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赎—— by小吾君
小吾君  发于:2024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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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青年仰头问:“你家里有药酒吗?我刚刚不小心磕到了一下。”
景浔有一个专门放着各种日常药物的柜子,就在颜料柜的旁边。
拉开抽屉后,景浔看见了他之前没找到的药物,想来是他拿药的时候正好要拿颜料,顺手就放在了旁边,又被他忘记了。
景浔忽视了它的存在,将它拨到一边,拿出了里面的药酒,递给了林织。
林织道谢,有些抱歉地说:“你刚刚在画画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们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我担心你出门了,所以只好出声询问。”
景浔才发觉这个问题,道:“我把电话给你。”
在景浔的声音里,林织输入了他的电话号码并且进行拨通,等到景浔的手机震动后,林织才挂断。
“你哪里受伤了,需要帮忙吗?”
林织不太可能在浴室磕到,这点景浔清楚,他想到了林织身上的伤,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交叠摩擦,克制着从皮下泛出的痒意。
景浔这话其实就说的有些问题,一般人在听见别人说磕到的时候,不会问他哪里受伤。
他的态度也有些反常,毕竟前两天他可没有这么热心,不过硬是要圆也可以说得过去。
林织仿若无觉,唇瓣微抿婉拒道:“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你房间有被褥吗,我想铺一下床,只有毛毯可能有点睡的不太舒服。”
“有,我去拿。”
景浔没有忘记这一点,也不怕耽误画画了,想到林织可能怕冷,从卧室衣柜里翻找出较厚的被子。
客房的门虚掩着,景浔便没有敲门,抱着被子推门而入。
青年正坐在只铺着毛毯的床上,左腿屈起宽松的睡裤撩到了膝盖以上,侧面便是一小片淤青。
白皙的肌肤与深色的毛毯产生了色彩对比,连带着青紫的痕迹都变得狰狞了些。
“放在床上就好,一会儿我自己铺,麻烦你了。”
青年的掌心贴在了伤口处,将痕迹遮挡。
隔着屏幕看哪里比得上亲眼看,对不对,我的大画家。

有些时候,遮掩比直白更能增添感觉。
景浔的视线从林织的手背上离开,将被子放在了床上,退了出去。
门被带上,隔绝了光亮传递。
景浔站在原地停驻了一会儿,他不自觉地闭上眼眸,睫毛在面颊上落下淡色的影。
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刚刚看见的画面,连同色彩与温度,那是隔着屏幕所不能感受到的东西,让他离开的步伐有些恋恋不舍。
他刚刚到画还没有画完,景浔从卧室里拿出了平板,走到了颜料柜前,拿了自己需要的颜色,又从药柜里拿出药物,喝着水随意地吞了几颗,有些心不在焉地上楼。
他打开了平板,没法将注意力分给旁边的画。
林织正在铺床,听着01汇报景浔的行动轨迹。
他手里的动作没停,把床铺好后,坐在柔软的床上,给自己揉药酒。
他身上的淤青不止腿上那一块,那天和拿走黑盒的男人以及他的同伴缠斗时,身上留了好几个印子,双方下手都没有留情,只是他的皮肤白,显得皮下淤血比较严重。
背上的伤口早就已经结痂,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林织也没有去看。
客房的桌子上有着艺术品装饰物,它本来是摆放在窗台上,被林织转移了位置,正巧对着林织现在的方向。
药酒因为掌心的温度而微暖,贴在了腹部左侧的地方,玉白紧实的肌肤因为揉弄的动作而扩散出红意。
景浔十分烦闷地看着屏幕,或许是因为落了灰尘又或许是被人擦拭过而留下水渍,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擦拭,这当然是徒劳。
按在屏幕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指尖微微泛白,但一切不因他的任何情绪或动作发生改变。
他想要擦干净远在另一端的东西,如果可以那样做,那他不如亲眼看见,用眼睛用大脑去记住。
可惜他不能,这让他由衷产生了一个想法,为什么里面的是哥哥的恋人呢,如果是他的,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景浔垂眸,眼里有些遗憾和惋惜。
他将平板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看着眼前的还未完成的画。
感觉中断,他望着画像里还未被细化的青年,试图再度沉浸。
可思绪杂乱,脑海里时不时横生出别的关乎于林织的画面。
出现在白皙肌肤上的淤青,在腿弯在腰部在更多被遮掩的地方。
景浔放下了画笔,拿起了一旁的铅笔,拿了新的白纸,勾勒着脑海里的画面。
这也并不顺畅,因为他无法在脑海中顺利地想象出全部。
初阶的画家绘形,高阶的画家绘神,早就练就窥一斑而知全貌的功夫。
景浔很早之前就已经熟练地画人体,无论是静态骨架还是各样的人体模特,他甚至可以清楚地从林织的背部肌肉的走向勾勒出他躯体的模样。
本应如此,本应如此,可是……景浔发现他却无法在脑海里想象出林织的全部,他明明可以画他的脸他的背他的手臂他的腰部他的腿,他明明可以拼凑,他明明可以!
