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礼敛眉不语。
程酌伸手揉揉他的短发:“怎么?桑雀是很善良的人,你会喜欢他的。”
听起来是你比较喜欢他……
向来自持外貌优势的云礼轻轻地碎掉了。
少年越发难过,见程酌站到案板前慢悠悠地削苹果,还特意摆成小兔子的形状,不由咬住下唇,被铺天盖地的危机感所淹没。
他脑袋一热:“午饭我来做吧,刚好奶奶要来,我想练习两道菜做给她吃。”
程酌并没想太多,只轻笑:“注意安全就好。”
话毕便端着小兔子苹果和红茶款款进了工作室,无情关上房门。
……哼。
探头探脑的云礼和汤圆委屈对视一眼,转身打开冰箱。
做饭招待客人嘛,完全是想找点“家庭主人”的存在感。
无奈他从来不被奶奶允许进厨房,此刻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食材,瞬间双眼螺旋,自信全消。
身为独立游戏制作人兼原画师,桑雀是来帮忙参谋国风文化游戏的。
两人早有些初步想法,花过一小时把内容对齐,便算结束公事。
桑雀关掉笔记本微笑:“程老师,你家小朋友好可爱,难怪你愿意当长腿叔叔。”
正在整理草稿的程酌手顿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桑雀笑容更甚,拿起手机转移话题:“说起来,你输给我了呢。”
程酌疑惑抬眸,原来是两人为某纯爱恋爱游戏画的卡牌。
纵然桑雀处处不如他,偏偏对性张力把握巧妙,直接拿下人气第一。
在美术方面程酌相当认真:“所以我差在哪里?”
“差在你该谈个恋爱。”桑雀开玩笑,“目测很快就能有所改善了。”
程酌轻笑了声:“画画也要讲体验派吗?”
“至少要掌握用户到底喜欢什么呀。”桑雀打开个软件介绍,“我有时在这个上面接稿子,有时翻翻发单行情,还挺有参考价值的。”
云画师。
程酌略有耳闻,似乎二次元最爱使用。他淡笑:“那我也试试。”
桑雀眨眨狐狸眼:“不会真有幸运儿得到程老师的画吧?”
烹饪这种事,最易眼高手低。
云礼仗着小聪明,临时搜了糖醋鱼和油爆虾的视频,想要有样学样。
结果苦苦折腾一上午,结果却乱七八糟,还因为烟雾太大而把去卫生间路过的客人惊到,搞得十分丢人。
桑雀小心靠近:“你还好吗?”
狼狈的云礼捧着盆菜叶子不知如何回答。
想展现地主之谊是没戏了,反倒缺点加一,这份沮丧让那张稚嫩的脸更显得无措。
桑雀卷起衬衫袖子主动帮忙:“要热锅冷油,先把蒜片爆香。”
话毕他看了眼大小不一的蒜片,迟疑过后才丢进锅里。
再用厨房纸给青菜吸水,爆炒一分钟后淋豉油装盘,过程实在流利。
桑雀侧头微笑:“叫程老师吃饭吧,辛苦你大半天,剩下的我收拾。”
的确是很好的人,美丽又温柔,让云礼讨厌不起来。
其实他本来也不讨厌桑雀,只是害怕……怕自己被衬托到一无是处。
但其实,像程酌身边应该有很多玉质金相的存在,想要仅靠外表去获得好感,本来就愚蠢又轻浮。
这般反省着,云礼不禁垂下长睫毛,无声地叹了口气。
两盘黑乎乎的鱼虾和作弊得来的豉油生菜,这份午餐实在算不上体面。
程酌落座之刻,表情难免有几分迟疑。
倒是桑雀挺给面子:“我开动啦。”
说着他便端起米饭细嚼慢咽地开始进食,仿佛早已失去味觉。
同样被荼毒的程酌回神捧场,找了个理由称赞说:“生菜不错。”
桑雀忙从桌下踢了他一脚。
程酌意识到什么,立刻改口:“……洗的不错。”
云礼抬不起头来:“实在太难吃,还是倒掉吧,会吃坏肚子的。”
“没关系,凡事总有第一次。”桑雀安抚,“你可以让程老师教教你呀,是吧,大厨?”
