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乖乖点头,全然没有方才和江以宁争吵的模样。
既然是贵君贵女的事,那男人们便退到隔壁雅间了,留他们两个面对面商谈。
“你——”
“我不会把东西让给你的,即便你是郡主。”虽然抢在对方开口前说话很失礼,但他还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郡主也有些苦恼:“既然你我都是为同样的事,那你就该理解我的为难之处,你预定那么多,只是分我一部分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我答应好的,那日我不要看到其他地方有。”江以宁的回应很斩钉截铁。
“那日……万一我需要的时间比你早,你是不是就能让给我一些了?”郡主认真询问,她自是知晓自己偏要争抢买的样子有些不好看,便只能用更理智的办法了。
江以宁也明白她要说什么,他点头:“若是早半月,我便让给你一些,那种东西补货很麻烦。”
郡主和江以宁对视一眼,从彼此的视线中读懂什么,然后再次异口同声道。
“七月初一!”
“八月十三!”
郡主瞬间大喜:“我比你早一月!你必须让给我一些!”
江以宁也服输,只要八月十三那日,整个圣京都没得那东西就行,他很爽快点头:“我同意分你一些,你照旧去买就是了。”
郡主瞬间开心了:“果然是能和本郡主想到同一种法子的,还算有趣,我若是能成功,必然来找你庆祝!”
“好。”江以宁点头。
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郡主觉得他脾性十分合得来,便约好回头再见,她得赶紧去买那东西了。
只是临走时还特意问了问,是谁帮他“垄断”的,涉及到其他人,江以宁并没有爽快告诉她,左右若是有机会大家都会相识的。
这事是在街上发生的,好些人都瞧见了争吵那一幕,又知道吵闹不休的除了那跋扈郡主便是萧东家的正君,一时便有不少人怜爱他,更有甚者还要自荐枕席,都被萧寒锦打发了。
这若是叫江以宁知晓,圣京的天怕是都要塌了。
江以宁从前还会因为流言蜚语自卑无助,但这些年早就成长起来,外界的声音都不能干扰他,再加上他全身心都是赚钱,哪里还顾得上闲言碎语?
只是偶尔还是会有几道声音不受控地往他耳朵里钻。
“听说就是泼才,那样的正君真是有辱门楣!”
“可不是,吵的脸红脖子粗,那难看模样,真是叫人看不下去。”
“要我说,什么贵君也不能惯着,不如休了娶个美娇娘,再纳些妾室美人,那萧东家真不会过日子!”
起初正给人号脉的江以宁并不是有意要听后面排队人的闲话,只是没想到一道流氓声音响起时,竟将话落在了萧寒锦身上,他难免要多听两句。
就听那流氓混子开始贬低二寒贬低他,好似自己若是皇商,就能做出多大贡献似的。
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搭话,生怕得罪大夫。
江以宁面前的人很快排完轮到那流氓混子,待他坐下,就瞧见对方掩在领子里的脓包和红疹。
他瞬间想起之前那位婶子说的话。
混子伸出手腕放在他面前,流里流气道:“听说你也是好大夫,可得仔细给我瞧,否则我便要告诉你们东家!”
江以宁不搭理他这些,在他手腕搭上一块碎布,边搭脉边询问:“这种情况多久了?病发之前可有去过什么地方?”
这并不是花柳病,圣京花楼众多,常有达官显贵去,若真有得了病的,怕是早就闹出动静了。
这混子混的地方多,沾了不干净的东西罢了,但并不妨碍江以宁要好好治治他。
那混子顿时露出下流表情来:“孤家寡人一个,还能去哪快活,不就是那些地方吗?”
江以宁立刻收回手,捏着碎布的一角扔到旁边,叮嘱道:“快些将这东西拿去烧掉。”
话没避着人,声音也不低,后面的人表情瞬间紧张又嫌弃,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是什么脏病。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混子瞬间紧张起来,“我就是有些火气大,你到底什么意思?会不会给人治病!庸医!”
“根据脉象,你的病会过人——”
“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庸医!你居然敢说我得的脏病!”混子不等他说完就闹了起来,甚至都要挥着拳头动手了。
想拦他的人都不敢,也幸好他本就是色厉内荏,就算举起手也不敢真动手,他还指望着能有大夫把他的病治好。
江以宁坐在椅子上,连身形都没挪动半分,他抬眸看着那混子,冷声道:“只有我能治,你确定要动手?”
