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舟数日后即将抵达金陵,细雨如银针般密密洒落,沈星河推开雕花棂,望着外面的绵绵细雨。
这些日子,谢清遥一直在房间里批公文,面对沈星河的询问,他总是说腿疾无碍,沈星河便不再追问。
抵达金陵这日,雨终于停歇。
沈星河起了个大早,只带着陈氏兄弟和几个随行捕快先去进木料。
因得有陈氏兄弟在场,采购木料也顺利,交了定金,树农说要去进山伐木,装木,再送到渡口,大概需要三四日。
“再快些行不行?我赶着回去。”沈星河显得有些焦急。
树农解释,由于前些日子下了雨,木料伐过必须要曝晒,这样才不会在运输途中受潮。
沈星河将陈招财叫到一边,低声询问:“从前你们和你师父出来,也是这样吗?”
“是的,东家。”陈招财疑惑的问沈星河:“怎么了东家?”
沈星河:“我把银票给你,安排几个人留在这,你们拿着钱再买几辆马车送回去,我们先乘船回家了。”
陈招财是个本分人,感念沈星河的信任,心中涌动着暖流。
他建议道:“东家,木料还是用船运回去最合适,毕竟马车运回去万一赶上了雨水受潮,木头可就腐烂了。
从前师父就碰到过几次这种事,所以他后来一般都是用船运送,保证木头不腐烂。
您为何如此急于回去呢?东家。”
沈星河可太着急回去了,心里像是长草了般,谢清遥的腿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呢。
可若是他执意如此,谢清遥大概不但不会不答应,极有可能还会发疯。
对章七手继续发疯。
沈星河这些日子,隐隐怀疑谢清遥是因为腿疾发作才导致那日对章七手下手。
因为别人他掐不了,老马是义父,花嬷嬷是他义母,谢老三是他的弟弟,特没有别人能掐的。
可沈星河没有证据。
因为谢清遥对此不承认。
陈招财提醒:“东家?”
沈星河回过神来,只道:“先回去再说吧。”
沈星河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谢清遥。
他易容打扮,用手撑着拐杖,正在街对面的茶棚坐着,旁边放着两个精致的匣子。
沈星河十分意外的跑过去,坐在他对面。
谢清遥见他落座,便将桌上的点心匣子打开:“你尝尝,若是爱吃,我们临走时多买些一带回去。”
沈星河没有立即品尝,而是先问他:“你腿疼不疼?”
谢清遥:“不疼,都出太阳了。”他笑了笑,将另外一个匣子打开,“品种不算多,你先尝尝。”
谢清遥递给沈星河一块点心。
南方的糕点和北方的口味上有些不同。
好比沈星河手里的绿豆糕,北方略微有些干,少了些油润的感觉。
南方是的绿豆糕入口细腻蓬松,里面大概掺了桂花,入口芬芳而不粘牙,甜而不腻。
很好吃。
不过,沈星河不同于平时,吃完了一块,没有拿第二块,一抹嘴儿,很有出息的和谢清遥道:“还行吧,凑合,也没那么好吃。”
他问谢清遥:“咱们回去吧?”
一向不喜甜食的谢清遥却拿起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不回。”他说:“好不容易出来晒晒太阳。”
谢清遥咬了一口,垂眼看着手中的糕点,“这味道还不错,你不是一向爱吃这种甜腻的么,再尝尝吧。”
沈星河心思根本没有在糕点上,“回去吧?”
谢清遥愣了一下,他将点心放了下来,望着沈星河。
“前些日子阴雨绵绵,我腿是不舒服,但是,今天出来太阳,我腿不疼了。
如果你担心我的腿,我们此刻也回不去。
因为,干爹和母亲不知道去哪里游玩,老三和李大娃还有章七手也一起出去了,可能宋伯怀趁着我们都不在,他悄悄上了船找叶霓裳聊天。
打扰他们也不合适。
我们还不如出去晒晒太阳,你说呢?”
谢清遥顿了顿,清浅的笑了笑,哄沈星河:“就当是陪我,好不好?”
此时,谢清遥平和耐心情绪稳定。
仿佛那天狰狞的要把章七手锁喉的搞死的人是另外一个。
沈星河想了想,沉声道:“那你答应我两件事行不行?”
