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说了,哥哥是个心思很缜密的人,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说明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出现这样的结果,也应该在他意料之中。
景浔望着林织的背影,心里浮现些猜测。
所以你是被他遗留还是被他抛弃的人呢,因为不甘心所以才出现吗,还是说有别的目的?
他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你,值得你念念不忘,不远千里离开熟悉的一切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
电梯到达楼层,叮的提示音后电梯门打开。
在便衣警察的示意下,林织和景浔都带上了手套和鞋套,走进了这间单身公寓。
这里林织已经看过一遍,没什么感兴趣的地方,不过他还是认真地转了转。
景浔将这间单身公寓的布局收入眼中,虽然是在同一个城市,他也是第一次踏足哥哥的住处,他不愿意出门是其一,哥哥也没有邀请过。
房内摆设很简单,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被警方搜查过后,连生活气息都不剩下多少。
在经过主卧时,景浔眯了眯眼睛,
角落里似乎有血迹,不是似乎,景浔很笃定就是没有被擦干净的血迹。
他对这种血液干涸后的颜色太过了解,而且这么偏僻的位置,不太可能是被刻意沾上去,倒像是喷溅在上方,没被刷干净。
景浔看了站在旁边的便衣警察一眼,并没有开口。
他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林织,甚至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要犹豫。
如果林织知道了哥哥有可能出事了,不是会更加确定地留下来等待结果吗?
明明他是想让林织留下来,尽可能地在他身边待久一些。
景浔发现自己的想法产生了矛盾,他既希望哥哥对林织来说在重要些,好吸引他在这里多驻足一段时间,但又希望哥哥对于林织来说没那么重要。
林织和记忆中比对了一下,房间里有些东西移动的痕迹,应该是再一次搜查造成的,比如潮湿的食物消失不见,桌椅有些偏移等。
他没有多停留,和景浔一起离开了。
“前面有家小店,过去坐坐吗?”
林织说的是两条街外的甜品店,暖色调的装饰显得很温馨。
“好。”
过马路的时候,景浔还特地低头看着林织的手。
可这一次林织没有伸出手,他垂放在一旁的手空落落,忽然就觉得天气可能又降温了,不然为什么一下这么冷了呢。
见林织一直不说话,似乎在想什么的样子,景浔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在想锦荣为什么要犯罪,明明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那么做,值得他抛下所有人这样做。”
林织在想今天的计划,口中却这么回复道。
其实韦锦荣的动机很好猜,能让他放弃这种安逸生活,承受背叛公司的代价,只有两件事。
或者说所有人违背常理的选择,都只有这两件事。
要么是无法拒绝的诱惑,是巨大的报酬,无论是理想信仰这类精神上的事情,还是金钱这种物质的事情。
要么是他被捏住了把柄,他不得不这么做。
景浔对林织的话并不是十分认同,毕竟哥哥的离开并不算抛下他或者妈妈,因为家庭的特性,哥哥和妈妈还有他爸爸都不算太亲近,就算他爸爸有心做个好继父也没有时间,他太忙了。
他只是抛下了你而已,景浔在心里带着些恶意地说。
所以你没必要太在意他。
不过他口中却是说:“我也不清楚,你希望他被找到吗?”
林织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应该希望他好好的,但他毕竟犯了错。”
逃亡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又不是到了国外就没人找他了。
BV公司的全线通缉可不是在几个地方找着那么简单,他上了所有关系网的黑名单,甚至发布了悬赏,只要韦锦荣被拍到,就有被报复的危险,除非他能够彻底整容成另一个样子并且擦好痕迹,或者他有足够强大的保护伞。
不过林织觉得,韦锦荣应该还在国内。
这是他的直觉,基于韦锦荣的动作的直觉。
秋季的冷风吹动青年的黑发,让他的身影显得越发寥落。
景浔看不见林织的神色,却知道应该不是担忧。
甜品店里散发着烘焙糕点的香味,林织和景浔各点了一杯热可可,要了不同的甜点。
店内音乐的旋律柔和,因为是工作日所以来往的人群不是很多,气氛惬意。
景浔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平常的生活,离开了阴冷的房子,在暖气充足的甜品店里享用美食,对面还坐着能让他观赏的人,时钟的走针似乎都变慢。
林织感觉到了口袋里手机的震动,看到信息后他微微垂眸。
公司紧急联络,提供了货物的定位点,让他参与包抄行动。
在运送古画的时候,因为价值珍贵,公司自然是层层包装,在外盒上都安装了追踪器。
信号在韦锦荣失踪后也一并消失了,现在却忽然出现了,哪怕知道这可能又是个障眼法,他们也不得不去。
林织看着坐在对面的景浔,他可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想看电影吗?”
