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子有额娘后by鸦瞳
鸦瞳  发于:2024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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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手一挥,给裕亲王福全派出去做了送亲使,又额外添了林林总总二万两白银的赏赐,充入伊哈娜的嫁妆。
荣妃知晓此事后,对?着?三阿哥感叹:“皇上一向最为宠爱你二姐姐,但到底也没将她留在京师,只是?添了些嫁妆,就连固伦公主的荣耀都是?你皇额娘求来的。可见,这份宠爱不值几个钱,没什么好求的。”
三阿哥摇头晃脑道:“这个儿子知晓,还是?二哥实打实为着?兄弟们?好。”
荣妃见他没有因?为伊哈娜走,就与毓庆宫离了心疏远,暂且松了一口气。她将人?拉到身边低声问:“额娘听人?说,你近来醉心各朝史?书?,都不怎么去毓庆宫了,还被你汗阿玛点名带在身边听侍讲学士们?讲授,可有此事?”
三阿哥点点头。
见荣妃变了脸色,他连忙笨拙地凑上去,更小声道:“这都是?跟二哥过了明路的。”
至于二哥为什么暂且要将他摘出去,胤祉自?个儿也不太明白。
但是?汗阿玛确实如二哥所料,对?他的经史?、律吕造诣大为赞赏,还特意命意大利传教士德里教授律吕知识,说是?打算过几年,就叫他招揽一批文人?,编纂律吕、历法、算法各书?。
文人?的嘴,骗人?的鬼。
一支笔写下去,白的也能抹成黑的。
这些话都是?二哥、四弟他们?从前说过的,胤祉都一一记着?,如今竟也能理解几分。他好像明白了,二哥要与他表面?上疏远的意图,也就默不作?声照办,耐着?性子不会再日?日?跑去毓庆宫了。
这些事情没办法都告诉荣妃。
但荣妃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约莫也猜到什么,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头:“你如今已经有了格格,算是?成人?了,往后只要不做背信弃义之事,便都自?个儿拿主意吧。”
三阿哥躬身一礼:“是?,儿子谨记额娘的教诲。”
荣妃便又添了句:“万事小心。”
康熙三十一年,兵败的噶尔丹退居科布多,休养生息,招揽旧部一年有余,终于又打算卷土重?来。
喀尔喀蒙古已经吃过一次惨痛的败仗了。
这回听到风声受惊不小,甚至想要从漠南逃得?更往南一些。
蒙古诸部是?大清的一道防线,康熙自?是?不许。为了安抚稳定喀尔喀蒙古上层,他于盛夏再度北巡,对?漠北诸部一一关照之后,又将喀尔喀的土谢图汗召来。
“朕有意将喀尔喀蒙古分为左中右三路,改设三十七旗,各旗之下设驿站和火器营。火器营训练使用火铳火炮,而驿站则专与京师、漠北诸部联络。届时,喀尔喀一经准噶尔侵扰,便可四面?来援。如此你也该放心了?”
喀尔喀要的就是?大清这个态度,当即欣喜应下。
从北巡回到京师之后,朝廷又下诏命噶尔丹前来会盟。谁知,噶尔丹拖拖拉拉数月,不仅抗命不从,反而于次年春挑衅式地再度侵袭了喀尔喀蒙古。
康熙震怒之下,决意发兵十万,再度亲征。
南书?房内。
高士奇跪听口谕,笔走龙蛇将之写为诏书?——
“……今特命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兵九千,走越兴安岭西进?;抚远大将军费扬古、振武将军孙思克共领四万六千大军,分别由归化、宁夏越过沙漠,于翁金河会师北上;朕亲率中路军三万四千人?出独石口,定将噶尔丹一举歼灭!”
