得有份菌菇汤做的不错,告诉厨房我们带走一份。”
“是。”胡厌秋立刻去外面找活计了。
晌午,萧寒锦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中,府上倒是很如平时那样宁静祥和,叫他躁动的心也稍微平静很多。
他朝屋里走去,白日里房门没掩着,倒是方便他不惊动里面的人就能进去。
江以宁正在带着孩子们画画,是枯燥了些,却是能打发时间陶冶情操的好办法。
“咳咳。”
江以宁瞬间抬头,满目惊喜:“你回来了!和太子见面聊的还好吗?”
萧寒锦微微点头:“勉勉强强,倒是听他问了好些奇怪的事,弄得我身心俱疲,快来给你家夫君抱抱!”
他说着张开双臂,江以宁便安安静静地抱住他,还时不时拍拍他后背,嘴里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
萧寒锦将今日的事说给江以宁听,言语间带着些刻意示弱,摆明了想让江以宁心疼他。
江以宁听过亦是觉得讶然:“原来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烦恼,我只当他们每日都苦恼吃什么山珍海味呢!”
萧寒锦嗤笑:“他便就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日子过得舒坦才有心思想这些。”
“别气别气,我听着他似乎对你解开心结了,这是好事,只是辛苦夫君了。”江以宁亦是觉得好笑,怎么还能因为这样的事而嫉妒呢?
不过想起齐杭先前和他交谈时流露出的若有若无地难过,似乎也说得过去。
萧寒锦苦笑:“是啊,这倒是唯一的好事,能和太子交谈这些的人可不多。”
江以宁嘿嘿笑:“别想这些,我算着时间,理理他们是不是快到了?”
萧寒锦点头:“确实已经很久了,十五过后往这边赶,也该到了。”
“那在等酒楼开张期间,顺便等等他们。”江以宁刻意将顺便两个字咬的很重,说完自己先嘿嘿笑了起来。
“听你的。”萧寒锦在他脖颈落下一吻。
酒楼开张定的是春分那日,二月初二的好日子,适合开张,在这期间他们只需要先造势,随时等待开张就好。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上午,严鸣和颜理就到了圣京,两人先前没来过圣京,进了城就只能先打听。
起初也不确定能不能打听到,毕竟萧寒锦的酒楼不会这么快就开张,只是没想到路上询问的商贩店家都知道他们的府邸和酒楼在何处,他再一问,竟是压根就没开张呢!
“我们好奇是怎么回事,就赶紧来找你们问问!”严鸣说着猛灌了一口茶,又转而看向颜理,见他也慢条斯理喝着茶才稍微放心。
“只是先放出消息去,等二十日开张时便会引来很多顾客,都是为了赚钱。”萧寒锦说。
江以宁看向颜理,神情有些担忧:“不知你们今日到,方才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舟车劳顿还是要仔细些。”
颜理如今怀孕三个多月,刚才坐稳没多久,虽说从府城到圣京没耽误多长时间,一路也是稳稳当当的,但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
他见众人视线都落在他还未明显的腹部,不由得笑出声:“路上小心,我没有觉得不适,不过瞧瞧也好。”
大夫很快就到了,他搭着颜理的脉搏,片刻后收回手,道:“这位贵君脉象圆滑如按滚珠,并无大事,只是从脉象看有些疲累,要多休息即可。”
严鸣这才放心:“多谢大夫。”
萧寒锦给胡厌秋使眼色,后者立刻明白,恭敬将大夫送出去不说,还多说了几句其他的。
“厢房已经收拾好,你们这几日就先在家歇着,宅院那边我让人去帮你们打扫,只是医馆那头怕是得你自己费心了。”萧寒锦说。
毕竟术业有专攻,他派去的不懂医理,也只能清理表面的浮尘,若是不小心弄坏什么东西,反而是给严鸣添麻烦。
严鸣点头:“放心,我已经找了专人来清理,还有府城的几个伙计大夫跟着来,这些不叫你跟着担心。”
“那行,厨房已经烧好水了,你们先去洗洗,一会把饭菜送过去。”
“好兄弟。”严鸣和他碰碰拳头,便带着颜理回了院子里。
厢房内被收拾地妥帖,床铺都用厚被褥铺了两层,为的是谁,不言而喻。
严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真的没事吗?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颜理温和点头:“真的没事,大夫不是也说过脉象很好吗?只需要好好休息就是了,别担心,叫人知道了笑话。”
“谁笑话?谁敢笑话!”严鸣瞬间瞪起眼睛四下看了看,好似若是真瞧见胡说八道的就要揍人似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的没事,不舒服我会告诉你的。”颜理搀着他手臂,轻轻晃了晃,像是撒娇一般。
他就是在撒娇!