林织突然的提议让景浔有些怔愣,他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我看了一下附近电影院的场次,半个小时后就有一个热门电影的场次。”
“好。”
景浔点头,灰蓝色的眼眸显得很温驯。
“不过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半小时后我们在电影院见,好吗?”
林织抬手梳理了一下景浔的刘海,指腹贴过景浔的眉骨。
景浔微微抿唇,在林织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不要忘了。”
林织弯了弯眼眸,轻声嘱咐。
他转身离开,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景浔周身气压有些低,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随时会遗忘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孤身一人的感觉。
他沉着脸在备忘录里写下这件事,伸手将林织没吃完的甜点端到了面前,面无表情地挖了一勺吞进口中,胸腔里的郁气才少了一些。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跟上林织,可他担心跟丢了又忽然失去记忆,那样情况就麻烦了。
【十点四十和林织约好在电影院见,被林织摸头叮嘱说不要忘了,所以这条最好用不上。】
第102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林织随手拦了一辆车说了大概的目的地,看着手机里地图上移动的红点和一堆蓝点。
蓝点是公司的人,红点是古画盒子里的信号器,按照这个移动速度来看,应该是有人拿着信号器奔跑。
公司划定了几个范围,林织加入了最近的范围区域。
林织下车后,红点离他所在的位置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也未必会拐到这个位置上。
林织将地图放大,绕进了居民楼小巷,朝着红点中央靠近。
拐进一个死角后,林织看了一眼周围的建筑,打算翻上二楼的小阳台从这里跳到墙壁的另一面。
正当他跳上去的时候,对角的另一边有人同样跳上了阳台,朝着他来时的方向而去。
林织和那个戴着帽子将帽檐压低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察觉不对,跳下了阳台朝着男人抓去。
男人并没有和他缠斗的想法,朝外移动。
林织手里的刀片脱手,男人不得不闪身躲避,这个耽误的瞬间足够林织追上他,两个人在并不宽敞的巷子拳脚相向,在这个空档,林织看清了他的脸。
“韦锦荣?”
林织有些诧异,诧异的是居然能在这里和韦锦荣狭路相逢,韦锦荣没有离开这里倒也不太让他意外。
只是他看起来情况不怎么样,比起之前风度翩翩的模样,面庞瘦削了许多。
韦锦荣抓住了林织的手臂将他用力推开,同时脸上带了些故友重逢的笑容:“好久不见,他们居然把你调到这里来了。”
“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候,凭借我们的关系,你应该不会把遇见我的这件事说出去,对吧?”
拳脚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韦锦荣一边说一边挡住了林织的攻击,他的身手在林织之上,毫不留情地将林织的手弄脱臼以此脱身。
林织忍痛顺势俯身手里的刀扎在了韦锦荣的大腿上,轻笑着回答:“当然。”
这种场面话他们谁都没信,韦锦荣朝着林织的头部攻击而去,为了躲避林织不得不后仰,韦锦荣没有再追击,很快消失在巷子口。
林织按着耳上的蓝牙,切了频道和这件事的负责人霖姐通话:“明云大道百汇路和朝云路交叉口往西三十米,发现韦锦荣的踪迹,他受了伤逃掉了。”
现在要再追上韦锦荣就难了,可只要他还在这这座城市里,没找到是早晚的事。
其他人依旧包抄红点,霖姐带着一个人来了林织的所在地。
霖姐没有多废话,帮林织接上了他明显不自然的手,让人去找附近的监控调查。
林织边走边和霖姐说了刚刚的情况,上了公司的车后,报了目的地。
“电影院?”