这回,帝王没有再带上大阿哥。
他斟酌许久,最终将镶红旗大营交给了三阿哥胤祉统领,而胤礽则留居京师,第一次以皇太子之身得?到了监国权。
这件事来得?突然,叫赫舍里十分意外。
她没记错的话,前世玄烨第二次亲征应当在康熙三十五年,如今却提前了整整三年。
经年往事过去太久,赫舍里也不能一一全都想起来。她坐在景仁宫的院子里,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个下午,等到暖阳落在东墙的黄木香上,才终于想起一桩小事。
黑龙江将军萨布素此番出征,心疾突发,整个东路军都乱了好些日?子。
而玄烨正?是?因?为没有随身带着?西洋药——如勒伯伯尔拉都,将远在京师的胤礽训斥一通,并要他亲自?前来送药。
能免一出是?一出吧。
次日?,赫舍里命季明德走了一趟毓庆宫,将太子爷请来。
胤礽近日?忙着?为康熙准备随军的五个月干粮,整个人?都瘦了。
赫舍里满眼心疼,问:“可有难事?”
胤礽状态倒是?不错,只是?难免疲惫,笑道:“六千辆运粮大车,如何将全军粮草、木材、枪炮、防寒雨具和药草全都装载上,实在是?件叫人?头疼的事儿。儿子多花些精力便是?,额娘不必烦扰。”
这与赫舍里要说的事儿正?好契合。
她叹息道:“坐镇大后方,供应物资粮草,从来都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前头这些固然重?要,但药草救人?性命,务必不能短缺。军中许多将军年事已高,东路的黑龙江将军萨布素更有心疾,将穆里研制的西洋药也多带一些过去吧。”
胤礽连忙应一声:“对?!若没有额娘提点,我怕是?完全想不到这一点。”
赫舍里暂且只想到这一桩与儿子有关的事儿,便笑着?不再谈国事,吩咐逢春:“阿哥瘦了许多,一瞧就是?连日?来没怎么好好用膳。小厨房不是?提前备了午膳吗?这边摆上吧。”
钱公公知晓太子爷过来,今儿个特意弄了烤肉串,串上台/湾新上贡的凤梨,肉香便没有了腥膻味儿。
吃烤肉还是?得?在殿外才有滋味,母子俩有说有笑的,搬到了院子里的葡萄架底下。
如今才是?春夏之交,葡萄藤只有嫩绿的藤条和翠叶,绕着?木架爬满了,又攀到了旁边一株银杏树上头。
胤礽抬头怀念地瞧了一眼,道:“这株银杏还是?儿子七岁时候栽的,一晃都十三年过去了,今年怎么不见发芽了?”
逢春告饶道:“去年是?个寒冬,奴婢一时疏忽忘了叫人?用棉布包起来,今年至今也没个动静。不若,叫花房的人?来重?新移栽一株吧?”
赫舍里看着?儿子:“既是?阿哥栽的,他自?个儿定吧。”
胤礽便摆摆手,笑道:“这银杏未必就是?枯了。再说,枯木还能逢春呢,且先放着?,当个葡萄架子也是?妙事。”
院内嘻嘻哈哈地笑闹着?。
康熙带着?梁九功,立在景仁宫的琉璃随墙门前听了一耳朵闲话,这才笑着?迈步进?去。
“好哇。背着?朕与你额娘吃烤肉!”