严鸣美滋滋地想。
两人收拾妥帖后便躺下休息了,临睡前严鸣还在想,陛下真是舍得,居然愿意给他们这样豪华的府邸,不知道他哪里如何……
他们来到府上,萧寒锦自然得在家里留着招待安排,他让阿义带着奴仆们去把严府打扫干净,医馆那边则是让严鸣带来的人去收拾,左右都要暂且休息几日,也不急于一时就将两处都打扫好。
先前江以宁和颜理凑到一起也只是说些闺房趣事,亦或是听他讲讲待人处事地礼数,如今对方有孕,两人能说的便更多了。
他们这些嫁做人夫的,寻常都是要围着夫君公婆和孩子转悠的,也就他们两个不用伺候公婆,也没有那些腌臜事儿,再没有比他们还要清闲的了。
颜理不住点头:“确实如此,只是偶尔也会觉得有些无趣。”
江以宁微微挑眉:“那不如明日上街如何?再过几日酒楼开张,我也要时常过去瞧瞧,怕是就不能日日与你作伴了。”
眼下萧寒锦和严鸣都在忙各自的事,自然顾不上拘束他们。
颜理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也好,否则待我回头月份大些,也就不能时常去外面走动了,且这时候也不热。”
两人将自己说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嘿嘿笑起来。
第二日,在萧寒锦和严鸣都出门后,他们两个也收拾齐整,带上各自的贴身奴仆准备出门了。
却不想门房突然来报。
“正君,屋外有贵客到访,说是要见您。”
江以宁微微皱眉,有股计划被打断的不悦和烦躁,他长舒一口气,将戾气压下去,和颜理一同走到前厅,就瞧见了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人。
江以宁与颜理对视一眼,忙上前屈身行礼。
“不必多礼。”齐杭放下茶杯起身,语气格外温和, “大家都是旧相识, 无须这样客气,何况严正君还怀有身孕,便更不能不小心了。”
颜理温声道:“多谢正殿关心,只是礼数不可废。”
话虽如此,可哪里能真的见到他不行礼呢?
这样的话只是听听便好, 不能当真。
齐杭亦是明白他们的意思,便只好表明来意:“早就知道你们都到府城了, 前阵子没来,是想着你们要忙着收拾, 如今听太子说酒楼即将开张, 我便趁机会来和你们见面。”
太子和二寒见面的事,江以宁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 暗处有很多人都盯着他们家,观望着, 是否值得接触来往。
这里是圣京,齐杭身为正殿, 想随意走动自然不会再有人过问,只是他和太子的行为会悄无声息地影响很多人, 促使他们不得不站队。
“先前确实忙着,眼下也是得闲了, 我们正要去街上逛逛,正殿可要同去?”这圣京对方怕是都逛烂了, 自然不稀罕街道上那些铺子酒楼。
只是该问的话自然也得问。
“我倒是无妨,只是……”齐杭说着看向在旁边站着不动,只竖着耳朵听话,且视线一直落在江以宁身上的昱臻,“既然是你我出门,带他怕是要不方便了,可能留下与你的孩子一同玩乐?”
不愿意。
我拒绝。
这样的话在江以宁唇边滚来滚去,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点头答应了。
不是他有意攀附皇恩,只是齐杭是太子正殿,昱臻是天圣的小皇孙,对方已经将姿态放低,他若是再不应允,反倒是显得小气。
“那就辛苦小皇孙要帮忙看顾两个孩子了。”江以宁微笑,眼底带着温润的光。
“萧正君无需客气。”昱臻微微颔首。
虽然身形年龄都小,但处事之风却比些许大人都要得体,气场也是普通人所不能比拟的。
这样成熟的孩子,能和幼稚孩童玩什么呢?