负责开车的同事有些迟疑,望向了霖姐。
林织遇见了韦锦荣,按理来说应该要回专办处将事情再度陈述并且要再接受一次检查,他和韦锦荣的关系匪浅,这两次和韦锦荣相关的事情他正好都在场。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不想再复述,不相信你们可以再调监控,你不会以为是我故意把他放走的吧,如果是这样我没有必要通知你们,”他看着腕表上的时间,看向了霖姐问,“休假时间加班,还提供了重要线索,别忘了我的奖金。”
“放心,”霖姐对着前面的人微微颔首,“带他一程,去电影院,我留下来调监控。”
林织弯唇道:“麻烦快些,我约会快迟到了。”
他才不关心韦锦荣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之后又要去哪里,有人还在等他。
十点二十六分,从这里到电影院哪怕一路绿灯也要十二分钟,时间不多了。
同事一脚踩下油门,朝着前方而去。
电影院在购物广场的四楼,甜美的电子女音重复着提醒检票的声音。
景浔坐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大桶爆米花,身前是两杯热饮。
他对这种食物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今日情侣套餐会送一个玩偶。
他也不是想要那个玩偶,只是觉得看电影应该要买些东西吃。
景浔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十点三十九。
电影院门口偶尔有人进来,都不是他要等的人。
十点四十,电影还有两分钟开场。
门口依旧空荡,景浔抿唇,攥紧了手上的电影票。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买下一场时,感觉到了有影子落在身前。
“我没迟到吧?你还买了爆米花吗,唔,还不错。”
林织从他怀里的爆米花桶里捻了一颗爆米花放进口中,吞咽后开口。
焦糖味并不是过分甜腻,恰到好处。
此时时钟依旧显示十点四十,正是他们约定的时刻。
景浔抬头望着身前的青年,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尾音带着些气喘。
电影院充斥着暖气,他的走近携了一丝未散去的凉意,与周围的空气交织,空间似乎变得潮热。
他说话时唇瓣开合,爆米花的一点化开的糖渍落在他的唇瓣上,被他舔去。
“没有,很准时。”
景浔的声音有些低哑,甚至透着些心不在焉的飘忽。
他望着那双弯起的红唇,竭力地压抑着心口的异样,他似乎能感受到心脏在每一次有力跳动时血液循环的动静,以及陌生冲动的贪图。
“那就进去吧,不然一会儿停止检票了。”
林织用左手拿起了桌上的热饮,示意着景浔起身。
景浔有些愣愣地站了起来,抱着爆米花桶拿着自己的那杯饮料跟在林织身后,在检票处递了两张电影票。
检票员将票根还给了他们,告知了他们放映厅的位置。
这是一部现在热播的喜剧悬疑片,景浔的注意力本来在林织身上,见林织在认真看电影,注意力也放在了电影上。
景浔上一次在这种场合看电影还是没出事之前,或许是有林织在身边他并没有太不自在,不知不觉地沉迷了进去。
林织靠在软椅上,借着屏幕的光看着一旁的景浔。
这样的他摆脱了少许阴郁颓靡感,就像是一个正常生活的青年。
林织倒也不是想让他体验这种正常,毕竟这也只是临时起意的计划,不过他希望有一天景浔不来电影院看电影是因为他不想来,而不是不能来。
林织喝了口热牛奶,继续看电影。
脱臼复原后的右手还有些隐隐作痛,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虽然不知道韦锦荣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似乎正处于一个非常不好的境地中,甚至是孤立无援。
真惨啊,但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电影此时正好有个笑点,观众们发出了笑声,林织也跟着轻笑。
电影结束后,离场的一些人还在讨论着刚刚的剧情。
景浔心里想说些什么,可他习惯了不说话,毕竟大部分时间他一个人待着,若不是父母会强制和他交流,以及让涵姐和他交流,不然他可能因为不需要说话而真的不开口。
“刚刚那个案子还蛮有意思的,一般来说这种电影,通常被指认的嫌疑人都不是凶手,没想到有些反套路。”
林织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引景浔开口。
“的确有些出人意料,我还以为凶手会是……”
景浔一边说着一边和林织走出了观影厅,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小情侣,男生丢掉了垃圾,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女友的手。
景浔的声音拖长了些,不自觉地看向了林织的手。
林织故作不懂地问:“怎么了?”