不知为何,最后几个字显得话里有话。
事实上程酌并不舍得云礼做这些杂事,故而只是笑笑。
饭桌一时间特别安静。
桑雀外表弱不禁风,还是努力把米饭吃光了,适才礼貌撂筷:“感谢款待。”
这算哪门子款待?云礼依然垂头丧气:“真是不好意思。”
桑雀笑弯狐狸眼:“加油,你这么聪明肯定会有进步。”
云礼疑惑:“我哪聪明啦?”
桑雀眨眼:“东港大学分数线那么高,你又会琴棋书画的,还不聪明吗?”
云礼立刻望向程酌,真不知他究竟跟同事说了多少琐事。
程酌只是微笑,继续面不改色地品鉴那条糊鱼。
桑雀又温和地给出建议:“不过你功课肯定很忙啦,念书要紧,做饭这种事不急着学。”
说不清为什么,这个瞬间云礼想要宣誓主权之类的劲头彻底没了。
他虽看不出对方几岁,但知道自己已完完全全被当成小孩,甚至连性别符号都不存在。
如此还非要暗自张牙舞爪,实在半点意义都没有。
几秒后,蔫蔫的回答被讲出口:“知道啦。”
和云礼的态度截然相反,桑雀好似很喜欢他:“你果然很乖。”
……又是程酌说的吗?
云礼心中藏了个满地打滚、气馁又挫败的小人儿,脸上的表情却文静得体,丝毫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美丽的客人并没有多待,吃过午餐后就主动告辞了。
程酌刚好接到工作电话,云礼便主动相送,陪着他走过落羽杉中的小路。
桑雀抬头凝望被树枝切割成碎片的蓝天:“这地方真不错,不愧是程老师选的。”
云礼不安,追问:“你、你很欣赏哥哥吗?”
听到这话,桑雀愣了下,而后才带着笑意夸赞不止:“当然,程老师才华横溢,勇敢又温柔,而且谦虚至极,这样的人实在太少见了,我很崇拜他,公司的其它员工也一样。”
……好微妙的太极拳,云礼欲言又止。
桑雀走到车边,温和道谢:“腿脚不方便还要送我,辛苦啦。”
回过神来的云礼这才注意到他的车:设计超美的保时捷,而且是少见的纯白,和主人一样好看到叫人挪不开眼!
搞艺术的都这么富有吗?
偷偷喜欢车子的云礼忍不住道:“真漂亮,这肯定很贵。”
桑雀似乎不会撒谎,表情迟疑得很明显:“……应该吧,家里人送的。”
云礼羡慕:“你爸爸妈妈好大方。”
“不是……”桑雀更加犹豫,但终究还是承认,“男朋友。”
云礼愣住。
他原本很担心桑雀和程酌之间存在暧昧,忽听到名花有主的消息,瞬间便露出可爱的笑脸:“哇,超级幸福。”
桑雀见少年接受了非主流的性向,悄然松下口气:“再见啦。”
云礼乖乖点头。
桑雀坐进车里,忽又滑下窗户微笑:“程老师有很多人追的,你要对他好一点。”
什么意思?难道我被看穿了?
忐忑的云礼没机会做出任何回答,那轿车便慢悠悠地渐行渐远。
客人离开后,一切似如平常,但少年的心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彼此生活在这房子里,当然亲密无间。
然而桑雀的出现却让云礼鲜明地意识到:其实程酌还有无比广阔而未知的现实未被了解。
包括他……随时爱上别人的可能。
当晚,云礼写完作业,发现程酌仍躲在工作室内。
他左思右想,还是鼓起勇气洗了盘水果,轻轻敲响房门。
过了好一阵,程酌才疑惑露面:“怎么还不睡?”
云礼捧着玻璃碗,眼巴巴地问:“你吃不吃?”
“谢谢。” 程酌端住后嘱咐:“别熬夜,快去休息。”
眼瞧着又要被打发走,云礼不禁目露委屈。
程酌早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不由失笑:“到底怎么了?”
云礼索性不再遮掩:“为什么你的同事都可以进去,我却不可以进去呀?”
程酌着实诧异,让开路解释:“不是不让你进,是怕汤圆溜进来咬线。”
不负主人怀疑,猫咪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工作室,瞬间直扑上桌!