江以宁不懂,他也无需懂。
三人便带着仆从上街了,齐杭未出嫁时名声响亮,也总和昱晟打马游街,只是及笈后便嫁他为正殿,生儿育女,平日里只在太子府内照看,时常会进宫几趟,也是甚少到街上闲逛了。
街上反而是认得江以宁的要更多些,毕竟他夫君眼下可是圣京响当当的皇商,还有座酒楼处在繁华街道上等着开张呢。
这时节还不热,三人走在街上,倒也不是刻意如此,只是氛围真的有些不自在,说到底尽管旁人不知,可他们两个知晓,身边的人是何身份。
看到首饰铺子就想进去,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轻易叫停,实在难受。
齐杭不是不懂,只是难得有贵君能与他聊得来,能让他感觉到自在舒适,只是反倒是他叫对方不舒服了。
“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还是先回了,你们继续闲逛吧。”齐杭温声说,连找的借口都很苍白,若是真的有事,就不会还特意把昱臻也带出来。
江以宁早就知道他和颜理一样是极为温和之人,至此便有了更清晰的看法。
“正——阿杭!”江以宁突然开口,说不出的缘由,他只是觉得,一定要叫住他。
一定要。
齐杭瞬间停下脚步,侧过身紧紧盯着他们,眼底流露的情绪又多又重,却又在转瞬间被他全部隐藏。
他但抬脚朝他们走去。
“或许可要看看这家首饰铺子?”颜理顺利接上江以宁的话茬,露出他一贯的温和。
“甚好。”齐杭答应。
那个称呼就像是突破了某些嫌隙,让齐杭即便是扯破皮肉都要和他们重新走到一起,让他终于再次找回曾经同样欢快的自己。
首饰铺里是将姑娘和贵君们的首饰分开的,江以宁不喜满头珠翠咣当响,便只挑了几条颜色手感不错的发带。
他恍惚又想起从前在白石镇,二寒给他买发带时还被店家特意提醒,不能随便乱摸,可如今他却有了能随意挑选的身份。
活计见他一直拿着几条发带出神,扬起笑脸询问:“贵客可是觉得哪里有不妥?这些发带还有好些颜色呢!”
江以宁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要这几条。”
“得嘞,这就给您包起来!”
从前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现在五两的发带眼不眨的就要买,真是越活越放肆了。
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颜理也不是很喜欢流苏发簪,便只挑选了样式简单的簪,尾部点着一颗漂亮玉石;至于齐杭,太子府里的首饰物品已经够多,且都是奇珍异宝,这些他确实没有觉得多惊艳。
只是帮他们选和看他们选,同样能觉得有趣。
各自选好需要的东西,他们便离开了铺子,转而朝着下一间铺子走去,是一家玉器店。
店铺看似不大,但越往里面走,便能瞧见更多珍品玩件,尽管江以宁并不懂这些,但还是会被所有物品的模样光泽所震撼。
“各位贵客,要挑选什么?我们这里禁步,指环,手镯,玉佩,玉玦等应有尽有,需要帮忙挑选吗?”伙计见到有贵客来,连忙上前迎接。
“我们随便看看。”齐杭说,待到招待退回位置,他才转头对两人说道,“这里是圣京名誉尚可的玉器店,时常会听到别家夫人们说又在这里买到了如何漂亮的玉石。”
江以宁瞬间来了兴致:“那倒是要好好瞧瞧了。”
三人便立刻观察起来,只是这些摆在明面的玉器都是随处可见,并不是什么稀罕物,若是要欣赏更珍贵的,怕是得将掌柜叫来了。
江以宁与他们对视一眼,转而摆出一副不屑姿态来,他挑眉看着这些摆件嗤笑:“你们铺子里,就只有这些东西?”
许是早就听惯了这些,伙计也不恼,只笑着解释:“贵客想必是头回来,咱们这里的珍品都在后面库房收着,瞧您几位有缘,小的这就拿出几套给各位欣赏。”
说得好听,无非是见他们衣着装扮华贵。
江以宁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去拿,来都来了,若只瞧些品质不好且有许多杂质的玉髓做什么?