“有个东西要给你,买套餐送的。”
景浔拿出了外套里的小玩偶,放在了林织的手里。
那是一个趴着的白色小狗毛绒玩偶,和电影院大厅里摆放的娃娃机里的小娃娃是一种类型。
“谢谢。”
林织在眼前晃了晃,放进了大衣口袋里。
在玩偶的旁边,是血迹被擦拭干净的便携军刀。
景浔有些没由来的失落,林织怎么不问是什么套餐送的呢。
林织的视力很好,毕竟大厅里有着海报,并且尺寸不小。
只是他故意不说也不问,不必让那两个字现在就套在他们身上。
“正好到饭点了,我看看附近有什么餐厅,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吃饭。”
“好。”
林织挑选的是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餐后小甜点也格外美味。
在回程的车上,景浔觉得这一次久违的出门体验很好。
在这一刻他确实遗忘了出门的初衷是去哥哥的住处,自顾自将这一点忽略。
从屋外推开门回家,感受过室内充足的暖气,景浔忽地觉得他家里确实有些阴冷,即使他从前并不这么认为。
他没有忙着去记录脑海里的想法,去检查房屋许久未开启的供暖设备。
房屋里出现了明显的温度变化,林织坐在了沙发上,因温度升高而脱掉了外套。
景浔从地下室上来,看见了林织的衣物更换,有些疑惑自己前两天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
和林织对视后,绕是景浔也知道了他的视线可能有些过于直白,询问道:“暖和些了吗?”
“好多了,不过这样你不会觉得热吗,对你的油画有影响吗?”
“没什么关系。”
景浔不大在意道,二楼他有恒温设备在运转,这点温度对于颜料的影响也不大。
林织颔首,没有再问。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虽然和他之前世界的差不多但有些地方有出入,包括颜料方面,按理来说一副油画风干的速度至少要十天以上,但是这个世界的颜料似乎有些不同,质量极高的颜料快的话一两天就能风干,如果是厚涂会久一些。
为了避免气氛陷入安静,景浔另找了别的话题。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一如既往的直白,想知道林织想走还是留。
“暂时还没什么打算,工作那边我请了假,可能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等等结果,如果等不到的话,可能就回去了。”
林织给了一个很模糊的时间概念,没有细说。
景浔微微放心,不是立刻就走就好,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那就等那一天再说。
林织从沙发上起身说:“我借用一下浴室,刚刚出门出了些汗。”
他的身上其实蹭了一些灰,好在今天衣服的颜色都比较浅,所以不是很显眼。
在林织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后,景浔不由自主地也跟进了卧室,停在了浴室外。
该出去画画了,不然忘记就可惜了,理智这么提醒着。
然而脚步生根,景浔动作有些莫名拘谨地坐在了床上,眼睛望着浴室的方向。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么就是此刻有人推门而入,一定会误解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无论进来的那个人是不是韦锦荣。
浴室忽然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让景浔立刻起身。
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扶手上,向下按压,在略微怔愣中发现自己推开了门……林织没有反锁。
浴室内暖热的气息缭绕,水流已经停了,但雾气依旧在上升。
花洒下方俯身的青年眼睛微微睁大,对于门忽然被打开也有些错愕。
碎在地上的是一小瓶护发素,那是景浔常用的一个品牌的定制版,玻璃瓶的包装并不方便,但是漂亮。
因为景浔身高,所以东西向来都摆放在他较为方便的位置,从高处摔落的玻璃散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
“没事吧?”