谢清遥颔首。
沈星河:“第一,你腿不适的时候要告诉我。”
谢清遥笑的温和:“好。”
沈星河伸出两根手指:“第二,你别再锁章七手的喉了,可以么?”
谢清遥玩世不恭的一笑:“只要他别再送你臭衣裳,我可以答应你。”
谢清遥拿起一块糕点递到沈星河他唇边:“你再尝尝其它的糕点,哪个好吃,一会咱们回去的时候,再多买些?”
“好!”沈星河这一次应得很爽快,张开嘴巴,接过谢清遥递来的点心,顺便轻咬了下他的指尖。
沈星河称赞道:“这个也好吃,都买着吧。”
他脸颊被撑得鼓鼓的,嘴角还挂着残渣。
谢清遥抬手,抹去那点渣滓,顺势,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摩。
谢清遥勾着唇,盯着他吃东西的样子看了良久。
才问他:“那咱们去望星山,看看?”
沈星河点头,笑了笑:“行。”
第七十六章 望星山
事实上,望星山并没有什么稀罕之处,沈星河一度认为这山比莫家村的山看着还平平无奇。
但这山上的人很多,大概游人都是为了山中的庙宇而去的,游人提着花篮供果面目虔诚的沿着石阶缓缓而上。
一位小厮轻轻推动着谢清遥的轮椅,沈星河走在谢清遥的旁边,三个人来在这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阶前,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周遭人群逐一跪拜,一步一叩首,如同朝圣般踏上石阶的征途。
谢清遥满脸疑惑,向那些人望去:“他们在做什么?”
沈星河挤出一个笑意来:“他好像在许愿,可能是个很大的愿望。”
谢清遥眼神更加费解了,斜斜看着沈星河:“这能管什么用呢?”
沈星河惊恐的看着他:“你别胡说八道呀!”
他紧接着补充道:“这里极为灵验,你看,这么多人手持香火,虔诚跪拜。”
谢清遥不再言语,抬手示意,小厮连忙递上了拐杖。
他撑着拐杖,艰难地踏上两级台阶,学着周围的人,一步一叩首,一脸虔诚。
起身之际,发现沈星河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望向他。
“怎么不走了?”谢清遥问道。
沈星河恍然回过神来,跟在谢清遥身旁,他们的的步伐并不匆忙。
有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人与他们擦身而过,登上石阶。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谢清遥与沈星河静静地行于右侧。
路人的欢笑声偶尔飘入谢清遥耳中,他看似不经意地瞥向沈星河。
沈星河背后是那些无忧的笑脸,唯有谢清遥的面容挂着淡淡的忧虑。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指着山下景色惊叹:“快看呀!从这里俯瞰风景很美!”
沈星河紧蹙着眉,似乎是在暗暗生气他们为什么要挡路。
他无心欣赏风景,大概察觉到了谢清遥在看他,他很敏感的看向谢清遥:“我想休息一下,有点累了。”
沈星河一个字没提担心谢清遥的腿。
可他分明就在撒谎。
谢清遥昂头,去看缭绕于云巅的神庙,照这个速度攀上去,他们大概日落之后也不会登上山巅。
他心里叹了气。
陪沈星河上不去了啊,还要连累他将步伐放慢,连累他一直紧张担忧。
谢清遥依着石栏杆,伸手为沈星河整理耳边碎发,他笑了笑:“你自己上去看看吧。”
沈星河摇摇头拒绝:“我不去了,咱们走吧?去买糕点好不好?我正好肚子饿了,好不好?”
沈星河的语气罕见的带着几分央求,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谢清遥一双眸子凝着复杂的神情,望着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好。”
他移目望着下面的茶棚,转身下去了,“我去那边等你。”
谢清遥前往茶棚,吩咐小仆跟随沈星河。
沈星河站在那,略有些手足无措的望着他。
良久,沈星河才转头,独自上去了。
谢清遥在茶棚中,目光随着过往的行人移动。
周围的欢笑声在他耳中格外刺耳,他觉得好吵,他很想抓个人过来掐住他的喉咙,然后质问:
凭什么你们能那么放松且开心的笑呢,唯我的宝贝却做不到?