胤礽笑着?起身拱手道:“今儿个的烤串带了凤梨清香,儿臣已经替汗阿玛尝过了,您坐下就能用。”
康熙被这话逗笑了,坐到胤礽让出来的石墩子上,仔细瞧了半晌,道:“瘦了许多。也不能光忙着?政务,来,坐下快多吃一些,免得?你额娘又怨朕。”
赫舍里便顺着?他的话打趣儿:“皇上心疼保成,便多派几个人?负责这后方粮草之事,也好给他分担一些。臣妾瞧着?四阿哥也大了,带上兄弟一道做事,总归省力些。”
这是?小事,康熙略作?思索便应道:“胤禛也十六了,确实该有份差事做一做。”
他又笑着?看向儿子:“你是?一国储君,主管监国便是?。这样辛苦的累活儿便交给底下兄弟去做。”
胤礽不爱听这话,但还是?面?带微笑道:“儿臣不能跟随阿玛出征,照顾好阿玛的衣食住行是?应当的。此番暑热,阿玛夏日?出行怕是?会不适应,儿臣给您多备一瓶西洋药,叫梁公公随身揣着?,也好放心些。”
康熙今年四十岁了。
迈入不惑之年,龙体?开?始出现?各式的小毛病,但都被他瞒的很好。
只有上个月,天气陡然炎热之后,他心口不适靠在宝座上缓了好一会儿,被胤礽给瞧见了。如今,儿子能默不作?声地准备好药物,将他这个阿玛放在心上,叫康熙越发满意。
于是?,第二次西征临去之前,康熙没有留下明珠,也没有抬举大阿哥协同监国。
紫禁城交到了胤礽手中。
朝中事务不多,但党派问题仍旧存在,加上老满洲对?这个日?益成熟的储君多有忌惮,监国之路也少不得?小波折。
不过,这些自?然难不倒胤礽。
他带着?四阿哥、七阿哥,以及硬是?被揪过来的五阿哥,每日?在毓庆宫处置政事,顺带手把手地教导着?三个弟弟。
其间,大阿哥也曾眼红嘲讽:“二弟是?觉着?带了三个臭皮匠,就能顶个诸葛吗?”
胤礽笑答:“若换了大哥来,孤或许才有这个疑虑。”
胤禔嘴上从来占不到便宜,冷笑一声:“二弟监国之后好大的威风,那大哥就等着?瞧,看你能笑到几时。”
这一等,等到了康熙三十二年的深秋。
御驾出征五个月,捷报频频传来——
准噶尔军不敌大清十万大军,西逃之间,却被帝王乘胜追击,在昭莫多展开?一场诱伏歼灭的险战。这回,林兴珠的藤牌兵发挥了重?大作?用,与费扬古大军前后夹击,令准噶尔军几乎尽数歼灭。
连噶尔丹的妻子阿努可敦都殒命当场。
此番,唯有噶尔丹带着?几十名骑兵逃遁,康熙正?欲追击,却又在这时候病倒了。
出征数月,胤礽的西洋药确实功不可没,先后将黑龙江将军和几个部将的心疾都治愈妥帖,才没有延误军情。就连康熙也服用过梁九功随身携带的那瓶。
可是?这回,帝王染上的是?疟疾。
皇上龙体?紧要,御前当即传了诏书?,请皇太子亲迎帝王归京。
九月底的京师雨水充沛,成日?里滴答滴答地下着?,没完没了。
赫舍里正?坐在南窗下,听着?雨声饮茶。
这段日?子,她一直有些犹豫。一方面?,她知晓是?洋人?的一种药物治好了玄烨的病;另一方面?,她私心里却有些不愿意叫玄烨用。
午夜梦回时,她也曾扪心自?问——
跟玄烨之间,真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赫舍里想不出个答案,索性将选择权交到了儿子手上,叫他自?个儿决定。
朝靴踩在宫道上的积水中,泛起一道道涟漪。
胤礽撑着?伞,今日?也照例前往太医院和御药房,分别又查探了一次。
太医们?还是?老法子,汤药针灸,收效甚微;
而那些个西洋的外科医师也依旧没研制出什么新的药物来。
胤礽一连紧绷数日?,此刻终于忍不住蹙眉,诘问道:“皇父的身子冷一时热一时,怕是?夏日?里在外征战,为蚊虫叮咬,才会生了疟疾。因?着?这一遭,军中和御前已经有数十人?被牵连惩治。诸位大人?若不能医治好皇父的病,若是?有个闪失,怕也难逃其咎。”
这些话一点也没夸张。近日?宫中气氛凝重?,这是?有目共睹的。
西洋传教士们?面?面?相觑,这才磕巴道:“并非臣等不愿,而是?大清国实在没有那种药物所需要的原材料。”
胤礽问:“什么原料?”