但是这幅画里做不到,甚至连脑海里的画面都变得模糊,如同技术最拙劣的画家,连复刻都勉强,何止失去绘画的灵魂,那是都不配称之未为作品的涂画。
画不出来,没有感觉。
那些让他引以为傲的为人称道的东西似乎在瞬间消失,大脑逐渐空白,太阳穴隐隐作痛。
景浔放下了铅笔,神色沉郁。
这是比第一次画画时还要狼狈的状态,哪怕他开始学会用笔描绘所见到的世界,也能用稚嫩的笔法画出他的感受。
第一次描画静物,即使老师更换了静物的摆放,他仍然可以复刻上一次静物的细节。
而他现在如同初学者一般,需要看着他的“静物”才能进行描绘,他所未看见的东西便没法画出,这对于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这算什么……景浔按着额头,眼里布满血丝。
他自以为他抓住了完美的尾巴,却发现他似乎又处在遥远的彼岸。
是因为他所想象的是不属于他的缪斯吗?
景浔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向下走,望向客房的方向,惯性地看向腕表。
九点三十六。
走到一半时,他的动作微停,习惯性地再一次看向腕表。
九点三十七。
为什么忽然要下楼……景浔按了按太阳穴,看了一眼楼上,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应该是为了拿颜料,不然他不会在画画的途中下楼,画到哪里了,好像有些情绪断层。
景浔拿了常用的颜料,下意识地拉开了旁边的药柜,看见了自己摆放在那里的关于神经方面的药物。
“居然在这里。”
景浔低喃,但也没有太在意瓶子被打开了,可能是之前什么时候吃过。
他倒了几颗吞进肚子里,随手将药放了回去,带着颜料上楼。
落在地上的白纸线条模糊,又被画上了许多表示否定的黑线,铅笔被丢在一旁。
上面的颜料足够,有一部分还没拆封。
景浔出神了一瞬,安静地把颜料堆放在一块,捡起地上的纸。
他清晰地记得九点,也清晰地记得九点三十七分,甚至记得这期间他在画画。
还是忘记了什么,甚至是遗忘了让他足够烦恼的事情,被涂抹的线条看得出之前的他心情很糟糕。
摆放在一旁的平板画面模糊,隐约可以看见林织正躺在床上看书。
很静谧的氛围,景浔盯着看了一会儿,视线又回到了没画完的画上。
他忽然有了个想法,并且跃跃欲试。
他快速地下楼,从放置着杂物的抽屉里拿出打火机,口袋里是刚刚从二楼拿下来的盒子。
他没有再返回二楼,那里挂着展品,布置了恒温系统和烟雾报警器。
浴室门被反锁,内里还有些潮湿。
盒子里的是被抽过的半根香烟,被人用布包好妥善地存放。
景浔用小刀仔细地切掉了无法再被点燃的部分,动作有些生疏地学着林织的样子夹在指间。
呛人的感觉让景浔狼狈地咳嗽出声,有些不适应地喘着气。
他轻轻咬着香烟的滤嘴,望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这种滋味并不好,林织在做的时候想着什么。
浴室的镜子里下淌湿冷的水汽,模糊他的面庞。
卧室外的敲门声让景浔回过神,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捻灭了快要烧没的烟,将它卷好又放回盒子里,打开了卧室的门。
“我来还药酒。”
林织将手里的小瓶子递还,在看见景浔在极短时间内出现的怔愣时,便知道他忘了这件事。
这也就意味着他忘记了他让他亲眼看见的东西,真是有些可惜。
本来他刻意擦拭了房间里的东西,就是想增加景浔的焦虑感,没想到他居然忘了。
01告诉他景浔的坐标变动的有些频繁,这在其他人身上很普遍的事情,在景浔身上便有些不对劲。
“先前你帮我揉完忘记把它带走了,真是麻烦你了。”
林织看着景浔接过药酒,轻轻说了这句话。
遗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不过谁说不能就此利用,正好一件事还能玩两个花样。
如果景浔回看监控记录发现了他在骗他,那不是更好。
林织心里弯唇,面上却是不显。
景浔捏着药酒瓶子的手一紧,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帮林织揉了药酒?