云礼本能地想去抓,却忘了自己的伤腿,险些再度惨烈摔倒——如果不是被程酌一手抱住的话。
把少年稳稳扶好,程酌才去将汤圆无情缉拿,伸手丢出屋外,唤来一串愤怒的喵呜抱怨。
趁这功夫,云礼终于看清了工作室的真貌。
其实特别正常,除了整面墙的画集收藏和特别夸张的高级台式机外,根本什么都没有。
尽管如此,少年还是扶着伤腿参观了圈,像只认真巡逻领地的猫咪。
程酌放下水果,靠在桌边安静凝望。
得到满足的云礼有点不好意思:“那不打扰你啦,晚安。”
程酌淡笑:“为什么非要进来?”
云礼顿时紧张,因为他解释不通。
被似笑非笑的深邃目光盯着,真的很容易破防。
少年忙拿出杀手锏,装出撒娇的柔软声音朝他笑:“因为心里很崇拜哥哥啊,想做哥哥最好的朋友,害怕被哥哥嫌弃,总而言之,哥哥加油!”
喝惯三分糖的人忽然尝到全糖,真被甜味硬控到说不出话来。
云礼笑容可爱,转而慌张溜掉。
仍站在原处的程酌当然知道自己被忽悠,却被忽悠得很开心。
方才看走眼了。
什么小猫?分明就是只小狐狸。
摇摇大尾巴,便打算贪心地骗走人类所有的爱,偏受到蛊惑的人类还要双手奉上,甘之如饴。
云礼停住勺子,本能否认:“是房东,之前跟你说过的。”
“拉倒,谁好人家的房东会接送租客啊?”杨西西心直口快,“瞧他那眼神就不对劲,不会爱上你了吧?”
云礼坚持解释:“他是我表姐的朋友啦。”
杨西西这才将信将疑地闭了嘴。
爱是什么?恋爱关系又是什么?
太过年轻的云礼完全给不出答案,他甚至担心更现实的问题,而不敢想入非非。
瞧着杨西西没心没肺地吃着饭,云礼不禁轻声问:“你出柜,家里人没有反对吗?”
这姑娘漫不经心:“反对了啊,还送我去治疗呢,就差电击了,有个屁用。”
听起来是很凄惨的经历,但她并没有诉苦。
云礼握紧筷子,心情颇有些复杂。
如果这少年是温室中精心培育的植物,杨西西就是颗自由散漫的野草,她咬着包子含糊不清:“管它的,人生这么短,我得按我喜欢的方式去活。”
面对这种勇气,云礼很是羡慕。
喜欢染发、喜欢奶茶、喜欢学历史、喜欢漂亮姐姐……
杨西西好像从不犹豫,始终和她喜欢的一切坚定地在一起。
那么我呢?如果我也如此,未来又会发生什么?
云礼的脑海中浮现出程酌的脸,眼睛微微眨过,幻影便悄然散了。
周末程酌出门加班,偌大的别墅中只剩下云礼和猫咪。
他脚伤已好得七七八八,趁机换好商家准备的JK裙装,带上公主切假发,跑去落羽杉中拍摄广告图。
跟出来散步的汤圆满脸好奇,始终盯着面前的“美少女”猛瞧。
云礼忙完后才浅笑,蹲在落叶上伸手:“过来。”
汤圆立刻踱步,挨到云礼手心里蹭了蹭。
云礼弯起明亮的眼睛:“你真好,只有你接受全部的我。”
汤圆软软地叫了声。
正在温情之刻,熟悉的轿车声意外靠近。
被吓惨了的云礼赶紧抱起汤团躲到树后,偷窥见程酌高挑的身影大步进屋,不由冒出冷汗:哥哥怎么回来了?这下子可怎么办?
现实没给他思考的机会,电话很快就追了过来。
云礼慌张接起:“喂……”
程酌永远平静又温柔:“不在家吗?”
“我、我出门散散步。”云礼赶紧解释,“汤圆和我在一起呢。”
被叫到名字的猫咪无辜抬头。
“脚才刚好。”程酌嘱咐,“早点回来。”
云礼一身女装,躲在林子里尴尬追问:“你不是加班吗?”