“药名唤作?金鸡纳霜,需要从金鸡纳树的树皮提取原料。”
传教士说到这里,索性将话挑明了:“如今,除非是?派人?去欧罗巴洲求取金鸡纳霜。可是?一来一回耗时甚久,怕是?……赶不及啊。”
康熙的状况的确不是?很好,走水路来回小半年,风险太大,不能将希望全放在这上头。
不过,这也的确是?个法子,胤礽当即命人?前往欧罗巴洲寻药,但求尽力一试。
另外,他也想起了大半年前被派回法兰西的白晋。
这次,白晋是?带着?一封皇太子信件回去的,只为招揽法兰西科学院的一众名士。凡擅长物理、自?动机械学、几何学以及外科医术的人?,都可以跟随白晋漂洋过海,受到大清国优于他国十倍的礼遇。
算算日?子,白晋也该回来了。
或许他能带着?金鸡纳霜呢?
这些事情无一例外,全都被人?呈报给了养心殿。
康熙如今身上日?日?难受,人?却是?清醒的。只是?,帝王为了试探出后宫前朝各方的反应,这才对?外宣称卧床昏迷,要太子继续监国,由福全、索额图与明珠辅政。
胤礽一直都记着?额娘的教诲,谨行君子之道,便躲过了康熙的这一轮考验。
十月初三,连绵的秋雨终于停住了。
宫中也迎来了大好消息——白晋从法兰西满载而归,除过一船的技术人?员,还捎带了十几箱药材,其中便有金鸡纳霜五罐。
胤礽连忙捧着?这得?之不易的金贵玩意儿,去了养心殿。
康熙仍在榻上躺着?,盖的严严实实,可见这会儿是?寒症发作?了。
胤礽道:“汗阿玛,这药已经在外头实验过了,疟疾者?用之既能见效,连服七八日?必能好转。还请阿玛寻了御医,查验后服用。”
康熙摆摆手,叫人?站的更近一些。低声笑道:“你都寻人?试过了,还叫那帮没用的蠢材做什么。拿过来吧,朕这就服用了。”
梁九功诧异地看一眼帝王,见他真有此意,连忙倒了温水递上来。
胤礽已经弯身扶着?康熙坐起来,给他后背垫高,又从梁九功手里接了水碗,试着?温度正?好,这才双手奉到康熙面?前。
康熙一点也不犹豫,吞了药就水喝下,又叮嘱胤礽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般四五日?之后,帝王的疟疾果真大好了。
康熙心中大喜,大朝会上盛赞:“皇太子忠爱君父,临危不乱,是?朕一众儿子中最为出色的。大清朝的未来交到他手上,朕很放心!”
之后,他听闻朝中也有两位老臣患了疟疾,痛苦不堪,便将金鸡纳霜分别赐下去一些,还叮嘱他们?惦记着?太子的恩德。
生死之间走一遭,康熙似乎看开?许多,彻底信赖倚重?起胤礽来。
赫舍里却并不觉得?,玄烨会这么简单就转了性子。
先后被如勒伯伯尔拉都和金鸡纳霜救了性命,康熙对?西洋药彻底钟情上了。
他不光想要这些西洋药物,还渴求外科人?才。
听说白晋从法兰西招揽了一批人?,帝王便将胤礽唤来养心殿,笑道:“西洋大夫固然重?要,中医大夫也不可忽视。朕觉得?,就在太医院内开?设西洋药科,命这些人?一道入驻,与宫中御医享同等待遇,如何?”
这是?明打明的抢人?了。
胤礽却觉着?没什么不好的。这些人?都记着?他的好,却不用他出钱养着?,自?然省去一大笔开?支;而且,其中有几人?与他很是?亲近,做了御医,也方便有自?己人?照应着?。
毕竟,这么多年景仁宫与毓庆宫只有一个梁太医可以信任。
胤礽当即答应下来。
康熙又笑着?随口道:“朕的身子的确大不如前了,心跳比从前快了许多,往后怕是?不能再御驾亲征。这事儿瞒着?旁人?,却不会瞒着?你。”
胤礽正?要说起此事,连忙道:“白晋此番从法兰西带回一种西洋上品的葡萄药酒,年长之人?每日?饮此酒,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听闻饮膳胃口也会好些。汗阿玛不妨试试看?”