可谢清遥没有,他知道,如果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他垂眼凝视着自己的双腿,鬼使神差,目不转睛。
他弯身,用手丈量着小腿。
稍稍直起身来,他眼中盛着惊愕。
一切强撑着的情绪在这一刹那轰然倒塌。
他的两条腿不受他所控制的在颤抖,在颤栗。
有人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了,指指点点。
有善意的人轻声问他,“老人家,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帮忙啊?”
谢清遥笑了摇摇头。
他的笑声响起,没有人理解他在笑什么,他咧着嘴,发出几乎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声。
沈星河躲在拐角处,屏息凝神的聆听者远方谢清遥略有些癫狂的笑声。
过了良久。
乌云遮住了太阳,陡然之间,风起云涌,空气里夹杂着湿润的潮湿气味。
一场大雨即将要来临。
沈星河忙朝着下面跑了回去。
谢清遥绝望的望着沈星河从长长的石阶上跑下来,他跑的很快,一步跨了四五个台阶。
谢清遥拍了拍自己的腿,“跑什么?”他心想,如果扭伤了脚怎么办?我无法跑去稳稳接住你啊,傻瓜。
他出神的想。
沈星河已经气喘吁吁的跑到谢清遥的面前:“快回去!”
谢清遥静静地看着他。
“不急,等雨过天晴,你再上去看看。”谢清遥眼中闪烁着执拗的光,移开目光。
沈星河在谢清遥的耳畔边,附耳轻声道:“我感觉不对劲。”
谢清遥没说话。
沈星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见上面的神明和我说话了,这不是开玩笑!他和我说我不能来这座山。”
谢清遥惊讶地望向他。
谢清遥仍旧不开口,一双眼眸微微流转,似乎想判断沈星河说的是否是真话。
沈星河继续刚刚神秘的语气:“神明告诉我,最好让我赶紧离开这,否则我很能被收走!被迫收走!”
谢清遥蹙眉:“你别骗我了,你在紧张我的腿,对不对?你找个借口想回去而已。”
沈星河神情焦虑:“我确实紧张你的腿没错,可我自从来了这感觉就不是很好。我适才真的听见神明与我说话了!还有,你瞧见了么,要下雨!”
沈星河睁着一双大眼睛,沉声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谢清遥紧张的望了望天边:“意味着什么?”
沈星河唬他:“神明给我以警示,他说如果我再这里逗留,我就必须回去原来的地方了!”
“咔嚓——”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天公作美。
沈星河捂着脑袋就蹲下了,他瑟瑟发抖,“神明呐!我这就走!我这就走了!我真的不来了!别把我收走啊!”
谢清遥下意识将他护住,“我刚刚也求神明,不带你走。”
沈星河催促道:“快回去吧!”
最终,沈星河如愿以偿跟着谢清遥坐在马车之中。
细雨从车窗斜斜打进来。
谢清遥捂着膝盖,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星河看,“你骗我。”
为了让他心安,让他不要内疚,沈星河在撒谎,一定是这样。
沈星河不慌不忙的,他在回忆着原文,没记错的话,谢清遥后背有一处伤痕。
原文中描写过。
谢清遥昔日征战,从不肯退,不论什么样的逆境之下,他都没有掉头跑过,所以他的伤痕大多只有在身体前面。
而他的背后,只有一处刀疤,那是他昔日的亲信所刺。
而地点,恰恰是在江南。
并且,离这里不远。
那个亲信被敌人收买,趁谢清遥不注意,背刺向他。
但是,谢清遥虽然后背中了一刀,却只悄悄处死了了那个叛徒,没有大张旗鼓的对外声张。
被亲信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特别是此人曾经屡次救过谢清遥,因为利益,也因为眼红谢虎将他取而代之,故而,此人对谢清遥心生怨恨。
沈星河看向谢清遥,指了指后背,“你在这附近,被那亲信背刺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谢清遥震惊的看着沈星河,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件事连他的父亲都不曾知晓,当夜,只有他与那个叛徒彻夜对峙,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沈星河解释:“当时我来这座庙里和神明串门,走走亲戚,这对我有帮助。然后我看到了这一幕,因此认识了你,过了些时日,神明说你糟了难,问我愿不愿意帮助你渡过难关。”
谢清遥愕然的望着沈星河。
他摁着膝盖,忽略着双膝的剧痛,他试图从沈星河的话中去找破绽,可他怎么也找不出来、,尤其是当沈星河说出了一件只有他自己清楚的事情。
沈星河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望着他,“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所以说,我是这里的神明派来的,帮助你的。”
谢清遥沉默了良久,终于找到了他话中的破绽,“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座山?当时你显然第一次听到望星山这个名字。”
面对这个犀利的问题,沈星河不慌不忙的笑了。
“站在云端之上,所看到的的画面,和身处大地之上的人们所看到的的画面不太相同啦!