混子彻底失力跌坐回凳子上,他有些崩溃地撸起袖子拽开衣领,露出里面的脓包大吼:“那你给我治!你给我治,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啊!这是什么!江大夫快把他赶出去,他这样治不好了!”
“恶心!自己成天去那种地方,染了一身病,谁沾着你真是要死了!”
“这种人怎么有脸说别人,自己也没活出个人样来,还指点别人呢!”
江以宁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抬眸时面上却很严谨:“他只是生病了,没关系的各位,只要不与他有接触,不会被传染。”
闻言,其他病人离他更加远了。
混子平时就爱吹牛说谎吸引别人的注意,此时被这么多人嫌弃,稍后可能就会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他想也不想直接跪地开始哭求:“大夫求您救救我!救救您了!”
江以宁颇为认真回应:“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常事,我给你开些药,你先去抓药,大好之前就莫要再和别人接触了。”
“江大夫还是你心善,他方才那样说你和萧东家,若是我,才不救他!让他病死!”
“就是就是!”
那混子惊恐抬头,正对上江以宁悲悯地视线,他滚了滚喉咙,试图解释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上下壁好似黏住一般,什么都说不出。
江以宁温和一笑:“医者仁心,我自然不会不救助你。”
分明是满含笑意地眼睛,那混子却觉得好似上了贼船一般,他隐隐察觉到自己好像要完蛋了。
江以宁将开好的药方给他:“你自己去抓药,若是不信我,自然可叫其他大夫瞧瞧。”
混子抓起方子疯狂跑开了。
江以宁自然知道,只要他将脓包和红疹给大夫看,就绝对不会有人敢给他医治,即便不是花柳病也会让他回去等死。
管不住嘴的人,自然得吃些教训。
江以宁在他人的赞赏声中亦能保持宠辱不惊,依旧笑着继续给其他人看病。
那混子是不信江以宁的,便捏着药方去其他医馆看,谁知那些大夫见他露出那么恶心的脓包,就赶紧把他赶走了,对比江以宁对他的态度,实在是恶劣的过分。
他就算不信,也只能死马当然。
那混子闹的厉害,事情瞬间就传开了,花楼的生意立刻变得惨淡,都暗暗恨上了那混子。
萧寒锦听说此事,立刻去医馆将江以宁接回家,先把人推进偏屋剥他衣裳。
纵使恩爱非常,可哪能天未黑就这样的?
“二寒……还未天黑呢!”他脸颊绯红,却还是任由对方剥着衣裳。
萧寒锦皱眉:“听闻你今日诊了一位有传染病的,快些清洗,他有没有碰你?有没有吵你吐唾沫?有没有碰到他的血?说话!”
江以宁呐呐道:“……衣服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些?”
第218章 养育
江以宁被带进浴桶中时面颊依旧红的滴血, 他哪里能想到,二寒急匆匆把他叫回家就是为着让他沐浴清洗,再无其他。
若是平时, 萧寒锦定然要说些话臊他, 但今日对方是难得的大胆,没想到他却没那个意思,心中不知如何翻来覆去呢。
他给他清洗着,期间也问清楚了始末。
“也就是说,那人并不是那种病?”萧寒锦帮他擦拭着头发, 边问着。
“自然不是,只是脓疱若是破裂被其他人碰到也是真的会过人。”纵使江以宁是大夫, 近日也见过许多病灶,但想到那脓包还是觉得很恶心。
萧寒锦不能想象是什么病, 他印象中只有小时候出过的水痘像这样, 但和“脓疱”似乎是有些不搭边儿的。
不过也由此可见那人到底多疯狂,只说是那种病便将他唬住了,可见平时没少去那种地方。
他不免又有些担心:“若是真想赚银子, 你去酒楼帮忙,我给你开月银也成, 在医馆待着实在太危险了,若是将病气过给孩子怎么办?”