康熙挑眉心动了。
他先留了两瓶,开?怀道:“若是?喝着?好,朕再问你要便是?。”
胤礽拱手:“那儿子就将余下的酒分藏在景仁宫、毓庆宫的窖里,随阿玛与额娘取用。”
康熙近来常常宿在延禧宫中。
纳兰明珠此番昭莫多之战功劳不小,康熙虽然不打算再复立大学士,却还是?要重?用明珠的。
明珠自?知重?新做回宰辅无望,便将主意打到了大阿哥身上。
他要拥护惠妃复宠,也好为大阿哥的冷遇解围。
康熙权衡之后,到底还是?顺了新党的意,一连在延禧宫正?殿宿了七日?,并多谢赏赐超出妃位仪制的服缎钗环,金尊玉器。
惠妃沉寂多年,又一跃成了四妃之首,大阿哥的处境也好了许多。
今日?是?腊月初四。
见皇上一早起来,又在喝那种西洋葡萄酒,惠妃禁不住问:“什么好东西,也值得?皇上日?日?不离手?”
康熙心情不错,笑道:“保成的一番孝心,朕用着?的确不错,比宫中从前那些药酒喝来更为舒适。朕打算再去景仁宫窖里取上几瓶。”
“皇上五六日?前才开?了一瓶呢。”
“你不懂,这酒有延年益寿之效,保成这孩子有心了。”康熙又喝完了一玻璃盏,才道,“你若想试试,朕叫梁九功也给你送一瓶?”
惠妃摇摇头,笑得?有几分勉强:“臣妾不会喝酒,皇上还是?留着?太子爷的孝心,独个慢慢品尝吧。”
康熙闻言哈哈大笑,似乎觉着?惠妃拈酸吃醋可乐,又似乎是?为有个好儿子在高兴。
等到送走了圣驾,惠妃脸上的笑一下子冷了。
她吩咐身边大宫女:“你去走一趟乾东五所,就说皇上最近尤为喜欢景仁宫窖藏的西洋葡萄酒,可本宫总觉着?里头少了点东西。大阿哥不是?在景仁宫策反了一个小太监吗?是?时候该用了。”
康熙对?这西洋葡萄酒上了瘾。
不知为何,他喝着?此酒竟然慢慢再没有心悸的感觉。
康熙心中大喜,将这东西当成了神药,每日?从一杯,慢慢加到了早、午、晚膳各用一杯,最后更是?一日?饮用多达五六杯。
虽然都是?小杯盏,也超过了白晋建议的服用量。
腊月十八,帝王在延禧宫内饮过一杯葡萄酒之后,忽然倒在了膳桌边。惠妃吓得?大喊起来,梁九功立马叫人?去请宁寿宫太后和景仁宫皇后娘娘过来,又吩咐人?去寻御医,还叮咛中西医都要带几个来。
很快,御医们?会同诊断得?出了结论——
“万岁爷这是?中毒了。”
“穿心莲和黄柏长期同时服用,会因?为药性相冲而中毒。若是?万岁爷再多用一些,只怕毒入肺腑,微臣等人?束手无策啊。幸而这两味草药似乎是?加在皇上每日?的饮食里,减了药性,才不至于伤了万岁的元气。”
这话一出口,梁九功心中不免咯噔。
饮食之事由他照看着?,每日?都有尝膳太监先食用,确认无误之后,才会请皇上再用。如今尝膳的小太监没出事,便不会是?膳食的问题。
除此之外……
便只有太子爷送来的西洋葡萄酒了。
这显然是?被人?算计了啊!