片刻后,伙计便拿出几只精致漂亮等的木盒放到桌面上,然后依次打开。
每只盒子里都放着不同的玉器物件,他玉镯,玉石项链,玉耳坠,翡翠扳指等等,样式虽多,但总的来说,确实都是质地上乘的物件。
玉镯都是羊脂玉,上面的油脂光泽柔和,很是温润。
都说玉能养人,瞧见这些东西,便知此言不虚。
伙计见江以宁移不开眼,略有些得意道:“贵君可还满意这些?”
江以宁扬唇:“确实不错。”
黑脸是他唱的,自然得他先挑选,江以宁微点下巴:“这两只玉镯和那枚玉扳指。”
那扳指是男子的尺寸,江以宁摩挲着弧度,对比萧寒锦的手指大概是差不多的。
伙计一听忙拿出一枚新的锦盒来,将他要的东西都用红布包好放进去,小心合上盒子放到旁边。
“这些一共——”
“伙计!先前送来的新品呢?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伙计的话还未说完,一群姑娘贵君便走了进来,为首的便是一位模样俊美的紫衣贵君,只是言语间带着些傲气。
他上前两步,便发现摆放在江以宁他们面前的都是上乘货,便知晓被他们捷足先登了。
他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并并不能瞧出他们身份如何,便笑问道:“先前没见过诸位,不知是哪家贵君?”
颜理微笑:“我们是刚来圣京的。”
闻言,紫衣贵君立刻收敛客气,抬起下巴:“既如此,你这些便都让给我吧?这些可是我要买的东西。”
“你给钱了?”江以宁挑眉。
“你管我有没有给银子,我说是我的便是我的,哪里来的土包子竟敢和本少爷争抢?”紫衣贵君冷笑,看向他们的视线带着蔑视。
江以宁抿唇,没给钱在这叫唤什么呢?
他转身问伙计:“结账,稍后帮我送到东二街萧府,理理你有要买的吗?”
“我倒是喜欢那只玉冠。”颜理微笑,“结账,同样送到萧府。”
“萧府?东二街什么时候有过萧府?”
“不知道,但最近好似是听说过有个什么萧家?”
“萧家……莫不是先前选拔出的皇商,听闻东街那边的酒楼便是陛下赏赐的,正要开张呢!”
紫衣贵君身后的姑娘贵君们一时讨论起来,在他们讨论的间隙,几人已经将物品结账,只等着送到府上便可。
这番行为反倒是激怒了那紫衣贵君,他气冲冲走上前,抬手就要推离他最近的颜理,江以宁看出他的动作,立刻带着颜理往后躲了一步,叫他推了空。
若是真把颜理推倒,今儿这事可真就不好收场了。
紫衣贵君瞬间恼羞成怒:“你居然敢躲?”
“这话说的……我打你你不躲?”江以宁没忍住出声嘲讽,“买东西要讲究先来后到,我们先看先选先结账,你还要明摆着硬抢?讲不讲道理?”
“谁要跟你们这些土包子讲道理,快把那些东西交出来!”紫衣贵君瞪眼怒视,“你们竟敢得罪我,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江以宁轻啧一声,面上带着些混不吝:“你父亲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明抢东西,明白吗?”
齐杭没忍住呛了一声,真是好久都没听过这么糙的话了,理倒是那个理。
“他父亲可是四品官员,你们还是赶紧把首饰交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他身后的姑娘没再继续说,他们大都是要比那紫衣贵君要低些的家世,所以扎堆玩自然要听他的。
偏对方向来娇纵……
这威胁的话加上那紫衣贵君得意的神情,叫齐杭有些不快,他上前一步,淡声道:“这里是圣京,掉快匾额就能砸死一地的四品官,你是哪家的?”
“家父姓杨,乃通议大夫杨忠敏!”
“这么多年还是京官散职,教出的儿子却是心气高的。”齐杭扯着唇角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杨涪微微瞪大眼睛,他压下恐惧,从喉咙中挤出声音:“你、你是哪家的?”
齐杭微微一笑:“不才,家父齐太师。”
“你是、您是太、太子正殿!”杨涪突然失力跌跪在地,他双手撑着地面开始求饶,“臣下、臣下不是有意的,请正殿饶恕!”
“杨涪,我记得你和薛熙相识,难道他的下场没有警醒你,做事不要太跋扈吗?”齐杭垂眸看他,眼底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