所以我这才导致了‘不是庐山真面目’的。”
沈星河最终将谢清遥连蒙带唬的骗了回去。
雨下的越来越急,可是马车不是向渡口方向走的。
马车来在一家点心铺子门前停下,这家大概是这小城中生意最好的点心铺子,即便此刻下雨,仍有人撑着伞站在外面排队。
小仆拿了把伞,对车厢恭敬道:“您先请回,小的在这里排队便是。”
谢清遥没有回应,掀起车窗的帘子,目不转睛的望着一对夫妇。
那个男人手中撑着伞,另一只手扶着那女子的肩膀,雨水并没有毁掉他们的好心情,两个人有没有有笑的排队等候。
谢清遥的目光第一次的流露出一抹艳羡。
他放下了帘子,闭了闭眼睛,“走吧。”
沈星河站在渡口,直勾勾的望着他:“怎么了?”
谢清遥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的挽着轮椅去了船舱。
谢清遥回了房间,他说他有公文没有批完。
下午时分,众人陆续回来,沈星河提出了将陈招财和两个捕快留在这里,其余人返航的事。
谢清遥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他答应了。
大船返航。
沈星河感觉谢清遥和从前不一样了,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他总觉得谢清遥似乎在憋一个大的。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极少出来。
抵达莫家村的这天,下了一场凉意浓烈的秋雨,渡口旁边的树叶一片金黄。
谢清遥说要去城里找方县令。
就连花嬷嬷都看出了谢清遥的不对劲,她轻声问沈星河,“你们两口子是吵架了吗?”
沈星河摇摇头:“没有啊。”
老马笑了笑,“嗐,男人么,偶尔有那么几天不对劲,很正常。”他垂着眼看着花嬷嬷,“花花,有空么?去我家坐一坐?”
花嬷嬷朝着老马摇摇头,示意他此刻先不要说这些。
她担忧的望着沈星河,“是不是二爷的腿疾犯了?”
沈星河点点头,“应该是吧。”
章七手脖子上的於痕至今没有褪下去,还有隐隐的一抹红。
沈星河先让他回了铜锤帮会,安排了一名信得过得小厮跟着,假意去拿原主留在帮里的东西,实则想探探铜锤帮的老巢位置。
沈星河没有回半山腰的小院,而是去了铺子看了一眼。老莫和他说,最近生意很不错,后院还多了两个新来的小伙计,他们也井然有序的做着工。
可沈星河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说不上来,没来由的,隐隐的压着什么惴惴不安的事。
老马也回了铺子放东西。
沈星河问他:“干爹您和我说实话吧,他的腿到底有没有事?”
老马正收拾药材,“有事没事,不也是这么治么?”
老马明显和谢清遥沆瀣一气,问他自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放工时辰到了,铺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
沈星河将门板上好,左右望望,没有像往常那样见到谢清遥的身影。
沈星河朝着半山腰方向走,却在十字路口,见到了裴景驰。
他脸上染着一抹血迹,手里拿着两把染了血的弯刀,朝着沈星河的方向跑了过来。
沈星河防备的看着他,步步后退,“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他渐渐慌了,大喊:“来人呐,救命……唔唔唔唔……”
沈星河的嘴巴被裴景驰捂住,他将沈星河一把捞起来,带着他躲进巷子里,“别吵!先去地道!”
裴景驰沉声道。
沈星河这才发现他的胳膊上的伤口,他满眼防备的望着对方,“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景驰:“先去地道说话行不行?”
沈星河:“不行,我知道你是敌是友?”
裴景驰:“你相公让我过来的!有人进山行刺!”