摊上这样谋逆的大事,梁九功也不能撇干净。他趁着?养心殿内忙乱,连忙遣了徒弟朝庆去毓庆宫报信儿。
只求太子爷能提前想个对?策,周全一二。
延禧宫正?殿内,惠妃则如梁九功所料,挑破了这件事,将矛头直指刚迈进?殿中的赫舍里。
“尝膳太监都好好的,皇上的饮食定然无误,本宫瞧着?都是?这西洋葡萄酒害的,竟叫皇上上了瘾一般,每日?都要饮下数杯!”
“酒既是?景仁宫取来的,皇后娘娘,您不该给个解释吗?”

天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赫舍里自然是?不认的。
不过,她此刻也察觉到,康熙每日饮用的西洋葡萄酒,怕就是?在景仁宫内出了差池。可酒窖的钥匙一向都由逢春掌管,寻常的宫女太监根本接近不得。
景仁宫内,有近身侍候的人被惠妃收买了?
赫舍里压下心中疑虑,眼含警告意味地凝视了惠妃半晌,坐到了暖阁榻前。
“梁九功,去请御医们瞧瞧皇上没用完的西洋葡萄酒。若此酒果?真有毒,可见是?有人要借本宫的名义?行大逆不道之事?。至于到底是?借刀杀人,还是?自寻死路,皇上醒来之后自有定夺,还轮不到一个妃位骑到本宫头上来!”
事?情真相未明,自然谁也不敢得罪中宫。
惠妃讪讪立在边上,也不吭声了,心里头却?实在有些着?急。
她是?让大阿哥给酒里头加些料,可没想到,这孩子竟敢用了能要人性命的剧毒啊……如果?不能就此栽在皇后头上,叫皇上醒来彻查此事?,她跟大阿哥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御医们就确定了:从景仁宫酒窖里拿来的所有酒,都被人下了毒。
胤礽恰巧也在这时候赶到。他扶着?皇太后坐在外头明间宝座上,将事?情原原本本用满语解释了。又问:“梁公公,汗阿玛如何了?”
梁九功回禀:“万岁爷服了太医的药,这会儿已经平稳许多,睡过去了。”
胤礽又跟仁宪太后转达了康熙的情况。
片刻,便有如意嬷嬷进去传话:“太后说了,皇上的状况既然稳住了,一切就等?他醒之后再?做定夺。现?下以龙体为?重。”
宫中如今只有这一位太后,虽然是?个不通汉话的蒙古女人,可出身科尔沁草原,又深得帝王的尊敬,时常去宁寿宫请安,便也没人敢忤逆这份决定。
当日午后,康熙便被御前行走小心送回了养心殿。
而赫舍里也才?得以脱身,回宫好好自查一番。
景仁宫内。
夏槐和季明德早早得了消息,将宫人们都喊来,聚在正殿外的前院。
赫舍里由逢春扶着?,坐在月台前的酸枝木扶手椅上。将底下的人粗略扫视一遍后,她露出一副和气又带着?几分讽刺的笑意。
“今日之事?,你们该都知?晓了。”
“本宫自问对景仁宫宫人从未苛待,旁的宫里有的,你们都有;旁的宫里没有的,年节也会走私库赏赐下去。却?没想到,这般厚待反而叫有些人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打算卖主?求荣、更上一层楼?”
赫舍里冷笑一声:“本宫不知?那人许了你什么好处,今日你若站出来也便罢了,若还要做个背叛旧主?的小人,中宫绝容不下你这条命。”
说完这话,她故意停了片刻。
底下无人冒头。
赫舍里便侧目看向逢春,吩咐道:“皇上虽还未醒,咱们却?不能不给个交代。明日一早,你将景仁宫与延禧宫的宫人全都交送慎刑司发落,一日查不出背叛之人,便一日不得回来。”
院中的宫人们面面相觑,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大都是?哭诉着?:“此事?与奴婢绝无干系,求娘娘垂怜。”
唯有一个人不同。
季明德的徒弟——仁喜紧了紧拳,俯身叩首喊道:“娘娘,酒窖的钥匙咱们等?闲接触不到,只有逢春姑姑一人把守着?啊……”
赫舍里千算万算,根本没想到头一个蹦出来的会是?仁喜。
她定定瞧了仁喜片刻,垂眸自嘲一笑:“你说的极是?。所以逢春、夏槐、包括你师父季明德,本宫一个不留,全都要发往慎刑司。这般你可满意了?”