景浔这么询问着,眼神落在了林织的指尖。
那里似乎因为捡拾碎片而被划破,血液不断向外溢出凝成小珠。
有些散落的玻璃碎片被水流冲刷过后模糊地倒映着景象,碎渣反射着光,一片闪烁。
青年的手指纤长漂亮,受伤的无名指向下垂落,细小的伤口血液持续向外溢出,血珠越来越大,摇摇欲坠,随时会溅落在地上。
景浔着魔似的盯着,等待着它的溅落。
“没事,只是手忽然使不上力气,所以不小心将东西摔碎了。”
林织站起身看着门外的景浔,声音里带着些歉意。
他的睫毛纤长,似乎也沾染了几分潮湿的水意,在光下显得柔软无辜。
他抬手将即将滴落的血珠用舌尖卷走,微微含住以此止血。
唇瓣被涂抹上鲜亮的血色,在布满白色瓷砖和透明玻璃的冷色调浴室内,像美丽残忍的雾中美人。
这是无人能抗拒的无声引诱,景浔情不自禁地走近。
湿漉漉的美人发间在向下滴着水,划过脖颈线条顺着锁骨坠落。
靠近已经是关系逾越的开始,跨越了禁忌。
“地上有碎渣,小心脚。”
景浔如是提醒着,似乎只是想帮忙。
可他的眼睛并不是这么说的,灰蓝色的眼眸内欲望的色彩浓烈,杂糅的热烈的情绪在其中翻涌。
林织的脚上穿了鞋子,在被景浔抱住腰的那一刻,他踩在了鞋面上微微踮着脚,恰好落入景浔的怀中。
这并非是公主抱的姿势,景浔在托起林织后手便顺势下滑,握着林织的大腿,让他好挂在自己身上。
为了维护身体平衡,林织不得不环住景浔的脖颈,避免自己在摇晃中向后仰。
景浔的体温很高,滚烫的体温隔着衣服似乎将人引燃。
在房屋里暖气运转后,他便脱下来薄外套,内衬是一件黑色短T。
从林织发间滚落的水珠坠落到他的肩上,一点点洇湿。
黑色衣物变得厚重,空气中萦绕的气息也一并厚重。
景浔毫不在意地踩着玻璃碎片,将它们践踏为粉末。
景浔的体型能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全感,他身上还带有未经历欲捻洗礼的纯粹,一旦染上这种色彩,便带着别样的性感。
如同化为碎片的沾染着血液的玻璃、如同冷调青涩又锐利的香、如同被沾染上水痕的黑色T恤。
林织的面上染上薄红,说不出是因为心绪还是情人的体温。
景浔本想将林织抱出门,但是在途径浴室的镜子时,大脑的思绪被其他想法取缔。
或者说他的大脑里此刻就没有负责主导的理智,从他推门看见林织起,早已经被混乱的感性所占据,因此想做什么就做,不顾忌理由是否充分。
没有理由,被蛊惑就是最好的理由。
艺术家及其容易沉溺于感性,强烈的情感色彩让人目眩神迷。
背后忽然贴上冷意让林织不自觉地轻颤,在湿冷的季节物品的温度更低。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林织没来得及反应,在冰与火之间,阴影覆盖身前。
“你真美。”
景浔低声呢喃,他赞叹的并不只是林织的外表,他的眼神他的情绪他的灵魂、他所展现出来的任何东西,任何构成他的东西。
镜子倒映着林织的侧颜,景浔的眼眸带着痴迷与贪婪,那是让人心脏疯狂跳动的渴求与灼烫。
很难说清这是欲神的信众还是囚徒。
浴室里的镜子并不是寻常干湿分离在盥洗台上的那种,而是隐形凹陷收纳的外层。
他们之间毫无阻隔,林织和景浔视线交汇,低笑着答:“谢谢。”
这两个字在他和景浔的对话中频率出现的极高,越是生疏的关系,任何小事都礼貌客气。
不过这次的答谢,意味却不同以往。
眼眸相对,一些事情便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淡淡的铁锈味在交缠弥漫,那是林织唇上的血渍。
凌乱呼吸逐渐同频,闭上眼眸专心沉溺。
滚烫、急促、笨拙又生涩,林织做着引导者,如同长者温柔又有耐性。
管他屋外秋风吹银杏,落叶漫天。
浴室的窗开在略上方的位置,倾斜的天光涌入,又与他们有着几尺的距离。
明与暗交融,是感官的狂欢。
渐入佳境又分离,景浔轻轻蹭着林织的面颊,低声问:“还可以亲吗?”