倒不是他不担心江以宁的身体, 只是他太了解对方,得说到他心坎里, 才会真的重视这件事。
果然,听他提到孩子, 江以宁确实犹豫起来。
孩子已经两周岁,早就开始吃寻常饭菜, 乳母们现在也只是以嬷嬷的身份照顾着他们,到底是不如双亲照顾的妥当。
他为着萧寒锦的生日,这段时间一直在奔波忙碌,每日都在外面,回来后要洗去一身疲惫和病气,确实忽略了他们。
“那我先不去就是了。”想清楚倒是就再没什么可纠结的,何况他也确实更愿意陪着孩子们玩。
“好,我也会尽量少应酬些,回家陪你们。”萧寒锦说,圣京总是有这些人请往来,他也不能过于不合群。
江以宁表示理解,当家的都是要在外面忙碌做事的,不能常回家在外面吃酒,也是情理中事,男人嘛,多是如此!
何况相比其他人家,二寒已经很好了,就算叫他每日都在家中相夫教子,他也是愿意的。
他颇为理解道:“家中你不用担心的,都是我该做的,可若是回来的真晚了,我会不高兴的。”
“我知晓。”萧寒锦亲吻他额头,“可以了,去檐下坐会便能干透彻,稍后再吃饭。”
“好。”
那场病本就是江以宁恶劣性子使然做的坏事,只要按照他给的药方抓药吃药,十天半月便能调理好。
只是他突然不再去医馆,便叫那混子以为他只是在骗人,当下药也不吃了,就在医馆闹事。
其他大夫私下听江以宁说过,知道他就是故意使坏的,那病只要按时吃药会好的,只是无论他们怎么说,这混子都不信了,恨不得把医馆搅个天翻地覆。
严鸣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即便报了官,巡街的士兵直接把他关进牢里了,任凭他喊破喉咙都不会再有人理会。
因他这阵子的吵嚷,害得花楼的生意差了很多,眼下见他进去了,便不再收敛着,毕竟牢狱里死几个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人会追究。
没几日,便传出消息,那混子死在牢狱里了,浑身脓疱破裂,高热不退,活活烧死的。
只是这样的人,并没有人在意。
不再去医馆,江以宁的时间便充裕起来,他每日都陪着两个孩子读书习字,他虽然学识不多,但千字文、三字经也是学过的,教他们也不成问题。
在找到合适的夫子前,就由他先教着了。
也因此,昱臻来的更勤快了,先前都是跟着齐杭来,如今似乎是在府上熟络起来,自己也会过来,只是他礼数周全,回回来都不曾空着手,萧家的库房很快就有了他一角。
甚至在不知不觉间,承担起了教书的责任……
江以宁倚靠着椅榻,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们,许是孩童更了解孩童,两个小家伙能很快明白他讲的东西。
“先歇会吧。”
见安安注意力有些涣散,江以宁刚要说话,就听到昱臻发布施令,他微不可查地皱皱眉,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呢?
听昱臻这样说,两个小家伙瞬间如小炮仗一般起身扑到江以宁怀里寻求安抚。
江以宁一手揽着一个,声音格外柔和:“阿序和安安真棒,学的非常认真,比爹爹聪慧多了。”
阿序瞬间嘻笑起来:“真的吗?可我还是觉得爹爹的最最聪慧的!”
安安也立刻微微抬头,双眸湿漉漉地:“爹爹最聪慧。”
江以宁心都化了,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在旁坐着的昱臻,笑道:“那你们都学会了吗?”
小家伙齐齐点头:“学会啦!”
江以宁继续:“这么聪明,是谁教你们都学会的呢?”
小家伙继续点头:“是真哥哥!”
江以宁:“那真哥哥讲的好不好?”
小家伙小脑袋点的飞快:“讲的非常好!”
“那就好。”江以宁摸摸他们脑袋,看向昱臻,“今日也辛苦你了,你教的很好,他们很喜欢你。”
闻言,昱臻那张板正的脸瞬间红透。
也是在此时,他才会稍稍露出些孩子的稚气,像普通孩童那样带着些无措和天真,像是对这样最真诚的夸奖有些难以承受。
江以宁最清楚他这种情况,因为平时总是要注意言行,身份使然,使他很难能听到很多夸奖,即便是有,多数时候也会伴随着更沉重的枷锁。
他难得有些心疼这样是孩子,便更加放缓声音:“你做得很好,不要有顾忌,和他们好好玩吧?”