“什么?!”沈星河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辛苑已经是废人了,并且这段时间一直被看管的很严,临行前特地嘱咐谢虎很多遍,不可能有人会发现他们的行踪啊。
“别说话!”裴景驰蓦地出声。
他拿出手中的弯刀,警惕的望着外面。
月光下,谢虎奔跑而来,“你们耽搁什么?还不赶快进地道!二爷命我在这守着!”
话音未落,远处有人杀过来,裴景驰将沈星河捞起来,沈星河叒一次的像个手夹包一样被人夹着。
裴景驰沉声道:“对不住你们,是我惹来的麻烦!你相公交代我让我务必将你安顿好。
山那边有辛老在,还有我的四个手下,他们坐拥地形优势,不会有意外。
他担心你回来正好撞见敌人,让我把你先放去地道里!”
叮叮咣咣的刀尖碰撞声,尤为刺耳。
远方传来了沈星河听不懂的话,明显不是中原话。
“布泰耐!布泰耐!”
沈星河从一连串难以听清楚的话中,听见了布泰耐这三个字,他终于想起来太奶是谁了。
就是裴景驰!
他是湖人,是湖人皇室的儿子,布泰耐是他湖人的本名。
那太爷呢?
是布泰耶,那是他的兄弟,湖人皇室派了两个儿子兵分两路来中原做事,便是搜捕那官员口中的小杂种。
这也意味着是一种竞争,谁先找到,将有资格继承湖人的储君之位。
所以布泰耶一直在千方百计的想置裴景驰于死地。
沈星河无心去想小杂种是谁了,因为谢虎很可能此刻有生命危险。
沈星河:“我问你!外面的人是布泰耶的手下对吧?有没有叫个乌力的?”
裴景驰:“有!我看见他了!诶?但是,你怎么认识的乌力?你又怎么清楚布泰耶?你相公说的吗?”
出事了!
谢虎打不过乌力的,会被他杀死。
沈星河一口朝着裴景驰的腰杆咬了过去。
“啊———”裴景驰痛叫了一声,松了手,沈星河如愿以偿的下了地。
他扭头就跑,“换人换人!让谢虎跟我进地道,你去对付他们!”
原文中,裴景驰打的过乌力,因为,那个乌力最后正是死于裴景驰的刀下。
谢清遥最终就连亲手为谢虎报仇都没有做到。
裴景驰见沈星河奔跑在暗巷之中,跨过此刻的尸体,在前方,见得谢虎正和一个比他还高大的男人缠斗在一起。
那人必定就是乌力!
谢虎肩膀受了伤,乌力的身上也有伤口。
刀与剑碰撞在一起,尖锐的声音撕破长夜。
两股力量相抗,谢虎双手握着手中长剑,竟生生被乌力的刀压了下去。
谢虎已知不敌,拼着最后一股力气,暴喝一声,倏尔用力的向上一推,身形一晃,避开刀锋刹那给了乌力腰间一剑。
乌力手中的刀锋朝着谢虎的脖颈掠来,谢虎心口一寒,闭上了眼。
“布泰耐在这里呀!在我后面!来找太奶!”
一道怪异声音尖叫着,乌力听见了布泰耐三个字,稍稍分神,刀锋势头偏了一寸,谢虎堪堪避开。
乌力无心与谢虎缠斗,一脚踹开谢虎,朝着沈星河的方向奔去。
沈星河指着乌力的方向,回头看裴景驰,“大残血!大残血!收人头啊!快去收人头呀!”
裴景驰提着弯刀冲了过去。
夜风澟冽。
裴景驰于乌力对峙。
乌力以大漠话开口:“布泰耐!你的母亲是卑贱孱弱的南蛮子,你身体流淌着一半蛮子的血,湖人王是鹰神的化身,你的父王绝不会容许一个血液不纯粹的蛮子来继承大宝!
派你出来,不过是希望你给未来的鹰神做个陪衬而已!
你就像大漠中的一只小老鼠,终将躲不掉雄鹰的爪牙!束手就擒臣服于你的哥哥部泰耶才是你的归宿!”
裴景驰以一口地道的京腔道:“我去你大爷的!我是蛮子,你他妈是鞑子!粗鲁野蛮的狗鞑子!狗鞑子!看刀!!”