仁喜面色惨白,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赫舍里不再?看他,肃目扫过众人,轻飘飘道:“今日是?你们最后的机会,都仔细琢磨着?。本宫乏了,退下吧。”
夏槐屏退了宫人们,撩起?帘子迈进正殿,反手将槅扇门关上。
季明德已经跪在地?上磕着?响头。
赫舍里坐在南窗下的炕边,伸手叫逢春扶他起?来:“好了,连我都没想到是?仁喜,如何能怪你。”
季明德却?给了自己两耳刮子:“是?奴才?没教好,奴才?愧对娘娘信重。”
“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赫舍里笑着?摇摇头,“今日总算是?明白了这话。”
夏槐看不下去,上前制止了季明德。叹道:“十多年前,揪出阿哥身边的孙嬷嬷与其夫婿凌普时,仁喜还是?个破口大骂‘白眼狼’的小太监,可算得上是?忠肝义?胆。如今怎么……变成了他最瞧不起?的人?”
逢春已经斟酌许久,还是?开口提起?一件事?。
“娘娘,奴婢听说,仁喜当年进宫时与一个同乡的小宫女相互照应多年,后来被娘娘救下,又认了季明德做师傅,日子才?好过起?来。他也算不忘本,见同乡的丫头还在浣衣局做苦差,便不时送些糕点药材过去。只是?,这几年却?没再?听他提起?了……”
赫舍里霎时便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她冷着?脸道:“想必是?被有心人察觉了,拿捏着?逼他办事?。可见,他对那宫女的情分不浅。”
“宫中不许太监宫女私相授受,他有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自然不敢寻求本宫庇佑了。索性就瞒着?你们,瞒着?本宫一步步行差踏错。走到这一步,谁都救不了他。”
这回,屋中静了片刻,连季明德也没有替徒弟求情。
过了许久,赫舍里扶额叹息一声:“方才?既然放了饵,他今夜定会想方设法溜出去。无论是?给惠妃报信也好,见他那小青梅也罢,将人拿住了,明日一早送往养心殿。”
是?夜,仁喜还没抓获,养心殿内就出现?异动。
康熙转醒了。
顾问行没叫人声张,命御前侍卫严防死守养心门外,自个儿与梁九功寻了太医,近前侍候着?。
康熙靠在床头,缓了片刻,听梁九功将今日事?件的起?因经过细细说完,露出个不明所以的笑。
梁九功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去。
“皇后回宫之后,可有……什么动作?”康熙忽然问。
梁九功答:“娘娘一回景仁宫就发了火,还命逢春将景仁宫和延禧宫的宫人明日一早都送去慎刑司拷问,想来是?要彻查的。”
康熙暂且满意了,点点头,接过汤药碗一饮而尽。他抬眸瞥一眼欲言又止的顾问行,随口问:“怎么?顾太监也有事?禀奏?”
顾问行犹豫一瞬,还是?从袖兜掏出一封秘奏:“万岁,江宁织造曹寅有本启奏,是?……八百里加急传讯。”
曹寅深得康熙信任,今年已从苏州织造调任江宁织造,意图继续对三织造进行大刀阔斧的整顿。
监听百官动向,民间心声。
可以说,“三织造”已成为?帝王安放在江南的耳报神。
康熙接过秘奏仔细阅览,面色骤然沉下来。
曹寅在上头只提起?了一件事?:“即将接任苏州织造的两名人选中,其中一个叫周国光的,或为?皇后安插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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