哪里?脚踝?还是其他地方?
景浔心里气闷,他不记得了。
刚刚的他到底在烦扰什么,他到底没能画出什么,他做了什么?
景浔急促地在心里逼问自己,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在林织面前,他只能略微僵硬地点头。
“你在抽烟?”
林织嗅闻到了景浔身上缭绕的烟味,面上流露些不赞同的神色。
他看着景浔有些发红的眼眶,宽慰道:“就算再着急也不要太焦虑,抽太多对身体不好,明天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他可能不会主动联系我们了,也许再见面是很不好的情况,但是至少知道他不是没有理由的失踪。”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明明我比你大几岁,叔叔阿姨不在应该是我主要处理这件事,但是……我身份不够,怎么样都好像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林织的面上有几分苦涩,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很低。
景浔知道他误解了,可是他好像又没法解释。
他总不能说他不是因为哥哥出事才这样,而是为了品尝他抽过的烟?
怎么想都觉得他这么说了之后,林织会立刻跑掉。
景浔声音低哑道:“你可以处理,至少可以代替我处理,就算是我妈来了,也不能说什么。”
青年微微抬头,对着他笑道:“谢谢,这算是承认我的身份了吗,那看来我要好好履行责任好好照顾你了,虽然还不能说是亲人,但是很高兴你的认可。”
这是含糊暧昧的言辞,代替处理,到底是身为大嫂,还是其他身份。
林织的眼眸微弯时带着纯粹的温柔,让人不自觉沉浸。
即使知道这是他伪装的假象,也忍不住深陷。
他越是这样,藏于面具底下的本质就越迷人。
林织:“那明天见了,晚安。”
景浔看着林织返回房间,手里握着药酒的瓶子,心跳有些快地去往二楼。
他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立刻将记录回调,大部分模糊不清的镜头让他十分焦急。
时间固定在一个区间,景浔舍不得快进,看着过去发生的事情。
他看见了自己找出药酒递给林织,看见了他将被子抱去林织的房间后便离开了。
他离开了?