“嗯,拿些东西。”程酌并未怀疑,“等下还得出去。”
云礼稍感放心,这才找机会挂掉电话。
他原计划等着程酌离开,再偷偷进屋换掉JK制服的,可在原地左等右等,都没见房东哥哥再露面。
多少缺乏耐性的云礼实在着急,忽然起身,做了个对他而言异常勇敢的决定——
女装上街,买身运动服恢复真身。
“汤圆呀,你只能陪陪我啦。”
云礼拉住牵引绳,因怕被园区的保安发现秘密,便朝偏僻的角落轻盈奔去,裙角飞扬。
但凡人类拥有猫猫的三成本领,都不至于活得那么辛苦。
待到云礼围墙上艰难跳下,汤圆已经在百无聊赖地打哈欠了。
他小声吩咐:“走。”
大猫咪听话站起,步履优雅地继续朝前行进,仿佛全世界都是它的领地。
反倒是头一回以女生形象上街的云礼特别不自在。
他本就颜值惹眼,身高换了性别便更加吸睛,所到之处,尽是惊艳好奇的目光。
秋风吹过格子裙,大腿微凉。陌生的异样感让云礼心跳如鼓。
正六神无主地慌神之际,忽有大手搭上了少年的肩头。
“妹妹,能加个微信吗?”
云礼茫然回头,瞧见位背着吉它的瘦高青年,习惯性地把微信切成小号。
青年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他的漂亮脸蛋:“你长得很像我喜欢的歌手。”
什么老土的搭讪方式呀?
云礼随意扫过他的二维码,没想到这人已经在好友列表里了?!
为什么换了性别也不放过我……
青年继续自说自话:“陈醉,你应该没听过她的歌,不怎么火。”
正鼓捣微信的云礼瞬间僵住动作。
他没料到会在此情此景中听到妈妈的名字……那个抛弃了自己的女人的名字。
难以形容的酸涩感溢满心头,直至汤圆发出软绵绵的叫声,意识才被拉回现实。
云礼来不及多加思索,只能又切回大号加上那青年,寻到机会全身而退。
便利店的卸妆湿巾和最简单的运动套装,很快便让云礼恢复“正常”。
他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特意去打包了网红便当给程酌当礼物。
谁知牵着猫进门后,却已人去楼空。
云礼郁闷,立刻拨出电话追问:“哥哥你去哪里啦?”
“还有点事要忙。”程酌依然耐心,“怎么了?”
“我想让你带晚餐走呢。”云礼忽然兴起,“买都买啦,给你送去吧。”
这样岂不是可以趁机参观程酌的公司,知道他平时都在忙些什么?
总是神神秘秘的程酌果然拒绝:“太折腾了,你的脚需要休息。”
“可是我就想给你送。”云礼委屈起来,“特意为你选的……”
程酌沉默半晌后失笑妥协:“行,那你打个车。”
很可惜,目的地并非想象中的办公大楼,而是处美术馆。
这里并无展览,在前台报了名字后,云礼便顺利入内,左顾右盼地经过些布置了一半的艺术装饰和画作,感觉十分有趣。
不知道有没有哥哥的作品呢……
正走神时,手腕忽被拉住。
云礼侧头瞧见程酌,立刻笑得可爱:“我有没有打扰你呀?”
程酌也笑:“来了才问这种话?”
云礼另一只手抬起袋子,认真道:“可是真的很想给你吃,我排了好半天队呢。”
程酌顺势接过,引路去到一处空荡吧台,拿来果盒递给云礼。
云礼瞧了眼,不太满意:“为什么苹果不是小兔子形状的……”
闻言程酌一愣,真搞不明白他为何偏喜欢和桑雀比较。
莫非相轻的不止文人,还有美人?
幸好少年转而将抱怨抛之脑后,追问:“你在忙什么?”
“顾问,梳理下展览思路。”程酌顺势介绍起附近的几件展品,“都是年轻艺术家的想法,趣味性更多。”
被吸引的云礼听得特别认真。
最后,程酌站到拐角处的白墙前,打开个古香古色的灯,温暖的光让他的侧脸显得很美好。
讲不出任何缘由,云礼竟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胳膊。
相触的刹那,又因心虚而故作惊慌:“有虫!”
恍然回神的程酌扶住云礼,竟半点不怀疑,垂眸左右寻找了番,才安抚说:“别怕,等下我叫物业清理。”
云礼依然搂着他,心里偷偷幸福的同时又追问:“这个展品是什么?”
程酌挪了下灯,让它照向个纸偶,白墙上瞬间出现了巨大的怪物阴影。
他长睫轻垂,静静地望向云礼稚嫩的脸,道出装置的名字:“恐惧。”
云礼专注观察过暗影,又福至心灵地轻轻转动纸偶,见那影子逐渐变成了小巧可爱的形状,不由开心抬头:“我发现机关了是不是?”