昱臻双眸红红地看着他,点了点脑袋。
江以宁笑眼看着他们吃喝玩乐,偶尔还要因为追东西在地上滚来滚去,却是难得的热闹。
齐杭来接人时,瞧见的便是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场景,即便铺着地毯,还是叫他有些心惊。
“君父!”昱臻愣了一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慌乱无措地看着他,不用想都知道会被指责。
齐杭对上他惊慌地视线,心里蓦地疼了一瞬,他转而看向江以宁,对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微微叹息:“玩的头发都乱了,也不知羞。”
昱臻先是茫然,然后微微瞪大眼睛,那双先前总是带着沉静的眼睛此刻终于带上了鲜活。
被江以宁安抚他只觉得感动,但被君父嗔怪,却是叫他委屈。
齐杭朝他伸开双臂,他是希望昱臻能成为出色的继承人,但更希望他也能拥有寻常孩子的欢乐。
他也曾是被这样养育大的。
昱臻起初还能保持冷静,但很快渴望被拥抱的情绪占据上风,再难自持,扑进他怀里。
“真哥哥也有人抱了哈!”阿序欢呼出声。
昱臻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头,脸颊依旧红红的,看着格外可爱。
齐杭轻轻拍着他后背,无奈道:“日后不可再这样撒娇了,若是叫人瞧见,怕是要参奏你父王了。”
得到今日的安抚和怀抱,昱臻愿意日后更加懂事些,因为他知道父王和君父是心疼他在意他的,不是只拿他当权利中央的小皇孙看。
他乖巧点头,看向齐杭的眼睛带着浓重地孺慕之情。
齐杭不得不承认,同样都是初为人父,江以宁和萧寒锦比他们更会养育孩子。
“这次过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和你商议。”齐杭说,“如今西三街的铺子生意很好,只是我想或许可以再多开一间。”
五月一晃而过,一过立夏,天气便更加炎热起来,饮品铺子的冰块购了一波又一波,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再加上圣京人员本就多,一条街上时常被挤得人满为患,铺子里的伙计手都恨不得抽筋。
齐杭的想法倒是和他不谋而合,眼下都是做凉饮,等到了冬日里还能做热的卖,生意肯定都是一样的好,若是多开两间铺子,赚头也更多些。
而且,他现在最需要银子。
江以宁便没反对,很痛快答应了:“那我们也得和理理说一声,先前还说孕肚不显,哪知这就开始显了。”
铺子是他们三人合作开的,若是有变动自然得互相告知,便叫底下人跑了一趟。
颜理对此倒是没什么,开铺子本就是为着赚钱,既然多开能多赚,那就继续开。
于是没多久,南三街就开了间同样的铺子。
江以宁是知晓其他商户跟风本事的,之前在镇上卖串串儿时,也有些人家学着串了叫卖,只是没卖起来,这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他原以为圣京也会有人学他们的饮品,却不想从头到尾都没有,连闹事的都不存在,他这才知晓,或许在他自己看来,他们是藏着身份做事的,但在其他人眼中,可并非如此。
新铺子开张,生意依旧红火,江以宁每日算着账目都觉得欢喜,若那些银子都是他自己的就好了。
思及此,他赶紧拍拍自己的脸,怎么能想这么自私的事!
萧寒锦忙按住他的手:“怎么了?”
江以宁微微叹息:“赚银子好难,辛苦你了。”
萧寒锦疑问还未打消,便先笑了起来:“觉得累了?那就歇息歇息,铺子里的事都能交给其他人做,账房先生做的也很妥贴,不用操心。”
“我头回做这样的事,总觉得有些紧张,想事事都亲自盯着……”江以宁低落没两句,自己就先打起精神来,“我会调整的,你不许被我影响,不许特意为我做事!”
萧寒锦扬起唇角:“都听你的,眼瞧着快到端午了,到时候可以在铺子里做些活动,比如第二竹筒半价,或是买够多少银子,多少竹筒,就免费赠送一碗冰粉。”
江以宁起初还能好好听,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寻常冰粉也不是稀罕东西,除非是你做的,你不听话,讨厌你!”
“那怎么办?我可太喜欢你了。”
第219章 吃粽
端午也是天圣的重要节日, 那日来临前,街道上就已经有叫卖粽子的,有甜粽有咸粽。
圣京虽多是大户人家, 银子多的没地方使, 却也不会特意去外面买粽子,家中的厨娘们都能做的,甚至比外面买的要合心意。
至少江以宁是这样以为的,却没想到那些粽子摊前都挤满了人,甚至恨不得抢购一空。
江以宁粗略看了看, 大都是些书生和妇人。
“书生果真是最有银子的,连粽子都要往外买。”江以宁很感慨, 或许之后还能做些专攻书生们的生意,一定很好赚!