景浔耐着性子向后看,依旧没看见自己返回林织的房间。
一股凉意猛地顺着脊背上爬,心跳无可抑制的加快,让他兴奋又惊惧。
景浔又一次倒回去看记录,想着林织刚刚给他递瓶子的模样。
——先前你帮我揉完忘记把它带走了,真是麻烦你了。
青年的眼眸专注又温柔,唇角微微上扬。

这些想法以十分笃定的口吻接连在景浔的心中出现,不断放大。
心脏在瞬间被攥紧,呼吸连同流动的血液一并运转不畅。
大脑本能地产生了抗拒与戒备,呼喊着让他排斥和远离。
藏匿最深的足够威胁到自身的秘密陡然被人说出,林织以一种平常的甚至是柔和的姿态玩弄他的情绪。
景浔已经想不起他回应林织那句谎言的试探时是什么反应,但一定漏洞百出。
他不知道他哪里露出了破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林织察觉到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哪怕是身为他代理人的常雨涵都不清楚他的病情。
但这已经不重要,无论怎么被发现的都不重要,他也并不好奇,重要的是他已经暴露了,他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林织答案。
电子设备模糊地倒映着景浔的面庞,灰蓝色的眼眸却迸发出与不安完全相反的灼热的光。
古怪的青年以柔和的姿态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带来的危险与阴冷感让人骨髓生寒,而在这种让人想臣服的过度的恐惧中,让人横生亢奋。
贴近他、吞噬他、撕碎他、咀嚼他,被危险淹没、与危险共生甚至成为危险本身。
阴暗与残虐被勾出,不必保持理性的混乱蔓延,过度的兴奋致使身躯颤栗,让人陶醉与沉迷。
景浔的指尖从屏幕上抚过,动作温和轻柔。
林织大概不知道他的试探已经被他察觉……景浔的思绪微顿,看向了自己的画。
画中的青年正站在树下抽烟,想起他俯身抬头的模样,景浔的眼珠微微转动。
他真的不知道吗,看来也不见得。
将一切挑破还是将错就错,景浔毫无疑问选择后者。
他不知道林织的目的是什么,他也不太关心,只要林织的注意力在他身上,无论他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都可以,这是缪斯的特权。
景浔调和着颜料,继续专注地画着他未完成的画。
他没有再给自己留下相关的信息,即使知道他可能会遗忘。
他失去的记忆会彻底失去,而不是遗忘,没办法凭借一些记录唤醒,倘若记不住对林织的感受,不必强留。
因此再次看见林织,他一定会产生相同的情绪。
颜料在画纸上勾画涂抹,景浔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也在注视着我。
屋外明月高悬,寂寂无声。
林织睡醒出门去盥洗室洗漱时,正好看见擦着头发从卧室出来的景浔。
“早安。”
景浔主动问好,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林织同他问好,进了洗漱间。
无需他询问,01自动报告昨晚监控成果。
【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在二楼画画,一点多下楼回卧室睡觉。】
01觉得这个世界还蛮神奇的,一句话概括就是宿主和任务对象互相监控的套娃人生。
林织擦干净面上的水珠,心里挑了挑眉,有些期待景浔会给他什么样的回应。
走出盥洗室后,林织看见了餐桌上摆放的热牛奶,景浔正在厨房组装三明治。
林织走到了厨房门口询问:“需要帮忙吗?”
景浔摇头:“你坐着就好。”
林织坐到了餐桌前,他的这杯牛奶冒着热气,景浔的那杯看着还是冷的。
林织:【01,检查一下。】
倒不是他多心,只是一种思维习惯。
01:【宿主请放心,没有东西,就是一杯普通的牛奶。】
林织端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几不可闻地轻叹,眼里的惋惜转瞬即逝。
还是不够大胆。
01在心里后悔地直跺脚,它就不该说那句宿主放心。
虽然它早就知道了宿主不是真的良善的小天使,但是也没想过他们玩的这么变态。
这不就显得它思维没跟上,不够格做宿主的亲亲贴心系统了吗!它下次一定改正!
景浔将早餐端到了林织面前,沉默地在他对面落座。
林织吃完了小叔子准备的爱心早餐,看着他收拾碗盘进厨房洗碗,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国外交接他工作的同事在询问一些细则,林织飞快地进行邮件回复,顺手删除记录。
景浔擦拭着有些湿漉的手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林织问:“你昨天受伤的地方好些了吗,揉了药酒的话,淤痕应该会散的快一些。”
他闲谈似的说起,一双眼却直直地看着林织的脸。
林织神色温和地回应:“虽然我看不见,但应该是好些了。”
虽然是说着不存在的事情,但在他们口中似乎真的发生了这件事。
看不见?景浔心想,应该是这样,如果是林织能够自己照顾到的地方,又怎么会请他帮忙,谎言也要经得起推敲才行。
“我帮你看看。”
景浔无比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既然在林织的口中他都上手揉了,那么自然也是看过的,如今再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景浔猜想林织会拒绝,可林织没有。
“好。”
他如此应答,脱下了外衣。
他内里穿的是一件较为宽松的米色针织衫,无需多费力便能拉下。
右肩下方有着一小块淡青色的淤青,在衣服与肌肤的颜色对比下较为显眼。
林织侧坐在沙发上,扭头时脖颈与肩膀勾勒出了流畅漂亮的线条感。
自然光从上方以及侧面的单面落地窗照入,柔和光线中飞舞的细小尘埃灰蒙。
青年于构图中心,如同坠落的美神。
景浔移不开眼睛,在这瞬间甚至忘了他要做什么,入神地看着,贪图这瞬间的光景,将他镌刻在脑海中。
望着林织他早就不知道枯竭为何物,只有太多想画而来不及画下的东西。
“景浔?”