程酌温柔应声。
云礼兴奋渐退,似有忧愁:“如果恐惧真能这么轻易消失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程酌低声反问,“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云礼逐渐松开他的胳膊,可下一秒,手又被程酌反握住,甚至十指相扣。
这是极亲密的动作,似乎寻不到亲密之外的借口。
美术馆里只有他们,特别安静,安静到就连呼吸都有回声,当然也便能听清剧烈的心跳。
完全不知程酌目的的云礼悸动又忐忑——
怎么回事?你也要说自己怕虫吗?
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破坏此刻,所以云礼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眸中倒映着程酌的面庞,许久过后,那面庞才有笑意浮现。
程酌拉着少年的手放到灯前,稍微调整了下角度,便有两只猫咪轮廓被投影到墙上。
原来是手影啊……
云礼耳朵红红地嘴角微弯,趁他松开的刹那将胳膊收回,喃喃道:“真有意思……”
其实他想说的是,真的好喜欢。
不去想性向,不去想现实,什么都不想,只是喜欢。
近来袁元教授的历史讲座在网络上越来越火,他到东港大学授课那日,教室里几乎座无虚席。
身为班长的云礼热情迎接,帮忙沏了绿茶放上讲桌。
袁元笑容满面:“你可答应陪我去去参加茶文化展的。”
“记着呢。”云礼借机询问,“老师,您对明朝的衣着制式有研究吗?”
袁元摇着扇子颔首:“衣食住行都是历史的重要切片,略知一二。”
其实是云礼设计汉服裙装遇到些问题,他彬彬有礼:“我最近看过几篇文章,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在您有空的时候请教一下吗?”
“当然。”袁元挺乐意,“刚好有两本图册可以给你参考。”
云礼顿时开心:“谢谢老师!”
上课铃响起,他忙回到座位展开笔记本,开始认真听讲。
倒是号称历史迷的杨西西在旁边哈欠连天。
云礼边鼓掌欢迎老师,边疑惑侧头。
杨西西小声:“周末酒喝多了,宿醉。”
仍是乖宝宝的云礼哭笑不得,却也只是羡慕她的自由自在,并未有所成见。
精彩的课程转瞬即逝,大教室内仍旧拥挤不堪。
云礼多留了片刻,写着作业等众人散场。
缺乏睡眠的杨西西早就在旁边不省人事了。
正专注翻书时,忽有位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冲过来,毫不客气地把这姑娘拽起:“死男人婆,你跟我女朋友胡说什么了?!”
过大的喧哗声瞬间引发围观。
杨西西根本没清醒,云礼却着急,努力想掰开他的手:“你干吗?不许打人!”
那体育生气得不轻,一把就将云礼推开,力气之大导致少年连番撞歪了整排桌子。
“是你啊,渣男。”杨西西终于缓过劲儿来,指着他威胁,“再不松手我报警了啊!”
体育生冷笑,眉眼恐怖:“报啊,最好再帮自己联系好急救中心!”
万万没想到,他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清瘦的云礼又直冲了过来:“你不可以打女孩子!”
“那我可以打你吗娘娘腔?!”
对方怒火中烧,转而朝云礼挥拳猛揍!
从未受过暴力的云礼在剧痛中天旋地转,根本无法控制狼狈摔倒的身体。
幸而历史系为数不多的男生已赶来营救。
匆匆返回教室的袁元震怒,吹胡子瞪眼:“这是干什么呢?去叫你们辅导员和系领导!”
闹剧的起因很简单,是杨西西在酒吧撞见体育生出轨,把事情捅给了他女朋友。
那女孩家境殷实,因此断了姻缘,必然要叫渣男有气没处撒。
等到程酌被当成家长请来时,云礼已经去过医务室了,但仍旧嘴角红肿,可怜巴巴的,一副吃过大亏的样子。
程酌满眼心疼,蹙眉轻触伤处:“谁打的?”
杨西西忙解释了番,气道:“云礼是路见不平嘛,那个人太过分了!”
程酌似有无奈,但态度成熟:“等下带你去医院,我先去见老师。”
在云礼的观念里,女孩子都是特别宝贝的存在,所以能救到杨西西他觉得很值,只不过要是被奶奶知道了……
不解状况的杨西西好奇:“紧张什么?虽然你那房东是挺严肃的,可错又不在你。”
云礼茫然回神:“他不严肃,只是……”
半晌后又故作淡定:“没事的,你先回去吧,等下我也跟哥哥回家啦。”
开开心心地上学去,却挨了顿揍回来,这事让程酌极为不悦。
他整晚沉默,守着云礼瞧过医生,又安顿他吃饭休息,待到漫天星辰,才准备起身离屋。
云礼忐忑:“我做错了吗?”