“粽子, 谐音‘中’, 民间有吃粽子‘中子’的寓意,也可指书生高中,因此总是和糕一起卖, 即便是为着好意头,都会多买。”萧寒锦解释着。
江以宁微微瞪大眼睛:“竟还有这些说法吗?”
他自幼无人教这些, 即便骨子里对节日很向往,但更深层次的意思还是不懂, 不过也好,节日只需要开心, 不需要想其他所谓的寓意。
他们是不需要买这些的,毕竟厨娘们各个都有一双巧手, 做这些事得心应手,不值当多花那些银子。
他们没在街上逗留太久, 出来也只是因为江以宁觉得等待粽子的期间有些难熬,萧寒锦便带着他在外面转悠转悠,瞧瞧圣京的风土人情。
转过须得回家了,家中两个小家伙如今愈发懂事,乳母们喂奶还成,哄孩子却是有些不敢,时常会因为哄不好,害得他们总是哭。
以江以宁的意思,是想把乳母们遣散了,但到底是府城就跟着的,还是得再多考虑考虑。
“东家,正君,粽子已经好了。”
“那敢情好。”萧寒锦四下张望,“小主子呢?”
小秋笑了:“方才剥了粽子晾着,小主子们正等着呢,正君进去瞧瞧吧。”
萧寒锦:“……”
刚刚好像是我问的话?
他们进屋时,两个小家伙正乖乖坐在凳子上,两手扶着桌面,眼巴巴看着粽子,偶尔会吹吹散出来的热气。
萧寒锦率先进去,他们也只是扭头看着他,却没有动作。
他立刻快步走过去将两个孩子抱下来,视线略过乳母们时,到底带了些不悦。
“寒~我们要乖乖吃粽哦!”阿序靠在他怀里嘻嘻笑着,“寒,你吃不吃?”
萧寒锦原本的不悦瞬间被这称呼和这话逗笑,他亲亲小阿序脑门:“谁教你的?嗯?”
安安乖乖道:“爹爹叫,哥哥叫,安安也叫!”
意思便是跟着江以宁学的。
后脚进来的江以宁赶巧就听到这对话,他脸颊带着淡红,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怎么这都要怪我,他们正是爱学的时候。”
萧寒锦却是皱眉:“我怎么不知?你说别的听听。”
江以宁没多想,当下便道:“相公,夫君,萧寒锦!”
说完就看向两个小家伙,就见他们正茫然看着自己,而萧寒锦早就咧着嘴角笑开了。
婢女们也是偷偷笑着,将剥好的粽子端来便赶紧退了出去,不打扰他们一家四口吃饭。
不等江以宁开口,阿序先反应过来,嫩声声开始叫人:“寒~相公!夫君!”
“我就说是跟着学的!”江以宁微微抬着下巴,一副自己说的就是道理的样子。
“寒,吃粽!”安安贴贴他肩膀,然后毅然决然地朝江以宁伸出手,“乖乖抱安安。”
江以宁瞬间呛了口唾沫,他偏头咳嗽,萧寒锦却看热闹似的哈哈笑了起来,阿序在他怀里被震的乱颤,也跟着嘿嘿傻笑。
乖乖,是萧寒锦常常私下喊他的,平时听着总觉得格外宠溺甜蜜,这会被孩子以童真口吻说出,总觉得格外羞耻。
江以宁伸手将他接过,小家伙还轻轻拍拍他的脸,格外乖巧地哄着他:“爹爹乖乖。”
“吃粽子,都放凉了。”萧寒锦怕他羞恼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果然,两个小家伙瞬间便将头扭开,视线落到了粽子上。
虽说是香甜白软的糯米包的,只是被青粽叶包裹煮后也会带着淡淡的绿,看着像是青白玉。
江以宁拿勺子挖了一角角,安安立刻嗷呜一口,还没尝出滋味就开始夸了:“乖乖爹爹好甜!”
“这么甜?那我也要吃。”萧寒锦说着朝他张开口,“乖乖也喂喂我。”
“阿序也要也要!”