林织的姿势决定了他的视线受限,声音微微上扬,以问询的语气唤回景浔的思绪。
他并未向后转,不打算和景浔对视。
不必看见他的眼睛,不必太清醒。
“还是有些严重,不过比昨天好些,或许再揉揉情况会更好。”
景浔眼也不眨地说着谎话,朝着林织走近。
药酒被他放在了沙发上,伸手就可以触及的地方。
林织点了点头,无声应答。
景浔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他揉了揉指腹,小心地按住了林织的肩膀,俯身靠近。
不过他错估了些,他的手掌可以轻易地覆盖林织露出的那块肌肤,为了避免药酒沾染上林织的衣服,他不得不一只手将针织衫向下扯一些,一边用另一只手覆盖着林织的伤处。
肌肤触感柔滑,景浔略微僵硬地揉弄着淤青,甜香馥郁,他拉着衣服的那只手都不自觉用力了些。
宽松的针织衫因此紧绷,似乎随时有着撕裂的危险。
耳边响起教唆的呢喃,只要他再用力些,便能看见左边的那道宛如红线般的伤口,可以触碰抚弄,感受着血痂略硬微微刺手的触感。
轻轻地抽气声唤起了景浔的思绪,他感受到了掌心之下身躯不自然的轻颤。
“抱歉,我有些没控制好力度。”
景浔下意识道歉,放缓了手上的力道。
药酒味显得有些刺鼻,被揉按过的肌肤泛起红。
“没关系,不过你的手很烫,我想问很久了,你的体温比较高吗?这个天气有些冷,但你似乎不觉得。”
景浔的手很烫,按在他的后背像是灼热的火,与尖锐酸胀的疼交织,渗入皮下。
“嗯,我不怎么怕冷。”
景浔天生如此,因此他家里的供暖设备都是摆设。
答话间,他的手指从林织肩膀未有淤痕的地方划过,单纯地觉得这种触感很舒服。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举动已经过界,透着不属于他们关系的暧昧感。
林织故作不觉,无声纵容。
但他的言语和他此刻的行为却相反,提起了促使他们相遇的枢纽人物。
“那还真让人羡慕,我和锦荣都比较怕冷,秋冬天总是要裹的比较厚才出门,不过国内的气候比我住的地方要宜居一些。”
林织再度提起了他们决定好的行程,道:“一会儿就出门去锦荣的住处看看吧。”
那种幻梦般的气息无声无息地散了,景浔微微皱眉,难掩神色的烦闷。
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种情况,如果林织所有的行为都不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而是为了他哥哥呢?
景浔立刻否认了这种想法,就算林织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哥哥的任何消息,也是从他身上获取,目标也是他。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当哥哥出现的时候,林织的注意力就会转移。
可要是哥哥永远不出现呢?