程酌愣过,认真反问:“你有什么错?你很勇敢。”
“杨西西毕竟是女孩,我不能看着她挨打。”云礼自我反省,“但肯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说话时,淡粉的嘴唇总是牵到伤处,看起来好可怜。
心情烦闷的程酌勉强微笑。
云礼又问:“那个打人的要怎么处理呀?”
程酌无情地吐出两个字:“开除。”
过度严重的结果让云礼震惊:“没准他也是一时冲动,给个机会改过自新不好吗?”
“如果你不想我跟奶奶说,就得听我的。”程酌伸手拍拍他的小脸,“睡觉。”
这动作让云礼有点害羞,目送房东哥哥离开后,才开始用手机给JK女装修图发布。
不错,又能有一笔钱到手,可以买很贵的衣料做汉服了。
正暗自高兴时,外面传来隐约关门声。
云礼不解,犹豫过后才给程酌打电话:“你出门了吗?都十点了。”
程酌平静安抚:“买点药,你别熬夜。”
他可真好呀,这么担心我。
云礼握紧微烫的手机,弯眸浅笑。
大学附近的夜市仍旧热热闹闹,徘徊的多是夜里出来放松的年轻人。
很突兀甚至极刺耳的发动机声打断了原有的喧嚣。
极庞然帅气的黑色机车紧急停下,下来位身高腿长的神秘男子。
他仍带着反光的头盔,走到处烧烤桌前冷声质问:“你就是杨肖?”
已经喝到脸红脖子粗的体育生含糊不清:“你、你他妈谁——”
话都没说完,就被重重一拳直接揍飞出去。
欢乐的大排档彻底成为了灾难场。
清冽的浴液洗掉了所有可疑的气味。
程酌短发微湿,安静地踱过走廊,推门进了云礼的卧室。
少年早就去与庄周论蝶,清纯的脸被微弱的夜灯映着,那么柔软无辜。
他穿着件水绿色的丝绸长袖睡衣,更衬得肌肤如玉。
可偏就是如此粉雕玉琢的人,脚还微微瘸着,又搞出一身新伤。
特别想把云礼照顾好的程酌内心无比挫败。
他无声叹息后才打开药膏,用棉签蘸了点,小心地涂在云礼嘴角。
尽管已极致温柔,云礼还是恍惚睁眼:“哥哥……”
程酌解释:“据说这款药效果比较好。”
云礼困困地半支起身子,敛眉道:“可是好痛。”
程酌无奈:“那怎么办?明天请假休息?”
“倒是不用。”云礼呆坐两秒,没心没肺地笑,“吹吹就不痛了。”
本就是孩子气的胡话,没想到程酌还真扶着他的下巴轻轻吹过。
彼此也就距离十几厘米,薄荷牙膏的气息轻柔萦回。
这么近,好像稍微一倾身子,就能吻到对方。
云礼失神地望过程酌的唇,又对上他美丽而深邃的眼睛,耳畔奇异地万籁俱寂。
程酌轻笑,好似说了句什么。
完全没听清的云礼勉强回神,用秀气的手捂住通红的面颊,狼狈躺回被子中:“我、我好啦,哥哥晚安。”
程酌轻轻把他的手拉出来,往手腕上套了个东西。
云礼好奇,竟然是那天美术馆的纸俑同款镯子,金亮亮的有点可爱。
程酌轻点了下少年的秀气鼻尖:“晚安,勇敢小猫。”
第18章 夜遇
打架事件对云礼而言无非过眼云烟,毕竟少年真正的注意力全在汉服制作和经营女装账号上。
这天傍晚云礼照旧准时进门,开心喊道:“汤圆,想我没?”
大猫咪从沙发一跃而下,屁颠颠地跑步靠近。
程酌站在开放式厨台旁边轻笑:“只问它吗?”
云礼抱起猫来眨眼:“哥哥,你下班好早。”
“快递放在房间门口。”程酌这般说完,又补充,“十六个。”
最近零零碎碎的玩意的确下单不少,云礼尴尬。
程酌难得认真:“没有管你的意思,但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