江以宁便依次喂他们,喂给萧寒锦那口很大,足够让他咀嚼一会不能再开口说话。
安安不如阿序能吃,拳头大的粽子吃了八个,喝了一碗米糊糊,就饱得不能再吃了,反观阿序则是捧着碗自己咕噜咕噜的喝。
逢年过节萧寒锦都是不出门的,他虽一门心思都是赚钱,但比起那些自然还是更在意家人的,便只叫胡厌秋以他的名义给交好的府上送了礼物过去。
胡厌秋很快就回来了。
“东家,给各府的礼物都已送到,有几家直接给了回礼,我和义管家都登记放进库房了。”胡厌秋说完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继续说道,“另外,外面有位大人说是您的同乡。”
“同乡?”萧寒锦顿了顿,“快请进来。”
江以宁还有些愣,全然不记得他们在圣京还有什么同乡,若是万大人,胡厌秋是认得的。
待到人进来后,江以宁才恍然,这大人他竟是真的认识的。
“夏清澜?”
“寒锦兄,嫂夫人。”夏清澜微笑看着他们,倒真是有些数年不见的恍惚感。
他乡见故知给人的感觉总是不同的,好似连心都近了几分。
江以宁赶紧招呼他坐下:“你快些坐下,小秋上茶。”
夏清澜也没同他们客气,在两个奶娃娃的注视下坐稳椅子,并万分友好地朝他们笑笑。
“来圣京这么久,都没有和你私下见过。”萧寒锦说这话倒不是怪他,毕竟对方如今也是官员,做事总是要谨慎些的。
“说来惭愧,虽说是留京做官,但也只是在翰林院做从七品的小小检讨,平日里总是很忙,再加上寒锦兄这里达官显贵众多,我不好前来,怕惹出闲话。”夏清澜有些不好意思。
从前他总以为自己能脱颖而出,谁曾想竟是这般不被看重,却也知晓能进翰林院,这已经是旁人求不来的好运气了。
萧寒锦微微点头,京内从七品着实不高,相比之下,倒不如和黄书玉一样做县官,但真说起来在京内确实更有发展空间。
他道:“无妨,总有来往的时候,不必在意那些,何况你能进翰林院已经很不错的,听闻那里很培养人才,可见陛下对你还是很有印象了。”
夏清澜微微叹息,凡是参加科举之人,都是希望能殿试高中,在朝堂做出一番作为来,但他没有背景,也不敢随意站队,便只能先默默无闻着。
得知萧寒锦被那些达官显贵簇拥,说不动心是假的,可他们当初是因为黄书玉才相识,归根结底没有很深的情谊,他又何来脸面利用对方呢?
“吃枚粽子吧。”江以宁眼瞧着气氛古怪,便赶紧出声,“都是自家做的,刚剥好的。”
“多谢嫂夫人。”夏清澜立刻道谢。
在江以宁的指示下他默然吃完了一枚粽子,两个小家伙虽然不知他是谁,但也不曾受扰,依旧互相玩闹着。
夏清澜本就是知晓他的行程规律,所以特意趁着他不出门也无人上门时登门,他官职不高,俸禄也不多,礼物自然不是别人送的那些金玉,都是些寻常东西,还给两个小家伙两枚玉佩。
这会话也说了,粽子也吃了,便不好再多留了。
“今日多有叨扰,我便先回了。”
“你我是同乡,还有书玉的情分在,若是有需要也可直言,出门在外,本就是要多靠朋友的。”萧寒锦说。
夏清澜心头骤然一酸,他点点头:“我明白,多谢。”
说罢便快速离开了。
他本是饱含着热情和期待参与科考,却不想自己高不成低不就,实在有些没脸,也不知该和谁说说心里话,没想到在这里,被萧寒锦三言两语给安慰了。
江以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略有些恍然道:“虽说早就知晓你心眼多,没想到这么快就将他算进去了。”
“世间人事本就是互相利用,只是他定然也是实在过不下去,所以才暂时将自尊抛诸脑后登门。”萧寒锦说完微微叹息。
夏清澜每字每句没个表情都写满无可奈何,虽说着不愿来打扰,但还是来打扰,就已经证明他的决心。
萧寒锦当然要帮他,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曾经的情分淡是淡了些,但终究是有的,对方求上门来,他不能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