景浔的神色微微舒展,当哥哥不在的时候,他身为弟弟,要好好替他照顾林织才对、
嗯,合情合理。
“好。”
他低声回答,将林织的衣服拉好,抽了一旁的湿巾擦了擦掌心。
林织伸手去拿外套,发现景浔已经把他衣服拎了起来等着他穿。
“谢谢。”
林织没有推拒,穿上了外套。
先前那件大衣和黑色毛衣都没法穿了,大衣还好,毛衣能看见一条被割开的裂痕,被他搁置在了角落里。
林织没有丢弃,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景浔穿上了薄外套,将钥匙装好,迈出了家门。
景浔家里没有车,他也并不能开车,哪怕失忆的后遗症只有一瞬的分神,但不可控,如果在行车的关键时刻出现,后果很难想象。
林织打车去了目的地,下车后抵达韦锦荣的公寓还需要过一个红绿灯。
景浔太久没出门,有些不适应世界的喧闹。
绿灯出现,他随着人流朝前推进。
记忆毫无征兆地被抽取,思绪断层致使他本能地停顿。
什么都未来得及理清,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向前走。

景浔望着身旁的林织,掌心的触感让他一时之间失语。
刚刚他突然呆站在马路中间的样子一定很奇怪,景浔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走吧。”
林织抬了抬下巴,并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没有诧异,也没有追问,似乎刚刚那个小插曲并不存在。
这是一种之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默契,明白彼此的意思。
林织收回手,却在路途中被握住,他抬眼看过去,在他略微疑惑的视线中,景浔松开了手。
林织朝着目的地而去,眼里笑意转瞬即逝。
这个年纪的男孩的心最好撩拨,意料之外的相触,握紧又松开的手,抽离时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掌心,分离又丝丝缕缕,让人念念不忘。
景浔过于直接,在分离的那一瞬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烫,驱散了秋季的湿冷。
只是显然,景浔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握紧他的手。
公寓楼前的人还是林织先前看见的熟面孔,没有换人。
虽然韦锦荣的搜捕从背地转为了明面,但这里公司和警方已经找过几次,知道韦锦荣不会再回来,所以没有多增加人手。
景浔跟在林织身后,已经梳理好了记忆。
这一次丢掉的只是短时间的关于路途的记忆,他还记得出门前的事。
景浔心里十分庆幸,虽然他心里想着遗忘的不必强留,可是要是遗忘了那样的景色,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相处细节,他会无比气恼。
那样的美景,怎么可以忘掉。
大厅内,坐在桌前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看着走进来的两个男人,眨了眨眼睛。
身为BV公司驻守在这里的一员,她自然清楚其中一位是前几天刚到这里的同事。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比他高大半个头的混血青年,从面容看很年轻,可能才二十出头,像头幼年白狼。
“访客需要登记。”
她将纸笔推到了两个人面前,让他们填表登记。
林织将需要拜访的户号写上,立马被人抬手阻止了。
“你好先生,如果是要拜访这位住户的话,你需要进行特别登记。”
即使知道这是同事,女人依旧走了流程,起身去找了守候在这里的便衣警察。
说是便衣警察,其实也是他们公司的人,明面上的过场要走,但公司并不打算让这一个地方内出现两个势力,以免真的出现什么事情沟通和调配出现问题。
林织和景浔告知了那位便衣警察他们的身份,并且进行了登记。
“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全程需要有我陪同,内里的东西不要乱摸乱碰,也不要带走或者留下任何东西。”
林织点了点头,手指略微有些紧张地捏紧了衣袖。
景浔通过电梯的倒影看见了林织的手部动作,这双手也漂亮无暇,因为气温较低手背呈现淡淡的红紫色。
这双手握着画笔或者其他东西,应该也很赏心悦目。
在去往因犯罪而失踪的哥哥家中的路上,景浔走神地想着哥哥的恋人的手,唯独没考虑哥哥的安危。
景浔想他可能真的有些冷漠,不过他真的没有太多担忧。
他和哥哥年龄差十岁,也不是一个父亲,在他遭遇绑架事件之前,他忙于画画,又被忙碌事业的父母带到国外,而哥哥在国内上学,这也导致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他和哥哥的感情还算不错,但那也是相较于他和别人而言。
哥哥算是他在世界上第三亲近的人,前面是父母,后边是老师。
在不知道哥哥犯罪前,他以为哥哥只是散心,毕竟他今年三十岁事业有成也一向成熟,在知道官方给出的前因后果之后,他也没有太着急,无论哥哥会被抓捕还是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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