蛮子和鞑子打起来了。
沈星河跑过去拽着谢虎的手臂,“跟我走!”
“二爷下令让我守在外面!你赶紧去地道!”谢虎捂着胸口,还要起身去帮一帮蛮子。
沈星河:“他让你死,你也死是吗?”
“是的!”谢虎坚定的望着沈星河:“军令如山!明知是虎穴,我也要跳!”
他黑黝黝的眼中闪烁着赤城的光,仿佛犹豫一时一刻都是对谢清遥的不尊重。
沈星河:“谢虎。”
谢虎:“?”
沈星河:“我给你喝过你家二爷的洗脚水。”
谢虎一愣。
“真事!”沈星河怪笑的朝着巷子里跑,“嘿嘿嘿,骗你是小狗儿。”
谢虎面目扭曲的爬起来,追在沈星河的身后,“瘦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洗脚水!”
沈星河边朝着地道跑,边回头朝着谢虎奸笑,“你家二爷的洗脚水哟,就在当初你总凶我的时候,我让你喝了好几天,哈哈哈哈!”
谢虎追了过去,“瘦猴!你他娘的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沈星河推开暗门,钻了进去。
谢虎紧随其后追了进来,沈星河藏在门旁边,手里攥着木杆给了谢虎脖子一棍子。
“咔”地一声脆响,谢虎没有撂倒,竹竿两截了。
谢虎两只眼睛里几乎射出火来,“你说的是真的对不对?”
沈星河摇头,“不是啊,假的。”
谢虎:“是真的,有一阵我感觉到水的味道就是不对。”
地道里就他们两个人,连盏灯都没有点,高大的谢虎十分愤恐怖,沈星河有点害怕,“不是,我逗你玩儿呢。”
黑夜里,露出他一排小白牙,“逗、你、玩儿。”
谢虎:“你拿竹竿敲我脑袋是什么意思?”
沈星河:“我想让你别去犯险啊,你这都看不出来吗!?”
谢虎这才想起来正事,他扭身要回去,一把被沈星河拽住了,“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我真的让你喝过洗脚水。”
谢虎一双牛眼缓缓看向沈星河。
谢虎一把抽开了手臂,“这账我稍后和你清算!呆在这里不要出去!”
沈星河横身挡在了门前,“让裴景驰跟他打不是很好吗?你干什么非要去以身犯险!”
谢虎:“二爷下的令,是让他送你进地道守好你,让我做后盾的!!!”
他的吼声震耳欲聋。
他一根筋,跟他将道理没戏,于是,沈星河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二爷那边怎么样?他有没有危险?”
谢虎眼睛急的呼呼要瞪出来,“我不知道!我解决了这边要赶着回去支援二爷!”
那便是那边也不乐观了。
沈星河也着急,可他挡在门前一动不动。
谢虎原文之中并不是单枪匹马与乌力对峙的,他带着不少的人可是结果还是死在了乌力刀下。
谢虎急的脸红脖子粗,“你让开!我这是抗了军令!”
沈星河再次转移他的注意力,“一共多少人?”
“不清楚。”
沈星河:“布泰耶来了吗?”
谢虎:“没有,他们应该是派了几条小分队寻找裴景驰。”他一愣,“你怎么知道布泰耶?二爷告诉你的?”
沈星河:“这个队伍没有回去,那么有可能别的队伍也会来,对吧?”
谢虎:“说不好,逼近布泰耶还有正事要做,我总感觉,二爷似乎也有事要做,他好像故意要等布泰耶来,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设防。”
沈星河:“谢家的军队,以前是不是专打湖人?”
谢虎:“对啊,打得他们抱头鼠窜做鸟兽逃,这么多年不敢犯咱们大梁,谢家败了,他们才敢冒头。”
“我听老三说,二爷雪夜曾领三百轻骑奇袭敌营,打的是谁?”
谢虎提起这个,乐了,“裴景驰。”
“哈哈!”沈星河一拍手,“我一猜就是他!要么他一直跟二爷态度不友好呢。”
谢虎缩缩脖子,傻笑:“他战场上就没赢过二爷一回。我跟你说啊,他在他们湖人那边,且算是能打的了,他哥哥布泰耶更白菜!”
外面终于传来了裴景驰的声音,“开门。”