他顾忌什么呢,他什么都不顾忌。
无所谓林织的危险与古怪,无所谓他明面上的身份,只记得这是他的缪斯是他的美神,是他想要竭力触碰并且难以抑制渴望的人。
林织无名指指尖上的伤口依旧往外溢出血珠,顺着手指淌落。
他抬手指尖从景浔的面颊上抚过,眼里带着笑意,带着些微微抱怨地说:“我的右手要用不上力了。”
景浔从他的眼眸中意会了他的意思,将林织向上托了托。
血液在他的面颊上擦出痕迹,映入他的眼中,逐渐漫开,血腥味充斥鼻腔。
过往的记忆不可避免地涌入,将记忆变得越发混乱。
嘈杂的声音、温热的血、恶意与凶狠,那些残肢与困于狭窄之地的逼仄,感受扼住人的咽喉。
破碎颠倒扭曲的世界,呼唤着他加入残虐者的行列。
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面颊上,轻舐去着他的杰作。
落在幼年孩童面上始终伴随着他的痕迹,混入了血色的暧昧与浪漫。
依旧留存于构想中的过去,空间微微扭曲,散成了同样无序的碎片藏匿。
“唔。”
低哼的气音,是越发迷恋的执着的结果。
午后的阳光慵懒,和煦映照着大地。
有车驶入小区,车上的男人付了钱,到了别墅前下车。
在司机离开后,他并没有走向最近的那栋住宅,而是绕路前行。
这片别墅区中间的间隔较大,有规律地种植着绿植,维护住户们的隐私。
男人穿着长款风衣,走到监控盲区时才微微显露些行走的不自然。
大腿上的伤口已经被韦锦荣进行包扎,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但这不妨碍他在心里记了曾经的老搭档一笔。
韦锦荣很快地来到了弟弟的住宅周边,却没有直接敲门。
他翻进了后院,寻找着连通地下室的隐蔽入口。
一般房屋的地下室比较大,但景浔因为曾经在地下室里有过被绑架的经历,所以房屋的地下室被填了,当初是他负责的这件事,为了安抚弟弟,他特地为地下室设置了除了房屋内部以外的室外出口,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那个装饰物上面已经落了淡淡的一层灰,想来是很久没动过了。
为了避免被察觉到破绽,韦锦荣小心地移动,看了一下四周,进入了狭窄的地下通道。
通道里的气味并不好,填平的水泥面粗糙,韦锦荣脑海里预估着房屋地形,继续朝前走。
暖气设施管道在这一层,运转的轻微响声让韦锦荣有些神经敏感。
根据他对景浔的了解,他连冬天都极少开暖气,更可况是在秋天,难道家里有别人?
可按照景浔的性格和他躁郁症的病,不太可能收留人。
韦锦荣走到室内出口的台阶处脚步顿住,心里有些犹疑。
这些天的躲避已经让他下意识地对看见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产生了怀疑,宁可多心哪怕怀疑是错误的。
地下室里没有信号,逼仄到只能容纳一人的环境让人有些发闷。
韦锦荣的额间出现汗珠,他吐出一口气,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按照景浔的习惯,可以在客厅看见他,如果他不在客厅,他可以正好上二楼。
那是景浔的私人领域,正好可以和他谈话。
他步伐极轻地上了台阶,推开了地下室入口的挡板。
地下室入口在一个杂物间里,从杂物间出去,同一条水平线上是客房,从走廊出去就是客厅。
客厅内一片寂静,盖上布的画架待在沙发后,从宽阔天窗直接照下的光充盈着室内。
卧室里,林织陷入在宽大柔软的床被间,平复着呼吸。
并没有多向下蔓延,默契地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